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收網(wǎng)行動
汪大夏說道:“為時已晚, 食盒都提進(jìn)去了,我們沒有下藥的機會?!?br/>
陸纓拍著額頭,懊悔不已, “我要是早點覺察就好了,可以在湖畔酒家里找機會下藥?!?br/>
丁巫安慰道:“這種事誰能想到,不能全部按照我們計劃的走?!?br/>
陸纓平復(fù)了心情,吩咐手下, “馬上將此事飛鴿傳書, 告訴陸大人?!?br/>
陸炳收到信,心想幸虧我留了后手,把頭條胡同包圍得水泄不通,插翅難飛, 當(dāng)即寫了回信, 要女兒鎮(zhèn)定, 按照原計劃行事, 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后援。
到了一更, 店里的燭光都滅了,看店的、守倉庫的都在臨時搭建的床鋪上睡下,或許是大雨天好睡覺, 十來個在店里值夜的人今晚比尋常睡的早一些,大雨敲打著瓦片,很是催眠, 連睡前例行討論了幾句女人,就呵欠連天, 幾乎沾枕頭即睡。
吳典用陪著王老板吃了晚飯,提著殘羹剩飯,回到客棧, 給了伙計幾個跑腿錢,要伙計把食盒送回湖畔酒家去,他果然不喜歡吃甜口的東西,只是為了討好王老板,胡亂吃了幾口。
陪領(lǐng)導(dǎo)吃飯,當(dāng)然吃不飽,他就在客棧大堂里坐下,要了一碗鱔絲面、兩個蒸螃蟹。果然如汪大夏觀察的那樣,他長了個貓舌頭,喜歡吃生鮮水產(chǎn)。
機會來了。
廚房出菜的時候,汪大夏命暗探往鱔絲面里下了“蘭柯一夢”。
吳典用先吃完鱔絲面墊饑,然后慢斯條理的拿起蟹八件拆出蟹肉,享受美食,滿足自己的喜好。
吳典用是個吃蟹高手,吃完兩只螃蟹,還把分解的遺骸拼在一起,湊出完整的螃蟹。
最后,還喝了一杯溫好的黃酒壓一壓螃蟹的寒涼之氣,圓滿了。
吳典用打著飽嗝去樓上客房,客棧伙計已經(jīng)備好了洗澡水,澡盆旁邊還有一桶熱水備用。
吳典用脫衣,愜意的泡在澡盆里??赡苁呛攘它S酒的緣故,他覺得眼皮太沉,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他往脖子后面點了一塊澡巾,打算在澡盆里小憩片刻。
眼睛一閉,就是失去了意識,回到嬰兒般的睡眠中。
這一切都被躲在房梁上的暗探看在眼里。
吳典用中年發(fā)福,失去意識的身子從盆沿往下滑,腦袋就浸泡在水里了,還是沒有反應(yīng)。
這個藥實在太猛了,下在食水里還能撐一會,直接下入鱔絲面中,一刻鐘就放倒了。
暗探怕吳典用被淹死,于是跳下房梁,將昏迷的吳典用撈出來,捆上的繩索。
與此同時,數(shù)支穿云箭射向天空,發(fā)出綠色的光芒,很快淹沒在大雨中,蹲守在北城各處的錦衣衛(wèi)開始行動,抓捕嫌犯,全部顆粒歸倉,無一漏網(wǎng)。
萬貨商行里,暗探給看門狗喂了幾根加了料的肉骨頭,放倒了,然后潛入店內(nèi),分頭去捉值夜的人。
一人捂嘴,四人負(fù)責(zé)綁人,除了有一個天賦異稟的壯漢驚醒反抗,立刻被控制之外,一切都很順利,這些值夜的人都在睡夢中。
地道里,幾乎全身都浸泡在水里的汪大夏挪開通往庫房的最后一個磚頭,地道里的水嘩嘩往庫房里流,汪大夏從洞里鉆出來,他拿出一塊藍(lán)色的螢石來照明,看到庫房里的東西,頓時驚呆了——全是各種火器!
