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天上掉下的大餡餅
房租只漲了一個吻, 良心價了。遇到這種好房東就續(xù)租吧。
那五十兩的房租汪大夏最初還不肯收,魏采薇說道:“將來你我成婚,我不想和公公還有小叔子一起住, 你攢夠結(jié)婚另立門戶買房子的錢的了嗎?”
遠(yuǎn)遠(yuǎn)不夠。汪大夏不說話了,默默收下租金。
汪大夏回家,他大半年音訊全無,汪千戶幾乎以為他死在外頭, 見長子回來, 又是怒又是喜,破天荒忍住沒有罵他這半年死那去了,要他去祠堂里給生母和祖宗們上一炷香。
木指揮今晚在北城兵馬司當(dāng)值,聞言汪大夏回來了, 當(dāng)即要手下代值, 趕到汪家, 一見面, 就把汪大夏緊緊抱在懷里, “你這孩子半年不見,都長的比我高了。”
木指揮抱夠了才放手,上下打量, “還比以前更俊了。汪千戶,我就說這孩子將來差不了是,定能出人頭地?!?br/>
汪千戶習(xí)慣性的謙道:“哪里哪里, 也就一張臉還過得去?!?br/>
人比人,氣死人, 從汪千戶和木指揮的反應(yīng)來看,好像木指揮才是他的親爹。汪千戶就是個惡毒后媽!
汪大夏心下惱火,嘴上卻沒心沒肺的說道:“父親猜的很準(zhǔn), 兒子這次在外頭做事,主要靠的就是這張臉,靠臉立功、靠臉吃飯?!?br/>
一路上男扮女裝,還色/誘明王,肚子里的孩子有三個爹,若長的一般,干不出這種事情來。
這下輪到汪千戶惱火了,“你這個——”
“孩子大半年沒著家,還站著說話作甚,我們喝茶去?!蹦局笓]熟練的沖出來當(dāng)和事佬,一左一右拉著父子兩個走出祠堂。
三人在涼爽的花架下坐下喝茶,汪千戶問:“你這半年去那里了?”
“這個……”汪大夏有些為難,“反正是公事,沒有在外頭花天酒地的玩耍。”
汪千戶指著隔壁,“你們錦衣衛(wèi)做事,怎么魏大夫也走了半年?”
老實(shí)說,汪千戶天天盼兒子回家而不得,甚至幻想過兒子是不是和隔壁小寡婦私奔了!否則怎么這么巧兩人一起消失!
汪大夏煩躁的放下茶杯,“不要什么事情都扯到魏大夫,能說我早就說了,我沒心情和父親打啞謎。我們真是出門辦正事,有陸統(tǒng)領(lǐng)作證。”
木指揮趕緊出言表示理解:“臣不密則失身,不好說就別說了,他們錦衣衛(wèi)跟我們這種巡大街的不一樣,動不動就要保密,汪千戶別逼孩子了?!?br/>
汪千戶說道:“我不是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是前些日子,五軍都督府突然要重新啟用我,目前我在等候授官,聽說快了。我覺得很奇怪,自從革職之后,我一直在家里帶孩子,一不使錢,二不托關(guān)系,怎么有這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我托人去五軍都督府打聽,人家只是說回去問問你兒子就知道了?!?br/>
“原來我這次啟復(fù),是托了你的福,想必和你消失的這大半年有關(guān)系,就問問你都做了些什么。”
都說母憑子貴,現(xiàn)在汪千戶是父憑子貴。
汪大夏不便明說,無論是白蓮教還是栽贓陷害嚴(yán)世蕃通倭,都不能讓父親知道,知道的越多越麻煩,說道:
“去年父親丟官,是因?yàn)閮鹤拥米锪藝?yán)世蕃?,F(xiàn)在嚴(yán)家倒臺了,自是要清算一批人,騰出空位來,將蒙冤的官員頂上,以示補(bǔ)償?!?br/>
汪千戶說道:“可是我去年治家不嚴(yán)、放印子錢是事實(shí),并不是冤枉。被嚴(yán)世蕃整治的家破人亡之人比比皆是,我的下場還算好的,為何偏偏啟復(fù)我?”
