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尾聲第647章:誰又當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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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宋七月夜里要應酬客戶忙碌的時候,許阿姨就會在公寓里陪著紹譽。小家伙是很聽話的,不吵不鬧,一個人玩耍著,等著宋七月回來。所以許阿姨帶起來。也不會手忙腳亂。門口有了動靜,大概是有人拿了鑰匙在開門,紹譽立刻探頭去瞧,許阿姨笑道,“紹譽,大概是你媽媽回來了。”
這邊一瞧。回來的不是宋七月,而是聶勛,紹譽喊道,“聶勛舅舅,今天回來的這么早啊。”
往常聶勛總是比宋七月晚一些回來,所以今天也算是破例了。聶勛放下了公事包。許阿姨立刻接過收起,他往客廳而去,看向紹譽笑道,“我忙完了就回來了,你媽媽她還沒有?”
“沒有。”紹譽搖頭,“媽媽說晚上有事要忙。”
“今天媽媽要招待客人。”
“那一定會喝酒的吧?”
“大概會。”
“那我可以給媽媽打個電話嗎?”
自然是不會駁回孩子的請求,聶勛拿出手機來,撥下宋七月的號碼去。
……
夜晚的酒店里,一場夜宴正在進行著。宋七月舉杯對向賓客,談笑間自是一派清閑的模樣。她從來都是能夠克制理智的人,今日亦是。酒過幾杯,她得空去了趟洗手間補妝。獨自一人的時候,一切靜了下來。
宋七月對著化妝鏡補妝,而后走了出來。夜里的回廊正對著那片夜空,港城霓虹閃爍,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萬物都在變化,可唯有這夜色,好似還是和從前一樣。
隔著玻璃,沒有吵鬧也沒有喧囂,分明是安靜的。但是腦海里卻不能夠安定。宋七月沉眸不語,只將窗戶開了一道縫隙,呼吸那吹來的空氣,平復下那份焦灼。然而耳畔。還有個聲音卻是不斷的叫囂著,對著她在質問。
——或許,他是錯了,方式不對,但是,難道說他就沒有用心去愛嗎?
他沒有用心去愛嗎。
宋七月仔細去想,三年后的回歸重逢,其實開始的時候他對紹譽,卻是做到的呵護關愛。所以,孩子才會這樣的粘他。哪怕是現在,盡管孩子不像普通孩子那樣愛撒嬌愛鬧,所以也不會纏著她詢問父親在哪里,可那一份父愛,卻還是在那里,早已經凝聚在兒子的心頭。
那一只即便是破了洞也不舍得換下的書包,仿佛已經是最好的證明,證明父子之間的感情牢不可破。縱然誰也沒有承認過,可不舍就是不舍,哪怕她為他買來全世界最好的書包,卻也不能夠代替他經手買下的那一個。
這樣的認知,讓宋七月更為窒悶,也更為不知該如何選擇。
夜色愈發(fā)深了,好似要將整個人都壓迫籠罩,寂靜里手機響起鈴聲,宋七月一瞧,是聶勛來電。
電話按了接通,宋七月應聲,聶勛于那頭低聲開口,“還在應酬?”
“恩,還沒有結束。”宋七月回道。
“紹譽要跟你說幾句。”聶勛應著,將手機換了人,下一秒就到了紹譽手中,“媽媽!”
