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麗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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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星空的夜晚繁星點點。
蘇珊兒一張梨花般的俏臉在燈火的照映下瞧得特別清楚,兩行清淚沿著臉頰緩緩地流下來,有如細珠,襯著夜光透著絲亮。
“方洛,你…你怎么上來了?”
蘇珊兒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流淚的樣子被方洛看個一清二楚,急忙轉(zhuǎn)過頭去,將淚水狠狠一擦,吸了一下鼻子,才慢慢轉(zhuǎn)過頭來。
方洛背著燈光,看著蘇珊兒一張倔強的面龐,心里不知道為什么有些控制不住地難受,無來由,也無從適從。
“我來看看你?!?br/>
看不得女孩子哭,也特別看不下女孩子哭過之后在自己面前堅強的樣子,方洛只覺得好像自己做錯了什么,或者說真的做錯了什么。
蘇珊兒是個細心的女孩子,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方洛臉上一閃而過的憂郁神情,心頭微微一震,在心里輕嘆了一口氣,咧出一個勉強的笑,說:“我又不是想不開,難道你還擔心我尋短見???”
方洛看著她,輕輕搖搖頭,伸出手,說:“走,下樓?!?br/>
蘇明春一個晚上都在和方大勇對銀通公司的未來進行一系列的探討,作為旁聽之人,方洛可以從兩人嘴里依稀的構(gòu)想看到他們所塑造的藍圖。
經(jīng)過西超高速的工程后,方大勇已經(jīng)放棄了去邕城教書的志向,一心撲在銀通公司上。
石秀和柳如夢兩個女人好久不見,聽著男人在一旁談事情,也是悄悄低著頭在一旁聊一些家?,嵤?。
蘇珊兒搶過方洛的手機在一旁玩俄羅斯磚塊,留他在一旁無所事事。
過了一會兒,方洛被蘇珊兒一推,她將手機遞過來,屏幕上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方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蘇珊兒搖頭說:“我沒有用你的手機打出去過電話,是不是找你的?”
按下了接聽鍵,方洛將耳機放到耳邊。
“方洛,我是許維維,這個月六號出發(fā),你能騰出時間?再晚一點的話我可能湊不出時間去麗江了。”
雖然不知道許維維晚一點時間為什么沒有時間,但是方洛想了想還是說:“好的?!?br/>
方大勇和蘇明春越說越起勁,兩個女人怕讓兩個孩子悶著,石秀于是讓方洛先把蘇珊兒送回家。
從金都大酒店出來,方洛開著石秀的大眾高爾夫送蘇珊兒回家。
“方洛,你還會開車?”
“恩,學(xué)過,沒拿證而已?!?br/>
說到這,方洛覺得確實該去將駕駛證考了,不然以后正想考的時候總是抽不出時間。
蘇珊兒系好安全帶,想了想,對方洛說:“要不我去酒吧喝一杯吧,現(xiàn)在回家太早了,又沒有什么好看的電視劇?!?br/>
方洛想蘇珊兒的家和蘇荷酒吧離得并不是太遠,于是點點頭。
將車停在蘇珊兒家樓下,去酒吧之前方洛給石秀打了一個電話,讓她來取。
好久沒來酒吧,進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裝飾有了一些細小的變化,原來一些較為低沉的燈光此時變得相對柔和了,少了些陰柔的氣氛,倒多了一絲溫暖的氣息。
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碰過一杯之后,蘇珊兒笑著說:“方洛,你會不會像上次一樣說轉(zhuǎn)學(xué)去七中,最后又留下來吧?”
方洛轉(zhuǎn)頭看了一下角落里唱歌的男孩,用手指輕輕敲著酒杯,說:“應(yīng)該不會了。”
寒假的時候方大勇為了幫蘇明春留在西鄰,如今銀通公司蒸蒸日上,方大勇又要趕往邕城主持分公司的工作,方洛想了想,似乎沒有理由留在西鄰,而且深瀾電子總部位于邕城,方洛更需要呆在那里。
蘇珊兒低頭,想了好一會兒,才堆起笑,說:“謝謝你,同時也謝謝方叔叔,石阿姨,其實我知道這個學(xué)期你們?nèi)伊粝聛硎菫榱藥臀壹叶冗^難關(guān)的。”
想起方洛帶著自己去汶里問那個優(yōu)雅的女人要報表的時候,蘇珊兒忽然明白過來,其實方洛并不是想象中的對自己毫不在乎。
自己究竟是該滿足,還是不滿足?
