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jié)
服下藥丸之后,仇九掙扎著盤膝坐下,葉真雨幾次想出手幫忙,但一接觸到葉真璧那冰冷的目光,卻怎么也伸出不手去,只能看著仇九滿臉痛苦的盤膝療傷,心中滿是矛盾的情緒。
“你在心疼嗎?”葉真璧冷聲發(fā)問,葉真雨被他問得嬌軀一顫,低下了頭,“沒有?!?br/>
“記住,你是我的女人,要是你敢做一點(diǎn)對不起我的事情”接下來的內(nèi)容,葉真璧已經(jīng)用他那冰冷的眼神告訴葉真雨答案。
“我很好奇,像你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在這個地方活到現(xiàn)在?!比~真璧邊說邊走到仇九面前,嘴角掛起一絲殘酷的笑意。葉真楓頓覺不對,正要開口,卻見青光閃,再閃,葉真璧腰間“青蜂”已經(jīng)出鞘又還鞘。
“大師兄,你”葉真楓此時方才反應(yīng)過來,再看仇九,雙手腕處,以及兩腳后根各現(xiàn)一條缺口,鮮血如出了閘門的洪水,傾刻便將仇九身下的土地染成了一片紅色。葉真楓連忙撲上,雙手連點(diǎn),封了仇九傷口附近的穴道,又自懷中取出刀傷藥粉,一股腦兒的倒了上去。
仇九咬著牙忍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顯現(xiàn),他的話,一字一句的從牙縫里蹦了出來:“大冰塊,你會后悔的”言未畢,雙眼翻白,已經(jīng)暈了過去。葉真楓驚道:“大師兄,你挑斷了他的”
“你有異議?”葉真璧眼神一冷,葉真楓默然,旋即嘆氣不語。葉真璧轉(zhuǎn)身盯著面色發(fā)白的葉真雨,冷冷一笑:“你在心疼?”
葉真雨顫聲道:“沒沒有”
葉真璧緩步行至葉真雨身前,輕聲道:“心疼吧,再過幾天,你就會麻木了”看著那俊俏的臉上掛著的猙獰笑容,葉真雨只覺得雙腳發(fā)軟,她不明白,為什么葉真璧會變成這樣。在葉家堡的時候,他雖然整在冷口冷面,但對自己還是溫言溫語的。在接到堡主的命令出發(fā)時,他還是個對自己很體貼的丈夫??蔀槭裁矗詮囊姷搅巳~真晨,不,是見到了仇九之后,他卻變得如此的可怕,如此的殘忍。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那一夜,葉真雨蜷縮在師姐葉真霜的懷中,她不敢去找葉真璧,也不敢面對昏迷中的仇九
十萬大山中夜色茫茫,但好在有一輪又圓又大的月亮掛在空中。傳聞,成了精的山石精怪,以及有了道行的猛獸異種,都會在這種夜色里出來,對著月亮膜拜,以吸引月亮精華,增長自身的修為。所以葉真楓他們也不敢生起篝火,以免引來些不知名的怪獸。
坐在古桑樹的粗大樹枝上仰望皎潔的圓月,夜風(fēng)吹過,衣角隨風(fēng)上下?lián)u擺,葉真楓的心思也似那風(fēng)中的衣角,不停的起伏。
“楓師兄,你有心事。”老六葉真全躍了上來,在葉真楓的身邊坐下。葉真楓微微一笑,卻是望月不語。葉真全看了下周圍,然后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我又查看了下,他的手筋腳筋已經(jīng)完全斷了,注定是個廢人了?!?br/>
“嗯。”葉真楓似不在意的應(yīng)了句,葉真全突然輕問道:“楓師兄,你說大師兄為什么要對他下這么重的手?”
葉真楓看了眼葉真全,又抬頭看月亮,葉真全討了個沒趣,正想要下去,卻聽葉真楓淡淡道:“六師弟,今天的事情,你就當(dāng)什么也沒看到,也別再跟其他人說了。”
“哦?!比~真全自古桑樹上一躍而下,到樹陰處找了個干凈的地方,盤膝打坐去了。葉真楓看了眼躺在桑樹下的仇九,又看了個那個裝睡的余守,然后才把目光投向了天上的明月。
從今天起,你也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廢人了吧。葉真楓如是想。
月移星稀,午夜時分,葉真楓從入定中被驚醒,一下子躍到了古桑最頂處,四下里極目眺望,但聽經(jīng)過身邊的夜風(fēng)中傳來微不可聞的喝罵聲,還些斷斷續(xù)續(xù)的兵刃交擊聲。辨明了方向,葉真楓從樹頂一躍而下,此時,葉家的幾人都已經(jīng)從入定中驚醒,連那余守都感覺到了不對勁,坐了起來。
葉真楓一眼掃過,發(fā)問道:“大師兄呢?”
“入夜后就沒見過了?!比~真霜開口,葉真全也附和著。
“真霜真全跟我來!”葉真楓一抽長劍,月光之下,劍身如鏡子反射月光,眾人眼前一片慘白光芒,三人朝著西北方向撲去,葉真楓臨走之前,仍不忘囑咐道:“九師妹看好那小子,莫要出了差錯!”