“哎,寶貝。”宋七月?lián)P眉笑應,紹譽似小大人一般叮嚀著,“聶勛舅舅說媽媽今天去招待客人了,要少喝點酒喔,早點回來。”
宋七月被兒子的叮囑逗樂,心里更是一暖,“好的,媽媽知道,一會兒忙完了,媽媽就回來了。你今天早點睡覺,聽舅舅和許奶奶的話。”
這邊又聊了幾句,紹譽將手機遞回給聶勛,聶勛也沒有再多言,只是說道,“那就這樣吧,等你回來。”
有些話雖然沒有說明,可宋七月還是明白的。掛了線,她握著手機望向那窗外霓虹閃爍的一片夜景。
當找到那份瑞士銀行授權書后,她和聶勛之間就陷入了僵局,至今還沒有破冰。聶勛即使沒有再多番催促她交出證據,可是他的眼神已經告訴自己,他一直在等著她的答復結果。
今天瞧這一通電話,看來他又要找她談話。
宋七月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遲疑糾結,這一點也不像是她,她不該再舉棋不定,早該放手將證據交出,再帶著紹譽遠走高飛,去哪里都可以,再也不想太多。可是,可是一想起紹譽,她卻還是沒有辦法狠下心來。
這個世間,是否真的有神明。
如果有,那么可不可以告訴她,她要怎么做才好。
……
不過是七點過半,八點還未到,聶勛洗過澡下來,紹譽還在客廳里玩耍。許阿姨則是在擦著家具,也是陪伴著。只是見孩子一個人孤單,聶勛便下了樓去。再是走近一瞧,發(fā)現紹譽正在看圖畫書。
聶勛坐下和孩子交談,“紹譽,在看什么書?”
“是媽媽新給我買的。”紹譽抬頭笑道。
聶勛又是一瞧,發(fā)現紹譽的手邊,還放了一盒拼圖,盒子是打開的,看來孩子剛才是在翻看,只是這盒拼圖是一千塊的無刻版,所以難度太大,需要大人陪著一起才能拼好。現在才拼了一半,拼好的放在盒套里,剩下的零散裝在透明口袋內。
于是興起相邀,聶勛喊道,“這拼圖怎么才拼了一半,紹譽,要不要和舅舅一起拼圖?”
“這個拼圖不行。”原本以為孩子會一口答應,可是現在紹譽卻是拒絕了。
這讓聶勛詫異,“為什么這個拼圖不行?”
紹譽看著聶勛說,“這個拼圖是上次爸爸來的時候,我和爸爸一起拼的,我和爸爸說好了,要一起拼的。”
聶勛頓時定在那里,原來是和莫征衍一起拼裝過的拼圖,所以才舍不得讓旁人去碰。孩子的堅持,單純而熱烈,這樣的認真倔強,卻也讓人無法再去反對。
紹譽又道,“聶勛舅舅,明天我讓媽媽再買一個拼圖,我們再拼吧。”
“好。”聶勛釋然答應了,“那今天舅舅教你一個新魔術吧。”
孩子眼睛里起了灼灼的光芒來,在這客廳里一大一小兩個人兒開始了魔術課程。紹譽原本就對魔術感興趣,聽的更是認真。教了半個小時后,眼看著差不多了,許阿姨喊著紹譽該洗澡去,聶勛也是停下來。
紹譽卻是意猶未盡,他興沖沖道,“我要快點學會,學會了我就變魔術給媽媽看,還有茹老師和學校里的小朋友們,還有爸爸……”一提起父親來,孩子的聲音放慢了,聶勛也是一怔。
紹譽道,“爸爸好像很忙,他大概沒時間看我變魔術。”
聶勛瞧著孩子一張落寞的臉龐,他眉頭一凝,開口說道,“沒事,你先學會了,什么時候都可以變出來。”
紹譽高興點頭,這才由許阿姨帶著去洗澡。聶勛看著那拼到一半的地圖,眼前又回想起紹譽一臉落寞的臉龐,他失神良久。半天才又回神,瞧見茶幾上的東西攤開了一桌,他動手收拾起,想要拿回紹譽的房間里去。
將蠟筆放進筆盒里,又將書本也放進書包里,但是這么一放,聶勛卻是發(fā)現那書包前方的拉鏈層里,一拉下拉鏈后發(fā)現這一層里小心收藏著好幾朵小紅花。
聶勛拿起一朵一瞧,他是認得的,上一次的時候,他也收到過這樣的小紅花,是學校的老師獎勵的。后來,紹譽得到了老師的夸獎,就特意拿過來送給他。聶勛還記得那時候和紹譽許下的約定,等小紅花滿十朵,那么他就會滿足他一個愿望。
現在聶勛一數,卻已經發(fā)現超過十朵了,就算不加上他上次送給自己的小紅花,也已經滿十朵。
“紹譽,過來舅舅這邊。”待紹譽洗過澡,聶勛已經在他的房間里,小家伙穿著睡衣,頭發(fā)也是剛吹干,冒著沐浴露的香氣。
紹譽到了他跟前去,聶勛笑道,“原來你已經收集滿十朵小紅花了。”
小家伙乖乖站在那里,聶勛則是腳下一點,那移動椅子的輪子往后方一退,他身體擋住的書桌上有十余朵小紅花,正是方才從書包里拿出來的,“剛剛我想幫你把書和蠟筆放進書包里,不小心就發(fā)現了,你不會生氣舅舅動了你的東西吧?”
