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鶴召睨他一眼。
沈回從他身畔坐下,給自己倒水。拿著茶杯,在手中細細摩挲轉動,望著窗外的月亮道:“其實,我挺喜歡白澤的。”
鶴召在旁默默看他。
“你別誤會,我說的喜歡可不是那種喜歡。”沈回說完,腦子突然閃過一道光,帶著一點點小心思斜眼瞧著鶴召笑道:“不過,白澤的確長在我伴侶的審美上了,只要他同意,我可以立馬帶他去三千樹下結姻。”
鶴召什么話都沒說,一個訣就把人直接拎起,毫不留情地踹出房外,再“砰!”地一聲重重關上門。
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
沈回揉了揉發(fā)疼的屁股,嘴角卻是難以掩藏的上揚起來,閑閑躺在地上,也沒想著起身,只是坐在地上傻笑起來:
難得見他吃醋的模樣,也不知換了那另副模樣吃醋,又會是什么樣的。總之,肯定特別好笑,也不枉他拿自家寶貴的命去試探。
白澤呀白澤……
沈回真是越來越喜歡他了。
“你怎么坐在這里?”
又道上響起一道疑惑的聲音,沈回抬頭看去,原是打著燈的白澤。
他一身白衣,腰身纖細,長長的墨發(fā)束垂在身側。彼時右手持燈,微微歪腦袋看他,眸光閃爍,一張臉在柔和燈光的映襯下更為溫和俊美。總之,沈回怎么看都覺得好看。
“白澤,你還沒睡呢?”他一臉若無其事地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自己的衣裳,撣了撣袖子上的灰塵,又恢復了往常翩翩公子的模樣,對白澤笑。
白澤點頭,對他道:“睡不著,你陪我聊會兒天吧。”
沈回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他看了眼緊閉的門,心底偷偷哼笑了一聲,故意對著門拉長嗓音提高音調(diào):“好啊!”
白澤:“?”
沈回極其細心地拿過他手里的燈:親自幫他打著,另一只手又笑嘻嘻地搭兄弟似的搭白澤肩上:“走,咱們出去說。”
客棧之外——
此地處于西荒與人界的交界處,一般為從通道下來的神仙們提供居所,以至于抬頭一望,能望見客棧那頭黑壓壓的烏云一片,客棧這邊的卻是游云毫無的黑幕,唯一的風景是那掛著的一輪如鏡明月。
沈回同白澤坐到客棧外的山石上,吹著夜風,感受如水如紗泄下的月光。
白澤坐了許久才開口道:“你拿了鎮(zhèn)魂鈴?”
沈回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看見的,但既然被發(fā)現(xiàn)了,只好點頭承認。
“可以跟我講講鶴召要拿它救誰嗎?”
白澤扭頭看著他,目光如炬,眸子里是一片摯誠,干凈得毫無無任何心思雜質(zhì),十分認真地等待他的回音。
不知道為什么,沈回看見他這模樣,心里直直生出了一股子自己一旦實話實說,他就立馬想要獻丹救人的感覺。
別問,問就是直覺。
“呃,他哪里是要救什么人?”沈回眼珠子一轉,沖他彎唇一笑,開始胡謅起來:“這不是幾月前他與纖纖訂婚嗎,婚期本來定在十三,也就是幾天前。鶴召心里思索再三,突然醒悟,不能娶自己不愛之人,所以干脆之下,毀婚嘍。”
見白澤微微吃驚,他繼續(xù)道:“這婚一毀,那不得讓東海司君生氣。所以呀,他找個上古神器送過去賠罪,沒什么奇怪的吧?”
白澤:“奇怪至極。”
拿一個上古禁器送人?
白澤都有些懷疑他只是在透露鶴召毀婚的事情……
當然,他還真的猜中了。
沈回看著他會心笑笑,張張嘴本欲說什么,卻忽然睜大眼睛看著他的身后道:“小心!”
只不過他剛喊完,便同樣被一擊重力劈上后脖頸。只不過這一下沒把他打暈,卻足以讓他吃痛地晃晃腦袋。
手一松,燈籠落掉在腳邊,自己點燃,燒了起來。
沈回看著倒下的白澤,兩眼發(fā)昏,根本來不及看清身后人,又被果斷的重擊補打了一下,兩眼抹黑失去了意識。
而眼簾中最后落下的視線便是被人架起拖走的白澤。
房內(nèi)有熏煙裊裊,鶴召沒有睡意,端坐在凳子上一臉平靜地喝著茶。
表面雖是這云淡風輕的模樣,其實內(nèi)心里根本不安靜,而是躁,躁得慌了,就想起沈回那張欠揍的臉和那些欠揍的話,很奇妙地轉變成郁悶。
鶴召橫豎想來想去,心里出現(xiàn)總結:
想跟小澤兒三千樹下結緣?
美得他。
這么想著,鶴召放下茶杯,瞬間感覺暢快了不少。
可是這樣過后,他又開始左思右思起來:
這么深夜,白澤找沈回作甚?
