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花魁
三年一次的科舉考試終于漸漸落下帷幕,有人一朝鯉躍龍門,前程似錦,也有更多的人今朝落第,無奈打道回府。所有人都只看到成功者的喜悅,沒有人會去在意失敗者的悲痛。
新科進(jìn)士門身著朝服,頭戴三枝九葉頂冠,按名次奇偶序立參加狀元服殿試傳臚典禮。皇帝鄭重著裝乘輿升座,此時,中和韶樂奏隆平樂章;階下鳴鞭三響。鞭用皮制,長一丈余,司禮者執(zhí)鞭柄由下飛舞,回旋而上,鞭聲清脆悅耳,響徹云霄。向皇天后土宣告著,宣告著科考的結(jié)束,也宣告著新鮮血液地融入開始。
典禮畢,禮部尚書用云盤奉黃榜,置于彩亭之中,在禮樂儀仗下出太和中門至東長安門外,在長安街張掛三日。
新進(jìn)士左出昭德門,右出貞度門,一甲三人隨榜亭由午門正中出。一甲的三人是可以跟著黃榜游街,接受眾人贊揚與恭喜的。長安街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陵容并沒有去湊熱鬧,她派了習(xí)墨和石頭在昭德門外等候凌志,而自己則在家中準(zhǔn)備慶功宴。
現(xiàn)在一切已塵埃落定,不日,他們便要啟程回府,與家人共同慶祝這一大喜事。而再過三個月,凌志便要正式走馬上任,到時,她在處州,凌志在京都,兄妹二人想要相見都不容易了。
慶功宴很熱鬧,雖然安府的人都不在,但是黎府和蕭府的人都來齊了,宴上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慶功宴之后,陵容和凌志并沒有立刻打道回府,他們都需要好好休息一番。而且凌志還有不少人情和關(guān)系要處理,而陵容則是對即將到來的“選花魁”盛事有些期待。這要歸功于青玉的八卦,讓陵容對現(xiàn)在各家比較熱門的魁娘子都有了一定的認(rèn)識。
選花魁一事,興盛于北宋,一直延續(xù)明清,是指青樓模仿科舉考試的模式來選頭牌妓.女,謂之“評花榜”。參與品評投票的多是些文人墨客,評選的項目除了容貌、神態(tài)、言語之外,還有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排名有時會仿照科舉考試,分一二三甲、狀元、榜眼、探花。如此選出的花魁“品、韻、才、色”無一不具,是眾人追捧的對象,也是做為一名青樓女子的最高榮譽,其競爭激烈程度不亞于科舉考試。
陵容比較看好的是一名喚作“幻蝶”的魁娘子。距青玉八卦,這個魁娘子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一顰一笑都是風(fēng)情。最難得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擅舞。十二歲便以一曲《霓裳羽衣舞》驚艷眾人,成為其所在“幻彩閣”的魁首,魁娘子;后來更憑其獨創(chuàng)的《幻蝶》一舞,一舉稱為京城最受追捧的魁娘子之一,也是這次花魁選評的大熱人選。
選花魁這天,陵容央著凌志帶她一同前去觀望。凌志本來是不同意的,畢竟陵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起來這般實在是不合規(guī)矩。可是架不住陵容的懇切請求,最后還是點頭應(yīng)了。幸好現(xiàn)在天氣還涼,穿得比較厚,再隴上件連帽薄披風(fēng),倒也不容易露餡。凌志緊緊拉著陵容,帶著習(xí)墨石頭和厚著臉皮跟來的青玉琉璃,一起去了此次花魁選舉的地方也是京城最大的青樓——萬花樓。
一行人到達(dá)萬花樓時,萬花樓前已是人山人海,幾乎沒了站得地方。
“這么多人!這豈不是什么都看不到了。”陵容失望地說道。
“既然看不到什么,我們還是回去吧。”凌志邊護(hù)著陵容不被人群擠到,便說道。
“可是……我想看啊!”陵容可憐兮兮地看著凌志。如此機會,以后都不會再有了,她只是想為自己以后枯噪乏味的生活多制造者美好的回憶罷了。一入侯門深似海,她也任性不了幾年了。
“大少爺,那個……不如您賦詩一首,憑少爺您的文采,說不定還可以弄個品評員做做呢!那我們就可以進(jìn)入里面啦!”青玉小心建議道。
其實她早就打探過了,如果不是少爺不同意,單憑少爺新科進(jìn)士的名聲都可以直接坐在前排了。不過,如果少爺肯寫首詩,效果也差不多,說不定還會更好!
