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局篇第544章:第九十九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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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面前的孩子,卻只是怔怔看著她,像是在瞧一個陌生人。
她對于他而言。分明就是一個陌生人。
她對上了他的眼睛。
在這一剎那,瞧見了他的眼睛,仿佛還是當年的那雙清澈眼睛。是黑色的瞳仁,閃動著光芒,這樣的不可預(yù)測。
是他眼角下的那一顆痣,當年還不過是淺淺的一點,卻隨著歲月的成長。也一并長開了似的,如此的一顆淚痣。
仿佛要滴落進心里去,讓她亦是說不出話來。
她的手,顫抖著將小帽子往他面前更是遞去,她終于又是開口,“小帽子,不要了么?”
孩子看著她,一雙眼睛審視探究著,有種陌生的質(zhì)疑,卻也是道不明的眸光,突然間,他一下子拿過了她手里的小黃帽。
她的手中一空,卻是來不及再訴說,只見他轉(zhuǎn)身拔腿就走。讓她怔在原地措手不及。
只一瞬間,他已經(jīng)繞過滑梯,跑的沒了蹤影。
依稀卻是聽見了誰的呼喊,那是婦人焦急的驚呼,“紹譽,你在哪里?”
“奶奶——!”孩子的回應(yīng)聲,隨著風(fēng)聲傳來,卻是漸漸淡去了。
莫夫人一直都站在前方,方才正和同班孩子的家長談?wù)f班級的情況,卻是沒有想到一轉(zhuǎn)眼竟然就瞧不見紹譽的身影。當下,莫夫人急忙呼喊,立刻的。又是聽到了他的回聲,這才松了口氣。
小家伙已經(jīng)奔跑到她的面前來,莫夫人輕聲問道,“不是好好的在玩滑梯嗎?怎么一下子就不見了,奶奶還以為你去哪里了。”
“奶奶,我的小帽子被風(fēng)吹走了。”像是犯了錯,紹譽低著頭說道。
他的手還緊緊抓著那小黃帽,深怕會再次丟失一樣,這樣惶惶不寧的認錯模樣,誰也不忍心再苛責(zé)一句,莫夫人整個人都被柔化了。
她笑道,“下次帽子再被風(fēng)吹走。你告訴奶奶,奶奶去給你撿。”
“奶奶,爸爸說,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小家伙不忘記父親的訓(xùn)言,認真說道。
“好,那你自己去撿,但是你一定要告訴奶奶一聲才能去,知道了嗎?”
“知道了。”他乖乖應(yīng)道。
“好了。去玩吧,再玩一會兒,我們就回家。”莫夫人瞧著時間還早,于是說道。
可是誰知道,紹譽卻道,“奶奶,我不想玩了。”
“不玩了?”這還真是稀奇了,以往都是到了點也不肯走。
“恩,我想回家玩玩具。”小家伙說道,他伸手牽住了莫夫人的手。
莫夫人也就帶著他回家,“那你和奶奶還有同學(xué)再見。”
“再見。”小家伙揮著小手,和眾人告別。
莫夫人便和他一道往小公園通往大路的方向離去,紹譽還抱著那小黃帽,一直低著頭看著地面,卻是沒有再回頭。
而那滑梯的后方,女人還僵在原地,她的傘籠住了身體,那視線掠過空氣,筆直的看向前方的身影,是她帶著孩子的離開。
這一刻,她多么想,多么期盼著,或許他會回頭瞧上她一眼,但是他沒有。
這一天,莫征衍未歸,已經(jīng)打過電話回家有應(yīng)酬,用過晚餐,莫夫人想要陪紹譽拼玩具,但是紹譽拒絕了。
“奶奶,我想去小閣樓看書。”小家伙如此說道。
莫紹譽是愛看書的,雖然還不大識字,但是光是那些圖片書籍,他都能愛的不行。莫夫人自然作罷了,讓蘭姐陪著她去,姜姐在一旁看著紹譽上樓,她笑道,“小少爺和少爺小時候一樣。”
可不是一樣,都是一進了書房就不肯走了,莫夫人笑了。
那閣樓里邊蘭姐在勾毛衣打發(fā)時間,紹譽就一個人坐在桌子上,以往也都是這樣。
只是今日,他原本是好好看著圖畫書的,卻是在看了一會兒后,悄悄打開了抽屜,抽屜里有一本冊子,是他的畫冊。
畫冊打開第一頁,里面是一幅畫作。
正是前不久,他畫下的,那一副太陽花的圖畫。
接下來的幾天里,莫紹譽像是往常一樣上學(xué),放學(xué)了莫夫人便去接他,但是他卻不再去小公園里。
連著三天都不愿意再去,莫夫人困惑了,“紹譽,你不是最喜歡去小公園玩了嗎,怎么都不去了呢?”