“是,師兄!”葉真雨應(yīng)聲之時,也已經(jīng)拔劍出鞘,身形一閃,便至仇九身前。余守見葉家弟子如臨大敵的樣子,也解下了背上的長弓,警惕的望著四周。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不見葉真楓他們回來,葉真雨不由的開始焦急。在初時的緊張過去之后,她回頭看了眼仍舊昏迷的仇九,便是那一眼,她的眼中便開始涌現(xiàn)出淚水來。看著他衣衫襤褸的樣子,誰又能將他和當(dāng)年那個溫文爾雅,錦衣華服的俊俏世家公子聯(lián)系在一起。
他比三年前走的時候黑了,溫文爾雅的氣質(zhì)在他的臉上也找不到了。在這張因?yàn)橥纯喽碱^緊鎖的臉龐上,葉真雨看到了苦、難、傷、痛,也看到了他這三年來過的是怎么樣的日子。一想到這里,林真雨不禁潸然淚下,連拿劍的手都有些不穩(wěn)了。
“葉仙子,林子里似乎有動靜。”余守在此時突然開口。葉真雨猛然驚醒,此時仍處險地,怎么能如此的掉以輕心。當(dāng)即運(yùn)氣寧靜心神,卻突然發(fā)現(xiàn)體內(nèi)的氣息顯得不對勁。原本連綿不絕的氣息,此刻卻時有時無,而那余守又說了句:“葉仙子,林子里有動靜,您不去看看嗎?”
頓時,葉真雨明白了,自己在心神激蕩之下,竟然著了這個余守的道。葉真雨心中轉(zhuǎn)過百般念頭,最后開口道:“余仙友開這種惡劣的玩笑,實(shí)在讓人難以接受,你對我下手,就不怕將來葉家堡的報復(fù)么?”
一聽此言,余守便知藥效已經(jīng)發(fā)揮了作用。但他仍是謹(jǐn)慎的遠(yuǎn)離葉真雨,這邊開口說道:“葉仙子多心了,葉家堡這么大的名頭,若是平時,就是借給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對仙子你下手。但現(xiàn)在,余某身負(fù)師門所托,無論如何也要帶著這小子的腦袋回去,我看葉家仙友們找他,無非也是想除掉他。只是殺人這種事情不免臟手,余某倒很樂意替葉家仙友們效勞?!闭f話間,他已經(jīng)從箭壺中抽出一只羽箭,開弓對準(zhǔn)了地上的仇九。
“你敢!”葉真雨一聲冷喝,但在余守聽來卻只是空口恫嚇罷了,所以也不在意,但聽弓弦響動,羽箭已然化做一道流星,直射向仇九的腦袋。以逐日門的箭技與手法,這只箭不僅會中,而且還會直接穿透人的頭骨,要了仇九的小命。
可偏偏,這只箭卻射中了另一個人。
一個余守最不愿弄傷的人。
羽箭直直穿透了林真雨的左肩,留下一個嚇人的血洞。
誰也想不到,在箭將離弦的那刻,林真雨竟然用自己身體為仇九去擋那必殺的一箭!
怎么會這樣!余守頓時呆滯,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諸多念頭,但無論哪個念頭都讓他看不到好的希望。
媽的,反正傷了,干脆全殺了!被逼入絕境的余守頓時顯得瘋狂起來,只見弓開如滿月,羽箭的箭頭散發(fā)出來自死神的微笑。
弓弦響,箭出若流星!
林真雨閉上了眼睛。都說人將死之即,會浮起一生中做過的所有事情。但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臨死前,只想到了一個人,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個俊朗的少年,正微笑注視自己
“哎呀呀呀,這么樣的小美人,你都下得去手,可真讓咱家心疼死了?!币粋€尖銳的聲音在林真雨耳邊響起,她愕然的睜開眼睛,卻見自己身前正站著一個身穿艷麗衣服,臉上長滿連并絡(luò)腮胡子,卻還做出一臉?gòu)趁哪拥墓旨一铩?br/>
“小美人,咱家救了你,你可說要怎么報答咱家呢?”這個男人的聲音又尖又細(xì),就像是捏著喉嚨學(xué)女人說話一樣,讓人聽了,又覺得好笑,又覺得恐怖。
而余守一見到這個人,頓時臉都白了,顫聲道:“陰陽老怪”
“喲,真討厭,把咱家的外號說的那么難聽,咱家要罰你!”“你”字剛一出口,陰陽老怪的右腳一踢林真雨手中握著的寶劍。但聽一聲慘呼,余守已經(jīng)被林真雨脫手的寶劍硬生生的釘在了地上。陰陽老怪咯咯的怪笑:“哎呀呀呀,咱家出手太重了?!彼D(zhuǎn)頭看向林真雨,怪笑道:“咱家喜歡做人皮燈籠,看看小美人的模樣,讓咱家都心生愛憐呢,這要是做成人皮燈籠,一定讓咱家歡喜死?!?br/>
“陰~~~陽~~~~怪,還~~~不~~~來~~~幫~~~~忙!”凄厲的叫聲劃破十萬大山的寂靜,驚是山鳥紛飛,聽到陰陽老怪的耳中,更是不亞于雷轟電擊,雖然臉上寫滿了一百個不情愿,但他卻絲毫不敢再停留。林真雨只覺得眼前一花,陰陽老怪已經(jīng)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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