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分手妻約 ！
    原本是萬無一失的催眠術(shù)，卻是到了最后失了控，在那手術(shù)室外邊莫征衍發(fā)了瘋，所有人都怔在那里。手術(shù)室內(nèi)近乎是請求的悲哀呼喊，讓人聽了莫不是心中凝重，更是有人紛紛落淚。
    人這一生到底是為了什么。
    這個問題或許是永遠的。沒有人知道，或許原本在這過程里就是需要面對無數(shù)的時光，而這其中必定伴隨著痛苦和歡樂，伴隨著那所有的牽絆，愛也好，恨也好，所有人的結(jié)果。那最終歸去的地方，卻唯有那一方圣土。
    其實死亡。并不可怕，那只是生命開始的一種結(jié)果。然而可怕的是，死之前心有不甘，還有眷戀還不曾安寧，那么死了也恐怕不會瞑目。來醫(yī)諷扛。
    那一天的醫(yī)院亂作一團，那一天只瞧見那個男人崩潰一般的嚎啕呼喊，他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那僅剩下的魂魄都被奪去了。
    卻就在那悲戚的呼喊里，聽見了那女人微弱的呼吸，還虛弱的喘息著。
    那是生命體的象征！
    立刻的，醫(yī)護人員全都聚攏過來，一場病危的挽救實施過程持續(xù)了整整一天。
    只在黎明來臨之前，才將宋七月從鬼門關(guān)重新拉了回來。
    “這下好了，病人的心跳開始穩(wěn)定了！”護士呼喊著，欣喜的報告這則好消息。
    聽聞這轉(zhuǎn)危為安的喜訊，眾人那懸起的心才踏實了些許。
    再是一瞧莫征衍。瘋狂過后，他像是蒼老了許多。
    陶思甜以前聽說過一句話，慧極必傷情深不壽。一個人當真是不能夠太聰明，太聰明會傷到自己，人可以很強大，可卻也會很脆弱。一個人也不能太癡情，癡情到了極點。就成了偏執(zhí)，偏執(zhí)的人無法善待自己，于是便也不會長壽了。
    而這位莫大少，他既是聰慧之人，卻又是情深之人。
    若不是心中還有念想支撐，恐怕也早就難逃一劫。
    雖然將宋七月從死亡的邊緣線拉了回來，但是這接下來的日子里，依舊是禍福不知。
    因為那催眠術(shù)的后遺癥，不知道會不會顯現(xiàn)，也不知道情況會是如何。
    拜倫教授面對宋七月這種情況，也是感到驚奇無比，“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病人，在我所有的病例里。”
    一個人能逃避過去。精神錯亂，記憶也混淆，必定是伴隨了極其的痛苦，難以言喻的痛苦。按照正常情況來看，百分之九十九的病人，都是會選擇同意忘卻。因為忘卻可以重新開始，誰會留戀那痛苦，誰又會去想要在重蹈覆轍的痛苦里生存。他們會向往回到最快樂的時光，有些病人會回到小時候，有些病人則是干脆全部忘記。但是通常，催眠術(shù)會成功。
    可是今日，卻是成了那百分之一的失誤概率。
    眾人都感到驚奇，不了解那心理治療也想不明白，聶勛亦是悶在那里，無法去明白理解。
    駱箏問道，“拜倫醫(yī)生，那她為什么會抗拒？”
    “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拜倫教授此次也像是經(jīng)受了一場風(fēng)波一般，直到現(xiàn)在宋七月度過危險，他才是放心。這邊靜下來后，拜倫更是在思考，而他所能想到的唯有，“是她的潛意識吧。”
    潛意識？
    人在這種情況下，已經(jīng)瘋了的狀態(tài)里，她還會有潛意識？眾人都是遲疑。
    拜倫教授道，“醫(yī)學(xué)是嚴謹?shù)模荒馨俜职俚目隙ǎ螞r人是能夠讓奇跡發(fā)生的。宋小姐精神崩潰了，她的身體不受大腦控制，已經(jīng)本能的做出了那些瘋狂的反應(yīng)，甚至是忘記了自己的孩子和先生，只記得過去的一切。”
    “但是真當我去實施催眠，讓她忘記的時候，她的潛意識排斥，她并不愿意。”拜倫感嘆于宋七月的頑強，那一刻手術(shù)臺上，那種感覺太過微妙，此刻想來還能讓人心悸。
    是她那么痛苦的樣子，分明已經(jīng)被折磨到不堪忍受，但是他問：你愿意忘記所有，忘記一切嗎？
