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嘲笑
    ,圍獵 !
    何振希的別墅里有一間小型的藏書室,大部分是何振希的專業(yè)書,一小部分是從何家老宅里帶出來的藏本典籍,其中石決明最感興趣的是兩張早期的汽車設(shè)計手稿。繪圖人籍籍無名,或許這份圖紙并沒有被當(dāng)時的汽車公司采納,但其流暢的線條仍讓石決明心動不已。
    何振希大大方方地說:“喜歡就送你吧。都是我爺爺不知從哪兒尋摸來的,他就喜歡這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br/>
    石決明擺擺手,“讓我拍個照就行?!?br/>
    何振希正想說話,就被元赫從背后搗了一拳。
    何振希不滿地瞪他:這不是討好你媳婦兒么?!
    元赫也瞪他:誰用你討好?是刺激我媳婦兒是窮人么?
    何振希:狗咬呂洞賓。
    元赫:呸。
    石決明沒注意到兩個男人的眉眼官司,他關(guān)閉手機的閃光燈,借著室內(nèi)光線拍了兩張照片,很珍惜地看了看,對何振希說:“這東西也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交給我的話,我可沒有條件好好保管。如果有損傷的話,那實在太可惜了?!倍握裣5牟貢覄t一直保持著最合適的溫度濕度,放在這里才是再合適不過。
    石決明顧慮的不是這東西的實際價值,而是如何把它當(dāng)做一種資料妥善保存。這種心態(tài)令何振希格外欣賞。
    進來找人的吳迪也剛好聽見這句話,臉上不由得露出笑容,“我聽元三兒說你手繪的功底也不錯?”
    石決明失笑,“他懂什么?看個熱鬧罷了?!?br/>
    何振希和吳迪都揶揄地看著元赫樂。
    元赫伸手捏捏石決明的脖子,“以后在外人面前要記得給你男人留面子!”
    “好吧,”石決明縮了一下脖子,“以后吹捧你男人的時候也要適度。省得以后被人戳穿了沒面子?!?br/>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怎么是吹捧呢,”元赫搭著石決明的肩膀拍他馬屁,“在我心目中你就是這么優(yōu)秀啊?!?br/>
    石決明瞥他一樣,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寫著:別這么肉麻。
    何振希和吳迪對視一眼,彼此了然。
    正說笑著,秦少白和南星也走了進來,兩個人手里還端著杯子,何振希一看連忙往外攆人,“老子我自己在這屋里都小心的什么似的……看到腳底下的地毯沒有,這也是古董!”
    秦少白鄙視他,“什么時候都一副暴發(fā)戶的嘴臉!”
    何振希才不理他,“有能耐你也暴發(fā)一個給我看看啊,死窮酸。”
    秦少白在他們幾個當(dāng)中要算是最窮的。打官司做學(xué)問雖然也是有收入的,但是跟這些做生意的要怎么比?南星這個靠臉吃飯的都比他闊,秦少白也就比石決明還能強些。
    南星忙說:“何大哥不要刺激我哥,我哥也是很厲害的。”
    何振希掃了他一眼,吳迪在背后輕輕拍了他一下。何振希笑了笑說:“開玩笑的,以后還要指著你哥幫我們打官司呢?!?br/>
    元赫沒搭理這一幕,他覺得南星的話說的簡直不倫不類。他們兄弟幾個開玩笑,什么時候輪到一個外人來調(diào)解?
    石決明拍拍他,既然是集體活動,還是要顧慮一下大家的面子的。
    羅凱從旁邊樓梯上探頭,看見元赫摟著石決明的肩膀,輕佻的吹了一聲口哨,“這是在秀恩愛嗎?”
    元赫心里不爽,瞟了他一眼沒吭聲。
    羅凱心知肚明他為什么不痛快,壓低了聲音說:“那位未必就是沖著你來的,何必這么小心眼呢?”
    元赫哼了一聲,“我是生少白的氣,不是一次兩次了。”
    “少白不是一直這樣?”羅凱安慰他,“別氣了。噯,我聽說他剛接了一個電影,估計開拍以后就沒時間到處亂跑了。”
    元赫說:“下次少白再這樣,我就不來了?!?br/>
    羅凱笑著瞟一眼他身旁的石決明,搖搖頭,“行,你也有今天!”
    他們幾個和元赫都是從小在一起玩的,后來元家出事也都看在眼里,當(dāng)時元赫的狀態(tài)都把幾個人嚇壞了。再后來元赫越走越遠,整個人也變得越來越?jīng)]有人味兒。兄弟幾個不是不擔(dān)心的,卻又沒什么辦法去改變。還好,總算有人能把他拉回這個煙火凡塵了。
    “所以說,”元赫語重心長的總結(jié),“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沒事兒都別瞎操心?!?br/>
    聚會總的來說還算圓滿,雖然有南星這么一個不和諧的音符存在,但大家看秦少白的面子,也都笑笑過去了。
    石決明也算對南星這個人的存在有了一點新的認(rèn)識。他覺得南星大概是因為從小生活的環(huán)境就十分優(yōu)渥,給他養(yǎng)成了一種長不大的、小寶寶似的心態(tài)。他在場的時候,如果大家的話題與他無關(guān),他就會有點兒不大高興。同時,他不僅僅希望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更希望大家的關(guān)注點落在“他和元赫”這個組合上。比如,他會無意似的提起以前的某段經(jīng)歷,而這段經(jīng)歷的主角正好是他和元赫。
    石決明帶孩子帶出經(jīng)驗了,自然看得出這是變著花樣求關(guān)注的意思。或者,這就是明星的通病,生怕自己過了氣,不再是處于話題中心的人物。不過眼下的場合到底只是個朋友聚會,南星一副競爭上鏡的架勢,與周圍的氣氛多少有些格格不入。而顯然的,這種格格不入又進一步加深了他的焦慮。
    叫囂的欲|望只有在欲|望本身得到滿足的時候才會平靜下來。石決明暗忖,南星的欲|望到底是什么呢?得到元赫的欣賞愛慕?得到元赫這個人?想與他白頭偕老?或者他單純的只是想讓元赫的眼睛里只有他一個人?