蘇珊兒在心里一直遲遲拿不定主意,她有時候覺得方洛根本不在乎自己,十幾年的青梅竹馬只是不起眼的經(jīng)歷,而他喜歡的女孩卻只和他相處了不到一個學(xué)期,這讓她在心里有些失落,有些低沉,有些不甘。
但是有時候蘇珊兒回過頭又想,自己畢竟和方洛一起兩小無猜地度過了十六年的時光,似乎應(yīng)該可以心滿意足了。
可是,為什么得知方洛要離開的時候,自己卻發(fā)現(xiàn)整個世界要轟塌一樣?
從很小的時候,蘇珊兒都是一個無憂無慮地快樂小女孩,即使上了初中,上了高中,她依然快樂著,但是直到這一天,她才發(fā)覺,快樂的根源在于方洛。不管自己高興,或者短時間的悲傷,方洛總是在自己的身邊,如果他離開了,自己還會覺得快樂嗎?
蘇珊兒在心里這樣快速地想著,她看不到方洛的神情,她只知道灌倒嘴巴里的酒有一種催人釋放的魔力。
她從來不想讓方洛看到她悲傷的一面,如果那樣,方洛也會不高興,所以她要高高興興的,在方洛的眼里一直是那個樣子。
“不用客氣,你能快樂,我就滿足了?!?br/>
酒吧里溫和的燈光流轉(zhuǎn),方洛徑自往肚子里到了一杯酒,對蘇珊兒說道,說完的時候,他發(fā)覺內(nèi)心有一種摸不著的東西在慢慢流逝。
……
……
八月六號,蘇珊兒一家在水利院送別方洛離去,石秀透過后視鏡看著住了十幾年的老房子漸漸變得渺小,眼淚忍也忍不住。
離開的時候方洛給許維維掛了一個電話,讓她去麗江的時候直接來邕城找自己,兩人從邕城一起去。
從西鄰到邕城的路很平整,石秀和方大勇在前排不厭其煩地回憶著過去十幾年的點點滴滴,聲音安穩(wěn)。
方洛聽著音樂,靠在窗邊,看著路邊的藍色路牌從眼前一閃而過,光禿禿的桉樹樹干筆挺地豎立在路兩旁,在他眼里不斷地閃現(xiàn)。
離開是個很深沉的詞語。
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離開,這次離開,方洛竟然找不到再回西鄰的理由,心里似乎找到一絲隱約的理由,但是卻十分模糊,根本沒有堅定地現(xiàn)出模樣。
“方洛…方洛?”
石秀喊了好幾聲,方洛才摘下耳塞。
“要不要在路邊的休息區(qū)停一下?”
從后視鏡里看到方洛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石秀以為他暈車,于是關(guān)心地問。
方洛搖搖頭,讓她繼續(xù)開。
閉眼睡去,等再醒過來的時候,邕城的街道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視線里,方洛搖下一半車窗發(fā)現(xiàn)外面的熱浪一陣接一陣地撲進來,趕緊關(guān)上。
“這天要下雨了?!狈酱笥绿ь^看著天空說了一聲。
西鄰艷陽高照,才幾個小時的車程,到了邕城這一邊,頭頂已是陰沉一片,黑壓壓的云層壓得很低。
桃源路平行于民族大道,竹溪苑在醫(yī)科大附屬醫(yī)院邊上,地靠邕城最大的人工湖—南湖,環(huán)境十分清雅。
石林在上班,石之水不在邕城,李玉琳和方洛的姥姥在小區(qū)門口等方大勇一家,當晚石林從省委大院趕過來,一家人在新家歡樂地吃了一餐飯。
大雨過后,第二天方洛還在床上賴床,手機就響了起來。
“東西準備好沒有,飛機票我都買好了?!?br/>
方洛走到窗邊往外看雨后格外漂亮南湖及其一旁的南湖公園,忍不住大吃一驚的說:“這么快?!?br/>
許維維在電話里回答:“我在網(wǎng)上查詢了一下麗江的天氣,這幾天氣溫正好合適,晚幾天的話可能會冷一點?!?br/>
電話里說了一會,方洛就起床準備東西。
石秀聽他說要去云南玩,擔心地問跟誰去,方洛不方便說跟一個女生去,只能說是和幾個西鄰的同學(xué)一起過去,石秀才放了心。方大勇早早起來就去新公司,在電話里得知方洛要去云南,也沒有阻攔,只是提醒他一路上注意安全。
飛機是晚上七點,收拾好東西,方洛趕去了公司一趟,陸金竹在辦公室,看到方洛,高興地拉著他看網(wǎng)上正在熱傳的關(guān)于‘深瀾電子有力回擊不實報道’的事情經(jīng)過,而方洛想出的驗機視頻更是在網(wǎng)上被許多MP3發(fā)燒友廣為吹捧。
“這個視頻讓我們深瀾電子好好出了一口氣?!?br/>
方洛笑著對陸金竹說:“竹叔,其實我們爭到的不只是這一口氣,而是上百萬的廣告宣傳費?!?br/>
陸金竹一想,立刻明白方洛的意思,哈哈大笑,拍著他的肩膀,豎著手指說:“說得對!”
