伢市
第十章
時光荏苒,似水流年,如今陵容已經(jīng)十一歲了,長成標(biāo)致的大姑娘了,還算舒心的日子讓陵容較前世要健康的多,身量較前世要高些,人也珠圓玉潤的多,對此陵容很滿意。凌志已經(jīng)年滿十五,是個能獨(dú)擋一面的俊俏少年郎了,早已考過了科試,有了參加鄉(xiāng)試的資格,只要明年八月份鄉(xiāng)試考中,便是舉人老爺,可做官了。而凌勇也早在前年便啟蒙入學(xué)了,只是個普通的私塾,凌勇不喜讀書,只喜歡舞刀弄槍,安母和方氏也不強(qiáng)求,只要求他能夠斷文識字,不要做個白字先生就是了。凌杰和陵姝也將將五歲了,凌杰是個典型的小財迷、小吝嗇鬼,嘴甜似蜜最會哄人,喜歡騙吃騙喝,小小年紀(jì)便摳門吝嗇的很;相較而言,陵姝和陵妍就是再普通不過的小孩子,乖巧聽話,文文靜靜的。
安府這幾年日子還算太平,安母將身邊的兩個大丫鬟嫁出去之后,身子倒是奇跡般的慢慢好了起來,又恢復(fù)了以前的硬朗,中氣十足;而后院里,這幾年白氏是最得安比槐喜愛的一個,一個月有大半個月都宿在白氏的房里,對此方氏和韋氏都不是很在意,她們要忙著管家還要照顧幾個孩子,根本無暇顧及這些;但不知為何,饒是白氏這般得寵,自五年前白氏如愿生下一個兒子之后,就再也沒能生下一兒半女;倒也不是白氏不能生,這胎她是先后又懷了三回,可惜都還未足月就沒了,有兩回胎兒都成型了,還都是男孩,可惜都沒保住,就像是被詛咒一般,任白氏再如何小心,她就是保不住她的孩子。眼看著年歲也大了,身子也耗損的差不多了,白氏也知道生子無望了,也就不再折騰了,安心的照顧自己的一雙兒女,做著兒孫福的美夢。
對了,忘了說了,白氏的兒子名為安凌龍,名字倒是很霸氣,是白氏攛掇著安比槐給起的。可惜愿望是美好的,現(xiàn)實是殘酷的,真是嚴(yán)重的名不副實啊。那身體叫一個弱啊,剛生下來的時候只有四斤多點(diǎn),小貓兒似的,身上還泛著詭異的青黑,出氣多進(jìn)氣少的,天天喝藥比喝奶多,就這么天天用藥吊著,卻也歪歪扭扭的長大了,不可謂不是奇跡。白氏自打連續(xù)幾次都沒保住胎之后,對安凌龍可謂是寶貝的不能再寶貝了,怕太陽曬著拍風(fēng)吹著的,只將個好好的兒子養(yǎng)的比大姑娘還扭捏,讓人看著別扭的很。
安寧這幾年倒是長進(jìn)了不少,或許是白氏沒心思管她這個‘賠錢貨’的緣故,安寧身上的嬌柔做作樣兒倒是消了不少,心思也陰沉了許多。將安比槐哄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才不過十二歲,便已經(jīng)定了親,男方還是松陽縣李縣令的親侄子,是松陽縣的一霸,地道的殷實人家。對此,安母很不滿,雖然安寧確實比陵容要大些,但外人卻只知陵容是安家的嫡長女,而安寧是次女,這長姐尚云英未嫁,做妹妹的就先定親了,這讓他人怎么看!可是不知道安寧使了什么手段,安比槐對此事死活不愿松口,而李家也派人送來了定親的信物,所謂官高一級壓死人,安母也無法拒絕,只得妥協(xié),好在安寧年紀(jì)尚小,到真正完婚之日怎么也還有個三四年的時間,總可以再籌謀籌謀。
白氏的堂哥白錦榮年前進(jìn)了安家最大的一家香料鋪?zhàn)隽硕乒瘢@當(dāng)然離不開白氏枕邊風(fēng)的功勞,不過不得不說這白錦榮還是有點(diǎn)本事的,為人圓滑、賬也算的精,再加上李家那點(diǎn)關(guān)系,混的倒也是順風(fēng)順?biāo)摹O懔箱伒拇笳乒袷前哺唬哺浑m然肚里沒什么墨水,但為人沉穩(wěn)精干也很忠誠,就是有些迂腐,是個典型的老實頭兒;安富對白錦榮的才干甚是欣賞,也很倚重,鋪?zhàn)永锏纳庖泊_實好了不少,但這不是陵容想看到的。