“奶奶,我現(xiàn)在不喜歡去了。”小家伙這么說。
莫夫人也只能帶他回家,只是心里邊還是生疑了,當天莫征衍回來的時候,她就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他,“你去問問他,是不是學(xué)校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孩子的心,單純而且炙熱,一些小事就能高興了,卻也因為小事就能沮喪。
睡覺前莫征衍來到兒子的房間,詢問他今天在學(xué)校里都做了什么,小家伙一一說了出來,唱歌跳舞做游戲?qū)W算術(shù),都是正常的課業(yè)活動,沒有差別,談起學(xué)校的時候,還很高興,一點也不像是哪里有不對勁。
“奶奶告訴爸爸,她說你這兩天都不喜歡去小公園了,是和哪個小朋友鬧別扭了?”莫征衍隨即問道,“我來猜一猜,是和多多?”
“不是。”紹譽躺在床上,一雙小手抓著被角否認。
“那就是和豆豆?”
“都不是。”小家伙一一否認,“沒有。”
“那為什么不去小公園了,悄悄告訴爸爸好嗎?”
一向懂事聽話的紹譽,卻是將眼睛一閉,嘟噥著說道,“我就是不喜歡去了。”
任是怎么問,也問不出個結(jié)果,莫征衍也不再追問,為他蓋好被子,關(guān)了燈離開。
隔天一早,莫征衍親自去紹譽去上學(xué),看著兒子進教學(xué)大樓后,他瞧向茹老師問道,“抱歉,茹老師,我想問一下,紹譽最近在學(xué)校,都還好嗎?”
“都挺好的,只是還是不大愛吃東西,飯量比較小,其他都很好,莫先生,請放心,有什么情況了,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茹老師笑著回道。
紹譽不挑食,卻也沒有什么特別愛吃的,從進學(xué)校起就是這樣,莫征衍聽到茹老師這么說,也是不再多言。
第四天的傍晚,莫紹譽依舊沒有去小公園,放學(xué)后就直接回了家。
八月夏日,公園里孩子們都在玩耍,熱鬧的喊著奔跑著,大人們看著自己的孩子,一個個都是笑臉。
唯有那個女人,她撐著一把傘,站在那里,遮擋著陽光,不知在等待著誰的到來。眼見放學(xué)的時間到來,又過了半個小時了,但是她卻還是沒有看見那想要等待的身影。
又過了半晌,一旁的孩子奔跑著從她身邊走過,那小黃帽再一次掉落在地,她便是上前撿起,孩子回頭,她笑著想要將帽子遞給他。但是不遠處的孩子母親,卻是警惕的奔走過來,匆匆道了謝,一把拿走了那帽子,帶著孩子離開。
那母親和友人碰頭,帶著自家的孩子越行越遠,卻是竊竊私語著,“不知道是誰,天天來這里,也沒見她帶著孩子,我看沒準是騙小孩的,要注意點……”
終于,傍晚過去,夜幕朦朦的襲上來,天色有些黑了。
小公園里來往的人早就走了,但是女人還站在那里,她手里的傘收起落下,看著孤單單的公園,卻是這樣的孤單只影。
直到看著最后一個孩子也被家長接走,女人又站了一會兒,這才轉(zhuǎn)身離開。
另一條小道的路邊,車子停靠著,司機下車來開門,女人坐了進去。
車子發(fā)動離開這一片公園,手機響起鈴聲,是一通電話進來了,女人緩緩接起。
“在做什么?”男人微笑問道。
“沒什么,隨便走走。”女人回道。
“吃過飯了?”
“恩。”
“日子已經(jīng)定了。”男人忽然如此說道,女人眼中一凝,像是決心奪定,“好。”
“我陪你。”
“不用了,我一個人可以。”她堅決的說。
……
嘟嘟——
博納方李承逸收到了消息,秘書道,“李總,莫氏已經(jīng)發(fā)出了請?zhí)兆佣ㄔ谙轮苋耐砩希┒季频辍!?br/>
李承逸接了這個消息,他頜首應(yīng)允,望向了對面座椅里的另一人,“聽到了?”
