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被偷聽的小秀才
林安顯然不知道獵戶說這些話,是受了秦修然的影響。。
當然,如果他知道了,也只會在心里為獵戶默哀幾分鐘——秦修然可是媳婦兒都跑了的,他的話怎么能作數(shù)呢?
可惜秦止顯然還沒想到這些,正板著臉在秦修然那里“請教”討好媳婦兒這件事情。
秦修然哭笑不得,但是他既然無法阻止秦止越來越喜歡小秀才,就只好讓小秀才越來越喜歡秦止。
秦修然想,或許有一日,小秀才會因為對秦止的喜歡,而放棄當官的想法也說不得。
畢竟,秦止和他不同。他的家境比秦止要好,可是家中規(guī)矩也多,約束的那人性子越發(fā)壓抑,而他自己,那時只顧著和后母生的兒子爭權(quán),竟是沒能注意到那人已經(jīng)受不住家中的壓抑,在考中進士后,毅然決然求他寫下休書,頭也不回的離開。
而秦止雖然還有父親和后母,可是那二人早就被秦止整治地連在小秀才面前露面都不敢,根本無人會給小秀才委屈受,是以就算是律法對作為出嫁一方的男子多有束縛,秦修然也不覺得小秀才嫁給秦止是多么不能接受的一件事。
他有心與小秀才談一談,可是小秀才明顯不愿意與他或者齊笙單獨相處,甚至不太喜歡和他們二人說話。秦修然再有心,卻也無法。
林安的確不太想和秦修然談那些事情,但倒沒有誠心躲著。
他手頭上有一個桂元書坊,有一家食肆,要教導(dǎo)林大丫幾人讀書,要自己溫習功課準備四年后的科舉,每隔三日跑一趟劉夫子那里,讓劉夫子考他,還和張家一起準備開酒坊,除此之外,林安還要偶爾調(diào)戲調(diào)戲獵戶,然后再被獵戶調(diào)戲回來……林安著實是忙得很,真的沒有時間去和秦修然聊天。
而且,林家村的一些種了一輩子地的老人,還在村子里到處說,要把村子里種下去的麥種挖出來,改種不太需要水的玉米種子。有些差一些的地,還要改種地瓜;更有人勸里正在村子里再挖幾口深井。
林安不懂這些,也不懂獵戶像松鼠一樣存糧過冬的行為,可是在聽到林大丫遲疑著說了她聽莫大娘提起的一件往事,才對這件事越發(fā)看重起來。
二十年前北方大旱,林家村死了不少人,而獵戶的親大哥和親娘就是在那場大旱里被活生生餓死,獵戶那時才六歲,正好有富貴人家來買人,獵戶爹就想把小兒子賣掉,留著十一歲的二兒子在家里給他干活,孰料二兒子不舍得懵懂幼弟被賣掉,干脆自賣自身,這才讓獵戶爹不能再賣掉當時剩下的唯一的小兒子。
林大丫最后道:“秦大哥的二哥,到現(xiàn)在還沒有找到。”
林安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
秦茂是獵戶是侄子不假,可是卻不是他的兩個親兄長的兒子,而是他后母所出的四弟的兒子。
而當年獵戶會在十三歲時就被送去服役,也是拜他的后母所賜。是以獵戶雖然把他四弟不要的秦茂撿了回來,也使秦茂衣食不缺,但獵戶平日,眼睛里只有小秀才一人,對秦茂,說不上視而不見,也著實說不上好。
不過林大丫一心覺得,秦茂是獵戶撿回來養(yǎng)老的過繼子。秦茂給獵戶養(yǎng)老,就是給她哥哥養(yǎng)老,因此對秦茂和對林平一樣,都是悉心照顧。且林安也愿意教他讀書識字,倒是讓秦茂過得和林平相似。
秦茂如何暫且不提,林安若有所思:“秦二哥還沒找到?按理說,秦二哥自賣時,已經(jīng)有十一歲了,如今二十年前過去,無論如何,秦二哥都該捎個信回來才是。”
林大丫怔了怔,也道:“是啊,哥哥說得對。為什么呢?”
兩兄妹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是林安總算明白了秦止這幾個月幾乎日日帶著家仆上山收拾山貨的舉動,見秦止這樣擔憂,干脆在縣城一處治安不錯、住的大都是富貴人家的地方,買了一處五進還帶著院中院的大院子,花了足足六百兩銀子。
又借著搬家什的機會,用箱子裝了不少麥子、南方運來的稻谷還有小米、玉米等糧食進去。除此之外,林安還送了不少木炭到縣里的大院子,想著等過年前夕,給自家?guī)煾负蛶熌镌俣嗨腿总嚹咎浚O碌模土糁约矣谩?br/>
當然,買了院子,還要買奴仆。
這次又是獵戶去挑選的,全是男子,各個眼光清正,讓人看著就是光明磊落之人。
林安放下心來,只是他心中又覺手頭少了六百兩銀子很是難過,干脆就攛掇著獵戶,讓他帶著人又去那處大院里,開了三個小冰窖,另外還令新買來的四個奴仆,待開春后要在他們的院子里自行種菜,節(jié)省開支。
獵戶:“……”媳婦兒好會過日子!他的眼光真是一等一的好!