“這……”凌志皺眉,他其實并不想讓陵容進(jìn)到這煙花之地。
“哥哥…你就答應(yīng)了吧!答應(yīng)了吧!等我及笄之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哥哥~~”陵容期待地望著凌志,渴望的樣子看的凌志節(jié)節(jié)敗退。
“……,好吧,下不為例!”凌志妥協(xié)。
“耶!謝謝哥哥!”陵容歡呼。
萬花樓右邊不遠(yuǎn)處便有一處代人寫信的攤位,給了兩文錢,借了紙墨筆研,速速寫了一首詩給了青玉。青玉歡快地遞了進(jìn)去,不一會兒,便有一個中年男人來引了幾人進(jìn)去。
選花魁是件風(fēng)雅事,舉辦方最喜歡的便是有文人雅士的加入,若是能留下詩詞墨寶,那就更好了。
凌志拒絕了那人邀請他參與品評的請求,只拉著陵容在一個不算顯眼的地方坐了下來,里面可比外面空閑多了,視角也好得多。
參選花魁的都是各家青樓的頭牌姑娘,姿色才情自不必說。評比比賽一開始,一個個魁娘子便開始上臺表演,多是琴藝歌曲或是舞蹈表演。爭才斗艷,精彩紛呈。
“少爺,下一個是幻蝶姑娘的表演了!據(jù)說她這次要表演的是她獨創(chuàng)的《幻蝶》呢!好期待!”青玉興奮地在陵容耳邊唧唧喳喳。
“好了,安靜一些,你喜歡的幻蝶姑娘要登臺了。”陵容拍拍興奮得忘形的青玉,提醒她安靜觀看。
那幻蝶姑娘確實名不虛傳,長得極美。膚如凝脂,吹彈可破;雙眸似水,顧盼生輝;一雙朱唇,豐潤秀美,一顰一笑動人心魄。
只見她身著一襲粉白色舞衣,上銹蝴蝶暗紋,一頭青絲用蝴蝶流蘇淺淺倌起,額間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掃,面上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
舞曲響起,幻蝶隨曲舞動,舞姿輕靈,身軟如絮,雙臂柔若無骨。嘴角含笑,恍如花間歡快飛舞的蝴蝶,神情淡漠,若黑暗中丟失了呼吸的蒼白蝴蝶……
眾人都沉浸在這美妙的舞蹈中,突然,異變突起。在幻蝶飛躍而起即將落地之時,舞臺突然塌陷,頂上的雕花宮燈也同時掉落!幻蝶一個閃躲不及被砸倒在地,跌落的宮燈濺起條條碎木片,其中一片如利刃般劃向幻蝶的臉頰。
“啊!我的臉!”一聲慘叫響起,舞臺上瞬間亂做一團,臺下也有幾個人被飛濺起的木片傷到,整個大廳陷入騷動,不少人開始撤離,一時有些擁擠危險。
“容兒,小心!我們先離開這里再說。”凌志連忙護(hù)著陵容貼著墻壁一步步往外挪,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容兒,還好嗎?可是嚇到了?容兒,你怎么了?怎么不說話?”萬花樓外,凌志擔(dān)憂地看著陵容,反復(fù)檢查著陵容身上可有傷痕。陵容卻盯著萬花樓里,愣愣地不說話。
“容兒?”
“啊!哥哥,我沒事,你不要擔(dān)心。”回過神的陵容連忙安撫著急的凌志。
“沒事就好,我們回家去吧,以后可不能再來這種地方了,太危險了。”凌志心有余悸地說道,心里慶幸沒有帶陵容坐在前排,被剛剛飛濺起來的木片傷到的人可不再少數(shù)。
“嗯,容兒聽哥哥的,以后再也不湊這種熱鬧了。”陵容平和下心態(tài),笑著保證道。
凌志帶著陵容慢慢散步回家,沒了來時的愉快期待,畢竟發(fā)生如此敗興之事,任誰都不會有好心情。只是陵容在意的并不是那個幻蝶姑娘,而是在萬花樓里偶然瞥到的那個人,那個讓她喜歡不起來,甚至想要鏟除的人。
或許,她可以幫幫那個幻蝶,而那個幻蝶說不定也可以幫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