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尾聲第653章:窮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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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掉落的淚水,因為那一句話又好似定住了,這又是什么時候,何年何月幾分幾秒,他們在這警署里相見。就連宋七月自己都沒有發(fā)覺,她竟然哭了,她竟然落下眼淚。
在離開的那兩年里,宋七月一次也不曾哭泣過,因為她所有的淚水,都在那獄中。都在她在法庭上認(rèn)罪的那一刻起全都干涸,她哭過多少回,午夜夢回的時候,總是如此的慌忙焦灼,她什么都沒有,就連眼淚都沒有。
宋七月,不許哭!
不許哭,死也不能哭!
她這樣告訴著自己,因為哭泣是弱者才會有的行為,因為淚水太過奢侈,她哪里還有這么多的情感可以宣泄,哪里還有哭的資格。
她唯一的念頭。那就是回去,回到港城去!
回到港城,看見紹譽(yù),找到他以后,她要帶著他離開。帶著兒子遠(yuǎn)走高飛。卻也不是沒有想過,要讓這個人,面前的這個男人后悔。后悔他當(dāng)時都做了什么,哪怕所有人都認(rèn)定是她所為,是她監(jiān)守自盜設(shè)計了一切,哪怕都是她,都無所謂。因為她自己清楚,那個罪魁禍?zhǔn)椎降资钦l。
所以,維系著一個信念,一個或許永不可能實現(xiàn)的信念,一條明明知道達(dá)成會這樣苦難的道路,她卻不管不顧,她還是要前往,因為沒有這個念頭,她不知道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么希望,不知道還有什么意義。
如果不是陶思甜在獄中送來照片,如果不是看見了紹譽(yù),她恐怕早就死在里面,斷絕了所有的念想。
可是現(xiàn)在,這念想維持至今,讓她變的堅強(qiáng)變的勇敢變的更會保護(hù)自己,變成另一種模樣,她告訴自己不會再哭,不會再流一滴淚,再為了不值得的人,特別是這個人,這個絕情無情的人!
然而此刻,為什么她又會哭?
宋七月心中愕然,一雙眼睛也是晃動著,那目光一直找不到落下的焦點(diǎn),只是面前,他的臉龐還重重疊疊著,一直不停的閃動,是他的手,觸到她的臉頰,是那手指有著刺痛的感覺,透過肌膚,像是要將她最脆弱的地方勾起。
他卻又說:你不要哭,傷眼睛。
啊——!
那無聲的恐慌一下從心底炸開了,宋七月猶如碰到了蛇蝎了一樣,她一下起身。
伴隨著那“吱——”一聲刺耳的響,是她猛地站起,將椅子拽動而起,宋七月整個人輕顫著。
莫征衍瞧著她,看見她的肩頭在顫動,而那淚水還落下來,他的手垂落而下,宋七月對著他幾乎是切齒的,這樣倉惶卻是憤恨的說,“莫征衍,你以為你做了這些,我就會原諒?你以為做了這一切,就可以贖罪彌補(bǔ)過去?”
“莫征衍,我告訴你,你休想!你這輩子都別想!”那一聲凄然的女聲響起后,宋七月轉(zhuǎn)身就走。
她回頭的太快,話音都還沒有落下,可她已經(jīng)離開,那身影匆忙,那步伐也是匆忙。
莫征衍還坐在那里,沉靜的坐在那里,指尖是灼燒的,是方才殘留下的痕跡,是她的淚水。
莫征衍垂眸,他低下頭去,瞧著桌子上滴落的淚水,豆大的淚水,這讓心如刀絞,鉆心的疼痛猛的躥起。
只在這暗房里,那看守的警員本想要來呼喊,看管他回警署牢房,可是當(dāng)下卻是驚到,大喊起來,“莫先生!”
立刻的,莫征衍被送回了房間里邊,這一方暗室里只剩下干涸的淚水,還有快要被風(fēng)干的點(diǎn)點(diǎn)血跡。
……
狂奔。
出了警署后,宋七月一路的狂奔,不停的走,奔出警署大廳,又是往外邊奔走。
和他見面所說的一切還在耳邊歷歷在目,宋七月發(fā)瘋一樣的奔跑。她想要逃脫,想要逃離,想要離開這里,去往別的地方,去往一個沒有紛擾沒有恩怨沒有原諒沒有計謀的世界。
早晨的陽光已經(jīng)升起,亮的這么刺目,宋七月跑的精疲力竭,她像是枯竭了一樣,這才停了下來。
街頭人來人往,面前路過的人,誰也不認(rèn)識誰。
宋七月卻是停住了。
世界這么大,哪里還有一個可以重新開始的地方。到了現(xiàn)在,宋七月,你又要如何重新開始?