    元赫把剝好的螃蟹夾到石決明的碟子里,討好地做了個口型:別多想哦。
    石決明側(cè)過頭笑笑,表示自己沒多想。
    坐在他們斜對面的南星留意到這一幕,很意外似的說:“決明長得很好,但是手顯得很粗大,一看就沒有保養(yǎng)好?!?br/>
    元赫的臉頓時一沉。
    石決明在桌子下面輕輕踢了他一腳,轉(zhuǎn)頭對南星說:“是啊,我從小就干粗活。十來歲的時候還去工地上搬過一年的磚頭。所以保養(yǎng)什么的,根本談不到啊。”
    除了秦少白,在座的幾個人都愣了一下。元赫之前只說要帶人過來給他們看看,但石決明的家庭情況卻沒說那么細(xì)。
    南星帶著一種天真的表情看著他,“家里條件不好?聽說你以前住平安巷?”
    餐桌上頓時一靜,秦少白的筷子也僵了一下。他飛快地掃了一眼南星,再掃一眼神色陰沉的元赫,開始后悔同意把他帶到何振希家來。
    平安巷可是這個城市出了名的三不管、貧民窟。臟亂不說,治安情況也是最差的。在很多人看來,那種地方出來的人也就比流浪漢稍稍高級那么一點點。當(dāng)然到了南星這里,說不定還會覺得他跟元赫攪和在一起純屬癩□□想吃天鵝肉。
    “很不好?!笔瘺Q明點點頭,很坦然的與他對視,“我父母很早就離開家了。我和弟弟跟著姥爺姥姥在鄉(xiāng)下住了幾年,我初中畢業(yè)那年家里老人過世……之后我就帶著弟弟來臨海讀高中。要養(yǎng)活兩個人呢,所以要接很多工作來做。”
    吳迪和何振希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的眼神看著他,羅凱卻伸著大拇指說了句,“真爺兒們?!?br/>
    石決明笑了笑。世間事大抵如此,一個人曾經(jīng)的苦難,在別人的眼里也不過是一段無關(guān)痛癢的故事。所以他不愛跟別人說自己家里的情況,但南星若是以為僅僅是貧窮兩個字就能夠打擊他,就值得被嘲笑的話,那他就錯了。
    貧窮本身沒有錯,錯的是陷在貧窮里的人不去努力改變生活,反而怨天尤人。
    何振希端著酒杯跟石決明碰杯,“了不起?!?br/>
    石決明笑笑,“這沒什么。”不過就是生活所迫,所以只能一步一步咬著牙往前走。走著走著,那些苦難也就過去了。
    元赫扳著石決明的臉親了一口,“就是了不起?!?br/>
    石決明囧了,推開他大臉斥道:“你不要人來瘋?!?br/>
    “人來瘋”三個字逗得一桌人都笑了起來。南星也跟著笑,但他的笑容卻很淺,看著石決明的目光里帶著幾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石決明不動聲色的回?fù)糇屇闲怯兴諗?,接下來的時間里,他沒有再說什么不合時宜的話,始終面帶微笑的扮演一個溫和無害的旁聽者的角色。直到聚會結(jié)束的時候,才笑瞇瞇的沖著石決明擺了擺手,“改天請你喝茶?!?br/>
    這句話跟之前那句要請他看電影一樣,都沒有引起石決明太多的關(guān)注。因為聽起來實在太像是隨口說的客氣話了。
    石決明也沒有想到,就在幾天之后,南星真的拿這句話做借口,出現(xiàn)在了石決明的面前。
    周五下班,石決明一走出德騰就聽見汽車?yán)嚷暎o接著一輛漂亮的跑車停在了他的面前。車窗落下,露出南星那張精致的臉。
    石決明吃了一驚,“是你?有什么事嗎?”
    南星微笑起來,臉頰上一個漂亮的酒窩時隱時現(xiàn),“沒事就不能找你喝杯茶?咱們之前見過面,難道我這么不受歡迎嗎?”
    石決明想說你在老子面前就這么不受歡迎。
    南星大概看出了石決明不會上他的車,指了指拐彎處的招牌,“吶,要不去那里坐坐吧,我有話跟你說。”
    石決明不想浪費這個時間,他也不關(guān)心這個人到底想說什么。
    南星擺擺手,“我先過去要壺好茶,你快點喲?!闭f著一踩油門,跑車滑了出去,飛快地朝著街道拐彎處駛?cè)ァ?br/>
    石決明站在路邊想了想,決定過去看看。如果有可能,他還是希望能夠解決掉南星這個□□煩,若是躲在元赫身后一味回避,又怎么能知道這個人到底想干什么呢?
    談個戀愛,總有人在旁邊等著看他們的笑話。這種感覺,就好像獅子剛咬死一頭角馬,還沒開吃,一伙兒禿鷲就圍了過來呱呱呱的等著分肉吃。
    實在是太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