“不會。”紹譽搖頭。
“那就好。”聶勛微笑,“之前舅舅答應過你,只要你收集滿了十朵小紅花,就能答應你做一件事情。你瞧,現在你已經滿十朵小紅花了,怎么不來找我呢?”
紹譽一雙大眼睛睜著瞧向他,聶勛這一刻只想讓孩子高興,他說道,“什么事情都可以的,不管是你要什么,我都會做到。說吧,告訴舅舅,你想要什么?”
在聶勛的詢問下,紹譽半天才開了口,本應該是興高采烈的時刻,可是孩子卻沒有太過的喜悅情緒,他緩緩說,“本來我想讓舅舅在媽媽住的房子旁邊再造一個房子的。”
聶勛聽到后感到困惑,可是孩子的下一句話讓他怔住,“然后爸爸就可以住那里了,和我們就可以一起,可以當鄰居。”
是孩子一雙清澈純真的眼睛,那眼底的光芒照的聶勛被震撼了,讓他沒有辦法說話,紹譽動了動唇,孩子又是笑著道,“不過現在不用了,爸爸很忙,他應該也不會來住吧。”
“而且,媽媽說帶我去美國。”紹譽望著聶勛道,“那里的很漂亮的,還有我愛吃的薯條,有薯條叔叔的,還有恐龍博物館呢。”
孩子懵懂,絲毫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他還在說著喜愛的恐龍和薯條,以為那只是去旅游一般的愉快。
紹譽燦爛的臉上,最后有些難過似的說,“要是爸爸也去美國就好了。”
聽著孩子的話語,聶勛的心卻是被震撼了!
忽然變得這樣沉重,好像置身于海底,那四面八方襲來的深海之水,能夠將自己吞沒一樣。
面前的孩子的臉龐和一旁的十朵小紅花,交相輝映間變得這樣刺目,刺的他眼睛都發(fā)疼起來。
卻是最后,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僵在那里,陷入了漩渦里邊。
夜里十一點,港城終于靜了下來,外邊有風聲響起吹來,聶勛駐足在落地窗前,他靜靜一個人。
宋七月回來的時候,還沒有進公寓就看見了一樓客廳里駐足在窗前的那道身影,是聶勛看著她停車。她瞧向他,而后進了公寓去。等到進去后才發(fā)現,客廳里充斥了煙味。
宋七月秀眉瞬間蹙起,作為醫(yī)生的聶勛,提醒旁人抽煙對身體有害,自己也是極其克制,不在場合上,又或者不是非常時刻,他是不會去碰煙的。在孩子面前,他更是不曾抽煙過。
可是今天,這迎面而來聚集的煙味,卻是讓宋七月感到詫異。
宋七月上前去,看著他問道,“你抽煙了?”
