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秋彌(1)
康熙爺在位時,十分重視“木蘭秋狝”,幾乎每年秋天都會在木蘭舉行行圍活動,甚至在北京至圍場的沿途設置了許多行宮,最有名的便是“熱河行宮”。
到當今的皇帝即位之后,由于政權不穩(wěn)、國庫空虛等多種原因,一直未曾進行過木蘭秋彌。事實上,在陵容前世的記憶中,皇帝雖然也重視木蘭秋彌,卻一直未曾舉辦過。這一次,也不知為何皇帝會舉辦,對陵容而言,這是個好機會,她自然不會錯過。
之前她之所以會那么直截了當?shù)膸驼鐙郑鋵嵰灿羞@方面的考慮。畢竟弘曦年紀尚幼,圍場又是設在內(nèi)蒙的,路途遙遠,按理她是不太適合參加木蘭秋彌的,所以她借著甄嬛的事賣個人情給皇帝,接下來的事自然便會水到渠成。畢竟,只有木蘭秋彌,她才能避開皇后,接觸到華妃,她不得不為之。
木蘭秋彌在路上耽擱的時間不短,需要準備的東西自然很多,內(nèi)務府沒日沒夜的打點準備,生怕準備得不周全惹惱了貴人。
陵容是已經(jīng)確認了要去,青玉琉璃等便也開始忙忙碌碌地做準備,這出行能隨身攜帶的物品的量也是有定數(shù)的,所以不得不壓縮再壓縮,只撿緊要的東西帶。但是由于這次弘曦也會跟去,這需要帶的東西便愈發(fā)多了,陵容只得一再壓縮自己的物品,盡量將弘曦的東西帶全了。
東西收拾地差不多,陵容便去眉莊的“暢韻居”串門,剩余的出行名單還未定下來,陵容還是希望眉莊也能夠一同出行的。
陵容到達暢韻居的時候,眉莊正坐在園中的石桌前,看著和靜跟小宮女們玩耍。
“眉姐姐。”陵容輕笑著上前道。
“你來啦,快坐。采月,上茶。”眉莊眉眼帶笑地說道。
“好些日子都沒見姐姐出門了,姐姐可是身子不適?”陵容在眉莊對面坐下,見眉莊神色有些倦怠,擔憂的問道。
“讓妹妹擔心了,只是天氣熱了,身子有些犯懶,不礙事的。”眉莊輕輕柔柔地說道。
“那就好,這次木蘭秋彌姐姐可會參加?”陵容問道。
“和靜尚幼,我身子也有些不適,這次我便不去了。妹妹可是已經(jīng)整理好行裝了?”眉莊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說道。
“都準備的七七八八了,左右都是青玉她們在打點,也不需要我做什么。”陵容心中快速閃過些什么,卻一時沒有抓住,只淺笑著道。
“那便好,出門在外總比不得家里方便,可一定要小心才是。”眉莊叮囑道。
“我省的的,姐姐真的不與我同去嗎?眼看著這欣貴人和謙貴人都快臨盆了,宮里怕是又要不太平了,姐姐可要多保重啊。”陵容擔憂道。
“妹妹放心,我有分寸的,左右還有太后娘娘與皇后坐鎮(zhèn)不是。”眉莊道。
陵容眉毛微挑,心下明了,知道眉莊已經(jīng)想好了對策,便不再多說什么,只道:
“姐姐說的是。”
陵容與眉莊又聊了一會兒,采星便端了一盅補品來,給陵容和眉莊都各自盛了一碗。
“是上好的金絲血燕?”陵容笑著道:“看來我真是很有口福呢。”
“妹妹喜歡便多喝些。”眉莊笑著道。
“那我便不客氣了。”陵容舀了一勺入口,還未細品,便感覺一股明顯的甜味襲來,再一品,好甜!
