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后宮(3)
春回大地,天氣越來越暖和,這日,陵容又被傳喚到乾清宮伺候筆墨。自打那日甄嬛小產(chǎn)之后,皇帝便時不時召喚陵容前去伺候筆墨。
雖然皇帝從來不跟陵容提朝堂上的事,陵容也從不打聽,但不可避免的陵容仍然會有意無意地看到奏折上的內(nèi)容。
近些日子彈劾年羹堯的奏折越發(fā)多了,皇上將奏折壓而不發(fā),心情卻是越發(fā)煩悶,陵容偶爾也會私下里為皇上淺淺唱上一曲,皇帝留宿鍾粹宮的時候越發(fā)多,陵容儼然成為后宮中最受寵的妃嬪之一。
進入五月,天氣慢慢熱了起來,衣服越穿越薄,有些事便也變得難以遮掩。很快,翊坤宮便傳來華貴妃有孕的消息,滿宮嘩然。陵容卻知道,華妃這只是無奈之舉,她的胎兒本就不健康,怕是保不了多久了。
消息一傳來,皇帝便帶著幾個太醫(yī)一同趕往翊坤宮。太醫(yī)都是些人精,話從來都是說七分留三分的,加上那藥方也著實偏門,一般人只看的出胎相不夠穩(wěn)固,卻難以探明真實原因。退一步講,就算是探明了真實情況,也不會有人說出來。太醫(yī)只會盡力為華妃保胎,如此,對華妃百利無一害。
陵容不關(guān)心華妃的胎,這個孩子本來就不會被生下來,她更在意地是皇帝的態(tài)度。皇帝探望過華妃之后,沉默了幾天,賞賜不少,卻沒有一個具體的說法。
華妃已是貴妃之位,再往上便只有皇貴妃了,皇貴妃那可是真正的位同副后,一字之差,地位卻是大不相同。想來,華妃也是期待的吧,年羹堯亦然。
五月初四這天是弘曦的生辰,因為并不是什么要緊的歲數(shù),便也沒有大辦。陵容只是簡單在鍾粹宮小辦了一下,邀請了眉莊、敬妃等幾個相熟的妃嬪便罷。不過,收到的賀禮卻不在少數(shù),陵容一一整理、記錄在冊,挑選合適的禮物回禮,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皇帝并未到場,陵容也不在意,早早散席之后,便準備沐浴休息。誰知,今日未曾出現(xiàn)的皇帝卻是在此時出現(xiàn)了。
“參見皇上。”陵容穿著輕薄的寢衣給皇帝請安。
“不必多禮。”皇帝伸手扶起陵容,拉著陵容坐下,宮人們忙悄無聲息的退出去。
“皇上怎的這個時辰還未歇息?”陵容為皇帝奉上一杯熱茶,關(guān)心道。
“今日是弘曦的生辰,朕來看看。”皇帝道。
“那,臣妾讓人將弘曦抱來?”陵容問道。
“就別折騰了,讓他好好休息吧,陪朕坐坐就好。”皇帝道。
“皇上可有什么煩心事嗎?”氣氛有些沉默,陵容不得不挑起話頭。
“朕只是在想,華妃有孕,該如何獎賞,你可有什么良策?”皇帝隨口一說,陵容自然不敢妄想自己真的可以參言,于是,陵容只是笑著說道:
“臣妾不才,沒有什么良策,只知道雨露君恩皆是圣意,大事自然該由皇上做主的。”
“滑頭。”皇帝也不惱,只是點點陵容的額頭,嘆了口氣。
“皇上怎的又嘆氣?不如臣妾為皇上舞一曲,解解悶可好?”陵容笑著道。
“只知道容兒歌喉美,卻不知原來還精通舞藝?那朕可要仔細瞧瞧了。”皇帝略感興趣道。
“臣妾只是略略學了一曲,算不得精通,皇上莫要取笑臣妾才是。”陵容嬌笑道。
“不取笑,不知卻是要跳哪一曲?”皇帝神色放松道。
“嗯…《霓裳羽衣舞》可好?”陵容道。
“好!”皇帝拍手道。
《霓裳羽衣舞》與《霓裳羽衣歌》留存在世得并不全,陵容的舞蹈與歌曲均是自己改良的,此時已入夜,陵容便沒有召樂師前來,只是自己邊清唱邊跳著。
“舞時寒食春風天,玉勾攔下香案前,案前舞者顏如玉,不著人家俗衣服,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纍纍佩珊珊,娉婷似不任羅綺,顧聽樂懸行復止。磬簫箏笛遰相攙,擊擫彈吹聲邐迤,散序六奏未動衣,陽臺宿云慵不飛。中序擘騞初入拍,秋竹竿裂春冰拆,飄然轉(zhuǎn)旋回雪輕,嫣然縱送游龍驚,小垂手后柳無力,斜曳裾時云欲生,煙蛾斂略不勝態(tài),風袖低昂如有情,上元點鬟招萼綠,王母揮袂別飛瓊……”