程青寧正坐在他的對面,和他商談公事,手里的文件還握著,她回道,“我會到。”
“你當然要到,這一次雖然是由莫氏廣派邀請函,但是博納也是東道主。”李承逸道。
下周三的夜宴,這是一場慶功宴。
就當年莫氏和博納合作的項目,已經(jīng)屆時兩年之久,兩年里發(fā)展良好,大勢所向贏得業(yè)界一片贊譽。如今莫氏對外舉辦慶功宴,博納自然是在列,更是身為主人之一。
而合作方的公司,諸如康氏和匯謄,也同樣會到場。
“莫總,邀請函已經(jīng)發(fā)送完畢,博納,康氏,匯謄,都已經(jīng)收到了,李總,康總,和范經(jīng)理表示都會準時出席。包括業(yè)界的諸位嘉賓,也都親自送過去了。至于龍源,史蒂文總裁表示他會到。”錢玨悉數(shù)匯報。
莫征衍聆聽著,“酒店方準備就緒。”
“是,莫總。”
于是這兩日錢玨親自勘察酒店宴會大堂是否布置順利,一切都妥當后,只等周三那一天到來。
就在這一個星期的起始,卻是有人回歸,莫柏堯從臺北會晤歸來,當年作為接洽博納的元首人,莫柏堯也有應(yīng)邀出席這次的宴會。
這一次的慶功宴,并沒有對外公開,不過是公司內(nèi)部的慶祝,只是邀請的人卻是圈內(nèi)的名人富商,都是和莫氏有過交情的知名企業(yè),也可以算是一場親朋好友的聚會。
夜里的京都酒店,這樣的絢爛紛呈,那設(shè)宴的大堂,更是金碧輝煌,與每一次一樣,展示著莫氏的雄厚資本。臨近宴會時間,賓客們逐一到來,優(yōu)雅的女士和紳士的男士,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閑談著。
這邊,康子文到了,他熟稔的舉過一杯酒,一邊和眾人笑應(yīng)著,一邊視線在人群里游走。這一方瞧見了范海洋攜著宋向晚在場,范海洋西服革履,宋向晚一襲曳地長裙,正和旁人寒暄。他們已經(jīng)先到了一步,他便是上前問候寒暄。作為技術(shù)支援,又是康氏請來的伙伴,康子文還是和他們更為熟識。
“博納到了。”兩人聊著天,宋向晚眼尖的看見了門口而入的李承逸和程青寧兩人。
博納企業(yè)的李氏夫婦,公開場合還是出雙入對的,這兩年博納日趨穩(wěn)定,形勢很是不錯。程青寧穿著素凈明麗的長裙,一如每一次出現(xiàn)時候的模樣,在李承逸的攜手下,兩人笑應(yīng)所有人。
宴會的主辦方,莫氏這里,楚笑信已經(jīng)在了,莫柏堯也是在列。
楚笑信在招呼賓客,莫柏堯瞧見了李承逸兩人,三人便是開始交談。
宴會里一派的談笑風(fēng)生,只是環(huán)顧四周,卻是一眨眼就沒有瞧見此次的主角。
莫氏的大少,莫征衍不知在何處。
在那樓上的一角,二樓的陽臺方,羅馬柱擋了視野,一男一女站在那里正是在談話。只是一來一往之間的談話內(nèi)容,女人更像是在挨批。
莫征衍嚴厲道,“蕭墨白都教了紹譽什么,放鴿子,玩親親這種詞語,是應(yīng)該對孩子說的?”
“是,我知道,是不應(yīng)該,等我回家后我就好好教訓(xùn)他。其實,你應(yīng)該直接批他。而且,說說也不要緊,紹譽那么小,也不大懂,就算他懂,也是跟上時代的步伐啊。”抗議的人正是蘇楠,今日藍天公司也有獲邀出席,她是陪著學(xué)長秦世錦到來的,只是剛一到,就被莫總大人喚到了這里挨訓(xùn)。
她為自己找著借口脫身,換來某位嚴父更為嚴厲的注視,她舉手投降,“好好好,我知道了,他要是再教這些沒營養(yǎng)的,我一定罰他關(guān)禁閉!”