“容兒,想什么想得這么入神?”凌志看著陵容對著書半天未翻一頁,便知道自己的妹妹又走神了,無奈的輕聲問道。近一年,凌志沒有再外出讀書,而是呆在家中,一邊幫襯著方氏打理店鋪一邊溫書備考。
“無事,只是有些累了。”陵容索性放下書,將自己扔進(jìn)軟椅中,舒服的靠著。
“今天天氣甚好,不如帶你出去走走吧。”看著陵容一臉‘我很悶’的樣子,凌志笑道。
“好!我這就去換衣服!對了,帶著凌勇那個小子一起去吧,不然他又要叫了。”陵容邊興匆匆的往書房外走,便叮囑道。
“好~~”凌志應(yīng)道,言語中滿是溫柔寵溺。
一個時辰后,三個年歲不大、相貌有些相像的少年郎出現(xiàn)在人言鼎沸的熱鬧大街上,三個少年各有千秋,形容出色,惹來不少好奇的目光;沒錯,這三人便是凌志、陵容和凌勇,為了方便陵容是做的男裝打扮,畢竟她已經(jīng)十一歲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出門在外穿女裝多有不便。
“哥哥,我想去伢市(注:‘伢市’即買賣奴仆的地方)。”陵容看著紛紛攘攘的人群,突然說道。
“嗯?容兒可是身邊的人不合心意?伢市魚龍混雜,可不是你可以去的地方,若是身邊的人不合意,讓安富給你再挑兩個人就是了。”凌志不贊同道。
“她們伺候的很好,我并不是想換掉她們,只是想去看看。安富說近日有一些犯官的家眷被充作官奴的,我想去看看。”陵容堅持道。
“官奴?”凌志沉吟了一下,心思百轉(zhuǎn),“也好。”
“凌勇就不去了吧。”看著只顧到處玩樂的凌勇,陵容說道。
“嗯,讓凌勇去前面的四香居等著便是。”凌志點(diǎn)頭同意。
交代好凌勇,凌志便帶著陵容去了伢市,伢市在較偏遠(yuǎn)的西市,沒有一般集市的熱鬧,畢竟那里販賣的可是活生生的人!此時已經(jīng)接近晌午了,許多年輕的、漂亮的都被人挑走了,小孩子也被挑的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多是些年歲有些大的人,陵容認(rèn)真的看著每一張臉,這些人基本都低著頭不敢與人直視,畏縮的樣子讓人不喜,陵容有些失望,她其實是想找一兩個伶俐的、與自己年紀(jì)相仿的孩子來培養(yǎng)的,可惜來的晚了些,沒有找到一個合心意的。
“死丫頭!敢壞我生意,我打死你!”突然一陣皮鞭抽打皮/肉的聲音傳到凌志和陵容的耳中,只見在離他們幾丈遠(yuǎn)的一個彪型大漢正惡狠狠的抽打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也不求饒,只死死護(hù)著身后的婦人,臉上滿是不屈的倔強(qiáng)。
“住手!”陵容只是蹙眉看著并無插手的打算,可是身邊的凌志卻看不下去了,出聲制止,如此一來,陵容只得跟著凌志一起走上前去。
“喲,這位小少爺,您是看上這個死丫頭了?來來來,二十兩銀子這丫頭就歸您了。你看看,雖然小了點(diǎn),長得還是不錯的,調(diào)教調(diào)教給您做個服侍暖/床的小婢還是很不錯的。”男人一改剛剛的兇狠樣,滿臉堆笑的湊上來,一手拽著女孩的頭發(fā),一手捏著女孩兒的下巴,逼迫那女孩兒將頭抬起來,將女孩兒的臉給兩人看,那樣子就像是在對一頭牲口一般,看的陵容心里一陣膈應(yīng),凌志也蹙著眉頭沒說話,那男人便自顧自的推銷起來。
