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沈回
又是一聲鳳鳴劃破天際,一只金羽鳳凰盤旋著光柱而下,三條長長的尾羽在空中劃著優(yōu)美的弧度,拖著萬千金光,羽毛折射著五彩霞光,照徹黑夜。
白澤呆愣愣地望著,仿佛呼吸都滯帶了幾分,堇月亦是震驚:“原來他是鳳族……”
“難怪敢只身前來……”他失神喃喃。
鶴召:“快走!”
那只鳳凰轉(zhuǎn)眼伏地,白澤扶著虛弱的堇月小心翼翼地踏上鳳凰的背。鶴召再次捏訣,法陣閃起耀眼的白光,與光柱一同通向天際,再次浮現(xiàn)起屏障,形成巨大的通道。
而那盤旋的魔獸再也按不住對于擅闖者的怒意,噴涌出的光球砸在光屏上,發(fā)出震耳的聲響。
“鶴召,你快上來!”
白澤擔(dān)憂得不行,堇月卻是氣定神閑地打坐起來,飄來一句:“放心吧,他跟鳳凰本為一體,待會兒元神合一自然能走。”
白澤聽后又默不作聲了,小心翼翼地趴在鳳凰背上。那鳳凰羽毛光澤亮眼,絢麗得很,他卻無心觀賞。
鶴召依舊站在原地,閉著眼,指尖閃爍。
鳳凰慢慢展翅,霞光般的羽毛微微揚起,優(yōu)雅起身,那萬千金光跟在身后揚起弧度,如夢如幻。
只是光球與屏障相撞的聲音不絕于耳。
看白澤臉色不太好,堇月繼續(xù)調(diào)侃:“放心,人死不了就是了。”
他話音剛落,便聽得白澤一聲“鶴召!!”
低目看去,只見鶴召忽然弓起身體捂住胸口,面色在一剎那瞬變,眉心緊緊皺著,似是有什么痛苦在剎那間奔涌出來,撞擊了他的心口。
他抿唇,極力壓著。
“該死,偏偏這個時候……”
鶴召低咒一聲,抬頭看了眼鳳凰所在的方向,下定決心般抬手,一道金光騰空,引領(lǐng)著它向上而去。
鳳凰突然加速,白澤身體晃了下,立定后立馬去搖堇月手臂,問他:“堇月,鶴召怎么還不來?你不是說他能跟鳳凰合一的嗎?”
堇月瞇瞇眼:“可能是……犯了什么病,合一不了了吧。”
“啊?!”白澤吃驚,繼續(xù)搖他的手臂,目光卻絲毫未移看著鶴召:“那他還上的來嗎?”
“喂喂,我還是個病人呢!”堇月捂著胸口咳了兩聲,方才繼續(xù)著閑散語氣答道:“不知道……喂,你干什么!”
堇月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抓住他,白澤便從鳳凰之上跳了下去。
“你不要命了——!”
堇月看著白澤施法翩然落地,雖平穩(wěn),但仍然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到。
那么高,該當(dāng)真是不要命了。
堇月嘆息著搖搖頭,卻也同時捂住了自己泛疼的的心口。那反噬依舊在繼續(xù),離腳底下的混沌界越遠(yuǎn),痛感便越清晰。
實則,他唇畔還是揚起一抹笑的。
只是不知,這笑,是喜,還是悲……
“鶴召。”
白澤趕緊扶住鶴召搖搖欲墜的身體,鶴召疼得幾乎閉眼,瞧見來人是白澤,語氣盡是責(zé)備:“你怎么跳下來了……”
“我這不是擔(dān)心你……”白澤看著他的臉慢慢變白,有些焦急,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辦:“鶴召,你到底怎么了?”
鶴召皺著眉忍痛,慢慢癱坐下來,半晌才吐字回他:“沒事,老毛病犯了。”
白澤焦急地皺起眉心:“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什么老毛病…”
“砰!”
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話。
白澤抬頭,只見一道又一道的紫色光球四處橫撞,絢麗奪目,砸在結(jié)界之上。
金色的結(jié)界通道已經(jīng)近乎透明,光柱外的屏障更是碎裂成片片光影。
鶴召忽然笑了一聲:“小澤兒,看來,我們是要死在這里了。”
法陣只能用一次,他沒有精力再去布陣,更是喚不出元神鳳凰帶他們離去。
“其實我還不想死……”白澤一聽眼圈立馬紅紅的,但落不下淚,雖然語氣有些抽噎,卻很誠實,接著道:“你還沒我?guī)一貪纱纯茨亍!?br/>
鶴召稍稍一愣,而白澤像是安慰他似的抱住了他的腦袋,又拍拍他的后背:“沒事沒事,好歹咱們要死也死在了一塊。”
鶴召失笑。
又是一聲巨響,外層結(jié)界告破,那密匝匝的光球向二人砸來。
鶴召伸手去攬白澤的腰,緩緩閉眼,似乎也早已認(rèn)命。
然而,那巨大的沖擊并沒有朝他身上襲來,光球似乎撞在一層柔軟的屏障上,被反彈出去,砸碎山石大地,發(fā)出巨響。
但他手間,也空了。
鶴召驚恐睜眼,果真瞧見了將他與法陣圍住的……蛟。
那只蛟算不上巨大,一反蛟的黑色鱗片猙獰模樣,反而通體瑩白,鱗片也泛著白光,那頭上有兩只短小瑩白色的角,當(dāng)真與白澤的秀氣模樣有幾分相似。
說起來,這是鶴召第一次見白澤真身,即是當(dāng)初白澤被剖內(nèi)丹,渾身靈力散去,他都未曾化成過自己的真身。
蛟身出現(xiàn)瑩白色好看的淡光,宛若一層屏障,圍著他轉(zhuǎn),擋去那些魔獸的攻擊,將他圍住護在中心。
灼灼燃燒的光球從它的身上擦過,因蛟身晶瑩透亮,留下的巨大痕跡萬分觸目驚心,烈火熊熊燒過,疤痕頓生。
但他周身依舊不斷地散發(fā)著白色光暈,忍著痛,拼了命將那光球襠下去。
把鶴召完好無損地護著。
“小澤兒!”