    她說：愿意。
    他又問：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會再記得莫征衍，不會再記得莫紹譽，不會再記得所有人，你只記得最開心的日子，最開心的時候，你想一想，想想在哪里？
    突然之間，那排斥和抗拒就在那一秒被記憶的枷鎖掙脫了似的，她更是痛楚的大喊出聲，如此的撕心裂肺。
    “是她自己，”拜倫輕聲說，“其實不愿意忘記吧。”
    眾人聽到拜倫教授如此說，都是沉默了。
    就連在一旁的聶勛，都沒了聲音。
    終于從拜倫醫(yī)生處聽到了這樣的結(jié)論，一夜眾人都不曾合眼，這下子似是放心，也是要散去。他們不能這樣日夜不分停留，否則只會徒增麻煩。于是只讓齊簡和何桑桑留下，剩余的人就先離去了。
    宋家一行散了，周蘇赫也是帶著江森離開。
    “蘇楠，你和蕭墨白先回去休息，一定都會好的，沒事的。”陸展顏寬慰蘇楠，這一行在這醫(yī)院門口處道別。
    蘇楠點頭應(yīng)聲，孫穎滋則是望向了邵飛，“邵飛。”
    邵飛這些日子不放心宋七月，也因為證券所會晤的原因重回港城，而同行歸來的還有喬晨曦。邵飛望向了孫穎滋，孫穎滋上前道，“放心，不要多想，你要是累了，請些日子的假也是可以的。”
    邵飛很是感恩，孫小姐待他的確是不薄，“孫小姐，謝謝你。”
    喬晨曦在側(cè)，也是朝孫穎滋點頭招呼，示意感謝。
    瞧這一對人此刻如此默契，卻是感到一絲安慰，孫穎滋回道，“客氣了。”
    那一行人散了去，邵飛和喬晨曦也是上車，喬晨曦握住了邵飛的手道，“你放心，七月姐她不會有事的，我跟你保證，我以前算過命，大師說我命格可硬了，而且有福氣，我說七月姐沒事一定沒事。”
    那些命理大師的話又怎會相信，邵飛從前一定會嗤之以鼻，但是現(xiàn)在，他應(yīng)了，“恩。”
    兩人離去的時候，透過那前車鏡看見了從大樓里滿滿走出的另外幾人，那是那位唐三少和陶小姐。
    唐家三少如今就像是陶小姐的影子，陶思甜在哪里，他就哪里。更多的時候，唐允笙也不說話，只是默默陪伴。今日卻是一夜醫(yī)院相陪，兩人本都是開車過來的，陶思甜就要往停車場去，卻是有人在前方，在陶思甜的車前等候。
    “陶小姐，您累了，請讓我來幫您開車吧。”那大概是找來的代駕助理，他微笑著道，卻也不說明是誰委派。
    陶思甜看著來人，她沒有回頭去瞧，瞧那身后的人。只是沉默了很久很久后，她終究還是上了車。
    后方處，唐允笙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心驚膽戰(zhàn)，終于安了心。
    醫(yī)院外另一處停車場，莫柏堯、莫斯年以及駱箏三人而出，莫斯年問道，“二哥，你要去公司？”
    莫柏堯也不多言，一下頜首算是給了回答，“你們回吧。”
    莫柏堯隨即上車離開的飛快，莫斯年則是打開了車門，“駱箏，上車。”
    駱箏卻是停在那里，莫斯年瞧向她，她那一雙眼睛紅的不像樣子，腫脹如核桃一般，這一晚她看到了宋七月險些病危，也看到了莫征衍如此瘋狂的一幕，這是從前都不曾見過的。
    莫斯年沉默著，駱箏哽咽著開口道，“斯年，我求你了，不要再和你大哥斗了，我求你了！”
    駱箏的手握住莫斯年的胳膊，她抬眸哀求，“當年是我沒有告訴你，姍姍是你的女兒，你別怨你大哥，都是我。至于你媽媽和傅姨，那也是上一輩的事情了。你看，看莫家和聶家這樣的恩怨，不能總是這樣……”
    “斯年，不斗了，不斗了好不好？”駱箏這樣請求著，雙眼又是蓄滿了淚水。
    莫斯年瞧見她如此，也是目睹了一切的他，此刻他早已經(jīng)心中一片寧靜。從來不曾允諾過她什么，也不曾答應(yīng)過她什么，這一刻莫斯年道，“不斗了，以后都不斗了。”
    他回答的突然，答應(yīng)的直接，讓駱箏瞠目，那淚水掉落，卻又是開心的笑了。
    “傻瓜。”莫斯年見她又哭又笑，他不禁低聲喚道。
    這個世界上的傻瓜，卻從來不只是一個人，這邊兩人哭笑間離開，那一邊還有人開車停在醫(yī)院門口，卻是等了很久很久。
    車前方的司機困的打盹起來，一個不小心低頭險些磕到了方向盤被驚奇，司機回頭道，“抱歉，李總……”