陵容忍著嘔意,將口中的燕窩吞下,再定睛一看,見眉莊神色如常的喝著燕窩,一絲疑惑涌上陵容的心頭。陵容沒有開口詢問,只一邊繼續(xù)喝著那甜的膩人的燕窩,一邊仔細的觀察著眉莊的一言一行。
喝完燕窩不久,眉莊便有些犯困,陵容便識趣地離開。
回去的路上,陵容悄聲問琉璃道:“琉璃,你看今日惠嬪的樣子可是有了?”
“癥狀看著像,奴婢不敢確定,奴婢會找機會查清楚。”琉璃道。
“小心些,不要讓惠嬪發(fā)覺了,本宮不想與惠嬪起嫌隙。”陵容叮囑道。
“奴婢明白,小主放心。”琉璃道。
當天夜里,琉璃便帶了確切的消息回來。
“你可查清楚了?”陵容確認道。
“奴婢仔細查過,惠嬪娘娘上個月與這個月都沒有換洗,也找機會給惠嬪娘娘把脈確認過,確實是喜脈無疑,差不多有兩個月了。”琉璃道。
“果然如此。”陵容自言自語道。
“小主,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么?”琉璃輕聲問道。
“什么都不必做,靜觀其變便是,惠嬪是個聰明人,自有分寸。”陵容道。
“是。”琉璃乖順地立在一邊,不多言不多語。
“對了,行裝可準備好了?可有多備些藥品?”陵容問道。
“小主放心,常用的藥品奴婢都備下了,傷藥、解毒藥品、防身藥品奴婢也準備了一些,給小主隨身攜帶。”琉璃拿出一青一白兩個瓷瓶并兩支毫無特色的小金簪。
“青色瓶子里的是傷藥,白色瓶子里的是解毒藥,金簪里有防身藥。”琉璃一一解釋道。
“還是你仔細。”陵容將簪子簪在發(fā)間,笑著道。
三日后,參加木蘭秋彌的后宮人選終于確認下來,除了陵容和華妃,還有兩個熟面孔,卻是淳常在與禧答應浣碧,此外還有幾個完全排不上名號的官女子隨行。
其實木蘭秋彌中隨行的低位嬪妃,所做的事與普通宮女無二,只不過是多了侍寢這一種額外的“福利”。但像陵容與華妃這樣位份高的嬪妃,則不必做伺候人的事,可以真正的享受些狩獵的愉悅。
隨后,大部隊便開始出行,這次去的是在內(nèi)蒙古昭烏達盟、卓索圖盟、錫林郭勒盟和察哈爾蒙古四旗的接壤處設置的木蘭圍場,住的則是熱河行宮。
木蘭圍場的范圍相當大,東西、南北各相距約三百里,總面積達一萬多平方公里。圍場內(nèi)林木蔥郁,水草茂盛,群獸容易聚以繁殖,十分適合行圍狩獵。
其實,木蘭圍獵的政治意義更為重大,皇帝可以借每年的木蘭行圍,在那里定期接見蒙古各部的王公貴族,以便進一步鞏固和發(fā)展?jié)M蒙關系,加強對漠南、漠北、漠西蒙古三大部的管理,這對于北方邊防有著十分重大的意義。
陵容本來對政治上的事一竅不通,這些都是在弘曦天花康復后,陵容特意去了解得來的。這些事多是凌志為她解的惑,不過有些東西卻不是凌志現(xiàn)在的年紀與地位能夠知道的,其中或許還有馬大人等人的手筆,陵容沒有細問,她相信凌志不會害她。
隨著越發(fā)接近木蘭圍場,景致也變得有些許不同。陵容是南方人,除了紫禁城內(nèi)的風景,其實陵容從未真正的領略過北方山河的壯麗娟秀。馬車內(nèi),不止弘曦興奮期待,陵容也有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熱河行宮修健得很大氣,陵容和華妃都得了一個獨立的小院下榻,剩下的幾個低位妃嬪共用一個院子。行圍狩獵的時間不短,入住后,陵容便讓琉璃青玉她們將暫居的院子仔仔細細地收拾了一番,才正式入住。
