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冤罪加身 · 2
沈清秋瞇眼道:“蒼穹山清靜峰傳人品性究竟如何,不知什么時候居然要別派靠道聽途說來下定論了。”</br> 老宮主道:“若是道聽途說,那自然不敢輕信。只不過,這話正是從貴派門人之中流傳開來的。”他環(huán)顧四周,繼續(xù)說道:“諸位應(yīng)知,各派弟子們私底下交好,也是常事,難免有些流言蜚語入耳。單單是沈峰主刻意打壓殘害座下弟子一事,就擔不起‘品行高潔’一詞。”</br> 沈清秋一聽頭都大了。</br> 殘害座下弟子?</br> 這倒真是大實話。光是在洛冰河正值發(fā)育的時期,沈清秋對他百般虐待、當成童工用等這些光輝往跡都能單獨寫一本苦情小說。其余因為資質(zhì)上佳而被沈清秋刁難甚至逐出師門的弟子也可以組一個體操團了。只不過,動手殘害的不是他,是原裝貨啊!</br> 岳清源肅然道:“既然知道是流言蜚語,又豈能不知多說無益?我?guī)煹芷剿毓倘徊幌矊Φ茏訃u寒問暖,但要說殘害,卻也太過了。”</br> 忽然,一個嬌柔的聲音響起來。秦婉約終于忍不住,要為心上人說話了:“那小女子斗膽問一句岳掌門,命令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直面迎戰(zhàn)擁有百年功力、身穿毒刺鎧甲的魔族長老,這算不算迫害殘害?”</br> 這次,沈清秋可不能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干聽著了。</br> 他不咸不淡地道:“這算不算,我不知道。可我知道的是,如果做師尊的在毒刺鎧甲之前,把徒弟拍了出去,自己擋在身前,這大約不能算迫害。你覺得呢,洛冰河?”</br> 在場眾修士,有些聽到這個名字,臉現(xiàn)詫異之色。這其中又以蒼穹山派為多。有些原本見到這張臉只是懷疑的,比如齊清萋,現(xiàn)在也震驚了。至于某個剛進金蘭城和洛冰河打了個照面就差點直接跪了的后勤一把手,一顆心臟經(jīng)歷雨打風吹過后,現(xiàn)在反而淡定了。</br> 因沈清秋以前時常責罰洛冰河,岳清源也見過他幾次,可那也只是在洛冰河年紀尚幼的時候。后來沈清秋開始重用洛冰河,他便常常被派下清靜峰處理各種事宜,更難見面。仙盟大會里,倒是在晶石鏡里看過洛冰河的臉,可只有短短一瞬,而且鏡面不算清晰,是以剛才一路,竟沒認出幻花宮宮主身旁這個豐神俊朗的青年居然就是當年沈清秋“愛徒”。此前,岳清源聽說宮主最器重的是他大弟子,于是一直把洛冰河當成了公儀蕭。這時沈清秋挑明,也是愕然。</br> 人群之中,洛冰河凝視著沈清秋,目光定定。沈清秋歪了歪頭,展開折扇,居然有心思對之報以一笑。雖然可能看起來只是嘲諷挑釁似的勾了勾嘴角。</br> 說他一點兒也不生氣,那是鬼扯。沈清秋固然時時顧慮到自己小命,總對洛冰河想法頗多,可那時候幫洛冰河擋了一擊,卻是自發(fā)而動。雖然洛冰河可能并不需要別人來幫他化解危機。怎么想,三場比斗坑得最狠的那個人就是他,這件事居然也能用來潑臟水,沈清秋怒了。</br> 洛冰河緩緩道:“師尊以身相護之恩,永不敢忘。”</br> 齊清萋不可置信道:“真是你?沈清秋,你不是說他死了嗎?”她又看著洛冰河:“既然活著,為何不回清靜峰來?你知不知道,你師尊因為你失……”</br> 沈清秋猛地一陣干咳,咳得齊清萋不得不停下來瞪著他。</br> 沈清秋真想對她作揖。他有預感接下來絕對又會聽到“失魂落魄”這個詞,媽蛋他一點都不想再聽到這個詞了!一陣雞皮疙瘩,讓洛冰河聽了還不笑裂那張標準男主臉!