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邊上。
    燕衿敏捷的身手，眼疾手快的，將喬箐桎梏在了自己的懷抱里。
    動作一氣呵成，讓人防不勝防。
    “不要開槍！”燕衿沖著程凱之，大聲吼道。
    程凱之眼眸一緊。
    冷木野對著江見衾和秦辭欲予扣下扳機(jī)的手，頓了頓。
    與此。
    前面離開的秦辭和江見衾，也在聽到聲響后，猛地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身看著他們。
    看到燕衿桎梏著喬箐站在懸崖邊上，想都沒有想的，又重新跑了回來。
    此刻程凱之的視線緊緊的放在了燕衿的身上。
    緊緊的看著他將喬箐反手桎梏著，一不小心可能就會掉下懸崖。
    他冷冷的問著喬箐，“這就是你剛剛，拼了命想要救下來的人！”
    喬箐對視著程凱之。
    她冷笑了一下，“何嘗不是啊？！”
    何嘗不是，被燕衿這般利用呢。
    剛剛在看到燕衿打算自殺的那一刻，她甚至沒有思考，完全是本能的就想要去攔住他，她甚至沒有考慮過，她剛剛的舉動完全就是在和陪著燕衿一起死，如果燕衿真的想要自殺，她根本就攔不住，只會陪著燕衿就一起掉入萬丈深淵。
    誰能夠想到。
    燕衿剛剛的所有舉動不過就是在做戲而已。
    就是在，利用她對他的不忍，讓她以為他要自殺，從而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反而利用她。
    喬箐其實(shí)不太知道自己現(xiàn)在到底什么心態(tài)。
    心寒嗎？
    因?yàn)檠囫茖λ乃阌嫛?br/>     但如果燕衿不算計她，那么現(xiàn)在，燕衿就真的已經(jīng)死了。
    她覺得內(nèi)心很矛盾。
    但她可以表現(xiàn)得無動于衷。
    可以讓任何人看不到她的情緒。
    在禾口家族被訓(xùn)練那些年，雖若身手比不上其他殺手，但是表情管理，情感控制，她還是爐火純青。
    “我沒想過這么對你。”燕衿在她耳邊，突然開口。
    喬箐眼眸微動。
    她并沒有回應(yīng)他。
    而他，似乎也沒想過得到她的回應(yīng)。
    簡單的一句解釋之后，他對著程凱之說道，“放我們離開，否則，我真的會和喬箐同歸于盡。”
    程凱之臉色冷到極致。
    “燕四爺，你還真的比我想的厲害。到了這個地步，身體到了這個地步，卻可以還保持著這般身手，甚至還有著這么強(qiáng)大的判斷能力，判定喬箐會舍不得你死來救你！”程凱之說得咬牙切齒。
    他沒有判定喬箐一定會來救他。
    他只是賭運(yùn)氣而已。
    抱著必死的決心，賭一把而已。
    如果喬箐沒有救他，他就會死。
    如果喬箐伸手了……
    他會利用她。
    “你不覺得你有些卑鄙嗎？”程凱之諷刺。
    燕衿看著他，并沒有因?yàn)槌虅P之的話語有任何表情變化。
    準(zhǔn)確說，他現(xiàn)在慘不忍睹的臉上，也看不出來什么變化。
    他說，“兵不厭詐。”
    所以。
    他不否定他很卑鄙。
    他從來不是一個好人。
    為了一個目的被人像動物一般的訓(xùn)練，為了一個目的，他做過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了一個目的，他殺人如麻。
    他從來沒說自己是好人。
    他有很多很多黑暗的一面，只是現(xiàn)在開始，現(xiàn)在開始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呈現(xiàn)在了喬箐的面前而已。
    “如果，我還是不放你走，你會怎么做？帶著喬箐一起死？”程凱之冷冷的問他，全身戾氣。
    “我會。”燕衿給了他很肯定的答案。
    會。
    會為了自己的命，搭上喬箐的命。
    他得活著。
    剛剛給江見衾和秦辭說的那番話，只是為了減少程凱之對他的防備。
    在沒有達(dá)成目的之前，他不能死。
    有些使命，會讓他連選擇死的權(quán)利都沒有。
    喬箐在聽到燕衿斬釘截鐵的一個字時，再無動于衷也有了細(xì)微的反應(yīng)。
    她甚至覺得，燕衿真的會說到做到。
    那一刻。
    她聽到程凱之說，“如果你舍得，你就帶著她一起死。反正，我今天不會讓你活著離開。”
    喬箐緊抿著唇瓣。
    其實(shí)。
    她主動伸手那一刻，也抱著必死的念頭。
    此刻。
    程凱之不救她，她也不會去埋怨。
    事實(shí)上從6年前程凱之把她從鬼門關(guān)里面帶回來，她對程凱之剩下的就只有感激，不會有怨恨。
    他做的一切決定。
    她都……接受。
    微風(fēng)呼呼的懸崖邊上。
    因?yàn)槌虅P之的一句話，燕衿沉默了幾秒。
    緩緩說道，“對不起，喬箐。”
    對不起，喬箐。
    喬箐那一刻甚至感覺到燕衿帶著她的身體，在一步一步往后。