而且不是自制的、粗制濫造的火器,木箱子上赫然寫著“王恭廠”。
王恭廠就是皇家兵工廠,專門生產(chǎn)火器,專門供給負(fù)責(zé)京城防衛(wèi)的軍隊。
所有的火器都需要火/藥來發(fā)動,所以王恭廠常年儲備火/藥千噸,極其危險,因而設(shè)在北京內(nèi)城西南角的棺材胡同里,是一處偏僻之地,四周是定慧寺,承恩寺,護(hù)國寺和圓洪寺四個皇家寺廟,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火/藥味,汪大夏抹去額頭的冷汗,幸虧陸纓細(xì)心,考慮到地下庫房里很有可能藏著火器,她就要汪大夏扔掉火鐮等照明工具,將家中收藏的在黑暗里會發(fā)光的藍(lán)色熒光石給他。
萬一點燃火鐮,稍微有一點火星落在火器上,后果不堪設(shè)想啊。
這些火器一旦引燃爆炸,足夠?qū)⒄f貨商行掀翻!
洞里的水對于一倉庫火器而言,簡直杯水車薪,根本解決不了危險。
雖然提前有所準(zhǔn)備,汪大夏還是嚇得腿軟:我不能死啊,我要是死了,魏采薇將來就真的成寡婦了。
這時候外面?zhèn)鱽砬瞄T聲,“看倉庫的人已經(jīng)被我們綁住,可以開門的嗎?”
汪大夏趕緊跑到門前,說道:“快點把門打開,老子要出去!這庫里全是王恭廠的東西,老子一刻都不敢待了,你們不要拿著有火的東西,都退遠(yuǎn)一點!”
還是命要緊!
門開了,汪大夏像個兔子似的竄出去。
最后要解決的就是疑是白蓮教教主趙全的王老板。
王老板住在吳典用的小院子里,陸纓親自下手,在雨聲的掩飾下,帶著錦衣衛(wèi)精銳用抓鉤牽著繩子翻墻入院。
陸纓先把在小院子里伺候王老板的老蒼頭綁走,此人蹲在一個小灶旁邊,爐子里燒著水,但是他已經(jīng)藥效發(fā)作,倒在地上睡暈過去,沒有及時往爐灶里添柴火,此時爐膛的火快要熄滅了。
陸炳派的援兵也將院子層層包圍,保管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萬無一失。
王老板的臥室在東廂房,東廂房的窗戶里透出燈光!
他今晚吃的是湖畔酒家的飯菜,所以世人皆睡他獨醒,是白蓮教唯一沒有被“蘭柯一夢”放倒的人。
要抓活口,陸纓貓腰走到窗戶,豎起耳朵聽里面的動靜,傳來噼里啪啦算珠撞擊的聲音。
王老板正在算賬。
王老板的窗戶裝的是價格昂貴的西洋玻璃,這東西是萬貨商行現(xiàn)成的西洋貨。
玻璃唯一的缺點,就陸纓無法像錦衣衛(wèi)平時那樣割破糊在窗戶上的窗紗或高麗紙,來里頭散迷/煙。
弄碎玻璃的動靜太大,會引起王老板警惕,所以迷/煙沒法用。
現(xiàn)在有兩個法子,第一是撞開門窗進(jìn)去抓人,第二個法子是等王老板入睡后,悄悄撬開門窗進(jìn)去。
陸纓正思忖著下一步,臥室里的算盤聲停歇,然后傳來王老板打呵欠的聲音。
窗戶人影晃動,王老板是書桌后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后大聲說道:“李老頭,洗澡水怎么還沒燒好?我要洗澡睡覺了?!?br/>
燒水的李老頭已經(jīng)睡暈過去了,當(dāng)然不會回應(yīng)王老板。
陸纓對著一個擅長口技的手下使了個眼色,手下立刻壓低了聲音,用老人的腔調(diào)說道:“已經(jīng)燒好了,現(xiàn)在就送過來嗎?”