</br> 老宮主陰魂不散道:“正是這一點,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為何明明沒死的,卻非要說是死了?而為何明明可以回去,卻不愿回去?”</br> 沈清秋煩透了他這陰陽怪氣的調(diào)調(diào):“他不愿意回來,我也沒辦法。來則安之,去則由之,隨他好了。宮主若是想說什么,請直說。”</br> 老宮主笑了笑:“我想說什么,沈峰主自己心中清楚,在場但凡心思清明的,也都能領(lǐng)會。這些魔族撒種人固然該受烈火焚噬,可如果有幕后指使、推波助瀾之人,也絕不應(yīng)該放過。無論如何,總要給整座金蘭城一個交待。”</br> 他一句話,成功挑起了在場金蘭城幸存者的仇恨之火。剛剛渡過一場大災(zāi),他們的此刻的心情本來就惶恐憋屈,恨不得有活靶子來集中火力,發(fā)泄一番,不少人跟著叫囂起來。</br> 洛冰河道:“師尊嫉惡如仇,之于魔族只恨不能手刃之而后快,又怎會與之勾結(jié)?”</br> 這話聽似為沈清秋開脫,可在場的也只有他能領(lǐng)會,那句“之于魔族只恨不能手刃之而后快”里包含的真實意味。</br> 破罐子破摔,沈清秋干脆挑開了明問:“洛冰河,你現(xiàn)在究竟是算清靜峰的弟子,還是算幻花宮的門人?”</br> 老宮主冷笑道:“事到如今,沈峰主又肯認這徒弟了?”</br> 沈清秋道:“我可從沒把他逐出師門過。他既然還肯叫我一聲師尊,想必是愿意承認的。”</br> 他這句話,純粹是抱著膈應(yīng)一下洛冰河的心態(tài)說出來的,結(jié)果好像沒膈應(yīng)到,洛冰河目光閃動,不知是否錯覺,居然眼神稍霽。</br> 一時間,兩大陣營對立分明,空氣中仿佛火花碰撞,充滿劍拔弩張的味道。至于一開始引發(fā)這場戰(zhàn)爭的撒種人,倒被遺忘在一旁,沒人關(guān)心該怎么處置了。</br> 忽然,有個嬌媚的女聲道:“沈九?……你是不是沈九?”</br> 一聽到這個名字,沈清秋臉上的云淡風輕險些裂成東非大裂谷。</br> 日了鬼了!</br> 今天難道注定是天要亡我?!</br> 死定了。是這個女人。是秋海棠!</br> 原作之中,秋海棠的出現(xiàn),只標志著一件事。那就是沈清秋的徹底身敗名裂。</br> 秋海棠雖然已經(jīng)不是青春少女,但臉蛋白皙如玉蘭,妝容艷麗,加之身量苗條胸部豐滿,姿色實在不俗。既然姿色不俗,那么自然也不能逃過成為洛冰河后宮一員的宿命。</br> 壞就壞在,她和沈清秋曾經(jīng)有過一腿。</br> 恭喜!跟一篇種馬文男主的兩個老婆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原裝沈清秋也算是前無古人了!</br> 至少在沈垣看過的所有種馬文里,是再找不出第二個的!</br> 可想而知,這一定就是當初在讀者評論又轟轟烈烈開起了第二棟“求閹沈清秋!不閹棄文!”高樓的淵源。</br> ??</br> 沈清秋心中“臥槽擦擦擦xn”地刷過了滿屏驚濤駭浪的彈幕,那邊秋海棠橫劍于胸前,一副大不了殺了他再自刎的架勢:“我在問你話!你為什么不敢看我?”</br> 大姐我哪敢看你啊?你是來要我的命的!</br> 秋海棠滿面凄艷:“我就說,怪不得,怪不得我找了這許多年,也再沒見過你。原來,原來你早就飛上枝頭,成了高高在上的清靜峰主人。哈哈,好風光啊!”</br> 沈清秋實在不知道該看哪兒,該說什么,于是平視前方,盡量讓面部表情淡漠疏離。</br> 眾人都在竊竊私語。岳清源低聲道:“清秋,這位姑娘與你……真是舊識?”</br> 沈清秋淚灑心田。師兄……別問了……</br> 那邊秋海棠又凄然道:“舊識?