“抽了幾支。”聶勛如實應了。
可是這么大的煙味,連開窗都散不去,不可能是幾支而已,宋七月不禁聯(lián)想,他是為了她的事情而煩惱嗎?他堅持于交出證據舉證,可她遲疑不定未曾下決心,兩人因此而發(fā)生了第一次的分歧。
宋七月輕聲道,“對不起。”
“為什么要道歉?”聶勛問道。
宋七月望著他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只要將那份授權書的證據交出去,就能證明當時的賬戶是他開設的,可是我沒有這么做,讓你很煩惱。但是,我真的需要想清楚。”
之前幾次談起此事,他們都是不歡而散的境地,可是今天,聶勛的眸光深沉而平緩,他回道,“我明白。”
“為了紹譽,你很為難,我明白的。”聶勛低聲說。
這一刻,他的轉變讓宋七月愕然,他沒有再催促她行事,而那份體諒和寬容也是讓宋七月動容。
“哥,”宋七月不禁呼喊,“謝謝你。”
聶勛的目光一定,定格在她的臉上,片刻后微笑道,“早點睡吧。”
夜深人靜,人都睡下了,公寓里也是安靜到沒了聲音。臥室里邊,男人卻還在抽煙。沒有開燈的房間,聶勛躺在床上,他的指間還燃著一支煙。聶勛想起紹譽,又想起宋七月,這一夜竟然不曾好眠。
……
柳絮已經被拘留多日,這期間她也沒有請私人律師為自己辯護。而對于警方所說一切,她全都不再回答,她拒不承認一切,和莫征衍之間的關系也是撇的干干凈凈。警方這邊倒是拿她沒有辦法了,一連幾日下來,也是頗為疲乏。
“柳絮小姐!請你配合我們警方調查好嗎!”審訊的警員終于也不耐了,沉聲質問。
柳絮坐在椅子里,她不為所動。她的耳朵像是聾了一樣,早就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了。
“你聽見了沒有?你是啞巴了?開口說話!”警員拍案怒喝。
柳絮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正當兩位警員都沒有辦法再繼續(xù)的時候,她終于出聲,“我已經在這里被關了好幾天了,差不多我也可以被放出去了吧。”
“你不要太囂張!”警員怒聲道。
“這位警官,我是良好公民,只是給了媒體一些確實的消息,最多也就是侵犯個人隱私,談不上犯罪吧?如果莫先生或者宋小姐要控告我,那么我接受,到時候法庭見。可如果要誣陷我,說我做了壞事,那我絕對不會認!”柳絮那張漂亮的臉龐隱沒于黑暗里邊,此刻卻是什么也不害怕。
警方真是拿她沒轍,她的犯罪嫌疑證據不足,就算是拘留,也只能是一時的。
柳絮微笑道,“要是沒證據,那就早點放我出去吧,省得浪費各自的時間。你們不容易,我也辛苦。而且,我還要去公司上班工作。你們是公務員,有國家養(yǎng)著,我就一個人,沒有人養(yǎng),要是沒了工作會很凄慘的。”
這一番嘲諷的話語著實惹怒了警員,一人喊道,“你不用著急,什么都要按程序來,時間沒到,你就不能離開這里。還有,現在你就算是出去,也不用回去上班了!”
那最后一句話讓柳絮瞬間凝注,那得意自若微笑的臉龐一下卸了笑容,僵住了似的,她冷聲問,“你剛剛說什么?”
“你是聽不懂人話了?”
“我問你剛剛在說什么!最后一句話說什么!”柳絮厲聲痛斥,讓警員愕然。
這是不曾有過的情況,卻是她還在不斷追問,那警員道,“我說你不用回去上班了!因為龍源公司已經把你給開除了!”
開除?她被開除了?柳絮不相信,她的聲音更為冷,“你們胡說!我怎么可能會被開除!不可能!誰敢開除我!沒人敢開除我!”
卻是惹來一片震驚,而后警員們都是搖頭笑了,“柳小姐,你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是誰,你只是一個員工,一個小小的秘書!怎么就不能被開除了?”
“我告訴你,開除你的人就是龍源公司的總裁聶勛先生!公司方面已經正式通知了警方!”那事實從警員口中道出,聽的柳絮一下空了。
她被開除了,她竟然被開除了!
現在的她,又成了什么?他居然這么做了!