誠然,當初在網(wǎng)上爆出的關(guān)于深瀾電子產(chǎn)品不合格等負面影響確實讓深瀾電子遭受到了一定的信譽打擊,但是否極泰來,方洛忍了幾天后的驗機視頻讓這種負面影響瞬間消失得一干二凈,甚至在無形之中對魅影的宣傳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
因為趕著坐飛機,方洛沒有在公司呆很久,和陸金竹商量了一下關(guān)于如何加強盛名電子廠的安全保密工作后才離開。
從邕城去吳圩機場需要一個小時,登機牌需要提前半個小時領(lǐng)取,因此方洛和許維維下午四點就從邕城市區(qū)登上了趕往機場的快班。
“怎么拿這么多東西?”
許維維背了一個大大的旅行包,看樣子像是長途遠行一樣。
快班上人不多,她將包放在隔壁的座位上,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水,笑著說:“這才叫做旅游?!?br/>
方洛回頭看了自己的包,發(fā)現(xiàn)除了石秀準備的好幾套衣服,什么都沒有,反觀許維維,相機、相機腳架、水杯、帽子、防曬霜、氧氣瓶等等,幾乎這一場麗江之行不是旅游,而是要打一場戰(zhàn)爭。
到吳圩機場的時候夕陽已遠去,天邊泛起暈紅,兩人領(lǐng)了登機牌,過了安檢,坐在候機室里,方洛的手機響了起來。
當手機里的聲音響起來時,方洛的心突然抽了一下。
方洛以為,其實人和人有時候很近,但是越是那樣想的時候卻越來越遠,而在不經(jīng)意間以為兩個人已經(jīng)很遠的時候,命運卻他**的喜歡開起了玩笑。
已經(jīng)消失了太久太久的謝縉突然打電話給他,方洛一時之間竟茫然地不知道說什么好。
“你在哪里?”
廣播通知登記,候機大廳里忽然亂糟糟一片,方洛轉(zhuǎn)頭透過玻璃看著從遠處駛來的機場大巴,說:“機場?!?br/>
“哦。”
聽到電話那頭謝縉無足輕重的一個詞,方洛忽然笑了出來,他對著話筒說:“我要去麗江了,再見?!?br/>
掛掉電話的時候,方洛感覺到有一些放松。
許維維奇怪方洛剛才表情的變化,問了一句:“誰?”