大雨磅礴,雨聲會讓人的聲音失真,何況還隔著一扇門。
王老板沒有懷疑,說道:“快提過來?!?br/>
錦衣衛(wèi)迅速趴下李老頭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然后將爐灶的熱水倒進(jìn)水桶里,左手提著熱水,右手提著一桶兩手,來到房門前,敲敲門,“老板開門?!?br/>
房門兩邊是兩排錦衣衛(wèi),就等著王老板開門,就沖進(jìn)去活捉。
王老板走到門前,沒有立刻開門,隔著門問了一句:“這雨沒完沒了的下,不知明天是晴天還是雨天?”
“李老頭”說道:“這個,只有老天爺知道了?!?br/>
王老板聽了,放在門栓的手立刻縮了回去。
王老板沒有立刻開門,陸纓覺得不對勁,從窗戶往里看,看到王老板轉(zhuǎn)頭跑向架子床。
糟糕!剛才那句話“不知明天是晴天還是雨天”看似聊天的話可能是暗語,“李老頭”被他發(fā)現(xiàn)了!
陸纓立刻做了個沖刺的手勢,手下立刻用大鐵錘捶破了門窗,從窗戶和大門兩處沖進(jìn)去。
王老板跳到床上,按動機括,床鋪塌陷,王老板消失在黑洞里,床板重新翻上來,看上去和尋常架子床沒什么兩樣。
陸纓指著床板,“砸!”
幾錘下去,木制的床伴裂開了,卻還有一層鐵板。
汪大夏輪著一個斧頭,猛砍鐵板,終于把鐵板撕裂出一個口子,用火把往里頭一探,是個滑梯般扭曲的黑洞,王老板就是從里頭滑下去的。
陸纓第一個往里頭跳,汪大夏緊跟其后,手里還拿著一副盾牌,兩人滑倒底部,汪大夏舉著盾牌走在前面,對追蹤的錦衣衛(wèi)同伴說道:“我在倉庫里發(fā)現(xiàn)了王恭廠的火器,王老板必定在下面有火器埋伏,千萬要小心?!?br/>
地道狹窄,只容得一人通過,但是建的很堅固,墻壁皆是用青磚壘砌而成,難怪下雨都不會塌陷。
汪大夏舉著盾牌狂追,陸纓則往前方黑暗處射出□□,但地道扭曲,箭都射在了墻壁上,沒有肉/體中箭的悶響或者慘叫。
前方有風(fēng),似乎要接近出口了,但汪大夏看到前方地道黑暗處有一個火星,就像毒蛇吐信一樣扭動爬行著,離他越來越近。
汪大夏想起地庫里王恭廠的那些火器,當(dāng)即明白扭曲爬行的火星是什么了。
跑是來不及了,如今只能賭一把,汪大夏掄起盾牌,將盾牌朝著火星狠狠一擲!
盾牌精準(zhǔn)的砸在火星上,把火星砸滅了,地道又歸于黑暗。
待眾人跑過去,發(fā)現(xiàn)火星就是一根長長的□□,盡頭是一個拳頭大的火炮,一旦引燃,火炮爆炸,就會炸塌狹窄的地道,將追來的人統(tǒng)統(tǒng)活埋!
可惡!
陸纓撿起火炮,以防萬一,繼續(xù)往前追。
汪大夏第一個沖出地道的盡頭,這是一個衣柜,衣柜的柜門都是開的,可見王老板逃出地道時,立刻點燃了火炮的引線,以為追蹤的人必定會活埋在地道里,所以他都不屑關(guān)閉地道的門。
這也是個臥室,床上的被褥一半在垂地上,可見這里的接應(yīng)的人在睡夢中驚醒。
汪大夏沖出房門,發(fā)現(xiàn)這里是個漁民的房子,院子的窩棚里堆著漁網(wǎng),房子就建在積水潭旁邊,看來這個漁民也是白蓮教的人,守護(hù)地道。
道路泥濘,可見兩排清晰的腳印通往湖畔的碼頭,碼頭上拴著數(shù)只漁船。
正好一道閃電劈過,黑暗的雨夜瞬間被照亮了,如同白晝,汪大夏和陸纓看見一艘漁船冒雨行駛在煙波浩渺的積水潭。
陸纓跳到漁船上,“兵分兩路,你們劃船跟我追!汪大夏立刻去調(diào)動北城兵馬司夜巡的人,在積水潭岸邊防衛(wèi)?!?l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