“我不相信!”柳絮大喊一聲,她暴躁而起,像是要沖出去,可是這一刻她被人制止了,立刻被警員壓制住。她被禁錮在椅子里一動也不能動,她開始韓,“我要見聶勛!我要見他!”
然而,聶勛又怎么可能會來見她,縱然警方這邊傳了話過去,可是龍源的總裁已然冷然對待,分明是和她沒有關系。
聶勛,你這么對我,你真這么對我!
柳絮被關在警署的暗房里,她突然感到徹骨的冷,這一刻她無所依靠,冷的夜不能寐。
周而復始的審問,就像是夜幕落下太陽又會升起一樣。
“柳絮小姐,我再問你,你和久遠集團的總經理莫征衍先生到底認不認識?”
“瑞士銀行視頻里的女人,是不是你假扮的?”
柳絮一句話也不說,散亂的頭發(fā)貼著臉頰,眼下是深深的陰影。就在警員拍案下,突然她抬眸說,“我不是,我為什么要承認?不過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是和龍源的聶總有關系!”
“在我任職期間,聽說聶總曾經給過一位陶思甜的小姐一筆錢,那個賬戶數目大概就是二點五億英鎊,現在想想還真是多,聶總哪里來的錢呢?”柳絮若有所思詢問,“不過,我只是聽說,誰知道是真是假?”
二點五億英鎊!
那正好是本次案件的一半金額!
警方得知這一口供后,立刻和龍源總裁聶勛取得聯(lián)系,請他來調查。同一時間,本來與本案件無關的陶思甜小姐,也牽扯其中。警方已經前往,欲帶陶小姐回港城。
忽然的情況扭轉,聶勛和宋七月一起被請進了警署。
對此,聶勛表示,“錢是給我的,我是為了救宋七月。如果要查證這筆錢的來源,那么我可以核對個人資產。”
宋七月也同樣表示,“錢是聶勛給的,但是因為當時情況比較特殊,他不想露面,所以請?zhí)招〗愠雒嫣嫖姨钛a了空缺。”
“我們會核實。”警方給出了答復。
這一天,人在濱城的陶思甜被請了回來。她來接受警方的調查,對于她被牽扯,宋七月感到很抱歉,陶思甜卻是微笑搖頭,她并不在意。只是她的到來,卻讓宋七月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那是唐允笙,他出現在警署外,靜靜等候著。
如果不是唐允笙出現在宋七月面前,她幾乎就要忘記他的模樣了。那曾經是駐足五洲顯赫一方的大少,唐家論起顏值來,最為俊美妖嬈,也是讓宋七月嘆為驚人的美男子唐三少,距離多年后一瞧,還是這樣的耀眼。
只是他好看的中分發(fā),已經被剪去。在宋七月走后,恰逢唐允笙入獄之期,他們來不及去顧及對方太多,本就是泥菩薩過江,已經是自身難保,那時候的他們無法去周全,于是各自安好各自奔天涯,面對命運,也唯有各自周旋。
現在經過多年后,再次相見,卻是別來無恙的感覺。
恍惚之際,宋七月瞧了過去,卻還以為他們還是當初的模樣。
曾經倨傲到生冷不近的美男子,現在卻是淡然遙遠,那野獸的尖牙利爪都被磨去。現在有的唯是那份淡然,眉眼之間透出來,仿佛是洗盡鉛華過后的從容悠遠,讓人一瞧只覺得輕描淡寫,像是山水畫里最為好看的一抹顏色。
唐允笙走近,宋七月停步,他說道,“好久不見了,宋七月。”
“韓總走了,沒想到你反而回來了。”瞧見陶思甜,又瞧見唐允笙,宋七月也不奇怪了。
唐韓琛已經離開港城,唐允笙自然是知道的,“我這次回來,也不是來會他。”
宋七月微笑,“那就是來會我了?”