豈止是舊識……我與這個道貌岸然的男人,自幼青梅竹馬……我是他的妻!”</br> 聞言,洛冰河眉頭狂跳。</br> 不是!</br> 你明明是洛冰河的妻!快醒醒!</br> 尚清華驚訝道:“咦?此話當真?怎么從未聽沈師兄提到過?”</br> 沈清秋朝他扯扯嘴角,送個假笑:能別火上澆油嗎?</br> 這段給他刷人渣值仇恨值的狗血內(nèi)容是誰編的啊還好意思在那邊看戲!</br> 還有旁邊那些不都是修仙之人嗎哪這么多愛看八卦的,都散了散了滾滾滾!</br> 秋海棠冷笑道:“他這人衣冠禽獸斯文敗類,自然不敢提虧心之事。”</br> 無塵大師和蒼穹山三人相處一段時間,受沈清秋照料過,對他頗有好感,剛才蒼穹山派與幻花宮爭執(zhí),沒能插上話,這時開口道:“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若有什么話,大可好好說,說個透徹明白,一味指責,卻不能叫人信服。”</br> 沈清秋心中淚流滿面:大師……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她說個透徹明白我才虐啊。真是不怕做過虧心事,就怕厲鬼敲錯門!</br> 秋海棠此刻儼然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她激動得臉色泛出潮紅,挺起胸膛,大聲道:“我秋海棠以下所說之話,如果有半句虛言,叫我受魔族毒箭萬箭穿心、不得好死!”她直直指著沈清秋,眼中怒火中燒道:“此人現(xiàn)在是蒼穹山派清靜峰峰主沈清秋,聲名遠揚的修雅劍。可有誰知道,他曾經(jīng)是一個什么東西!”</br> 她說的略難聽,齊清萋柳眉倒豎:“注意你的用詞!”</br> 秋海棠現(xiàn)在是個雜門小派的什么什么堂主,被蒼穹山這種巨頭組織首腦之一一斥責,下意識倒退了一步。老宮主卻道:“齊峰主何必動氣,就讓這位姑娘說下去,有何不可?總不能堵住人嘴。”</br> 秋海棠看了看他,一咬牙,眼中恨意蓋過了懼意,聲音又高了起來:“他十二歲時,不過是我家從外地人販子手里買來的一個小奴,因為是第九個,就叫小九,我父母看他被人販子虐待,很是可憐,就帶回家中,教他念書識字,供他吃穿用度,飽暖無憂。我兄弟也帶他極為親厚,長到十五歲,父母去世,我哥哥當家作主,給他脫了奴籍,還認作義弟。而我,因為同他一起長大,受了他的蒙騙……居然真的以為……我們是兩情相悅……因而訂下了婚約。”</br> 沈清秋就站在這里,被迫和上千個人一起聽“自己”的黑歷史,心中千言萬語,盡皆化作含淚無語。</br> 她眼中開始泛起淚花漣漣:“我兄長十九歲那年,城中來了一名云游修士,看中此地靈氣養(yǎng)人,在城門設(shè)立法壇,十八歲以下的青年男女都可以前去試靈,他要挑一名天資出眾者收作弟子。那修士身懷仙術(shù),城中人無一不驚嘆贊服,沈九也去了試靈壇,他資質(zhì)不錯,被那修士相中,他歡天喜地跑回來,要離開我家。”</br> “我哥哥當然不同意。在他眼里,修仙之事,純屬渺茫,況且他已與我訂下婚約之事,怎可忽然棄家離去?他和我哥哥大吵一架,當時郁郁寡歡,我們只當他一時想不開,等想明白后,自然就接受了。”</br> 她臉色陡變:“誰知道,就在當晚,他兇相畢露,居然喪心病狂,將我哥哥和數(shù)名家仆一并殺死,橫尸府中,連夜跟著那修士逃遁出城!</br> “我家經(jīng)此一變,我一個弱女子,無力支撐,偌大家業(yè),就這么散了。我苦苦尋了這仇人多少年,一直不得蹤跡。