19 踢場子
,最快更新重生之流年 !
星期五是個好日子。
小時候,方洛最喜歡的就是星期五,盼星星盼月亮終于可以等來周末,那種激動之情,似乎還歷歷在目,而說來奇怪,可以肆意玩耍的周末卻不是最開心的時間,倒是星期五最為開心,這或許是因為希望準備實現(xiàn),才最美好。
下午放學(xué)的鈴聲乍響,整個二中如同沸騰的蒸籠,亂喳喳,鬧騰騰,到處是打掃校園的學(xué)生,拿掃把的催提水的,提水的潑抓掃把的,而教室辦公樓的走廊下,老師單手抓著茶杯,微笑不語。
而在另一端的操場,北邊的足球場里,卻是另一番情景。
校園報一整天的狂轟亂炸,本來對比賽勝利沒有指望的北樓學(xué)生一窩蜂地涌入了足球場,拿刀的讀書人不怕流氓,北樓的學(xué)生沒有人多力量大的先見之明,他們微不足道的念頭只是提供人頭數(shù)目這樣簡單的任務(wù),概率學(xué)的說法,十個人出一個專家,按此論,如果北樓的學(xué)生積極奮勇一點,三百號人就出三十個專家,再取精華而論,那么北樓的隊伍也不是外界所傳的不堪一擊,十一個足球踢得跐溜的家伙總是可以找得出的。
知道了今天是南樓的海選賽,高年級的學(xué)生倒也沒有刻意發(fā)難,都很自覺地讓出了場地,畢竟他們也是從新生走過來。
倒是南樓的高年級學(xué)生撤出足球場的時候有些不爽,憑什么場地給你們北樓用,我們南樓的學(xué)弟就不需要?
沒多久,看臺上忽然涌現(xiàn)了不少女生,神情激動。
像是迎合南樓高年級學(xué)生的不滿一般,以傅秋白為首的南樓隊伍浩浩蕩蕩朝著足球場而來,一路火紅的隊服,格外刺眼和壯觀。
經(jīng)濟決定物質(zhì)基礎(chǔ)。
北樓沒有球隊,沒有統(tǒng)一的球服,北樓的學(xué)生也買不起正品而且穿起來十分透汗的球衣,因此這些還沒組織起來的雜牌軍看著從籃球場一路殺過來的人群,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整個球場忽然變得有些壓抑。
主席臺上,作為北樓帶隊老師的秦牧剛看到有南樓的學(xué)生涌入球場,似乎是要踢場子,眉頭一皺,站了起來。
正待他走下場去,一只手搭住了肩膀。
石磊嘴里叼著一只紅梅,含糊地說道:“老秦,這是學(xué)生們之間的事情,你就別摻和了,當個甩手的管家就行啦?!?br/>
揮了揮石磊噴過來的煙氣,秦牧剛眉頭一鎖,說道:“今天的《臨江之濱》都宣傳得這么明顯了,怎么,你們南樓還要過來搶這個場子,這不是讓我們北樓難堪?”
石磊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老秦,你就是太擰,北樓是什么實力,你我都清楚,十幾屆都沒贏過一次,你難道以為這一次能贏?”
秦牧剛不去看石磊,注視著球場里的每一個舉動,認真地說道:“因為贏不了,所以我更要為北樓這幫學(xué)生爭取一個好的條件?!?br/>
“你下去說什么?叱呵傅秋白那幫高官子弟?還是捻他們走人?老秦,我勸你還是省省心吧,李副校長就在那邊,他的為人,你應(yīng)該清楚?!?br/>
聽罷石磊的話,秦牧剛轉(zhuǎn)頭看向球場東側(cè)靠近圖書館和食堂之間的校道上,李福建正盯著球場里,一幅銀色邊框眼鏡下,看不出一絲神情變化。
據(jù)說李福建是傅市長的表姐夫,正是靠著這層關(guān)系,他才得以從一個西鄰下屬縣份的示范性中學(xué)政教處主任一下子三極跳,升任二中副校長。在二中,李福建極為縱容傅秋白的一舉一動,打架斗毆的事件都被他壓了下來,校黨委也拿他沒有辦法,只能隱忍不發(fā),誰叫人家背后有個權(quán)勢正盛的傅市長在撐腰。
李福建不是什么好鳥,二中不少老師都心知肚明,這個在原來中學(xué)就以整人為樂趣的政教處主任自升任二中副校長以來,整人的本事沒有退步,倒反而更加厲害,一些因傅秋白太過胡來的而略作懲罰的老師都被李福建揪過小辮子,暗地里下絆子。
許多人都在背后喊李福建做李黑鬼。
李黑鬼在場,秦牧剛想了想,最終還是坐了下來。
“這樣才對,這些矛盾讓這些孩子們自己去解決,我們操那么多心干什么?!笔谝贿呎f著一邊掏出一支煙,遞給了秦牧剛。
秦牧剛茫然地搖了搖頭,石磊也不介意,自顧點上,愜意地吐了一個眼圈。
球場里,方洛等一干北樓的人冷眼看著傅秋白一群人走進來。
小胖子王楷習(xí)慣了當傅秋白一群人急先鋒的角色,一行人都沒站穩(wěn),他就先跳了出來,拿捏著囂張地氣焰喊道:“散了散了,都什么貨色,也不照照鏡子,陪太子讀書很爽快是不是?”