“空了約你。”唐允笙簡單道,宋七月也是答應。
眼見陶思甜從警署而出,和宋七月打了聲招呼,卻是沒有理會唐允笙,她獨自上了車離去。唐允笙朝宋七月微笑,也是上了車,追在了她的后方。
宋七月看著兩輛車一前一后,只覺得春天仿佛是真的到來。
而警方這邊卻開始徹查,查探陶思甜當年那筆錢來的來源,到底是從何而來。卻是經過重重偵查后,那結果得出了,但是卻大為震撼!
眾人都在等一個結果,但是沒有人遲疑,可就在這關口上,警方這邊查證的結果卻是,“陶思甜小姐賬戶上當年這筆錢確實是別的賬戶轉過來的,經過了幾家銀行中轉,不過最初的來源賬戶,已經查證了開戶人身份信息。”
魏警司也是糊涂了,看著聶勛和宋七月,以及陶思甜道,“轉賬的賬戶,是屬于莫征衍先生名下——!”
“你說什么?”陶思甜也是驚到,她根本意向不到!
而這一刻,同樣意向不到的還有聶勛,他手里的茶杯哐啷一下砸落,“不可能!”
宋七月耳朵嗡一陣響,“魏警司,警方是不是查錯了?怎么可能?”
三人一致的反應讓魏警司更感到驚奇,但是事實證明確是無誤,“你們自己看!”
那查證的資料被呈現在眾人面前,陶思甜愣住了,聶勛盯著也是定住。
宋七月看著那賬戶信息,又是莫征衍,又是他的簽字,又是那熟悉到刻骨的筆跡!
怎么回事?為什么是他?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亂了,亂到無從去查證,回到龍源后,聶勛道,“相信我,我有拿錢去救你!那筆錢是我拿出去的!”
宋七月已經凌亂,聶勛上前抓住她的肩頭,“小七,相信我!”
是不帶隱藏的眼眸,絕對的鎮(zhèn)定堅決,宋七月如何能不相信,可是那個賬戶,又是怎么回事。
就連聶勛自己也不清楚,為什么當年拿出去的錢沒了下落,而給了陶思甜的人就成了莫征衍。
警方也就此事再次審訊了莫征衍,在證據面前,莫征衍眼中眸光閃爍,臉上的驚愕不是沒有,魏警司問道,“莫先生,請你解釋下,這筆錢是你放出去的?”
而查證的時間上來看,卻是剛剛好契合從莫征衍公司秘本里查探到的資金走向。那是第一筆二點五億資金流出時間,前后不出三天!
突然就對應上了,一切好似證實一般昭然若揭!
可是宋七月不明白,她更為困惑。
所以,所以他雖然設了局陷害了她,可他還是最后時刻保了她?
竟然像是游戲一樣,肆意妄為,沒有一點規(guī)矩一點制度,這樣的可笑,而她就像是一顆棋子,他想如何對待,就要如何對待。
宋七月笑了,她是不是該感激他沒有趕盡殺絕?
可是,他又為什么要這么做?
宋七月被卷進了一個漩渦里邊,午后她一個人在街上游蕩,像是沒有靈魂的驅殼。直到唐允笙打來電話,他在那頭詢問,“有沒有空?”