……
“聶總,小姐已經(jīng)離開了警署,算了下時間,應(yīng)該是探視了十分鐘左右……”那頭是下屬來電,聶勛還站在這間工作室內(nèi),他一動不動。唯有那手臂,機(jī)械似的,接聽電話。
下屬又是詢問,“小姐現(xiàn)在一個人跑出警署了,聶總,要將小姐帶回公司嗎?”
一陣沉默,聶勛遲遲都沒有開口,那頭等待了許久后又是呼喊,“聶總?”
終于,聶勛說,“不用。”
一通電話結(jié)束,靜止掛斷,良久聶勛卻又是撥了另一個號碼來,翻找到L字母開頭的聯(lián)系人,定格在那一處,聶勛撥了過去。
“嗡嗡。”
港城另一處公寓里邊,柳絮獨(dú)自窩在沙發(fā)里,這房子里還亂糟糟的,先前被搗毀的一切,還沒有整理,就這樣攤散著,凌亂的房子里,柳絮一聲不響。窗簾全都拉攏垂落,遮掩了外邊的光芒。
昏暗里柳絮將頭靠著,她正在看手機(jī)的照片,那照片唯獨(dú)是兩張,一張是高個兒的男孩和一位年過半百有余的婦人照片。她的視線注視著,一動不動。看了好一會兒,她這才又劃過這張照片。這照片里邊,卻是唯有一個男人。
那只是一張睡顏,睡著了的男人,有一張無害而且單純的臉龐。這絕對是他醒來的時候,不會有的模樣,怎能去想象,他斯文俊秀外表下,那副眼鏡背后的深謀遠(yuǎn)慮。然而,睡著后的他,卻是如此的清澈干凈。
真要論說美中不足,那也恐怕是他皺起的眉宇,即便是安睡,卻也還蹙著,不知道在為了什么而感到煩惱感到焦慮。
此刻,柳絮看著照片,她定睛不動。
直到屏幕里突然閃動出他的名字來,柳絮眼眸一睜,遲疑間接起,是欣喜還是其他,全都分不清,許是因為湊巧,竟也不知是天意還是心有靈犀,莫名的,她按了接聽。
不等出聲,那頭是他道,“柳絮,之前吩咐你做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之前吩咐的事情,那是,那是——明天早上你去警署自首承認(rèn)坦白。
柳絮不出聲,他的聲音清楚傳來,威脅也好,命令也罷,他清楚的說,“這是最后一次機(jī)會,你該知道沒有完成的下場,以明天這個點(diǎn)為限。”
忽然,腦子里有些空白,呼吸都止住了,但是沒有應(yīng)上一句,他已經(jīng)結(jié)束通話,只留下她還對著一屋子的凌亂發(fā)怔。
那屏幕又跳回到方才的畫面,是他美好的睡顏,如此深刻,深刻到了觸目心扉的感覺。
那時候,她多么想要去為他撫平,可是卻沒有成功,那明明探出的手被制止,是睡夢中的他一下醒來。
是一雙防備警惕的眼眸,這樣的冷靜沉默,那會讓人心頭緊凝,是他說:不要在我睡著的時候接近我。
是一抹肅殺的眼眸,是在從小顛沛流離里存活下來的人才會有的嗜血肅殺,柳絮終究還是沒有能夠觸碰他。
直到今日,她再也不能夠,她才真的懂的,自己或許從來不曾真的走近他,進(jìn)入過他的世界。
——柳絮,你太天真了,在我的世界里,任何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人都不需要存在!任何一個人!