汪千戶有自知之明,他是個快五十歲的武將,體力和武力都在走下坡路,又不是文臣可以干到七八十多歲,又不能熬夜了,還能干什么呢?
汪大夏含含糊糊的,“有官做還不好嗎?您就甘心從此以后在家里帶弟弟?我如今在錦衣衛(wèi)混的還不錯,將來官位爵位我自己去掙,家里的爵位我不要了,讓給大秋?!?br/>
汪大夏覺得,將來他和魏采薇結(jié)婚,父親這個老頑固未必答應(yīng),反正不管家里答不答應(yīng),他都要娶了她,搬出來單過,不想讓大家庭控制小家庭,最好就是不要利益上的瓜葛。倘若靠著家里,就得家里的話。
爵位和錢都自己掙,腰桿才挺得硬,有我行我素的資格。
汪千戶惱了:“為父需要你教我做事?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弟弟不會和你搶,你何必說這種反話來試探我?!?br/>
汪大夏再也忍不住了,“我說不要就是不要,父親若不信,我現(xiàn)在就寫個放棄家產(chǎn)爵位的字據(jù)?!?br/>
見父子兩個又要吵起來,木指揮連忙把汪大夏拉出去,“一路風(fēng)塵累了吧,趕緊回去洗洗睡了?!?br/>
汪大夏回房,把他積攢的銀子還有地契拿出來翻了翻,田地不能賣,將來過日子要用,銀子只夠買一座普通的民居,也太委屈魏采薇了。
老婆本真是難賺啊。
次日,兵部的調(diào)令就來了,汪千戶得了一個外放,去江西都指揮使司當(dāng)副指揮使。
比以前的官還升了兩級,雖然是外放,不在京城,但對于汪千戶而言,是個莫大的機(jī)會,連忙準(zhǔn)備行李,把小兒子汪大秋也帶著一起赴任。
沒想到自己剛回家,親爹就要外放當(dāng)官了,汪大夏忘記了剛回家和父親的不愉快,特地請了一天假,去送父親和弟弟去通州港坐船。
錦衣衛(wèi)指揮使朱希孝叫住他,說道:“知道你父親為何這么快就啟復(fù)嗎?”
汪大夏說道:“因?yàn)闃?biāo)下這次江南之行立了大功?!?br/>
朱希孝沒想到汪大夏如此自我感覺良好,往自己臉上貼金,自信過頭,一噎,說道:“你出生入死立大功,當(dāng)然是你自己受益,下個月你就能夠升千戶。是李宜人對我大哥說,你父親是個人才,被前妻拖累才丟官,剛好五軍都督府有幾個空缺,我大哥就把他調(diào)到江西去。”
大明所有的衛(wèi)所都?xì)w五軍都督府管轄。
汪大夏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根本就不是他的面子!是李宜人把父親當(dāng)成了未來的親家,跟親家李希忠打個招呼,父親才得以這么快啟復(fù)!
李希忠是老牌勛貴成國公,執(zhí)掌五軍都督府,是陸大小姐的公公,原來父親啟復(fù)靠的是裙帶關(guān)系??!有權(quán)有勢就是不一樣,談笑間,就決定了普通武官的仕途。是生是死,都是別人一句話的事情。
汪大夏感嘆萬千,李希孝說道:“你父親性格比較直,有些話我就不彎彎繞繞的說了。你回去轉(zhuǎn)告你父親,他在江西最重要的任務(wù)是確保江西都指揮使司聽五軍都督府的話,不能被當(dāng)?shù)貏萘芸?,要留心培養(yǎng)自己的人。另外,要監(jiān)視嚴(yán)嵩和嚴(yán)世蕃父子的動向?!?br/>
汪大夏說道:“標(biāo)下明白了?!?br/>
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嚴(yán)黨被推翻,但是余威尚存,尤其是嚴(yán)家的家鄉(xiāng),勢力盤根錯節(jié),嘉靖帝把兩人貶回原籍,也擔(dān)心放虎歸山,并沒有放任不管。
既然要監(jiān)視嚴(yán)嵩嚴(yán)世番,就必須和這兩人有仇怨,不能被其控制。汪千戶的官職是嚴(yán)世蕃給弄沒的,嚴(yán)世蕃還威脅過汪大夏的性命,所以派汪千戶去江西最適合不過了。
果然這個三十多年不上朝還能牢牢把握住權(quán)柄的老皇帝不是一般的昏君啊,他是個極聰明之人。
汪大夏回家,魏采薇居然在他家里!