“哎呦!死丫頭,你找死!”男人只顧跟陵容二人談價,一時不查被那女孩狠狠咬了一口,手上立刻見紅。男人隨手抄起鞭子便向女孩兒打去,被凌志抬手隔開。
“打壞了可就值不了那么多銀子了。”凌志淡淡的說道,那男人一聽凌志要買,立馬停了手,一臉諂媚的對著凌志笑。
“哥哥……”陵容看著那女孩皺皺眉,性子太烈,并不是她想要的類型,她不想多些不必要的開銷。
“除非帶著我娘一起,否則我哪兒也不去!”女孩扶著近似昏迷的婦人,看著幾人冷冷的說道。
“死丫頭!我打死你!”男人聞言,鞭子一揚(yáng)狠狠打在女孩的腿肚子上,女孩兒一個趔趄,卻還是倔強(qiáng)的撐著不倒下。
“夠了!這兩個人本公子都要了。”凌志冷冷道。
“哎哎哎,那感情好,那女人年紀(jì)不小了,給您算便宜點(diǎn),這樣吧,30兩兩個人您都帶走。”男人搓著手、點(diǎn)頭哈腰的對著凌志說道。
“三十兩?真當(dāng)小爺是冤大頭嗎?”陵容看著男人那貪得無厭的樣子,一陣厭惡,“十兩,愛賣不賣!”言畢,陵容作勢要拉著凌志離開。
“這位小爺哎!您也太狠了吧,這十兩可是連一個也買不來啊!”男人牢牢擋在陵容凌志面前,一副肉疼不愿賣的樣子。
“是嗎?當(dāng)小爺是瞎子嗎?!那女人一副病懨懨的樣子,還不知道能不能用,說不定小爺還要搭上棺材錢!那小女孩瘦瘦小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爺買回去是要來干粗活的,可不是來當(dāng)千金小姐的!既然不想賣,那自己留著吧。”陵容啐道,拉著凌志就要離開。
“別別別,別啊!哎呦,我的小爺哎,您可別走啊!算我老刁今天做善事了,二十兩兩人您都帶走。”男人見兩人要走,連忙攔到。
“十二兩!多一文錢爺都不要。”陵容道。
“好!成交。”男人沉吟了一下,看看那倔到家的死丫頭和半死不活的拖油瓶,心里一計較,便松了口。
“給!拿去!”陵容從懷里拿出錢袋,扔給男人,將賣身契收好,便和凌志去看那女孩兒和婦人,將還在那兒數(shù)錢的男人拋諸腦后。
“帶上你娘,跟我們回家吧。”凌志幫忙將那婦人扶起,溫和地對那女孩兒說。
“哥哥,還是先帶人去醫(yī)館吧。”陵容看那婦人不正常的臉色,開口道。
“好。”
“多謝兩位少爺救命之恩,琉璃定會全心全意伺候兩位少爺,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琉璃也絕不背叛。”女孩跪在地上對兩人磕著頭,小小的人兒說出的話卻很老成。
‘絕不背叛?’陵容眉頭一挑,“記住你的話,以后你就跟著我。”
凌志有些詫異陵容的話,卻沒有說什么,只不過是一個婢女,陵容想要拿去就是。
三人將那婦人送到最近的醫(yī)館,還好只是風(fēng)寒,只是拖了些時日,有些嚴(yán)重,還好無性命之虞,多休息再多吃幾貼藥也就沒事了。一貼藥下去,婦人不久就醒了,人看著倒是個知書懂禮的,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名叫蕓娘。這多了兩個傷員,陵容也沒了游玩的興致,兩人分開行動,凌志帶著二人先行回了府,陵容則去找凌勇,卻不知此時的凌勇玩得正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