    他們其實(shí)已經(jīng)站在了懸崖的邊緣處。
    再細(xì)微的步伐，也不出五步，他們就會掉下去。
    她在燕衿的桎梏下，強(qiáng)迫性的跟著他退步。
    一步。
    二步。
    三步。
    四步。
    “如果有來生，7年前的那夜，我絕不離開。”燕衿在她耳邊，喃喃。
    7年前。
    她爬上他床的那一夜。
    如果。
    他沒提前走。
    他就不會讓她離開南城。
    如果他沒走，她就不會在國外遭遇那么多傷害。
    如果他沒走，她就不會回到禾口家族。
    他們就不會……變成現(xiàn)在對立的一面。
    如果……
    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當(dāng)初燕衿選擇了在那晚拋棄她。
    這輩子就注定了，要為那晚的離開，付出慘痛的代價。
    第五步。
    燕衿的一只腳甚至已經(jīng)騰空。
    他沒有松手的痕跡。
    他沒有松開喬箐自己落下去。
    他會帶著她一起。
    兩個人一起，葬身于此。
    而就在那一刻。
    “我放你走！”程凱之妥協(xié)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
    他還是妥協(xié)了。
    喬箐看著程凱之。
    程凱之壓抑的狂暴，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放你走！”
    不是對燕衿的妥協(xié)。
    是對喬箐的不舍。
    喬箐眼眶有些紅。
    這輩子，程凱之大概沒有被人這么威脅過。
    她完全能夠想象，他隱藏著多大的殺意，答應(yīng)了燕衿的要求。
    燕衿騰空的那只腳，收了回來。
    他再次賭贏了。
    利用程凱之對喬箐的感情，贏了。
    贏得，并不光彩。
    但這就是現(xiàn)實(shí)。
    在生死面前，很多卑鄙的人格，很多卑鄙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他眼眸一轉(zhuǎn)，對著秦辭說道，“給我一把槍。”
    秦辭似乎才反應(yīng)過來。
    是真的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
    他完全沒有想象到，燕四會以這樣的方式自救。
    他一直以為，燕四愛喬箐愛到命里面。
    愛到不忍心對她產(chǎn)生一點(diǎn)點(diǎn)傷害。
    顯然。
    此刻燕衿以和喬箐一起死的方式威脅程凱之，必定對喬箐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
    救不救燕衿是一碼子事兒。
    但是被燕衿算計利用，又是另一碼子事兒。
    不過對秦辭而言。
    他管喬箐現(xiàn)在怎么想，他管喬箐現(xiàn)在對燕四有多恨，他喬箐個屁，燕四造成這樣的局面，還不是為了誰？！
    秦辭上前，給了燕衿一把手槍。
    燕衿掐著喬箐脖子的手，迅速拿過那把手槍，然后把槍口指在了燕衿的頭上。
    他還是，用冰冷的槍口，對準(zhǔn)了她。
    喬箐隱忍的情緒。
    就一直忍著。
    燕衿沒在意喬箐的情緒，他逼迫著喬箐，和他一步一步離開了懸崖，和他一起，在秦辭和江見衾的掩護(hù)下，在程凱之面前緩慢的離開。
    喬箐在想。
    燕衿到底是怎么支撐著自己走路的。
    身體虛弱到那個地步。
    腿上甚至還有一顆子彈。
    到底是有多大的毅力，讓他還能夠走得這么穩(wěn)健的。
    她在想。
    下次，下次和燕衿這么正面相對的時候，她該怎么才能，殺得了他。
    一行人。
    重新回到森林。
    雙方警惕，誰都不敢松懈一秒。
    燕衿桎梏著喬箐走在前面，江見衾和秦辭舉著手槍，對著一步步跟著逼近的程凱之冷木野和另外一個殺手。
    對立的雙方，走了很長一段距離，回到了那架直升機(jī)面前。
    “秦辭，去架勢。”燕衿吩咐。
    秦辭狠狠的看了一眼程凱之。
    他連忙跳進(jìn)了直升機(jī)里面，坐在駕駛室，啟動。
    直升機(jī)的螺旋槳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旋轉(zhuǎn)。
    周圍的樹葉被卷起一地。
    在天空漫舞。
    “放下喬箐！”程凱之冷冷的對著燕衿。
    燕衿沒有松手，帶著喬箐在靠近直升機(jī)艙口。
    “我說，放下喬箐！”程凱之冷冰的話語，說得很清楚。
    他嗜血的目光狠狠的看著燕衿。
    “如果你不想到了這個地步，我們還同歸于盡，你就放開我！”喬箐開口，在提醒燕衿。
    她很清楚。
    程凱之不會被一直威脅。
    他也會有他的極限。
    一點(diǎn)沖破了他的極限，他連自己的生死都不顧，何況，別人。
    燕衿拿著手槍的手，明顯怔住了。