“哎?大哥,快開宴了,你還不下去招待客人?”蘇楠又是急忙扯了話題,猛地喊道,“瞧你,領(lǐng)結(jié)都歪了,快點去整理整理,讓人看見了不好,多沒精神。”
蘇楠說完已經(jīng)迅速開溜了,莫征衍還留在那里,因為何桑桑已經(jīng)走近,“莫總,該吃藥了。”
一旁的房間里,何桑桑已經(jīng)準備好清水和藥片,遞給莫征衍,他接過服下,齊簡則是提醒,“莫總,時間到了,賓客也差不多都到齊了。”
何桑桑取過水杯,莫征衍就要下樓去。只是經(jīng)過玄關(guān)的時候,瞧見了鏡子,他的步伐一停,身后那兩人也是狐疑停步,卻是看見他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瞧了瞧,而后動了動領(lǐng)結(jié),將本就整齊的領(lǐng)結(jié)調(diào)整到了一絲不茍的整潔狀態(tài)。
“這樣精神了么。”突然,他問了一聲。
齊簡一怔,何桑桑反應(yīng)過來,茫然然回道,“精神。”
宴會大廳里早已經(jīng)賓客們云集,莫征衍從一方通道口而出,他的到來,剎那間成為焦點,賓客們微笑相迎,更是被簇擁著寒暄攀談。他云淡風(fēng)輕的應(yīng)對著,燈光下,眾人看見他俊美的臉龐,帶著一些異于常人的蒼白來。
“莫總是不是生病了?”
“不知道,不過我看也像,但是沒聽說啊。”
“兩年前聽說是住院了……”
有女賓在私下議論,這么聊著,眾人的眸光還注視著他。
莫征衍游走全場,他對著所有人游刃有余的談笑著,一邊舉杯敬酒,一邊和一旁的秘書錢玨低聲溝通著,錢玨道,“莫總,史蒂文總裁還沒有到。”
眼看著就要宴會開場,幾家公司的負責(zé)人都要上臺,卻是唯獨缺了龍源一位,這倒是不好辦,莫征衍低聲道,“聯(lián)系一下,看人到哪里了。”
錢玨點頭,立刻踱到一旁去撥打電話,應(yīng)了幾聲后她又是折返而回,“莫總,柳秘書說已經(jīng)到了。”
話音尚未落下,剛剛響起于耳邊,宴會大廳外就傳來了匯報聲,“美國龍源眾合公司史蒂文總裁到——”休找住亡。
龍源作為此次項目的國外合作方,自然是備受矚目,一時間聞聲,眾人紛紛望去,瞧向了來人,用微笑迎接史蒂文先生。
只見那拱門處,長裙及膝的女人率先出現(xiàn),那是史蒂文先生的秘書柳絮小姐。
柳秘書微微停步,她扭頭迎向后方處的來人,就在翹首注目里,眾人瞧見了那道身影閃現(xiàn)——
修身的西服,啞光白絲絨襯衣,衣襟處立領(lǐng)的設(shè)計更顯干練氣質(zhì),內(nèi)襯的同款絲絨西服背心,精煉化的剪裁更顯出優(yōu)雅卓倫來,那衣領(lǐng)處的絲帕,恰好的露出一截潔白來。那黑色頭發(fā)被抓起,隨意而又自然的散落在額頭幾縷,全都梳向后方。
這兩人迎面而來,柳秘書輕輕挽過了來人的臂彎。
可是眾人全都瞧的目不轉(zhuǎn)睛,更是震驚到了難以言喻,有人輕呼,“史蒂文總裁難道不是男人?”
面前走來的人,縱然穿著颯爽的西服,卻是充斥了女性化的柔美刻進了那陽剛里,她有著一張精致漂亮的臉龐,微微那一抹暗紅色的唇色,唇角飛揚著面向眾人。
任是從哪一個角度去瞧,這位史蒂文總裁都是一個女人。
而且是個漂亮的女人!
“宋七月……”人群里,康子文動了動唇,他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時隔多年,她竟是這樣突然的出現(xiàn),這樣的沒有征兆!
她正朝著前方走去,朝著莫征衍而去。
那紅毯一端,莫征衍站在那里,看著她步步走近。
忽然,那腦海里竟然呈現(xiàn)出一串公式來。
紅毯不長,不過是一個廳堂的距離,整個大廳一千八百五十平方米,從主席臺到大門處直徑四十九米,人平均邁開一步五十厘米,從這一端到那一端,需要走上近九十九步。
她距離他,九十九步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