她的視線緊凝著,好像要割舍什么,割舍那不該有的所有一切,她的手指按鍵,屏幕里跳出兩個選項。
指令為刪除,確定,撤銷。
點(diǎn)向那確定,一切都被清除了。
……
“喝杯牛奶?”廚房里邊,陶思甜暖了惹牛奶而出。
那一幢公寓的客廳里,宋七月坐著。在一陣狂奔過后,她還不知道要去往哪里,她只能往回走,因為她的車還停在警署附近。只在回去的路上,卻是瞧見了陶思甜。今日她被警方傳訊,也是剛剛離開。
宋七月應(yīng)道,“謝謝。”
陶思甜見到宋七月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這樣一個人,會讓陶思甜感到揪心。因為仿佛,看見她的時候,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他們兩個人,本來應(yīng)該是互不相識,不過是點(diǎn)頭之交打過招呼擦肩而過而已,但是現(xiàn)在,卻是在一間房間里能夠這樣安靜的相處,更像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懂得明白對方的人。
緣分,有時候真的太過奇妙,可是這樣的緣分,實然并不是她們所愿意預(yù)見的。
喝了牛奶捧著暖了身,宋七月才緩了過來,“對不起,又要來麻煩你,好像我一直在麻煩你。”莊節(jié)丸技。
那時候出獄的時候也是,現(xiàn)在又是,這讓宋七月不禁失神。
陶思甜輕聲道,“我和你,可以說是互幫互助了。”
“你。”宋七月問道,“你不怪我么。”
因為唐允笙的事情,畢竟也是因她而起,因為怕見到她消沉下去,怕見到她香消玉殞,所以不忍心才想到的計策,可是終究還是傷了她,因為她沒有信守承諾。
在震驚痛楚和巨大的沖擊過后,陶思甜仿佛有些緩過來了,只是提及的時候還是如此的彷徨茫然,“就算你不告訴我,難道就可以當(dāng)作沒有發(fā)生過么。總有人知道,總有一天,我也許就會從別人那里聽到。”
可不是如此,總有一天,所以宋七月現(xiàn)在不正是如此。
只是那敢情的事情,卻是始終如亂麻說不清楚,陶思甜更是如此,于是就這么僵持著,不見也不理會,可他一路跟隨,她去哪里他就在哪里,當(dāng)真是自己造的孽,陶思甜道,“我要是不去見他,那么他又怎么會知道。”
正是這個道理,正是這個結(jié)果,因為去見了,所以才會有這永無止境的糾纏和兩難境地,宋七月沉默定格。
陶思甜問,“你去見過他了,那么現(xiàn)在,你又是打算怎么樣?”
“我不知道。”宋七月輕聲說。
陶思甜微笑,這答案真是和她一樣,因為她也是不知道。只是,卻也不忍心再追問,因為那太過痛苦。只是有件事情,陶思甜還是要致歉,“對不起,當(dāng)年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
“我知道。”宋七月應(yīng)道。
見她如此放心坦然,陶思甜這才釋然,實則當(dāng)年那筆錢款被揭開為莫征衍所給的時候,陶思甜也是驚到了,因為她一直認(rèn)為是,“我以為Kent就是聶勛先生,但是我沒有想到,他會以聶先生的名義來找上我。”
“后來,也有人聯(lián)系我,我想大概這才是真的聶先生。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莫征衍他早就知道聶勛的存在,那他為什么要在那個時候拿錢出來保你。如果一開始就已經(jīng)知道了,他為什么不早點(diǎn)揭穿聶先生的身份,和你之間的聯(lián)系?”陶思甜問了出來,她心里也是諸多想不通。
“如果說他真是要置你于死地,那么就不用拿錢來保。可如果他不是想要保你,他做了這么多,簡直是得不償失多此一舉,他不像是一個會回頭的人。”陶思甜近日里也一直在想,想不通那位莫大少,究竟是藏的多么深多么的遠(yuǎn)。
宋七月一直沉默著,陶思甜道,“現(xiàn)在他賬戶上的五億英鎊,一半的金額用來當(dāng)時保你,剩下的一半被轉(zhuǎn)走了。但是資金的來源不清楚,如果說這筆錢就是當(dāng)時項目被挪走的錢,那他當(dāng)時冒用聶先生,一旦被揭穿,他不是就危在旦夕了?他難道就不怕當(dāng)時,我這邊出了差錯?”
“還是他真的就這么神,算準(zhǔn)了一切?”陶思甜亂的復(fù)雜不清,卻還是有另一種結(jié)果,另一種可能,“還是,這筆錢其實不是當(dāng)年的那一筆?只是湊巧,正好是這個數(shù)字?到了今天,卻又被揭穿了,所以被混淆了?”
