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像極了愛情
李自馨抱著趙全的大腿求饒, “求教主給屬下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吧!”
趙全煩躁的踢踹李自馨,“我給你機會有個屁用!俺答汗的手下全死了,你一個人回來, 你自己提頭去見俺答汗吧!”
李自馨拿著鞭子去汗廷,任由抽打,只求留一條命。
俺答汗自從和明軍交手,就沒有遇到這樣強悍的對手,居然全軍覆沒!
俺答汗沒有抽打李自馨, 先要他帶路, 派人跟著他,給手下們收尸。但為時已晚,今年大旱,挨餓的不僅僅是人類和牲畜, 還有狼群、烏鴉還有老鷹。
戰(zhàn)爭過后, 這里是群狼的盛宴。
等李自馨帶人原路返回時,尸橫遍野已經(jīng)變成遍地白骨了, 幾乎沒有一具完整的骨架,都被撕碎了, 細巧些的骨頭已經(jīng)被嚼碎吃掉了,大腿骨和頭骨這種硬實的骨頭上還留有啃噬的牙印。
一個慘字了得!
李自馨被憤怒的俺答汗判了五十下的鞭刑,若不是他花重金賄賂了行刑人, 恐怕連命都不保了。
李自馨醒來的時候,受刑的脊背一片清涼, 丁巫正在給他涂藥,見他醒了,把一盞黑乎乎的藥遞給他,“喝了它, 這是中原名醫(yī)配置的專門治療棒瘡的藥,就是有些苦?!?br/>
李自馨口渴得像是剛剛吞了一顆炭,那管苦不苦,一口氣全喝了,嘶啞著嗓子說道:“多謝,真沒想到是你救了我。”
丁巫又給他倒了杯水,“你這次太冒進了,沒有搞清楚明軍新來統(tǒng)領(lǐng)戚繼光的底細就帶人去南下狩獵,這回踢到鐵板了吧。全軍覆沒,教主也擔(dān)待不起,只能你自己扛。你別怪教主,換成我是教主,我也管不了你?!?br/>
丁巫和教主素來不合,李自馨還以為丁巫會乘機離間自己和教主的關(guān)系,沒想到恰好相反,丁巫居然說教主的好話!
李自馨有怨氣,說道:“教中缺糧食,教主把四萬石糧食全給了俺答汗,我們果腹的食物沒有了,是教主要我想辦法,我就充當(dāng)獵犬,南下狩獵。我一心為教,沒有私心,卻連性命都差點丟了,我這個傷要一個冬天才能好起來,再要我?guī)?,怕是不能了,餓就餓吧,反正我不缺糧食,餓不死,我不管了。還是讓教主施展仙術(shù),點石成金,喂飽教眾。”
丁巫假裝聽不出李自馨話里的諷刺,“那一年我去興化城,鐵牛自立為明王,脫離白蓮教,也是因教主總是只顧著自己,不能容人之故。我九死一生逃回來,跟教主說了,教主還不信,還懷疑我借著明朝抗倭大軍之手,吞下他的財源,我真是百口莫辯,從此就曉得跟著教主沒有前途,一門心思追隨鐘金哈屯?!?br/>
李自馨一聽,趕緊說道:“我也想效忠鐘金哈屯,只是沒有門路,求你幫忙引薦?!?br/>
丁巫做為難狀,“不行,我在教中沒有勢力,空有四大傳頭的名號。你在板升之地有田地,還有三百多個老鄉(xiāng)追隨你,教主不會同意的。你莫要再提此事了,教主會以為我來挖他的墻角,豈不更厭惡我?況且你的老鄉(xiāng)們都是白蓮教的教民,教主一句背叛圣教的帽子扣上來,你那些老鄉(xiāng)就不會相信你了?!?br/>
李自馨啞口無言,當(dāng)年打著白蓮教入教避劫的名義哄騙全村的人遷徙到板升,一個個把趙全奉為神靈,他若和趙全撕破臉,以前說的那些話都是打自己臉,自取滅亡。
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為了利益,必須捆綁在白蓮教這條船上。
不過,此事過后,李自馨和教主趙全貌合神離,開始離心,倒是和丁巫交好起來。
俺答汗首戰(zhàn)失利,向丁巫打聽新對手戚繼光,因為丁巫是唯一在興化城見過戚繼光和倭寇交手的人。
丁巫為了穩(wěn)住俺答汗,唾沫橫飛的講著戚繼光如何厲害,操練戚家軍、發(fā)明虎蹲炮、把倭寇殺的干干凈凈,東海沿海一帶持續(xù)幾十年的倭寇之亂最終結(jié)束于戚繼光之手。
俺答汗問丁巫,“我和戚繼光誰更厲害?”