這一席明顯挖苦和諷刺的話頓時惹怒了在場不少的北樓學(xué)生。
方洛知道王楷這家伙是欠抽的貨色,向前走幾步,目光直指傅秋白,一個一個字,清晰地說道:“今早的板報上已經(jīng)寫得很清楚,下午的場地,我們南樓要用?!?br/>
傅秋白眼光越過方洛,看向看臺上的蘇珊兒,滿不在乎地說道:“我沒看到?!?br/>
“什么?講不講道理?”
“就是,傅市長的兒子就了不起啊?!?br/>
北樓的學(xué)生紛紛聲討。
傅秋白收回目光,輕蔑一笑:“道理是什么?”
周明秀一身紅色的球衣套身,倒顯得文雅了許多,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假象,他站在傅秋白的背后,嘿嘿一笑:“我們在這里,道理就在這里,快點滾蛋,場地我們要定了?!?br/>
“不見得吧?!蓖踝峪Q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后袋里,笑意盈盈地走進了球場。
方洛有些驚訝王子鳴竟然會來球場,早上聽得楊維說了,這家伙可是什么人的賬都不買的主,而且脾氣怪癖得很。
看見王子鳴,傅秋白方才堅定無比地眼神有了一絲松動。
周明秀繼續(xù)說道:“王子鳴,這里是二中,不是白人街,不要以為在這里你也一樣很吃得開,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本事,人貴有自知之明。”
王子鳴呵呵一笑,說:“是嗎?周明秀,你信不信,即使你叔叔在場,我照樣可以扇你**掌,或許再刺激一點兒,捅你一刀試試,信不信?或許你還不知道那種刀口子將肉攪起來是什么滋味?!?br/>
“你敢?”周明秀有些不以為然地道。
王子鳴笑著問:“你認識白奇峰嗎?我想你應(yīng)該認識,就那個政法委書記的寶貝兒子,他沒有教養(yǎng),在九中的時候,我就替他老爹好好教育了他一次?!?br/>
南樓這一邊聽到白奇峰的名字,再聽王子鳴的話,臉色都是一變。
一個月前,正值暑假,白奇峰在街上被人捅了一刀,后來經(jīng)過醫(yī)治,小命保了下來,但是膽卻捅破了,再也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生活跟個吃素的和尚沒有什么區(qū)別。
社會上雖然一直在風傳兇手沒有抓到,但是這些公子哥通過家庭的影響力,或多或少還是知道了一些內(nèi)幕,其實兇手早就拿下了,但是最后卻放了。
放了,這個詞聽起來很簡單,但是背后卻很值得深味。
市局是迫于壓力放了兇手,光憑這一點,足可說明兇手背后恐怖的背景,這種背景在這些公子哥圈子里,顯得格外的神秘和恐怖。
王子鳴依然微笑著,將這些自命不凡,一向清高的公子哥的表情一一盡入眼簾,沒有開口說話。
雖然在傅秋白這個超級衙內(nèi)看來,王子鳴屬于那種和他們截然不同的角色,粗俗,暴力而且身份低微,用他們高貴的圈子里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奴才貨色。這種人通常只屬于骯臟的破敗街道,和他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但是傅秋白卻不得不承認,這個社會,誰的拳頭狠,道理就站在誰的邊上,這一點,他傅秋白跟王子鳴想比,還欠缺。
“我們不能就這么走,公平點,點球決定場地?!?br/>
王子鳴很爽快地點了點頭:“明白,傅大公子畢竟也要面子,對不對,我理解,點球決定場子,可以接受。
不咄咄逼人,沒有硝煙戰(zhàn)火,王子鳴就這么輕易地敲定了下來。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蓖踝峪Q走到方洛的身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
方洛愕然,這個如同殺神一般殺出來的家伙似乎對自己很有信心嘛,只是這股信心,從哪里而來?
楊維似乎到周五下午都消失,方洛不知道他究竟去干什么,他不過問,誰都有隱私,既然楊維不說,方洛也不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
在傅秋白出現(xiàn)的時候,方洛心想即使沒有楊維這個妖人在,傅秋白終究是在二中這個地方,凡事總得要講規(guī)則的,亂來也要講究地方。
只是讓方洛想象不到的是,通過校園報一陣宣傳下來,在整個二中都知道今天的場地是北樓新生要使用的情況下,傅秋白一伙仍能這樣氣焰洶洶地來踢場子,一點也沒有顧慮。
看著這水很深啊。
重生以來,方洛第一次有這么深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