陶思甜的話語襲來,重疊在耳邊。實則在靜下來以后,宋七月不是沒有考慮過這些,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可是當(dāng)時,她已經(jīng)無從去顧及,她只想全都當(dāng)作充耳不聞。而現(xiàn)在一切都混沌著,卻是那么多的旁支錯節(jié)橫生而出。
陶思甜沉默了,瞧向宋七月,卻是發(fā)現(xiàn)她比自己愈發(fā)沉默,一種靜到可怕的肅穆感覺,讓人也是肅然起敬。
陶思甜喊了一聲,“七月,現(xiàn)在你是怎么想的。”
亂麻無法理清楚,宋七月的手機(jī)卻是響起,傳進(jìn)來一通信息。
她默然去接起,瞧見那來電,還保存著號碼,卻是來自于柳秘書,這是柳絮的信息!
————在上次見面的橋下,我等你。
就在遲疑中,又一條進(jìn)來——我保證,你不虛此行。
陶思甜見她握著手機(jī)遲疑著不動,不知道是誰聯(lián)系了她,她呼喊,“七月?”
亂麻要如何去解決,宋七月不知道,但是這一刻,她看著這兩條信息,她毅然握住手機(jī)道,“思甜,我有事先走了,回頭再聯(lián)系。”
宋七月走了,離開了陶思甜的家。
她出了那小區(qū),路邊一輛車?yán)镆恢膘o坐的唐允笙看見了她,瞧著她離開,他沒有去打聲招呼,也沒有呼喊她停步,只是看著她開車遠(yuǎn)離。
……
就在這夜幕之中,宋七月驅(qū)車往那片霓虹深處趕去。那一片城區(qū)的空地,橋下的橋墩處,湖邊是芳草綿延,很是雜亂的野草,在夜幕里隨著風(fēng)瑟瑟吹拂著,不知道要往哪里歸去。
橋梁側(cè)邊小道下來的地方,已經(jīng)停了一輛車,女人站在河畔,她不知道站了多久。
又一輛車駛近,是柳絮開車而來。
兩個女人又在這里碰頭會面,宋七月不知道柳絮今日到來所為何事,但是從那兩條信息里卻是感受都不一般的氛圍。她將引擎熄滅,便是走向了她。間隔了一米遠(yuǎn)的地方,也是在那河畔邊,宋七月停下步伐。
柳絮起始沒有說話,宋七月亦是沒有。
那沉默里邊,柳絮終于開口,“該不會我們只是來欣賞夜里的月光。”
今夜月光的確大好,宋七月一直在瞧,夜空里一輪,湖面上也是一輪,天上地下輝映著,如此的皎潔。
只在這份皎潔里,宋七月幽幽開口道,“柳絮,你今天又為什么約我來這里。”
“你今天又為什么來赴約?”柳絮問道,“是因為好奇,還是其他?”
“我只是想來問你一個問題。”宋七月如此說,讓柳絮困惑。
“你是怎么知道聶勛曾經(jīng)給過陶小姐一筆錢,你是從哪里看到的?”宋七月很輕的女聲響起,柳絮一凝。
柳絮道,“我在聶勛身邊也有幾年了,身為他的秘書,會注意到這件事有什么好奇怪的。”
“所以,是莫征衍安排你繼續(xù)暗中追查。”宋七月道,“只是你那天在警署給了這個口供,卻讓警方把他給查了出來,你是故意,還是真要揭露聶勛?還是,這兩者你都有?”
柳絮心中一驚,她一扭頭,卻發(fā)現(xiàn)她正對著她,一雙懾人的眼睛,這樣可怕的注視,好像要看到人的心里邊去一樣,這和以往公事期間親和待人的她,完全不一樣,讓她聲音定住。
“柳絮,你在警告聶勛。”宋七月緩緩道,“你更想瓦解我和他之間的兄妹關(guān)系,因為只要那筆錢被查到,我就會知道,莫征衍是保了我,而他會在我這邊難以解釋。”
更為猛烈的,宋七月質(zhì)問,“難道說你揭開這筆錢,也是莫征衍授意,是他讓你這么做的?”
“我真是好奇,他到底是給了你什么好處,能讓你這么跟隨他,還是他握住了你的把柄?難道你就是一個傀儡,別人讓你怎樣你就要怎樣,你難道沒有自我!”
宋七月沉眸看著她,柳絮眉間一擰,被駭然了一樣,突然她笑道,“自我?你跟我談什么自我?宋七月,到了今天,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其實龍源的總裁就是聶勛!”
“又是誰告訴你的?是莫先生的人?”柳絮笑問道,“還是你已經(jīng)不信任聶勛了,所以去調(diào)查了他?”