這是一條送命題,丁巫斟酌片刻,說道:“論打的勝仗之多,當(dāng)然是大汗厲害?!?br/>
經(jīng)過七年的了解,丁巫曉得俺答汗愛面子,倘若說戚繼光厲害,俺答汗怕是要當(dāng)場點兵,攻打大同,會一會這個福建來的將軍了。
俺答汗對這個回答很滿意,丁巫告退,被三娘子傳召。
三娘子的肚皮已經(jīng)現(xiàn)懷了,小腹微凸,正在作畫,丁巫上前行禮。三娘子擱下畫筆,從梳妝臺里拿出一盒杏仁蜜粉,“這次你送來的蜜粉和上次味道不一樣了。”
丁巫說道:“微臣跟老板說給孕婦用的,老板就現(xiàn)調(diào)了蜜粉,配方和之前一樣,就是沒有放麝香之類的香料,說這些香料孕婦聞過之后,容易胎動,故味道比以前要清淡一些?!?br/>
三娘子說道:“哦,這個老板還挺細心,難怪生意這么好。聽聞丁院判和紅妝老板關(guān)系不錯,還英雄救美?!?br/>
就連身處汗廷的三娘子都聽到了丁巫和汪大夏的緋聞。
對于妹夫成情人這種事情,丁巫也是頭一回,向來淡定的他也露出一些不自在,但在旁人看來,這種不自在就是羞澀!
你還說和女老板是清白的!
丁巫的雙手不禁籠在了腰前,做防御狀,說道:“只是偶爾進去這家脂粉鋪子看看,覺得東西做的精致,買些送給哈屯當(dāng)做禮物,沒想到哈屯很是喜歡,微臣就經(jīng)常去店里看看,有沒有新貨到,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那天恰好遇到一些巡邏的兵士上門鬧事,想要訛錢財,微臣就上前說了幾句公道話,這事一傳十,十傳百,就漸漸變了味道,說什么英雄救美。美人是美人,英雄其實不是英雄,微臣在大明聲名狼藉,豈敢玷污了英雄這兩個字。”
三娘子看見丁巫緊張的樣子,覺得有趣,“路不見不平,拔刀相助,丁院判此舉在紅妝女老板和路人眼里,就是英雄。這個女老板心靈手巧,調(diào)弄的胭脂水粉甚得我意,那天你帶著她來汗廷給我瞧瞧?!?br/>
丁巫都二十九歲了,還沒有妻室,對外聲稱是不滅明朝不結(jié)婚,要等給父母平反昭雪之后再考慮娶妻,以孝道的名義婉言拒絕了俺答汗許配蒙古貴族少女。
三娘子覺得,丁巫對這個胭脂鋪女老板有些什么難以言說的感覺,像極了愛情。丁巫從來沒有為一個女人緊張成這樣。
萬萬不可!
丁巫脊背一涼:“這個……此女出身低微,言語粗鄙不堪,怕是要在哈屯面前失儀?!?br/>
三娘子聽聞,紅妝女老板媚眼如絲,總是濃妝艷抹、穿紅著綠、頭上插戴的首飾至少值一座大宅院,不像個正經(jīng)女人。勾引得很多男人想一親芳澤,但因此女極其潑辣,什么臟話都罵得出來,又懼怕丁巫這個大后天,至今沒有男人敢碰她一根頭發(fā)絲。
越是如此,三娘子越是有興趣,說道:“聽說她出身風(fēng)塵?我也在風(fēng)塵里走過一遭,還當(dāng)過紅袖招的花魁。深知風(fēng)塵女子也有許多出類拔萃之人。她若不潑辣一些,怕是都活不下去。我不會嫌棄她粗俗的。”
但是我嫌棄??!我覺得他配不上我妹妹!
丁巫暗怨汪大夏:你太不知收斂了,風(fēng)騷之名都傳到了汗廷,三娘子好奇想見你,萬一露餡了怎么辦?這個三娘子在京城的時候,可是你的紅顏知己??!
紅妝脂粉鋪,汪大夏正甩下像小船那么大的大紅牡丹繡花鞋,往床上一撲,今天魏采薇過關(guān)來看他了,兩人一個在豐城,一個在大同,如牛郎織女般兩地分居,好容易夫妻團聚,春宵一刻值千金。
“慢著,你先停下!”魏采薇推開了丈夫。汪大夏著急,松開了馬面裙的裙帶,“這種時候,男人怎么停的下來?!?br/>
魏采薇起床,提起爐子上的銅壺,倒出熱水,“你先把妝卸了、把頭上的首飾弄下來,衣服改為男裝,你這個樣子,我總感覺在和一個女人上床,實在太奇怪了。”
汪大夏春宵一刻都不能等,拿出一根紅發(fā)帶把魏采薇的眼睛蒙起來,“你看不見不就行了?我卸了妝,和你辦完正事還得去幾個店面走一圈做做樣子,出門又要化妝、盤發(fā)髻,好麻煩的。你就體諒我這一回?!?br/>
他把蒙著眼睛的老婆抱走了,全程都沒有揭開眼罩。
失去了視覺的魏采薇陷入了被動,卻感覺別有一番滋味,她就像驚濤駭浪里的一艘船,浪拍到那里,她就到了那里,完全失控了,這一波浪頭沖上巔峰,又狠狠的拋下去,就像墜入沒有底的深淵,卻又被另一個浪頭接住了,再沖上去,浪頭撞在小船的底部,托舉著船急劇向上。
當(dāng)她覺得已經(jīng)到了,就要往下墜落的時候,卻感覺還在上升,要沖入云端了。
那一刻,前世汪公公的心靈手巧,這一世汪小夏的奇?zhèn)ト诤显诹艘黄?,魏采薇一口氣吃下了魚和熊掌,很是滿足。
成年人才不要做選擇,一定要憑本事都要弄到手,誰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偏要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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