    “你困了睡就好，一會兒我喊你。”李承逸回了一句，他的視線望著那車窗外正對著的醫(yī)院。
    醫(yī)院的辦公室里，一行人都已經(jīng)散去了，但是還有兩人沒有走。一個人是聶勛，另一個人是陪伴留下來的程青寧。
    “哥，我們也先走吧？”程青寧終于出聲，眾人都已經(jīng)走，他們也是該離去。病房里宋七月睡下了，莫征衍因為一夜氣結(jié)又是犯病，困了累了也不肯走，于是就在病房的另一張床上躺下。
    聶勛沉靜坐著，半晌才道，“你先回去吧。”
    程青寧遲疑了下，她應(yīng)了一聲離開，“那我先回去了。”
    不過多久，醫(yī)院外的車子里，李承逸終于看見了，那一抹慢慢走出的身影。李承逸立刻下車，迎了上去，來到了程青寧面前。
    程青寧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沒什么，只是去酒店找你，說你沒回來過，我想你大概會在這里，就過來了。”李承逸回道。
    程青寧點了個頭，李承逸道，“先上車吧。”
    “聶勛呢？”上車后李承逸問了一聲，程青寧道，“還在醫(yī)生的辦公室里。”
    清早的港城車來車往，一派的繁榮景象。
    莫柏堯來到久遠大廈，走上了最高層的總經(jīng)辦辦公室。這一刻，不知道怎么了，站在那落地窗前，一切都變的如此淡然悠遠。好似什么都沒了意義，不再重要。心里空落落的，只怔怔的出神里邊，忽然一通電話而來。
    那鈴聲是特別的鋼琴樂，瞬間將莫柏堯拉回了思緒，他拿出手機來接聽，那頭傳來輕快的女聲，“吵到你了嗎？”
    是你啊。
    “沒有。”莫柏堯沉聲應(yīng)道。
    “恩，我只是想來問問，紹譽媽媽她還好嗎？因為聽紹譽說，他媽媽病了，孩子這兩天都不開心。”姚曉茹說明來意，是老師為自己的學(xué)生在擔(dān)憂。
    莫柏堯一下默然無聲，片刻后道，“她還好，會好的。”
    “那就好。”姚曉茹笑道，“你說會好，就一定會好了。”
    哪里來的信任，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莫柏堯說不出話來，在這沉默里仿佛是沒了話再可以繼續(xù)說下去，姚曉茹道，“那你忙吧，我掛了，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要去上課了。”
    “好。”
    就在結(jié)束前，姚曉茹卻是喊了一聲，“恩，總覺得你今天好像沒什么精神，加油啊！”
    她一聲鼓勵的加油，讓莫柏堯凝眸，他卻是道，“我想問茹老師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你說吧。”
    “如果，”莫柏堯低聲道，“如果發(fā)現(xiàn)自己做錯了，可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還來得及么？”
    還來得及么，這一切是否還來得及，究竟是問他，還是在問自己，莫柏堯自己也不知道。
    那頭一瞬間的寂靜，卻是下一秒響起姚曉茹清脆朝氣的女聲，“當然！”
    “當然來得及，”她這樣肯定的說，“做錯了，停下來就好。不是有句話，還是你當年對我說的，方向錯了，停下來就是前進。”
    那還是她當年考試，依照成績卻是很難考上港大，瞧見她煩惱困苦，他對她說：方向錯了，停下來不就好了，停下來就是前進。
    可不是，停下就是前進。
    港城那醫(yī)院里邊，拜倫教授已在休息室里睡了一覺。他年事已高，不再是年輕人，一夜的緊張后便是立刻要休息。當下倒也還沒有休息好，午后起來要離開醫(yī)院。
    拜倫教授折返回辦公室取東西，卻是發(fā)現(xiàn)這里面有一個人一直在靜坐著。
    “Kent？”拜倫呼喊詢問。
    坐在那里的人正是聶勛，他沒有離開過。
    “你還沒有走？”拜倫停步，聶勛恭敬起身，“老師，辛苦你了。”
    “不用客氣，其實你知道，我對特殊的病情是很有興趣的。”拜倫微笑回道，作為知名醫(yī)生，到了這個年紀早不在乎金錢。只是拜倫見他神色沉重，拜倫道，“你一直都沒有走，是在想什么？還是，沒有想明白什么？”