當年收他為徒的那名修士,早就死于非命,從此更是斷了線索……如果不是今天到金蘭城來了一遭,恐怕我這輩子都不知道,這個忘恩負義手刃恩人的小人,居然一路往上爬,爬到了天下第一大派的峰主之一的位置!雖然他跟以往已大不相同……可這張臉、這張臉就算化為灰燼我也絕不會認錯!那名唆使他行兇的修士我也不怕說出名字,就是在通緝榜上掛了數(shù)年、手上人命無數(shù)的無厭子!”</br> 這無厭子可謂是臭名昭著案底無數(shù),突然爆出來十二峰首之一竟然是他的徒弟,不由得眾人不悚然。可在大片大片的唏噓抽氣聲中,沈清秋反而冷靜下來了。</br> 他內(nèi)心其實隱隱懷疑。秋海棠敘述的這段經(jīng)歷,乍一聽跌宕起伏,可也不是沒有漏洞。并不是沈清秋歧視原裝貨,而是原著從來就致力于表現(xiàn)沈清秋不討人喜歡的個性,臭硬,心眼小,不會說話,不會討好,高冷,裝b。這樣的性格,很難讓人相信,少年時期的沈清秋會可愛到讓毫無血緣關(guān)系者把他當親人看待。</br> 可是,對于旁人而言,他們才捕捉不到這種細節(jié)。</br> 原先,沈清秋忌憚是忌憚這一段劇情,可也不是非常忌憚。這種陳年舊事,有沒有確切證據(jù),單憑秋海棠,只要他死咬不認,讓秋海棠以為自己認錯了人,無非是在沈清秋此人人品履歷上抹一個若有若無的污點。</br> 沒辦法,沈清秋的確對不起秋海棠,但那是原裝沈清秋!他才不想背這個黑鍋!他寧可日后在別的方面好好補償秋海棠。他沒殺柳清歌,沒猥褻寧嬰嬰,怎樣也不至于百丈高樓一夜塌,混到人人喊打的地步。</br> 可現(xiàn)在就不一樣了。</br> 壞就壞在所有所有若無的污點都聚在了一起。撒種人指控在前,老宮主引導在后,現(xiàn)在秋海棠的控訴,完全可以作為他人品不端的佐證,始亂終棄的渣男+勾結(jié)魔族的內(nèi)奸+通緝逃犯的徒弟,簡直錦上添花標準配置。</br> 巧合完美契合堆積,人們便不會把它再當做巧合。</br> 老宮主道:“岳掌門,處理這種事,徇私可要不得。否則傳出去蒼穹山派泱泱大派包庇一個劣跡斑斑之人,怎能服眾?”</br> 岳清源不動聲色:“所以宮主的意思是?”</br> “依我看,暫時把沈仙師安置在幻花宮,等查明真相再做定奪,如何?”</br> 誰都知道,這個“處置”,究竟是什么意思。</br> 在幻花宮行宮坐落之處的地底,有一座水牢。地形復雜,輔以幻花宮迷陣,這個壓箱底的陣法可跟那種只用來擋擋非修真人士的護宮陣法不是一個等級的。水牢內(nèi)部更是戒備森嚴,刑堂設(shè)備齊全,專業(yè)無比。關(guān)押其中的,無一不是修真界罪大惡極、雙手染血、或者觸犯禁例的修士。</br> 簡而言之,幻花宮水牢,就是修真界的公共監(jiān)獄。</br> 除此之外,如果有危害人界嫌疑的修士,暫時需要一個地方收押待審,也會被遣送到此,等待四派聯(lián)合公審,再作發(fā)落。</br> 柳清歌冷笑道:“說夠了?”</br> 耐著性子聽了這么久的廢話,他心里早就窩火了,反手握住背后乘鸞劍,一副開打的架勢。對面幻花宮弟子也紛紛挺劍而出,怒目相對。</br> 岳清源道:“柳師弟退下。”</br> 柳清歌雖不情不愿,但若說非要聽一個人的話,他只服氣岳清源,勉強把手從劍柄上撤開。</br> 見他退了回去,岳清源點頭道:“這種指控,可不是說說就能算的。”</br> 他腰間那柄通體墨黑的長劍,突然從鞘中彈出一寸雪白刺眼的鋒芒</br> 剎那間,整個廣場上方,仿佛撒下一張無形巨網(wǎng),網(wǎng)內(nèi)的靈力波動如海潮般卷涌不息。</br> 劍鳴之聲仿佛就在耳朵里嗡鳴不止,較為年輕的弟子為數(shù)不少都不自覺捂住了耳朵,心臟狂跳不止。</br> 玄肅劍!</br> 在場諸派眾人為之絕倒。