只是這一下子,她這突然的提及,讓宋七月目光一凜。
宋七月的聲音輕輕響起,“所以,你也早就知道了,聶勛一直都是龍源的總裁。”
“你又是從什么時候知道的?不會是不久之前,那么就是更早?是我進(jìn)駐龍源以后,還是從一開始?難道說,從一開始,你已經(jīng)被莫征衍收買,史蒂文先生只是你的一個依附?”
“還是,你其實一直都是聶勛身邊的人,你一直都是他的秘書?”
“又或者,你半路投靠了別人,做了雙重間諜!”
“柳絮,你逃不了的,是誰就是誰,瑞士銀行里調(diào)出的視頻,那個裝成我的女人就是你——!”
哐一下,柳絮整個人一怔,那瞠目的眼眸,好似有所愕然,愕然于她此刻奪定的話語。
逃不了,逃不了的,柳絮微笑起來,但是笑容很淺,淺到幾乎沒有痕跡。如同那片湖面,月光被風(fēng)吹動的漣漪攪亂了一絲,洋洋灑灑的散開,柳絮笑道,“宋七月,你的父親林崇業(yè)先生,是因為一起項目的關(guān)系而意外去世,對不對?”
忽然提起父親,宋七月心中一緊,當(dāng)時所查證知道的消息來源,的確是如此沒有錯。
“林崇業(yè)先生和聶宏言先生當(dāng)時是好友,也是一起經(jīng)商的合作伙伴。”柳絮又是往下說,宋七月凝眸以對,忽然她揚(yáng)起唇角道,“宋小姐,你知不知道,當(dāng)年在調(diào)查你的父親林崇業(yè)之死的時候,其實有些事情是被壓下來的?”
宋七愕然以對,她硬聲道,“我父親是死于意外,因為莫家窮追不舍才使得項目發(fā)生了問題,他去處理問題,才會出事,才會被工人在工地上質(zhì)問中墜落身亡!”
“沒錯,這些都是真的!”柳絮道,“但是你又知不知道,當(dāng)年的項目,實際上聶家才是掌權(quán)人,而你父親不過是合作方。聶宏言先生因為無法分身去解決,所以就讓你的父親挑了那次的梁子,讓他去處理!”
“你!”宋七月本想要反駁,可是因為太過震驚,她反倒怔在那里。
“又是我胡說了?怎么那么多都是我在胡說?”柳絮直視著宋七月道,“可真相就是這樣!聶先生把你父親給推了出去,讓他成為眾矢之的!如果說,莫家是害了你父親的罪魁禍?zhǔn)祝敲绰櫦沂遣皇且彩峭撇ㄖ鸀懙耐剖郑彩悄缓蠛谑种唬俊?br/>
罪魁禍?zhǔn)祝撇ㄖ鸀懀缓笾恕?br/>
宋七月被壓住了胸口,窒息了一般。
“你現(xiàn)在明白了,為什么聶老先生會對你和你母親這么好的原因了?”柳絮微笑著說,“因為他內(nèi)疚!因為如果不是他,這個項目是該他去處理,也應(yīng)該他去負(fù)責(zé),可是他沒有,他完完全全就讓你父親出面頂了,所以才有了后來的意外事故!”
“正是出于內(nèi)疚,他細(xì)心的照顧你們,也是出于這個原因,他認(rèn)你作他的女兒,讓聶勛當(dāng)了你的哥哥!你被蒙在鼓里,你什么都不知道!哈哈!”柳絮終于笑出了聲來,“宋七月,你說聶勛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他應(yīng)該是不會對說的。”柳絮道,“告訴了你,這不是打擊你?好不容易有個哥哥可以依靠了,如果告訴你他父親也是儈子手,那你當(dāng)時不是要一死了之了?”
河畔的風(fēng)不斷吹拂,柳絮的面容在夜色里朦朧不清,宋七月的耳邊,不斷傳來她的聲音,“你要是死了,他又怎么忍心,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他這么緊張你,這么愛你!”