    果然是恩師，所以才會這樣的了解，此刻聶勛也不隱瞞，“老師，我不懂。”
    已然到了這一刻，聶勛茫然而無措，他不明白這一切，怎會到了這個地步，怎會發(fā)展到如此。
    “我不合格。”聶勛喃喃道。
    見學(xué)生困苦無法逃脫困境的模樣，拜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就算我們是心理醫(yī)生，給成千上萬的病人治病，治好了再多的人，但是如果事情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也未必能夠真的明白。”
    “不懂就不懂吧，也沒有什么。”拜倫微笑著說，“如果你真什么都懂了，那人生還有什么意思？”
    還有什么意思？
    聶勛一怔，的確是沒有什么意思，他黯然一笑。
    ……
    宋七月再睡下去，又是睡了幾日，這期間眾人陸陸續(xù)續(xù)來探望過她，等待著她醒過來。莫征衍更是不曾離開，他帶著紹譽一起前來，等待著宋七月醒過來。
    這一天的午后，宋七月終于清醒。
    重新清醒后的宋七月，經(jīng)過了拜倫教授等人的檢查，確信催眠術(shù)是失敗了。因為她沒有忘記任何一個人，她還記得他們，依舊會在瞧見他們的時候，回憶起那痛苦的記憶，變的瘋狂焦躁。
    而對于莫征衍，她依舊是茫茫然的，有時候好像認識，有時候好像不認識。
    這樣的結(jié)果，不知道是好或者是不好。
    只是有一點卻是奇跡的。
    當紹譽來看望她的時候，從來不曾主動理會過人的宋七月，卻是有了反應(yīng)。
    她笑著問，“你怎么又來了，是又迷路了嗎？”
    紹譽已經(jīng)得知媽媽生病了，所以配合的很好，“沒有迷路，我是來和你玩的。”
    “陪我玩嗎？”宋七月高興的笑了。
    她不認得莫征衍，依舊不認得自己的兒子莫紹譽，但是每當看見紹譽的時候，卻是這樣的開心快樂，哪怕她連自己都不知道，其實他就是她的兒子。但是這樣的奇跡，已經(jīng)讓拜倫教授感到難能可貴。
    “我想是她心里邊一直都深愛著孩子，所以才會這樣吧。”拜倫微笑感嘆道。
    這一日許阿姨送了紹譽過來醫(yī)院，來看望宋七月，宋七月一瞧見紹譽，她笑著喊，“你又來和阿姨玩了嗎？今天好晚喔，你怎么才來？”
    “因為我去上學(xué)了，放學(xué)了才能來。”紹譽背著小書包上前去。
    “上學(xué)？那你會唱兒歌嗎？”
    “當然了，我還會背詩呢。”
    于是兒歌和唐詩都一一演出，宋七月高興的拍手，“你這么聰明，你媽媽一定很開心。”
    那女人和孩子玩的高興，男人便在一旁默默的瞧。
    于是在醫(yī)院里繼續(xù)觀察持續(xù)著，想要瞧一瞧是否還會有轉(zhuǎn)機，日子也是一天過一天。這期間又有無數(shù)人來探望，有姜姐攙扶著莫夫人，更有莫語謙和莫楌遇，也有康子文等人。
    時間又是一天過一天，那一起關(guān)乎到三家公司的罪案也終于要有個結(jié)果。
    柳絮作為嫌疑人，她承認所有一切都是她所為，并且將五億英鎊交出。
    巍警司最后詢問，“柳絮小姐，這是最后一次審訊筆錄，請你考慮清楚，你所說的一切不會再翻供了嗎？”
    柳絮面向巍警司，只在那淡淡的笑容里，她回道，“這就是事實，我還要怎么翻供？巍警司，現(xiàn)在我也算是主動坦白了，法律能寬容我嗎？”
    “這就要看你接下來的表現(xiàn)了。”巍警司道。
    柳絮的證詞和所言一切，都由律師告知了聶勛。聶勛已經(jīng)許久不曾來過龍源，這里好似已經(jīng)荒廢了一般。可是大樓依舊，白云依舊，但是董事辦公室里人已經(jīng)空，經(jīng)過秘書室的時候，也早已經(jīng)換了人。
    律師道，“聶總，柳秘書沒有再改口供，您是否要以公司名義起訴？”
    聶勛坐在那椅子里，沉沉的注視里，他開了口，“當然，龍源這邊會在美國起訴。”
    “柳秘書，聶總是這么說的。”在警署里，律師將聶勛的原話轉(zhuǎn)告。
    在桌子對面，柳絮定睛許久，卻是沒有任何埋怨的話語，她那一副樣子，竟像是豁出去一般的坦蕩。