“謝縉。”
聽到這個名字,許維維果斷停止了繼續(xù)追問的想法,背起包,說:“走吧,飛機不等人,如果想回去還來得及。”
方洛抓起包,不解地說:“我為什么要回去?麗江,呀呀個呸的,我早就想去了,錯過了這次,下次指不定猴年馬月?!?br/>
按號入座后,方洛關(guān)掉了手機,許維維的位置本來是靠走廊,但是她想靠窗,方洛只好讓給了她。
飛機起飛后的那一段時間失重很明顯,許維維明顯臉色不對,方洛趕緊讓她不要看窗外,閉上眼睛。
進入對流層,許維維就馬不停蹄地拿出相機對著下面的陸地一陣猛拍,根本沒了剛才的虛弱樣子,夏日的夜晚來得慢,那些被霞光照射的地表著實有一番奇異的美。
飛機抵達昆明的時候?qū)⒔c,飛機場就坐落在市區(qū),方洛兩人順利地在機場外攔下的士奔向了酒店。
昆明是個特別的城市,或許是地域關(guān)系,夜晚來得格外的緩慢,晚上八點多,城市上空依然一片昏黃之色,那是一種寂靜的格調(diào)。
放下東西之后,方洛和許維維兩個人走在街上,感覺不到燥熱,只有清涼之意。
昆明是個節(jié)奏緩慢地城市,在街上偶爾見到的的本地人都在以一種外來人十分疑惑目光慢慢走著步子。晚上十點多,絕大多數(shù)的店鋪都開始打烊,街上行人寥寥,只有冒著光的車子在埋頭穿梭。
“這是沒有夜生活的城市?!?br/>
許維維坐在建新園頗有古風的椅子木桌上,吃著一碗40大洋的過橋米線,抬頭看了一眼窗外迷離的路燈,說道。
方洛倒是知道昆明四季如春,卻第一次聽說這是一個沒有夜生活的城市。
“這個城市的過橋米線真貴?!?br/>
拍著肚子的方洛在天橋上有些感慨,回想一下剛才疊得差不多跟人高的配菜,他就覺得自己真是太腐敗了。
兩人在昆明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就登上了前往麗江的大班。
因為是暑假,車上也能隨處看到一些學(xué)生模樣打扮的游客,有些人是單獨行動,也有些是組隊前往,大家來自五湖四海,沒一會兒車上就響起一片熱烈的討論聲。
許維維戴著鴨舌帽,用方洛的MP3在聽音樂,這時一個前排的男孩轉(zhuǎn)過頭,禮貌地跟許維維做了一番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費立春,川大材化系的,沒想到路上有幸和像你這么漂亮的女孩同路,請問你叫什么名字?”
不得不說,這個搭訕的套路實在太俗套,旁邊討論的人也斜眼看了過來,雖然不少人都有些驚艷許維維的美,但是他們都只是含蓄地隱于心間,沒有表達出來。
許維維似乎沒聽到,依然低著頭聽著音樂。
費立春呵呵笑了一下,一點也不覺得尷尬,反而跟坐在許維維一旁的方洛聊了起來,一點兒也沒有不自然。
方洛雖然不想跟他扯蛋,但是無奈這家伙實在太過于熱情。
車子過大理的時候停了一下,所有人都得到了半個小時的活動時間。
費立春下車的時候想趁此機會和許維維說上話,沒想到許維維似乎有預(yù)料,一下車攬住方洛的胳膊,膩聲地說:“我要吃果楠,不讓我吃的話今晚我開兩間單人間?!?br/>
這話一出,費立春臉色忍不住一變。
方洛的內(nèi)心活動一點也不比費立春差,只是沒有在表面顯現(xiàn)出來,心說維維姐你這招實在太毒了。
果楠類似于話梅一類的食品,停車的地方路邊特產(chǎn)店就有,方洛指著那玩意,問:“你不會真的讓我去給你買吧?!?br/>
許維維把帽子摘下來,捋了一下劉海,嫣然一笑,反問:“為什么不是真的呢?”
沖著她豎了拇指,方洛進去給她買了果楠。
休息好上車的時候費立春有些不善地看著方洛,似乎有隱隱鄙視方洛在剛才聊天的時候沒有挑明他和許維維的關(guān)系,竟然還裝作聊得火熱,感情是以為方洛在玩他。
方洛他**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
不過對于前面這個自我感覺良好的川大學(xué)生,方洛不屑于理會他,因為接下來方洛就看到他跟同車的另一個女孩聊得火熱,還動手動腳起來。
車子出了大理,沿路都可看到白族獨特的建筑,大理以白族居多,世居于洱海邊,其建筑多以白墻為主,其上著色許多彩繪,形式多種多樣,寓意各不相同。
方洛在許維維透著車窗照相的時候跟她講述白族的民俗婚俗,一些奇特的風俗惹得她頻繁回頭看方洛。
其實這些風俗是方洛前一世跟團到麗江旅游的時候聽導(dǎo)游解說的,因此記得較為深刻。
清晨從昆明出發(fā),一路北上,路徑大理,幾近深夜,車子才在涼意逼人的暮色里抵達麗江。方洛靠著車窗,望著燈火闌珊的城市,叫醒沉睡中的許維維,對她說:“我們到了?!?br/>
……
下一章,方洛不再是男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