魏采薇是來送行的,她送給汪千戶一匣子藥丸子,“聽聞汪千戶高升了,要去江西,聽聞那里潮濕多瘴氣、蟲蛇鼠蟻出沒,就趕制了一些藥,有驅(qū)蟲蛇的,有外敷的,有避開瘴氣含在嘴里的,還有擦在皮膚上蚊蟲不咬的,都用標(biāo)簽標(biāo)注了,這是所有藥物的配方,用完了可以自己抓藥配制?!?br/>
魏采薇還把一個香包掛在汪大秋脖子上,“戴上身上不準(zhǔn)亂扔,小心蟲蛇咬你的鼻子?!?br/>
汪大秋驚恐的用白胖的小手捂住整張臉。
這真是雪中送炭了,汪千戶自是忙不迭的感謝。
魏采薇說道:“江西人生地不熟,汪千戶一切要小心?!币?yàn)橛猩陷呑拥慕?jīng)歷,她知道多疑的嘉靖帝懷疑一切,包括回到原籍的嚴(yán)氏父子。
不同的是,上一世里,嘉靖帝要汪大夏所在的東廠派人去江西秘密監(jiān)視,現(xiàn)在是逃過一劫的汪千戶到江西肩負(fù)這個責(zé)任。嚴(yán)家父子在老家的勢力不容小覷,不好對付啊。
所以,魏采薇會盡自己所能幫助汪千戶。
汪大夏送魏采薇回家——其實(shí)就隔著一道墻而已。
關(guān)了院門,汪大夏就不老實(shí)了,捏著她的手,調(diào)笑道:“媳婦還沒過門,藥先進(jìn)了門,就這么迫不及待啊。還有,你送給汪大秋的香包,我也要一個,我也怕蚊蟲叮咬。”
“你先給我五十文?!蔽翰赊闭f道:“朝廷派你爹去江西,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嚴(yán)氏父子也。你提醒你父親,嚴(yán)家兩個老狐貍很難對付的,不要掉以輕心,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務(wù)必秘奏給五軍都督府大都督朱希忠?!?br/>
汪大夏驚訝不已:“你怎么知道?我是他弟弟朱指揮使告訴我,我才曉得這里頭的緣由。我還以為兵部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啟復(fù)我父親呢?!?br/>
“我是……”魏采薇找理由搪塞,“那天我們下船,剛好遇到嚴(yán)家父子上船回江西老家,留了個心眼。你父親外放江西,我就想到這一層。”
美色當(dāng)前,汪大夏色令智昏,不做他疑,他抱著魏采薇,“我媳婦是天下第一聰明人。隨便一猜就中了?!?br/>
又在她耳畔低語:“你猜我現(xiàn)在想做什么?”
就這道行,就想調(diào)戲老娘?魏采薇說道:“你想剝了我的衣服,連襪子都不留,推倒在葡萄架下的竹塌上,用襪子把我的腿綁在……”
說了不到一百個字,汪大夏面紅耳赤,落荒而逃,怕了怕了!
魏采薇躺在葡萄架下的竹床上乘涼,唉,上輩子做的駕輕就熟的事情,這輩子聽都聽不得了,看來我得從頭開始教他,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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