</br> 岳清源令柳清歌退下,原來是要自己上陣啊?!真是毀三觀!</br> 據(jù)說,蒼穹山穹頂峰主人岳清源自接任以來,只拔過兩次劍。一次是接任儀式,一次是迎戰(zhàn)天魔血統(tǒng)后裔(洛冰河他爹)。</br> 玄肅劍只出鞘了一寸,就讓眾人忽然有些明白了。</br> 能坐在穹頂?shù)畹淖罡咛帲^不是只要溫和沉穩(wěn)就行的!</br> 老宮主道:“擺陣!”</br> 這是要迎戰(zhàn)的節(jié)奏?魔族都還沒打過來呢,人倒先自己斗起來了。沈清秋見勢不對,忙摘下佩劍,往前一扔。修雅劍直直插到了幻花宮宮主身前。</br> 棄劍等同于投降,服從判決。老宮主立即收了他上繳的佩劍,擺手讓門人歸位。</br> 岳清源低聲道:“師弟!”</br> 沈清秋道:“師兄,不用再多說,清者自清。清秋愿意受縛。”</br> 這老宮主就跟個老糊涂蛋似的死咬他不放,再加上撒種人和秋海棠二連擊,被關(guān)是板上釘釘?shù)氖拢凑锉緛硪灿羞@么一出,本來以為閃避了,沒料到還是繞回劇情固定路線。又何必害蒼穹山和幻花宮兩派撕破臉皮。沈清秋堅持道:“多說無益。自證為上。”</br> 他說完沒看岳清源表情如何,而是掃了一眼洛冰河。</br> 他臉上看不出喜怒,穩(wěn)立原地,和四周捂耳眩暈的修士們形成鮮明對比。</br> 半晌,岳清源終于收劍。空氣中,仿佛被撤去了一張無形巨網(wǎng)。</br> 沈清秋轉(zhuǎn)向岳清源深深一禮。說起來,給這位掌門師兄添的麻煩不可謂不多,實在汗顏。</br> 秋海棠仍啜泣不止。秦婉約走過她時,安慰道:“秋姑娘,無論事情如何,三派總會給你一個交待。”她說成三派,直接省略了蒼穹山,表明立場。秋海棠神情激動,兩眼含淚,抬頭道謝,見洛冰河佇立一旁,雙頰不由生暈。</br> 沈清秋暗暗翻個白眼。說起來他這也算是被當面ntr了,為何他一點不快感都沒有!</br> 以公儀蕭為首的幾名幻花宮弟子走上前來,手里拿的東西十分眼熟。</br> 你好捆仙索;再見捆仙索[手動拜拜]</br> 公儀蕭語帶歉意道:“沈前輩,得罪了。晚輩定當以禮相待,事情水落石出前,決不讓前輩受半分怠慢。”</br> 沈清秋點頭,只說了兩個字:“有勞。”</br> 光是你以禮相待有什么用。看看現(xiàn)場幻花宮眾弟子的眼神,個個恨不得生吃了他,畢竟當初仙盟大會死傷最慘的就是幻花宮了,可有得罪受了。</br> 捆仙索五花大綁一上身,沈清秋就覺得身體沉重了不少。之前無可解毒性發(fā)作斷斷續(xù)續(xù),只會感覺到靈流堵塞,就像接觸不良,摔摔砸砸遙控器勉強也還能支撐一下。捆仙索一旦上身,那就是徹底阻隔靈力,直接被貶成肉體凡胎。</br> 老宮主道:“公審之期,就定在一個月之后,諸位意下如何?”</br> 柳清歌道:“五天。”</br> 在水牢里關(guān)得越久,零碎苦頭吃得越多,柳清歌說五天,那就是把公審一切預備流程壓縮到最短。老宮主當然不肯妥協(xié):“如此倉促,恐怕多有疏漏。”</br> 昭華寺專業(yè)和事佬,一位方丈提議道:“那不如十天?”</br> 岳清源道:“七天。不能再拖。”</br> 一群掌門在那里討價還價,恍惚間如置身菜市場,沈清秋自有考慮,忙道:“不必多說。聽宮主安排。一個月。”</br> 能拖久一點,反而對露芝成長有利。他眼角瞥向一旁尚清華,動了動眉毛。尚清華心領(lǐng)神會,雙手在身前下垂,暗暗比了個“沒問題,交給我”的手勢。</br> 只不過,但愿他真的能在洛冰河一手遮天的幻花宮里,撐過這一個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