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拿錯劇本 · 1
洛冰河愣住了:“我的?”</br> 他退了一步,看著無邊蒼涼之意的天地,喃喃道:“我的夢境,居然……是這樣的嗎?”</br> 境由心生。他小小年紀(jì),心境不是花紅柳綠,竟是如此景象,實(shí)在不能不感慨。</br> 沈清秋裝模作樣思忖片刻:“這不是普通的夢境。恐怕你在不知不覺中被人動了手腳。夢境中靈力波動強(qiáng)烈而不穩(wěn),為師是無意間被你拉進(jìn)來。”</br> 洛冰河面露慚色:“弟子不中用,又連累師尊。”他凝神細(xì)思:“究竟是何人會對我的夢境做手腳?”</br> 沈清秋充分體驗(yàn)了一把劇透黨的樂趣,直接戳破謎底:“不必多想。這夢境邊緣有魔氣翻騰,手段又這么不入流,是魔族的人無疑。”</br> 洛冰河聞言,并不吃驚,只是又被激起了對魔族的仇恨,道:“魔界妖人行事果然歹毒。”</br> 真不知道洛冰河日后得知自己魔族混血身份的時候,想起自己說過的這句話,會是什么表情……</br> 沈清秋笑了笑,道:“歹毒倒未必,說不定,人家是相反的心思呢。”</br> 上帝視角說的話,旁人往往理解不能。洛冰河不明白,什么叫相反的心思?但沈清秋笑得意味深長,句尾飄飄地上揚(yáng),捎帶幾分輕浮之意,有些味道使人心猿意馬。到此為止,洛冰河便沒敢往下細(xì)想。</br> 沈清秋其實(shí)一點(diǎn)也沒有輕浮的意思,他覺得自己很正直。對洛冰河的夢境動手腳的,正是紗華鈴。其中自然有害人的心思,但更多的成分,大家都懂的,自然是有女懷春芳心暗動。</br> 不然為什么不害別人,單只害他呢?對于魔族妖女而言,喜歡的人,就是要拿來狠狠欺負(fù)的。欺負(fù)不死她才服氣,死了便太沒用了,沒啥好留戀的。</br> “這夢境大不簡單。尋常的夢魘之術(shù),困不住我,動動心念就能破除,可這個夢境,做的著實(shí)精致。恐怕如果毀壞了幻境的核心,誰都沒法出去。”</br> 洛冰河急了:“即是說師尊會被永遠(yuǎn)困在夢境里?”</br> ??落|霞|小|說</br> 沈清秋看他一眼:“你也會。”</br> 洛冰河心念一動,臉色忽紅忽白:“……都是弟子不好。”</br> 沈清秋道:“事到如今,多說無益,盡快設(shè)法,破除結(jié)界出去吧。”</br> 洛冰河默然點(diǎn)頭,跟在沈清秋身后,朝夢境邊緣走去。</br> 沈清秋面如波瀾不驚,腦如驚濤駭浪,正與系統(tǒng)你來我往。</br> 系統(tǒng):【系統(tǒng)提示:您現(xiàn)在進(jìn)入的是重要劇情支線:夢魔的結(jié)界。請保證此支線中,輔助洛冰河戰(zhàn)勝夢魔的幻境。否則將扣除1000爽度。】</br> 又來了。又是扣爽度,每次都是這種讓人看了要心肌梗塞的數(shù)字。我勤勤懇懇耕耘那么久也掙不來幾點(diǎn)爽度,你一扣就扣1000,這樣真的好嗎?!做人……不,做系統(tǒng)不要太絕!</br> 不過這也不是重點(diǎn)。重點(diǎn)是——劇本拿錯了!</br> 讓我們來看看這一段劇情的原定的前景提要:洛冰河被推入夢魔的攻擊范圍,危機(jī)之前為求自保,出于本能,他拉了一個自己最信賴的人,一同進(jìn)了結(jié)界。</br> 沈清秋十萬火急敲打系統(tǒng):“大大,夶夶,奆奆!你確定沒出bug?