“哈哈!哈哈哈哈——”柳絮笑了,笑的這么開心,仿佛是心滿意足,那眼中本是嫉恨,像是斬斷了那再也不可能的關(guān)系一樣。
可是忽然,柳絮卻是靜止不動,那笑聲也在放肆里截止,只因為她看見宋七月,那樣一張惶惶的臉龐,像是完整的瓷器被打碎了一樣的殘缺,讓人心里跌昂。
以為她會說些什么,瘋了似的大笑又或者發(fā)狂大喊,但是沒有,什么也沒有。
就在柳絮的錯愕里,宋七月只是轉(zhuǎn)身,像是來時的悄然無聲一樣,她離去的也是這樣的悄然無聲。
……
這夜本是安寧的,可是到半夜里就不太平了,因為巍警司已經(jīng)躺下睡著了,卻是被一通電話驚起。只因為龍源的總裁聶勛先生,翻找出了有關(guān)于其前任秘書柳絮在公司任職期間私下牟利以及各類罪證。
這突然的證據(jù)被舉證到警署,巍警司立刻帶著警員專隊小組核實。而在當(dāng)天夜里邊,巍警司取得證據(jù)后,聶勛道,“巍警司,請立刻逮捕她,否則我怕人不在港城了,到時候就沒有地方去找了。雖然證件被扣留了,可人畢竟還是活的,她有腳,會自己走。”
聽到此話,警方出動再次前往柳絮所住的公寓。當(dāng)天凌晨,在她所住的公寓里再次闖入并且逮捕了她。
對于此次警方的到來,柳絮愕然,這夜她還沒有睡下,也沒有換睡衣,衣服都是整齊的,前來開門,巍警司迎面道,“柳絮小姐,這張是逮捕令,現(xiàn)在懷疑你在龍源任職期間以公謀私,請你現(xiàn)在跟我們回警署接受調(diào)查!”
柳絮呵斥,“你們有什么證據(jù)證明了!”
巍警司道,“就在剛才龍源的聶勛先生聯(lián)系了我們,公司內(nèi)部已經(jīng)調(diào)查取證了,所以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聶勛!
聶勛,你怎么能這么對我,你竟然這么對我!
聶勛,你太絕!
警方以強(qiáng)勢的態(tài)度而來,這一遭柳絮沒有任何的考量和沉思時間,就這樣被逮捕帶上了警車來到警署。只是到了警署后,柳絮一言不發(fā),巍警司帶著警員輪番審問她,可她都是不說話。
然而在證據(jù)面前,柳絮即便是只字不提,可是都恐怕難逃龍源的控罪。
巍警司問道,“柳絮小姐,現(xiàn)在我問你,你為什么要做這些?原因是什么!說!”
在質(zhì)問下,在那刺目的燈光里,幾乎是黎明的時刻,警員們都已經(jīng)疲憊的時刻,柳絮突然道,“我說!”
“我招供!”沉默了一個晚上的柳絮,仿佛已經(jīng)被那證據(jù)壓垮,她終于開了口。
面對警員,柳絮抬頭說道,“是聶勛——!”
眾人大驚,這又是怎么回事?明明是龍源的總裁來舉證,現(xiàn)在被逮捕的嫌疑人卻又申明是對方所為,柳絮冷聲道,“這一切都是聶勛讓我這么做的!因為他要我去陷害久遠(yuǎn)集團(tuán)的總經(jīng)理莫征衍,但是我不肯,所以他就逼我,他用這些來逼我!如果我不這么做,他就要控告我!”
這到底是陷害,還是嫌疑人被控告后的反咬一口,卻是讓眾人詫異到匪夷所思!
這一夜的審訊到了最后,結(jié)果是讓人大出意外的,而在最后柳絮更是供出了一個更震撼的消息來,“聶勛,他一直都是龍源企業(yè)幕后的總裁!”
就在柳絮的這番招供后,由于涉及到諸多相關(guān)的人,隔天一早龍源的總裁聶勛被請到警署,同樣被請回警署的,還有這起案子的當(dāng)事人程青寧,更甚至是牽扯到金額的那位陶思甜,以及最主要的被判入獄服刑的宋七月。
陶思甜一到警署,她的后邊唐允笙又是跟隨而來,只來到警署,也不繼續(xù)跟進(jìn),他就像是一棵不會說話的樹,如影隨形。
這一個早上,卻是天翻地覆一樣。
宋七月現(xiàn)在的負(fù)責(zé)律師游子敬,也是趕來了。在這一次的審訊里,宋七月卻像是變成了一個啞子一個聾子,她聽不見別人在說什么,卻也好像無法去回答。到了最后,也還是游律師對上了警方,“抱歉,我想今天宋小姐精神不大好,沒有辦法配合,請改天可以嗎?”