宋七月這才回神,本就不直到要去哪里,她就前去和他碰面。
“我正好要去一個地方,陪我走走吧。”待見了面唐允笙又是道。
“那我也不開車了。”宋七月棄了車子,和唐允笙同坐一輛而去。
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宋七月也不詢問,只在半路上,唐允笙將車停下來,“我去買點東西。”
宋七月點頭,唐允笙下了車就往那對面的馬路直走。
路的那一端正對著一家花店,唐允笙進了去,宋七月透過車窗瞧他,看見他買了兩束花,又見他捧著花出了來。等回到車上,宋七月瞧過那束花,瞬間明了這一次的目的地是在何方。
那兩束盛開燦爛的白菊寧靜致遠,映襯著此刻的唐允笙,這讓宋七月想起了那位陶小姐。
陶父已經去世,宋七月卻還沒有前去拜會,今天卻是恰好時間,兩人一同前往。
等到了墓園園口,兩人下了車便往陵園而入。
慢慢走著,宋七月道,“其實我早就該來了。”
唐允笙望向前方的臺階向前,“陶叔叔他不會在意這些的,你是她的朋友,這份心意,陶叔叔他已經收到了。”
實然是這樣的,心意到了最重要。
兩人沒有了話語,一口氣便也上了墓園的山上,來到了陶父的墓碑前。
那一座墓碑和一旁的墓碑比鄰而居,他們相互依偎在一起,好像再也不會分離。此刻宋七月一看那下葬之日,才發(fā)現陶母早已經過世多年。可是那時候,這身側的墓碑卻已經買下了,恐怕也是為了今天,有朝一日還能再陪伴在妻子身邊。
陶父不過是尋常人家的男人,不曾詫叱風云,不曾有過大風大浪,更不曾經歷那些起起伏伏,可是恐怕陶母下葬那日,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痛苦了。
幸好現在,兩人走后還能一起,這也算是一種幸福。
當下,宋七月不禁感到羨慕。這一種羨慕,比起那些轟動的情愛來,更為讓人動容。
唐允笙和宋七月兩人各自捧了一束花,將花放在他們墓碑前方,朝他們三鞠躬致敬。
“他們的感情一定很好。”宋七月輕聲道。
“她老是說,她爸爸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唐允笙回憶起來,“總說,要嫁一個像他爸爸那樣的人。”
天空淡藍色,宋七月默然無聲,唐允笙道,“我這輩子也成不了像她爸爸那樣的人了。”
沉靜之中,宋七月凝眸道,“抱歉,我知道我不該說的。”
她突然的道歉,是在說什么,唐允笙怎會不知道。那原本是他們之間的秘密,不需要言明的事情,恐怕是要被掩埋到永遠的真相。但是最終,宋七月還是說了出來,告訴了陶思甜。
宋七月道,“可是我沒有忍住。”
“你是知道她爸爸走了,怕她一個人孤孤單單沒有人陪伴,怕她想不開。”唐允笙回道。
這的確是一個原因,宋七月沉默承認,還有一個原因是,“唐三,我也想要告訴她,你所做的一切。”
誰能做到這樣的地步,費了這么大的周章,甚至是將自己送入監(jiān)獄,卻也再所不惜。
尋遍整個世界,也不會有,所以她不忍心。
唐允笙微笑,“你怎么能確定,她會接受,會原諒?”
“可是,她還是去見你了。”宋七月輕聲道。
唐允笙連自己都不清楚那結果,然而當她重新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卻是感覺萬里陰云都好似飄散了,哪怕她只是來質問來呵斥,但是她來了,卻覺得一切都好似值得,再值得不過了。
“也是。”唐允笙轉念笑道。
“還有機會的。”宋七月柔聲道,“你和她,還有的。”
似是聽到了可能,所以唐允笙笑的更為明媚。他的視線望著陶父陶母的墓碑,像是在祈求一個可能,一個可能再次擁有接近的機會。
宋七月微笑著,這是她樂于見到的結果,哪怕過程再漫長艱辛,都不要緊。
“那么你呢。”良久,唐允笙卻是忽而問道。
宋七月怔了下,唐允笙問道,“你和那位莫大少。”
“唐家三少什么時候成了這么好奇八卦的人了?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宋七月揶揄回了一句,而后正色道,“我和他,不會有改變,不會有轉機,更不會回頭。”莊布歲巴。
她說的決斷,卻不像是她隨遇而安的性格,唐允笙道,“這么肯定?”
“是。”
“他回頭你也不給機會。”
“不。”
“哪怕你知道,他曾經不是一定要置你于死地。”
“他這出手相助,不過是良心不安。”那聲音更是凝重,她說的更為堅決,更像是要不讓自己動搖,“事實上,一切就是他做的,他搞的鬼!他害我到今天,難道因為他曾經拿錢幫了我,我就要感恩戴德!而真實就是,是他害了我!是他不放過我!是他送我進監(jiān)獄!”