據(jù)他所知,他們交情好像沒這么深吧?
這……要不要去看看?
鶴召騰地起身,抬起的腳步一頓,又退了回來坐在凳子上,伸出手指插入頭發(fā),煩躁地抓了抓:
罷了罷了,隨他們吧,要是沈回敢有什么不正當心思,那就再把他扔一次萬惡淵,這次決計不會大發(fā)慈悲地再把他撈出來,隨他被惡靈啃個干凈。
風吹樹葉沙沙作響,本緊閉的窗戶被“吱呀”一聲推開,露出鶴召發(fā)愁的臉。
外頭風涼月涼,客棧門口掛著的那兩只燈籠在風中飄擺,里頭燃著的燭光左右搖曳跳躍,一副隨時要熄滅的樣子。
鶴召深呼了一口氣,本欲合上窗果斷出去找沈回,卻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外頭那一堆冒著黑煙的火星。
仿佛剛剛熄滅,在黑夜中顯得格外突兀。
按理來說這么晚不會有人出去,更不會有人閑的沒事燒東西吧?
他微瞇桃花眼,心里突然涌出些不大好的預感。伸手迅速捏一個訣,直接閃身過去,果真,一眼看到了躺在地上挺尸地沈回,還有那燒得只剩框架的小燈籠。
左右不見白澤,他心下一緊,抬手想凝個追蹤符去追的他氣息,卻發(fā)現(xiàn)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凈,怕是被人處理了。
他看著腳邊昏死的沈回,毫不憐惜地踹上去,直到把人突然踹醒。
沈回嚇得坐起來,脖子后頭的疼痛弄得他“嗷嗷”大叫,一抬頭看見了鶴召的臉,驚訝道:“你怎么在這……”
還好他清醒得快,不過片刻便反應了過來,張望四周:“白……白澤呢?”
鶴召低眸:“我倒是還想問你呢。”
沈回忙從地上爬起來,仔細地回想方才的情形,難過地皺著眉抱腦袋道:“我記得方才跟他在這聊天的,他還問我鎮(zhèn)魂鈴的事……”
“他問你鎮(zhèn)魂鈴?”鶴召道。
“是啊,我自己都奇怪他從哪里看見的我,”沈回道,“不過我沒告訴他,隨便編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鶴召點點頭:“看清是打暈你了嗎?”
沈回搖頭:“這人修為絕對不低,能悄無聲息地潛到我身后,還能對我下手。只不過,力氣好像不大夠,第一下沒把我打暈。”
“還有呢?”鶴召問。
“還有……還有就是,聽見這人笑了一聲,很輕也很細銳,我懷疑是個女的。”沈回摸著腦袋,看著鶴召:“你說,誰會對白澤下手啊,她難不成是看上白澤,想霸王硬上弓了?”
鶴召略一沉吟:“不,不是,是纖纖。”
“她?”沈回心里一咯噔,“她還真是陰魂不散,上次把白澤推入混沌的,也是她吧。”
鶴召緊緊蹙著眉,想來也是對她忍到了極致。
沈回不怕死道:“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也全都怪你。”
不過出奇的是,鶴召并沒反駁,他只默了會,道:“是,我不該將他卷進來,從一開始就不該。”
沈回瞪直了眼看他,一副不敢相信。
可惜某人說完后,懶得抬眼看他,身影直接在原地消失,化作一道金光掠過天際。速度快到沈回只能站在原地喊:“喂,就走了?不能等等我嗎!”
——
風灌進殿內(nèi),一名小侍女面露喜色地跑進來:“司女司女,凰天的太子殿下來了。”
纖纖放下手中的珠釵,抬眸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俏麗朱顏,佳人傾城。她莞自一笑,滿意地站起身來,只不過還沒走出幾步,鶴召便出現(xiàn)在了她的殿門口。
纖纖連忙小跑過去,滿臉欣喜道:“阿召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會不要我的,你一定會來找我,同我成親的!”
鶴召微微皺眉退開幾步,躲掉了她想抱住他手臂的手。
纖纖愣在原地抬頭看著他,目光滿是傷心,配上這容貌,好生楚楚。鶴召卻是不愿與她有過多糾纏,開門見山道:“白澤呢?”
纖纖緩緩收回自己的手,捏著袖中的帕子轉身背過他,語氣帶著同樣的幾分疏離:“阿召哥哥,不要人一丟就把臟水扣我頭上,我好歹也是東海司女,豈能任你隨意污蔑?”
“我再最后問你一遍,白澤在哪里?”鶴召看著她,蹙眉冷道。
“我不知道。”纖纖朝他諷笑一聲,又若無其事地坐回了梳妝臺前,執(zhí)起筆來描眉。
鶴召:“若他有什么三長兩短……”
“你就怎樣?”
殿門外突然響起一道年長的聲音,帶著威壓與警告之氣。
纖纖描眉的筆連忙放下,頓時眉開眼笑,起身去迎來人:“父君,你怎么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