    警方繼續(xù)就此案詢問了博納公司，博納董事會表示，只要將資金繳回，那么此事已經(jīng)過了，也可以息事寧人不再提起。想必是因為公司總經(jīng)理李承逸的緣故，所以董事會才會隱忍如此。
    畢竟一旦再牽扯過深，那么李承逸也是難逃此案，到時候博納會成為業(yè)界的笑話，這是董事會不愿瞧見的結(jié)果。
    只是這最后一家，也是至關(guān)重要的一家，卻是莫氏久遠。
    久遠方面對于此案的態(tài)度，還沒有一個結(jié)果。
    六月中旬，久遠集團由執(zhí)行總經(jīng)理莫柏堯召開了董事會晤，所有董事高層元老都有出席。而此次之所以這么隆重，一來本次是年后第一次的董事會，因為之前太多的事情耽擱，所以才保留到今天召開。二來也是因為就那起案子，需要元老們集體判定一個最終結(jié)果。
    于是今次的董事會格外的沉凝，莫柏堯此番坐在總經(jīng)理的位置上，那前方一位開始了會議。
    眾人依次都在，會議按部就班的進行。
    眼看著那些去年的豐功偉業(yè)都講說了一遍，會議也走到了尾聲，就要講說起那案子的始末來，一旁的袁副總卻是開了口，“很抱歉，各位董事，堯總，我這邊有些事情要說。”
    莫柏堯看向了袁副總，眾人也都是望了過去。
    莫斯年沒有蹙眉，但是明白接下來會是什么上演。
    莫柏堯更是淡然坐在那里，仿佛早就等待這一刻了。
    然而袁副總卻是道，“這邊是幾個項目的文件，請各位董事看一看。”
    那文件都發(fā)放在每一個人手上，莫柏堯沒有打開去瞧，莫斯年卻是瞧過后震驚，就在莫柏堯的等候之中，袁副總道，“堯總在去年接手久遠后，為公司盡心盡力，我想執(zhí)行總經(jīng)理這個身份應(yīng)該是可以升職了。”
    什么？莫柏堯當下愕然，一下望向了袁副總。
    “我以副總的身份懇請各位元老，通過堯總榮升為總經(jīng)理。”袁副總微笑提出了請求。
    一切都亂了，亂的如此讓人無法去理清，莫柏堯道，“各位叔伯，我還年輕，很多時候太過沖動，現(xiàn)在正式接手公司恐怕不大合適！”
    董事會的元老們卻是面面相覷了，更是攀談起來，有人勸說他，也有人表示有待商榷。
    卻就在此時，那會議室的大門被人瞧向，“咚咚！”
    “哐啷——”一聲里，有人走了進來，眾人都是翹首去瞧，只見那一男一女進來，是齊簡和何桑桑開了路。
    那已然是金童玉女一到，這后方緩步現(xiàn)身的人，卻是久違的莫征衍！
    被警署看守已久的莫征衍，在之后保釋后也不曾來過公司，今日算起來卻是第一次。只見他一身筆挺西服，還是那豐神俊秀的男子，溫潤的微笑間，天地都會化為無聲。唯有那兩鬢間的白發(fā)，留下了幾分世事滄桑后的痕跡，但那英俊的臉龐卻是不改從前半分的英氣。
    “莫總！”高層職員相繼起身，一時間忘記了此刻的身份，他已經(jīng)下馬。
    董事會的元老們看見了他，也都是紛紛打了招呼，“征衍，你今天也來了。”
    莫征衍倒是不急不忙，也不往那最后一排去，只見齊簡搬來一把太師椅到莫柏堯的后側(cè)方，莫征衍坐了下來。
    “我今天過來，也不是為了什么急事，只是知道各位叔伯都在這里開董事會，所以就來看看。”莫征衍緩緩道，“因為我個人的一些原因，所以公司也有些日子沒有來了，在這里向各位致歉。”
    眾人聽到他這么說，都是洗耳恭聽。
    莫征衍問道，“這說到哪里了？繼續(xù)就好。”
    袁副總道，“莫總，我們剛剛談到榮升堯總為總經(jīng)理。”
    “董事們的意見？”莫征衍又是問道，眾人便將態(tài)度表明，他笑道，“叔伯們的意思，我也是明白，當然，我更能理解。畢竟，堯總年紀尚輕，還有很多事情不能很好的處理。”
    “不過，人總是一步一步成長，誰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就像是沒學(xué)會走路的孩子，他就跑了，這是不能的。”莫征衍低沉的男聲響起在周遭，眾人都為之點頭。
    莫斯年狐疑于莫征衍的出現(xiàn)，莫柏堯只聽得后方莫征衍的聲音傳來，一種不可預(yù)知的感覺油然而生，仿佛一切都不在掌控之內(nèi)。