卻是在商議更改下次配合調(diào)查日期的時候,宋七月開了口,“我不知道是真是假,這一切我都不知道!”
游子敬陪護(hù)著宋七月而出道,“宋小姐,請跟我回事務(wù)所吧,我想需要就這件案子,好好再談一下。”
游子敬帶著宋七月離開,這警署大廳里邊,一行人也被審訊了一上午后而出,陶思甜和程青寧在一側(cè),唐允笙在外邊,都看著宋七月離開。
而警署里,聶勛還坐在那審訊的暗房里,他給出的解釋是,“我是龍源的總裁,這有什么不可以?我想可以問前任史蒂文先生,他最清楚了。”
……
律師事務(wù)所內(nèi),宋七月到來后,仍舊是一言不發(fā)。游子敬試圖想要和她溝通,卻是發(fā)現(xiàn)不能夠,不禁心中擔(dān)心。于是他離開會客室,只得聯(lián)系了另一位大少。
尉容是接到電話趕過來了的,經(jīng)過狀況都了解了一些,他來到宋七月面前坐下。起始也沒有說話,只是這么坐著不動,他抽了支煙等候。
這么坐了有一個小時后,宋七月怔愣的目光,卻才回過神來。
“我想,你應(yīng)該想清楚自己要怎么做了。”尉容彈去一截?zé)熁遥ы聪蛄怂剖窃诘却粋€結(jié)果。
此刻宋七月道,“我不會做一個掩耳盜鈴的人,事實是怎么樣,就是怎么樣,我會去找出來!”
那唯一的辦法唯有斬斷,一刀下去,干干凈凈,她冷然的麗容,卻像是覆滅之前的星火,還在閃耀著。
宋七月又道,“容少,之前我托你辦了三件事情。”
“是。”
這第一件事情,請尉容名下的游子敬成為她的私人律師,替宋七月爭取奪回紹譽(yù)的撫養(yǎng)權(quán)。一開始是為了紹譽(yù),后來翻案的時候,宋七月則是私底下請了游子敬同樣負(fù)責(zé)案件。
而第二件事情,尉容幫了宋七月解決媒體不再騷擾紹譽(yù),以及在久遠(yuǎn)內(nèi)部內(nèi)斗之時,運(yùn)用媒體將久遠(yuǎn)的一切傳播從而打擊股市。
最后一件事情,是在久遠(yuǎn)股市風(fēng)波而起的時候,尉容出手?jǐn)嚻鹆艘怀崩怂?br/>
尉容又是道,“三件事情,我都答應(yīng)了,兩件已經(jīng)辦成,這剩下的一樁,倒是急不來的。”
“是急不來。”宋七月應(yīng)了,但是她卻道,“那天在臨海的半山咖啡館,最后你跟我說了句什么?”
忽然一瞬間,尉容回憶去想,是在那一天,他對她說:宋七月,你知不知道,龍源的總裁一直都是一個人。
是因為當(dāng)時,他看見了她仿佛天崩地裂的神情,沒有了希望光明一般的眸子,這讓他收了聲。離去之前,他道:今天我欠你一個人情,你的那句不論生死謝了。
卻是此刻,當(dāng)時的話語被勾勒而起,尉容瞧向她,卻是見她一雙眼睛黯淡里強(qiáng)撐著一片光明,像是希望的追逐,卻不知道在追逐什么。
宋七月道,“你說欠了我一個人情。”
尉容默然靜候,宋七月幽幽說,“現(xiàn)在我來討還這個人情。”
“你想我怎么還。”尉容低聲問道。
沉眸之際,宋七月說出了那交換來,“莫征衍賬戶里的五億英鎊美金,我要知道這筆錢到底是怎么來的!”
那一起時隔多年的罪案,牽扯了這么多人,此刻尉容也不是不知情,他幾乎是一路目睹了全過程,正是那五億英鎊的資金,讓她當(dāng)年入獄,同樣也是這五億英鎊的重現(xiàn),將一切推翻,讓案件再次被浮上水面。
現(xiàn)在,癥結(jié)就在那五億英鎊上,如果說是他所為,那么必然錢就是同一筆,如果說不是,那么他這一筆錢又是從何而來,總有一個依據(jù)可尋。
尉容靜默,他朝她微笑應(yīng)允,“好。”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此刻瞧著宋七月,卻是覺得不安寧。
因為這恐怕是窮途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