修整了幾天,皇帝便開始接受科爾沁、喀喇沁、敖漢、奈曼、翁牛等部王公貝勒的朝見,另外還有接見蒙古四十八旗的領袖,加強對塞外民族的控制。外務處理過后,圍獵才會正式開始。
這幾日,陵容與華妃都也會比較清閑,便都在特定的區(qū)域跑跑馬,還有一些皇親國戚的家眷也會在此騎馬玩樂,倒十分自在。只是,陵容與華妃素無交集,馬場又人多眼雜,陵容一直未能找到機會與華妃有所接觸。
來到木蘭圍場的第六日,正式開始行圍狩獵。
皇帝是秋狝的中心人物。在入圍或出哨的當天,皇帝會于日出前,自行營乘騎先至看城稍息,隨后在隨從諸大臣等擁護下,由中道直抵中軍。在中軍前半里許,周覽圍內(nèi)形勢,了如指掌。其間行圍的快慢進止,由皇帝親口指揮。這時二三十里之內(nèi)的禽獸都被圍在皇帝左右,任皇帝逐射。
獵罷,皇帝返回大營,稱為散圍。一次木蘭秋狝,皇帝有幾天這樣的行圍或出哨。
皇帝狩獵這幾日,馬場上倒十分清閑,陵容因著弘曦的關系并沒有前去觀看盛況,奇怪的是華妃也未前去,倒是淳常在與浣碧都跟其他家眷去湊熱鬧去了。
陵容與華妃如今是比鄰而居,陵容又有心關注,華妃處有什么風吹草動,立刻便會有人報告給陵容。
“你說有個太醫(yī)打扮的人去了貴妃處?可看清了是哪位太醫(yī)?”陵容看著青玉,疑惑地問道。
“那人刻意壓低了帽沿,一直我低著頭,奴婢沒有看清相貌,但是奴婢看到他的頭發(fā)是花白的。”青玉仔細回想道。
“頭發(fā)花白?這次出門,已至花甲之年的只有章太醫(yī),會是章太醫(yī)嗎?”陵容喃喃道。
“小主,不會是章太醫(yī)的,那人比章太醫(yī)富態(tài)多了。”青玉道。
“哦?”陵容挑眉,心里大概知曉了緣由,轉(zhuǎn)頭對另一邊的琥珀道:“琥珀,你去盯著那個‘太醫(yī)’,看看他到底是奉了誰的命,又究竟意欲何為。”
“是,奴婢這就去。”琥珀領命而去。
陵容轉(zhuǎn)而吩咐青玉道:“你繼續(xù)去看著貴妃處的動靜,估計會有大動靜。”
“是。”青玉樂的看熱鬧,高高興興地出了門。
陵容坐在桌前悠哉地喝了口茶,看著不遠處跟琉璃、寶娟玩的正開心的弘曦,唇角不由勾起。
隨侍在陵容身邊的珍珠和珊瑚,一個打扇,一個添茶,眼關耳、耳關口、口關心,安安靜靜服侍,仿佛她們的世界就只有陵容這個主子一般。
珍珠和珊瑚是陵容封嬪之后,皇帝賞賜的宮女,陵容交由琥珀與青玉調(diào)教了好些日子才開始帶在身邊貼身伺候,也是為數(shù)不多“活過”那場天花的宮女。
半個時辰后,青玉和琥珀都帶來了消息,不出所料,那個“太醫(yī)”果然是年羹堯為華妃找來的名醫(yī),為的自然是子嗣。那“太醫(yī)”走了之后,華妃屋內(nèi)果然動靜不小,只是很快便被掩蓋了下去,怕是華妃如今定是傷心欲絕吧。
對陵容而言,這或許會是個機會,但還要看華妃對皇帝的信任到底有多深,她希望一切可以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