    瞧著這一整間會議室的人，莫征衍開口道，“之前因為我的失策導(dǎo)致公司失利，我深感抱歉。也因為案子和我有關(guān)，各位對我質(zhì)疑，我深感理解。雖然現(xiàn)在還沒有定奪，但是我難逃責(zé)任。”
    “我近日身體不好，已經(jīng)不能像從前那樣去掌管公司的一切事宜。袁副總的提議，我個人覺得很好。”莫征衍笑著，他將那抉擇道出，“現(xiàn)在我將辭去久遠集團總經(jīng)理一職，舉薦由執(zhí)行總經(jīng)理莫柏堯勝任。”
    袁副總的提議本來是十分諷刺的，莫征衍的身份太過尷尬，這兩兄弟的競爭又是這樣險惡，但是現(xiàn)在莫征衍主動退位，這又是什么局面？
    董事會眾人更是不理解了，一位元老問道，“征衍，難道你從此以后就不管公司的事情了？”
    “那柏堯當了總經(jīng)理，公司要是有什么事情怎么辦？”另一位道。
    更有元老質(zhì)疑，“你手上的久遠股份可是最多的。”
    作為莫家長子，又是作為莫家的繼承人，莫征衍繼承了久遠的所有股份，名下可是第一大股東。
    就在這當口上，袁副總道，“那不如就讓莫總勝任董事長，這樣就什么問題也沒有了！”
    眾人一聽這倒是個辦法，于是遲疑間就有了定奪，更是詢問莫征衍的意思，“既然你要辭職，那我們也不阻攔，不過這董事長的位置，你父親過世后就一直空著。這樣吧，就由你來勝任。”
    形勢一面倒了，幾乎是無法推辭的情況下莫征衍道，“現(xiàn)在我雖然還沒有老，但是想必各位也知道，我從小就身體不好，最近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了。所以，希望各位叔伯理解。”
    “征衍，你要是不答應(yīng)，那我們今天就不放你走了！”元老放了話。
    于是最后，莫征衍應(yīng)了，“那我就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自始至終莫斯年都沒有再說過話，而莫柏堯已經(jīng)愣住無法開口。
    莫征衍道，“既然這件事情解決了，下面還有什么事情嗎？”
    袁副總回道，“是案子的事情。”
    莫征衍向眾人致歉道，“對于這個案子，我深感抱歉，所拿回的資金，包括我自己所有的金額，我都會投資引入莫氏作為儲備金。”
    眾人一算，這可是五億英鎊，對于公司而言絕對是有利，眾人更是沒了聲音。
    對于公司而言，總經(jīng)理要是犯案那簡直是丑聞，內(nèi)部可以做任何的判決處理，對外卻還是要將其壓下。于是董事會一致通過，不再追究任何人的責(zé)任。如此一來，也算是太平了。
    會議結(jié)束就此結(jié)束，眾人一一退席，又袁副總和莫斯年相送下離開。
    此時的莫柏堯已經(jīng)榮升為總經(jīng)理，他的稱呼也自然是變了。
    “莫總。”莫征衍喚了一聲，“今后一切還需要你多費心了。”
    莫柏堯已然啞口結(jié)舌，半晌才吐出一個字來，“你！”
    莫征衍坐在他面前，莫柏堯正面迎向他，他眼中的震驚全然躍出。
    莫柏堯不應(yīng)聲，莫征衍卻是淡淡道，“你想走么，想要彌補自己當年的罪過，還是想要解脫？”
    莫柏堯的神色變的很沉凝，那雙眼眸里都是黯然。
    “從今往后你是肯定走不了了，好好留在這里，是你應(yīng)該做的事情。”他一句話緩緩道出，人也已經(jīng)緩緩起身，“這就是你最好的贖罪。”
    莫柏堯接不上話來，只是沉默著看著他轉(zhuǎn)身看著離去。許久后，莫斯年折返而回，“二哥？”
    莫柏堯去意已決，這本是一出要將自己踢出局的戲碼，可為何卻是逆轉(zhuǎn)成這般模樣。
    “哈。”莫柏堯卻是終于出聲，他長長的笑了一聲，像是嘆息一般，“大哥，都到了最后，你真是狠。”
    ……
    博納和久遠同時不再追究責(zé)任，而龍源本身不涉及到案件本身，卻因為嫌疑人柳絮和龍源有脫不開的關(guān)系，所以一切都還在僵持。李承逸和莫征衍兩人因為在這起的案子里是嫌疑人之一，因為有他們的開始，才有了后來這一切，可因為公司不再追究，也沒有送上法庭，于是庭外和解落幕了。