往日一切都在交織,那風都變得炙熱,宋七月的女聲沉凝響起,那不是平波無波的敘述,帶著滿腔的怒火,帶著不知名的憤憤難平。
唐允笙道,“你恨他,是恨到骨子里了。”
“是!我恨他入骨!”
“你這么恨他,又怎么忘得了他?”
唐允笙一句話讓宋七月愣在那里,卻像是豁出去了一樣,宋七月道,“忘不了就忘不了,一輩子其實不長,也就是這么短!”
像是感嘆,可這一輩子時間究竟幾分長幾分短,誰能算的明白,恩怨情仇全都翻滾,蕓蕓眾生,其實眾生真的皆平等。
良久,唐允笙低沉的聲音響起,“那么你知不知道,我入獄服刑了三年。”
“知道。”他們還真可謂是患難與共了,她背叛入獄,他同樣是。
“在濱城男子監(jiān)獄。”
“知道。”唐允笙的戶籍所在地于濱城,所以他被發(fā)配回濱城了。
“那么你知不知道,入獄第二年,有人來監(jiān)獄探視我。”
“韓總?”宋七月只想到了唐韓琛,他們兩兄弟走的最近。
可是唐允笙卻一種凝重的目光看著她,仿佛是在用眼神告訴她,那個人到底是誰,仿佛是在說,那個人是——
宋七月瞠目以對,唐允笙道,“莫征衍來監(jiān)獄來探視我。”
莫征衍,他居然去監(jiān)獄探視唐允笙?
這怎么可能,這完全沒有理由沒有原因!
突然發(fā)蒙,腦海里盤踞過許多的疑問,卻是定格了一個:他為什么要去探視唐允笙?
宋七月愕然不已,唐允笙低聲道,“感到很好奇,是么?”
確實是好奇,連唐允笙亦是,“我也是。”
“我同意和他見面,其實我們是沒有往來的。”唐允笙記起那一日來,卻仿佛還在眼前。
宋七月只覺得世界靜止,唐允笙卻說,“他來問我一個問題。”
那是什么問題,那究竟是什么問題。
突然身體好像被澆灌了水泥,所以才扎了根動不了,宋七月看見唐允笙面對著自己,就在這一刻,唐允笙將所說的話語一字一字道出,“他說,唐先生,很冒昧來見你,只是我想問你,那位陶思甜小姐,你到底為她做了什么。”
為她到底做了什么,為她到底,做了什么。
宋七月卻是完全被震驚了,那渙散不清的思緒里面,好似有什么東西砸在心頭,猛一下沉重無比。
“我問他為什么會這么來這么問我。”唐允笙依舊是感慨的,“你知道他說了什么?”
一瞬間世界都好似顛覆,宋七月努力去想,想所有有關于唐允笙和陶思甜的一切,也去想所有她和他談起的一切,那所有的可能拼湊而起,全都是混亂的,任是如何,她也想不到。
“他告訴我,”唐允笙又是緩緩開口。
是宋七月茫然到快要崩裂的雙眸,看著唐允笙的臉龐,暮然間化成了那一個人來,仿佛是聽見他在說,“因為有人對他說,如果有人能夠像我一樣對她,那就一定原諒他了。”
混亂的稱呼混淆了聽覺,宋七月卻是心頭一震,什么聲音也聽不見了。
突然間,一切都崩塌,那不經意間的瞬間,就這么跳了出來。
是那一日咖啡館,她約了他們相見,要將照片送給他們。只是那一天后來,他也有出現。看著唐允笙和陶思甜攜手而去的場景,當時宋七月想起這其中糾纏牽扯,她情不自禁說了一句。
——我要是她,知道有一個人為了自己這樣,那我一定原諒他了。
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這不過是她一時隨口所說。
分明,分明他根本沒有聽清楚。
卻原來他又在說謊,他根本就聽見了,還聽得清楚,遠比她記的更清楚。
可是誰會去信守諾言,誰又會去當真。
莫征衍,你又為什么要去記得,為什么要去找唐允笙?
莫征衍,你這到底是在做什么,你又是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