這段洛冰河可是要泡妹子的。而且妹子要負(fù)責(zé)幫他解開心結(jié),用愛幫他戰(zhàn)勝心魔,怎么我現(xiàn)在就直接替了這戲份?!說好的情深意重心靈交融的收后宮呢?說好的不離不棄生死相依的小師妹呢?!”</br> 系統(tǒng):【自我檢測未發(fā)覺bug。系統(tǒng)運(yùn)行正常。】</br> 沒有bug,就是說這段劇情,要么走好,要么死。</br> 蝴蝶效應(yīng)啊!</br> 本來被洛冰河一起拉進(jìn)夢魘中的應(yīng)該是寧嬰嬰。作為前期在清靜峰上洛冰河最近親最信賴的人,這個闖關(guān)+刷親密度的任務(wù)明明是她的活兒。</br> 現(xiàn)在怎么回事?</br> “最信賴、最親近的人”這頂帽子,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扣到了自己頭上?</br> 沈清秋表示很受寵若驚但一點(diǎn)也不想接受此等殊榮。</br> 洛冰河見沈清秋神色莫測,關(guān)切地問道:“師尊,怎么了?”</br> 沈清秋立刻收神,鎮(zhèn)定道:“沒怎么。為師在想,操縱夢境的魔物善于攻擊人心脆弱之處,你須得提防警惕。”</br> 洛冰河點(diǎn)頭,神色堅定地道:“弟子絕不再讓師傅受到牽連。”</br> 太苦逼了。不僅被卷入了危險劇情,而且,恐怕他必須要把妹子戲份的責(zé)任也擔(dān)過來了。沈清秋一點(diǎn)都不想跟著男主闖刀山火海面對口怕的夢魔大大順便幫他擋刀以及做免費(fèi)的心理輔導(dǎo)啊……</br> 話說回來,埋怨無益。以往他遇到這種情況總會習(xí)慣性地噴一噴向天打飛機(jī),可想想,飛機(jī)菊苣也很無辜哇。人家作為一個根正苗紅的種馬文寫手,肯定也不愿意文章里出現(xiàn)這種情況,好端端的妹子被換成了人渣反派,多糟心。普通讀者都要摔書了。</br> 兩人前行,頭頂云空和身邊景色如同萬花筒一般,時而拉長扭曲,時而破裂成萬千碎片,變幻莫測,他們走在這個世界里,畫面極其詭異,就像人是達(dá)芬奇畫的,背景是畢加索畫的,畫風(fēng)不同違和感不是一般的強(qiáng)烈。</br> 忽然,黑壓壓的云層里,現(xiàn)出了一座城池的樓角。</br> 兩人停下腳步,洛冰河看向沈清秋,等他示意。沈清秋沉吟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進(jìn)。”</br> 走到城門口,洛冰河仰頭望著,表情微微見迷惑。</br> 沈清秋心知肚明,他是覺得這座城看起來很熟悉。</br> 當(dāng)然熟悉,這就是洛冰河幼年時期流浪的那座城。</br> 城門前自然沒有士兵把守,自己緩緩打開,沈清秋帶著他走了進(jìn)去。</br> 這夢境真實(shí)到可怕,抽象時抽象得像幾團(tuán)色塊,寫實(shí)時又與現(xiàn)實(shí)毫無二致。城里的大路、集市、民宅、小攤,無一不精致得令人發(fā)指。燈火通明,人來人往,遠(yuǎn)遠(yuǎn)看著,似乎熱熱鬧鬧的,可走近一看,饒是沈清秋早有準(zhǔn)備,還是心里打了個突。</br> 這些活動的“人”,全部都沒有臉孔。</br> 他們的臉,只是糊糊的一團(tuán),看不清五官,也沒有聲音。根本不像是活人,卻還在忙忙碌碌地穿梭游走,整座城靜如死寂,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繁華。