    而柳絮在交出了贓款后，開始接受開庭授理懲處其罪責(zé)，同樣的她最終被判刑一年零八個月。可因為她是美籍華人，也在此時又因為牽扯到龍源的公司內(nèi)部事宜，龍源在美國總部同時起訴柳絮，通過外交部和司法部門溝通之后，望將柳絮帶回原籍所在地處理。
    當案件轉(zhuǎn)移后，于美國紐約立案起訴，同一時間龍源總裁聶勛先生也被召回美國。
    這一天，聶勛就要離開。
    “聶總，機票已經(jīng)定好了。”秘書告知聶勛，對方又是問道，“在出發(fā)之前，您要不要去醫(yī)院？”
    以為聶勛是一定會去的，但是誰知道他并沒有前往，而是直接離開了趕往機場離開。
    這之后有關(guān)于聶勛的事情都是打聽而來，聽說柳絮和聶勛相繼回國后，就龍源的案子展開了激烈的調(diào)查，龍源董事會內(nèi)部更是亂作一團。其中查證，柳絮的確有犯案，而聶勛為龍源總經(jīng)理，卻在背后也危害了公司，做了許多不利公司的事宜。經(jīng)美國警方和國內(nèi)警方的聯(lián)合調(diào)查，更是查探出，聶勛在國外多年，曾經(jīng)牽扯過多起國內(nèi)外的洗錢案，可是最后由于證據(jù)不足，沒有被立案。
    柳絮被判刑，進行勞動改造，并且三年不準離開美國。
    聶勛雖然沒有判刑，但是他因為洗錢案的嫌疑已被國內(nèi)列在禁止入境的名單之內(nèi)，終生不準再入境。
    這一場案子從六月一直持續(xù)到了十月，結(jié)果讓人震驚，這才有所了解聶勛憑借一己之力又如何能達到今日這樣的財富地位，卻也并非是光彩。但是世上的商人，又有幾個是真的清白。只是落的這下場，同樣讓人唏噓不已。
    眨眼間，秋日又是來臨了。
    秋日里邊樹上的葉子開始掉落，看見落葉宋七月很開心，她在樹下邊玩耍，竟然是帶著紹譽去爬樹，險些把醫(yī)院花園里那一棵樹給弄垮。園丁苦不堪言，只求他們不要再鬧了。莫征衍便是道歉，親自陪著園丁種樹。可是那樹還是無法幸免于難，這么下去可不行，便在兩棵樹中間扎了個秋千，這下不爬樹了，兩人開始蕩秋千。
    “莫先生，你還真是挺辛苦的。”園丁伯伯寬慰的拍了拍他的肩頭。
    旁人只知女人是他的妻子，可是分明看起來那不是妻子，倒像是個女兒。
    這一年的秋日，拜倫教授也在國內(nèi)逗留了數(shù)個月之久，在確定宋七月短期內(nèi)不可能恢復(fù)后，他也是要返回國外去了。這結(jié)果讓人感到失落，但是一瞧見紹譽在宋七月的身邊，她笑的那么開心的樣子，卻似乎也覺得這樣就好。
    這一天，許阿姨煮了飯菜前來，孩子陪著宋七月在病房里吃飯。
    莫征衍正和拜倫教授告別，拜倫教授道，“我想或許哪一天她就清醒了，恢復(fù)了，人要往好的那方面去想。”
    莫征衍看著吃的滿嘴是飯粒的宋七月，紹譽正伸手為她撥去那飯粒，他靜靜瞧著回眸微笑道，“這樣就很好了。”
    “先生！”突然許阿姨喊了起來，莫征衍一驚，拜倫教授也是一驚，還以為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了。
    莫征衍慌忙沖了過去，“怎么了？”
    紹譽正陪伴著宋七月，孩子捧著碗，他回頭道，“爸爸，媽媽說要吃魚。”
    吃魚？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莫征衍再是一瞧，那飯桌上不是正擺著魚？
    方才是滿臉的飯粒，現(xiàn)在倒是好了，儼然成了小花貓，滿臉的醬油，宋七月盯著那盤魚，她還在念，“魚，魚……”
    “什么魚？”拜倫教授也是好奇了。
    許阿姨又驚又喜，“是鱸魚！小姐她要吃鱸魚！是江城的那種鱸魚！”
    莫征衍一愣，拜倫教室困惑問道，“什么江城，什么鱸魚？”
    宋七月對許阿姨說了什么，莫征衍沒有聽見，但是只是這個時候，他突然記起，那一年在江城，江城的秋日，鱸魚最是鮮嫩美味的時候。秋末初冬的時候，鱸魚是當?shù)氐囊淮笫a(chǎn)。
    宋七月愛吃也是貪吃，這魚自然是吃過無數(shù)，鱸魚更是吃過許多，可是一到了江城，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江城的鱸魚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味的。為此，她贊不絕口，戲稱這一輩子住在江城，吃上一輩子的鱸魚都不會后悔，人生更是足矣。