《霓裳羽衣舞》其舞、其樂、其服飾都著力描繪虛無縹緲的仙境和舞姿婆娑的仙女形象,此時陵容一身素衣,不粉不飾,青絲飄揚,加上柔美靈動的舞姿與空靈動人的歌聲,倒是有幾分仙女的飄逸安然。
一曲畢,皇帝給予了很高的評價,華妃那事,皇帝自然沒有再提起,隨后皇帝便自然的再一次宿在了鍾粹宮,一夜無話。
五月中旬,彈劾年羹堯的奏折依然有增無減,因著皇上一直壓而未發(fā),倒也沒什么人敢直接開罪年羹堯,年羹堯行事也毫無收斂。
雖然面上皇帝依然信任年羹堯,但陵容常常伴駕,卻還是感覺出其中的不同,皇帝對年羹堯已然很是不滿了。這其中,甄嬛的父親甄遠道居功至偉。
六月初,陵容再次有孕,本來因為月份尚淺,陵容并不想這么早公告天下,但是皇帝招幸頻繁,陵容怕傷著腹中胎兒,無奈之下只得私下稟告了皇帝。
皇帝很高興,期待著陵容能再為他誕下一對龍鳳胎,陵容哭笑不得道:“皇上,這龍鳳胎可遇不可求的,臣妾說了可不算啊。”
“朕只是太高興了,你好生休養(yǎng),缺什么就讓內(nèi)務(wù)府都送來,什么事都不用理會,平安誕下個健康的皇子最重要。”皇帝高興道,想了想皇帝又說道:“若誕下一個像容兒這般溫婉可愛的公主也不錯”。
“臣妾這才一個多月,月份尚淺,哪里能知道是公主還是皇子啊。”陵容笑著道,心里卻是希望會是個皇子。皇子尚且可以爭一爭,可是公主的未來卻終究只能掌握在他人手里,她不想她的女兒將來遠嫁蒙古,客死異鄉(xiāng)。
“皇子公主都好,朕都喜歡。”皇帝開懷道,皇帝這么大的期待讓陵容都有些詫異。
詫異歸詫異,該達到的目的還是要達到,陵容陪皇帝高興了好一陣,才說道:
“臣妾在家時曾聽老一輩的人說,胎兒都很小氣的,不滿三個月都不能給外人知道,臣妾想著還是等滿了三個月,胎像穩(wěn)固些再聲張吧?”陵容問皇帝道。
“就依你的意思。”皇帝好心情道。
之后陵容才知道,原來是京城出現(xiàn)了“日月合璧,五星聯(lián)珠”的所謂“祥瑞”之狀,而她又恰好在此時有了身孕,難怪皇帝如此期待這個孩子。
只是,陵容模糊的記得,這次祥瑞好似便是年羹堯徹底觸怒皇帝的導火索,只是陵容那時只盯著后宮這三寸之地,對這些事印象并不深。
第二天,皇帝下召,冊封華妃為皇貴妃,冊封大典便定在一個半月后舉行。這么長的準備時間,許多人都認為這會是一場盛典;但陵容卻又聽說皇帝以國庫空虛為名,壓制了冊封大殿的規(guī)格。最終,這大典怕是也就將將貴妃的規(guī)格,得寵些的妃子都可以用得的,實在讓人費解。
六月下旬,天氣愈發(fā)炎熱,陵容身子有些不爽利,便向皇后娘娘告假在鍾粹宮里休養(yǎng)。
此時,眉莊的肚子已經(jīng)很大了,估摸著很快便會生產(chǎn)了。因著這一胎早早便被診斷為女兒,眉莊日子倒也過的平靜。只是從眉莊的字里行間,陵容知道眉莊心里也是惋惜的。
華妃的肚子也一日日大了起來,他人不知,陵容卻是知道,華妃的胎保不了多久了,只是不知到時候華妃會選擇怎樣的方式舍棄這個孩子,怕是她還是舍不得吧?
六月底,年羹堯在上表的奏折中字跡潦草,又粗心大意地將“朝乾夕惕”寫為“夕惕朝乾”,被早就不滿的皇帝以此為由,在朝堂上狠狠申飭了一通。
這大清的天,要變了。
隨后,皇帝更換了四川和陜西的官員,先將年羹堯的親信甘肅巡撫胡期恒革職,署理四川提督納泰調(diào)回京,使其不能在任所作亂。七月,解除年羹堯川陜總督職,命他交出撫遠大將軍印,調(diào)任杭州將軍。
這一切就如夏日里的狂風驟雨一般,來的又快又急,打的人措手不及。
華妃焦急地想要為年羹堯求情,此時的她或許還不能理解為什么這么一點錯,就會有這么嚴重的后果,她還想要皇帝念在她哥哥的功勞上網(wǎng)開一面。卻不知,若不是年羹堯有這些功勞,皇帝又怎會容忍他至今?
陵容不欲招惹這些是非,只是老老實實地呆在自己的宮里養(yǎng)胎。
七月初七,七夕
這天的天氣尤其好,眉莊的胎發(fā)動了,雖然又是一個公主,但是日子趕巧,皇帝也是歡喜的。
隨后,華妃不知道怎的觸怒了皇帝,皇帝直接褫奪了華妃的封號,策立皇貴妃的事情便也沒了可能,只保留了妃位的份例,華皇貴妃變成了“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