獵戶自然猜到了小秀才此舉是為了他,不由對小秀才更好。
待進了臘月,天氣更冷,獵戶也不再上山,只在山下幫小秀才處理一些瑣事。
里正被村子里年長的老人吵得心煩,再加上二十年前那場大旱,里正也是銘記于心,是以在臘月初,就令村子里每家出二十文錢,請了工匠,在村子里挖了三口深井,又將村子里老人的話說與眾人聽,至于眾人是要繼續(xù)種小麥,還是改種玉米,里正就管不著了。
當年那場大旱嚇到的不只是里正和村子里的老人,村子里的其他人,抽著旱煙,蹲在地里琢磨半晌,到底也沒舍得把種到地里的麥子全都挖出來,而是將家里的一兩畝中等田地,改種了玉米。
獵戶找了林安的六爺爺,把林安的地看了一圈,最后按照六爺爺?shù)闹更c,把林安名下的二十畝良田的麥種都留下,林大丫三姐弟名下的地,都改種了玉米。當然,林平名下的那兩畝下等田地,先前就只種了地瓜,現(xiàn)下倒也省了翻動。
又有縣城的書坊和食肆。書坊因為炭火充足,來書坊讀書的學子倒是比林安想象的要多,但是林安當初做這件事就不是為了賺銀子,因此每日只收三文錢的進門費,剩下的茶水點心另外收錢,是以生意不溫不火,也就和白謹在的時候差不多,每月能有十幾兩銀子的收入;食肆那邊,因林安提出的泡椒、泡椒雞爪、泡椒豬皮還有火鍋的想法,這個冬日倒是格外熱鬧。上個月,林安竟收到了五十兩銀子的收益。
可惜天氣越來越冷,林安身子雖然逐漸好了,但是湯藥還沒有徹底斷掉。只是和先前每日三兩銀子的湯藥相比,他現(xiàn)下每日只吃一頓湯藥,價格是一頓一兩銀子……獵戶不舍得林安冬日里奔波,便攬下了幫林安跑腿的活兒。
林安先前還不覺得自己身體很差,只想著斷了藥身子就好了。可是入冬以后,他才發(fā)現(xiàn)這具身體根本受不得一點寒涼,這才不得不妥協(xié),整日貓在房間里,只待每日午時太陽高照時,才會在外面走走。因此除了每隔三日去一趟劉夫子那里,林安把其他事務(wù)都暫時交給了獵戶。
獵戶對這些瑣事并不喜歡,但因這些都是小秀才睜著大大地眼睛交給他的。他一接下,小秀才就會瞇著眼睛笑起來,兩個小酒窩醉人的很,獵戶只要想到這些,就顧不得自己喜歡不喜歡,無論小秀才說什么,他都忍不住點頭應(yīng)了下來。
“要是有那些西洋畫筆、畫布、顏料什么的就好了。”
小秀才也不是每一日都讀書的,每隔上八日,總要休息兩日。當然,每逢過年過節(jié),他也會自動自覺給自己放假。這一日小秀才就在休息,趴在桌上,拿著古代的毛筆郁悶不已。
獵戶耳力敏銳,雖坐得遠遠地在看書,也聽清楚了小秀才的嘀咕聲。當下就決定,要去問問修遠大哥有沒有建過西洋的畫筆畫布,見過的話,他去哪里才能買到。
“還想要玻璃。”小秀才聲音有些憤憤,窗戶紙不透光,春秋日還好,打開窗戶便能見光。可是,夏有蚊蠅冬有寒風,這屋子里的光線可就真說不上好了。
獵戶想了一會琉璃和玻璃,暗自記下這個名字,還是打算去問曾經(jīng)跑南跑北做生意的修遠大哥。
“還有蛋糕。”小秀才這一次的聲音則帶了幾分委屈,“過生辰豈能沒有蛋糕呢?”甜甜軟軟的蛋糕,小秀才都快惦記死它了!
獵戶擰眉,又記下一樣他沒聽過的東西。
“討厭吃藥。”小秀才又嘀咕了一句。
獵戶這下聽懂了,心道小秀才定是被每日的苦藥折磨地難過了。該多買些蜜餞才好。
然后就聽小秀才突然又冒出一句:“一兩銀子一副藥,貴,太貴,真真是太貴!”弄得他每次喝藥都喝得心肝直顫。
獵戶:“……”
二人一個自以為是小聲的抱怨,一個豎著耳朵正大光明的偷聽,正各自忙得不亦樂乎時,老陳繃著臉進來了。
林安奇道:“怎么了?”
老陳忙道:“回東家,四老爺和太夫人,二人正在門外,想要見您。”
林安:“四老爺?太夫人?那是誰?家里不就我們姐弟幾個……”他想起來了,老陳口中的四老爺,不正是林信?而太夫人,可不正是將汪氏關(guān)了一輩子的祖母杜氏?
老陳察言觀色,見林安想起來了,忙道:“就是他們!東家快出去瞧瞧,太夫人險些要在大門外跪下了,說是今天求也要求東家放四老爺一條生路,給四老爺當保人,明年好去參加院試!”
林安:“……”好厚的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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