    那是玩笑的話，那分明是貪吃鬼才會說的話語，當時聽的無心，笑笑也就過了，可現(xiàn)在莫征衍怔忪中回想起來。
    是當時她笑的這么開心，她說：征衍，我們就在這里吧，哪里也不去了。
    哪里也不去了，的確是哪里也不想再去。
    有過多少次，他也試想過這樣的一幕，帶著她離開，離開這些紛紛擾擾，離開這所有，什么恩怨是非，什么真真假假，都不管了，都放下了，不再管了，全都不管了。
    只在這個瞬間，莫征衍自私的做了一個決定，他要離開港城，回那座江城去。事實上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事情再能讓他停下步伐讓他耽擱，將東西都收拾好了，學(xué)校也都交待好了，更是詢問了母親。
    經(jīng)歷了這么一場，莫夫人哪里會不同意，他們愛去哪里就是哪里，只要平安就好。莫征衍本想要將母親一起接去，可是莫夫人搖了頭，“我不去了，我已經(jīng)有伴了，要和她去作伴。”
    那是莫斯年的母親，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兩個女人年輕時老死不相往來，臨了卻又是和好了，仿佛是一笑泯恩仇一般，現(xiàn)在倒是住在了一起，也不與外人往來，就這樣像是頤養(yǎng)天年了。其實這樣也好，卻是最好的結(jié)果。
    莫征衍自然也不強求，只告訴了母親他住的地址，等到空暇的時候，也是方便過去小住，他便要帶著宋七月和紹譽離開。
    紹譽知道要走，又當是旅游，可這一次卻是和父親母親一起，他高興的不行。只是離開港城的時候，孩子還是難過了下，因為可能有些時候不能見到茹老師和小伙伴們了，也不能再見到大姑姑小姑姑他們了。但是轉(zhuǎn)念一想，以后還能再回來，也不再記掛。
    那一日離開，眾人都來相送，送他們這最后一程。
    因為宋七月意識不清瘋癲的緣故，所以坐飛機并不合適，莫征衍干脆派了車，自己開車前往，順道還可以走走停停當是旅行了。許阿姨一道，還有齊簡和何桑桑，這兩人任是如何也是要跟隨。而錢玨則是被留下了，她現(xiàn)在又是久遠的秘書長，擔(dān)任了莫柏堯的秘書。
    在那岔道口的加油站，眾人就要分別。聽聞宋七月要遠行，所有人都到來了。面對分別，宋七月一點知覺也沒有，她正和紹譽蹲在地上，大概是在看路邊的野花，討論的很激烈。
    邵飛上前道，“記得以前你還欠我一個人情。”
    莫征衍自然是記得，那是當年宋家和宋七月登報解除關(guān)系后，他擔(dān)心宋七月，所以請求他隨時向自己匯報她的情況。彼時邵飛并不答應(yīng)，但后來還是答應(yīng)了，只當是欠一個人情。
    現(xiàn)在雖是已過經(jīng)久之年，邵飛說道，“我來討還這個人情，從今往后你要好好待她。”
    “好。”莫征衍應(yīng)了。
    其實邵飛就算不索要這份人情，他知道莫征衍也不會再負了她，可他還是忍不住，“如果你沒有，那我還是會隨時帶她走的。許阿姨的聯(lián)系方式，我這里存了。”
    “我知道。”莫征衍微笑允諾。
    眼看時間已到，齊簡前來提醒，他們就要出發(fā)，莫征衍喊過紹譽來和眾人告別，宋七月卻是不愿意過來，因為她還在看那野花。
    莫征衍也是罷了，只對著眾人說，“那我們走了。”
    姜姐攙扶著莫夫人，莫夫人眼眶微紅，卻是很高興，“去吧。”
    “大哥，大嫂，紹譽，我會去看你們的！”蘇楠揮起手來，眾人都是注目。
    只見莫征衍朝眾人微笑，那一笑如此的明媚，他轉(zhuǎn)身，哄著勸著，半天了才將宋七月扶起，又在紹譽的哄勸下，三人才上了車。
    “拜拜，拜拜——！”紹譽探出頭來，朝眾人揮手，孩子燦爛的笑臉，依稀之間是父母的影子。
    眾人駐足停留，那車子離的越來越遠，終于消失不見。
    唯有那花瓣從車里散了出來，隨風(fēng)飄散，散落在天涯，那天涯太遙遠，仿佛再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