</br> 洛冰河從未見過這種景象,駭然道:“師尊,這些是什么東西?”</br> 沈清秋有點(diǎn)瘆的慌,但還是負(fù)擔(dān)起了解說小百科的職責(zé)。</br> “這是利用夢魘制造出來的幻影城。在夢境中,諸如房屋樹木的死物可以制造,但活生生的人卻無法被制造出來,最多只能做成這樣沒鼻子沒臉、口不能言的怪物。話雖如此,利用夢境能造出一座城的規(guī)模,幾乎以假亂真,恐怕也只有那個人了。”</br> 洛冰河十分配合,虛心求教:“哪個人?”</br> 沈清秋:“夢魔。”</br> 夢魔,就是這場夢境副本里的boss。</br> 夢魔真身乃是魔族赫赫有名的一位高人前輩,在幾百年前的一場天劫中被毀掉了肉身,強(qiáng)大的元神卻完好無損,從此寄生在旁人的夢境之中,靠吸取靈力和精氣存活。</br> 同時,他也是主角成魔之路上的啟蒙導(dǎo)師之一。或者我們可以給他一個更直觀親切的稱呼:隨身老爺爺。</br> 就是他,在洛冰河破除結(jié)界之后,俗套地和主角一見如故,俗套地把一身絕學(xué)傾囊相授,俗套地從此以后時不時幫男主出個謀劃個策解決點(diǎn)雜兵什么的。</br> 洛冰河還想再多問幾句,眼睛無意見在人群中一掃,卻愣了一剎那。沈清秋明知故問:“怎么了?”</br> 洛冰河脫口道:“臉!師尊!剛才我好像看到了有臉的人!”</br> 沈清秋從善如流,言簡意賅:“追。”</br> 兩人緊隨那畫風(fēng)和旁人格格不入的幾人其后,在城中七萬八轉(zhuǎn),終于在一條小巷前停了下來。</br> 有臉的人,一共有五個。看著還是五個少年,個個有鼻子有臉,而不是模糊的一團(tuán),其中四個高的圍著地上的的一個,叫罵聲不絕于耳,什么“小雜種”、“王八蛋”滿箱子亂飛,根本沒注意到身后跟了兩個人。</br> 洛冰河道:“他們好像看不見我們。”</br> 他看著沈清秋,仿佛在問,不是說夢魔無法制造有五官的人嗎?</br> 又到開虐時間了!沈清秋心里嘆息一聲,道:“夢魔的確不能利用夢魘制造人,可這些‘人’不是他制造的。洛冰河,你仔細(xì)看一看他們的臉。”</br> 洛冰河緩緩把目光移到他們身上,雖神色無大變化,須臾,卻有一滴冷汗從額頭滑落。</br> 沈清秋道:“這些不是夢魔制造出來的幻影,他們是存在于你記憶里的真實(shí)人物的投影。夢魔只把沉睡在你心底的這些影子喚醒了。”</br> 洛冰河卻已經(jīng)聽不到他的話了,舉手覆在太陽穴上,似乎腦筋正在抽搐。</br> 沈清秋知道,洛冰河的心魔,已經(jīng)來襲了。</br> 那四個流里流氣的少年圍著地上一個看起來只有四五歲大的孩子,拳打腳踢。那個衣衫襤褸的孩子雙手抱頭,蜷縮在地上,一聲不吭地挨打,真讓人擔(dān)心,這么小的孩子會被他們活生生打死!</br> “嘿這沒長眼睛的小雜種敢到哥兒幾個的地盤上搶飯碗!”</br> “活膩味了!”</br> “踩踩踩!他不是可憐嗎,不是沒飯吃肚子餓嗎,打死了也不愁沒飯吃了!”</br> 洛冰河頭痛欲裂。</br> 地上那個孱弱的小身影,那是過去年幼的他,從披頭散發(fā)和滿面血污里露出一雙亮如星辰的眼睛,兩道利劍一般射來,和他對視。</br> 洛冰河完全移不開目光。</br> 沈清秋沉聲道:“收神。幻像而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