鶴召撐著身體站起來,看那寸寸白色的細(xì)小鱗片被鮮血染紅,身側(cè)垂著的手指甲不知不覺已經(jīng)嵌入皮肉,放在心口的手緊緊攥著衣襟。
真是……該死。
這個禁咒!
此時通向外界的陣眼光柱已經(jīng)慢慢暗淡。
“夠了白澤,變回來!”
鶴召仰頭,急切地喚著,殊不知嗓音已經(jīng)顫抖得不成樣子。
偏生局中人,不自知。
白澤聽到了他的聲音,但他腦子里已經(jīng)想不得太多了,只有一個念頭在支撐他:
撐一撐,說不定,堇月會有辦法救他們。
再撐一撐。
白澤咬咬牙,并未聽從他的話語,依舊倔強地繞在他身畔,承受著暴雨般的沖擊。
他將鶴召護得好好的,即使身上再無一塊好地。
是很疼,但,心里好像不太難過。
大概這就是保護別人的感覺吧……
也在此刻一剎那間,本該消失的光柱霎時光芒大盛,異常絢目。
那黯淡了的法陣被這束光再度燃起,迅速轉(zhuǎn)動,破碎的屏障慢慢拼起,匯聚金光,通道再現(xiàn)。
遠(yuǎn)遠(yuǎn)的,一聲鳳鳴劃過天際,卻比之前所聽過的更渾厚,帶著不可侵犯的威嚴(yán)。
“夠了白澤,夠了……”
鶴召啞聲。
他要他回來!
終于,白澤再也撐不住了,一道白光掠過,他在他身前幻回了人形。
腳步踉蹌,有些站不穩(wěn)……鶴召忙將他接到懷里,鮮紅的血在他的衣服上染出艷麗的色彩,宛若浸染過的紅衣。
鶴召瞳孔緊縮著,竟吐不出一個字來,只能將滿身是血的白澤抱住,仿佛那樣可以讓他好受一些似的。
腦海中,同樣的情形相交疊,同樣的,懷中那個血淋淋的人兒……
他忽然驚恐萬分,仿若失了神魄1般,手足無措地?fù)u他:“小澤兒,醒醒,別睡……”
一聲又一聲,仿若低喃,縈繞在耳畔,那其中的害怕之意,不知緣何而起。
“嘶,疼……鶴召,輕點……我還沒死呢……”
白澤半睜著眼,盡管疼痛已經(jīng)侵蝕大腦的各處神經(jīng),他還是出聲埋怨著。
光屏厚重,金光閃爍,那個法陣迅速運轉(zhuǎn),像是被重新續(xù)了力般。
再眨眨眼,又一只巨大的鳳凰盤旋而下,羽毛異常亮麗,在白光下耀耀生輝,比鶴召的更為沉穩(wěn),更為惹人注目。足足拖了五根尾羽。
鶴召望著,竟擠出了一抹笑:“走了,白澤。”
他的聲音在白澤耳里聽來很輕柔,就像澤川的那棵桃花樹,花瓣輕輕拂過耳畔……
白澤迷迷糊糊地“嗯”了句,終是支不開眼皮,在被鶴召抱著踏上鳳凰背上,重見光明后,暈死了過去,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不省人事。
——
外頭日光很足,仿佛還有幾聲鳳鳴從天際傳來,隱隱間還能聽見流水聲,嘩嘩的,像是要流進(jìn)心里頭。
陽光透著窗欞撒到床上,床上人羽睫如蝶翼般輕顫,像是不適強光,眼珠子動了動,才緩緩睜眼。
白澤意識有些朦朧,看著陌生的床頂,腦袋有些空白。
一撇頭,卻對上了一張被放大的陌生臉,連忙一個激靈往里頭躲去,像只受驚的兔子。
這一猛烈的動作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疼痛感立馬卷席而來,刺激著神經(jīng)。
異常清晰疼痛讓白澤不覺鼻尖一酸,眼眶就泛了紅。
“哎,別亂動,你這傷可不是一般的傷。”
那張陌生臉的主人似乎有幾分慌張,連忙伸手來安撫受驚的白澤,卻被他忍著痛躲開了。
那人微微一怔,然后轉(zhuǎn)身捂住了臉,仿若在痛哭流涕:“不是吧,我已經(jīng)丑到了這種地步了,嗚嗚嗚,那還不如讓我去死!”
白澤聽著這震耳的哭聲,心知被誤會了,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別哭啊,你不丑啊……”
話還沒落音,眼前身影晃過,那人已經(jīng)坐到了床前,面色如常,甚至和剛才那個痛哭的人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
“……”
不過,他的確不丑,反而生得有幾分翩翩公子,雖不及鶴召眉眼溫潤倜儻,但已是十足的風(fēng)流。
那人對上白澤的目光后,像是在打量著什么,橫橫豎豎地看他,直到白澤帶著疑惑又不自在的神情地往里縮了縮,他才回過神來。
“咳咳,我叫沈回,鳳召讓我?guī)慊貋懑焸摹!泵麊旧蚧氐娜诵χ雎曄虬诐山忉尅?br/>
聽到“鳳召”二字,白澤頓了下,這才點點頭,徹底放下了對他的戒備,問他道:“那他人呢,有沒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