    “我們，也回不到從前了。”喬箐口吻冷漠。
    回不到從前了。
    所以，何必再帶她離開。
    燕衿冷峻的臉上，喉結(jié)處一直在上下起伏。
    “我不想死，放開我。”喬箐一字一頓。
    那一刻甚至開始，扭動自己的身體，在反抗。
    燕衿壓抑的情緒，一直壓抑著情緒，他說，“喬箐，你保護(hù)好自己。”
    保護(hù)好自己？！
    所以。
    為了活著。
    他還是會選擇放手。
    誠然。
    她也沒想過還要和燕衿一起回去。
    誠然。
    他們也回不去了。
    但是。
    但是……
    燕衿還是放開了她。
    為了活著。
    為了彼此活著。
    程凱之說得很對。
    對立的立場，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
    要么她死。
    要么他死。
    要么，一起死。
    她沒有回應(yīng)燕衿。
    他們之間。
    其實(shí)，已經(jīng)不適合談感情了。
    他們之間，談感情，就得死。
    她說，“我和你的恩怨，和喬治無關(guān)。”
    喬治還在南城，喬治還在燕衿那里。
    她不想喬治受到牽扯。
    而她現(xiàn)在也沒有能力去帶走喬治，也不覺得燕衿會把喬治給她送回來。
    但她覺得，喬治在燕衿身邊，可以安全。
    只要，燕衿答應(yīng)她不會傷害喬治。
    “喬治是我兒子。”燕衿給了她肯定的答復(fù)。
    喬箐點(diǎn)頭。
    她要的不過就是燕衿的一個承諾。
    算是。
    今天被他算計，保住了他的性命的一個，回報。
    她感覺到燕衿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的對她松手。
    江見衾此刻也已經(jīng)坐進(jìn)了直升機(jī)里面。
    燕衿帶著她走到艙門口，然后徹底的放開了她。
    下一秒。
    燕衿迅速坐進(jìn)了直升機(jī)。
    艙門關(guān)上。
    直升機(jī)在她身邊，緩緩飛上了上空。
    巨大的風(fēng)力，讓喬箐那一刻都有些，被刮到站不穩(wěn)。
    然而那一刻她卻沒有走。
    就這么看著直升機(jī)在自己頭頂上，離她越來越遠(yuǎn)的距離。
    這次之后。
    下次見面，就是敵人了。
    就是，徹底的敵人了。
    程凱之走到喬箐的身邊，喬箐回眸。
    她轉(zhuǎn)頭對著程凱之。
    她其實(shí)不知道還能對程凱之說什么。
    放走了燕衿，沒得到帝家后裔的下落，她也不知道程凱之應(yīng)該給沈家人怎么交代。
    她說，“對不起。”
    對不起，程凱之。
    她總是讓他失望。
    程凱之就這么看著她。
    就這么看著。
    終究。
    什么都沒說。
    大概是失望透頂，才會對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轉(zhuǎn)身走在前面。
    穿過森林，他們開車離開。
    離開南予國的邊境地帶。
    以后怕是。
    很難再回來。
    ……
    直升機(jī)盤旋在上空。
    燕衿就這么看著下面的喬箐，看著她，越來越小，離她越來越遠(yuǎn)。
    他臉上依舊沒有太多的情緒。
    依舊沒有表現(xiàn)出來太多的情緒。
    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把所有都藏在心里，外人看到的只是他，無動于衷的模樣。
    他眼眸微動。
    江見衾此刻正在給他檢查身體，他在直升機(jī)上找到醫(yī)藥箱，開始給他處理身上的傷口。
    昨晚喬箐給他處理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部被血水染濕，不處理掉，很容易發(fā)炎感染。
    但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取掉他大腿上的那顆子彈。
    江見衾剪開燕衿的褲子，看著穿進(jìn)大腿里面的子彈，看著被打穿的血肉已經(jīng)開始化膿了。
    他說，“我沒找到麻藥。”
    燕衿應(yīng)了一聲。
    昨天喬箐給他解釋了。
    殺手從來不用麻醉藥。
    因?yàn)椋虏荒芸刂谱约旱纳眢w。
    “忍著點(diǎn)。”江見衾提醒。
    “嗯。”
    江見衾隨手扯了衣服上的一塊布料，疊成一個方形，放在了燕衿的嘴里，“咬緊了。”
    燕衿照做。
    江見衾開始，用鉗子深入大腿肉里面，挖出那顆子彈。
    燕衿的身體瞬間在劇透下，全身緊繃。
    緊繃著讓自己一動不動。
    他雙手緊緊的作為的把手，疼痛讓他的身體看上去無比猙獰。
    江見衾用最快的速度，取下那顆子彈，然后深入清理傷口，消毒，縫針，上藥。
    做完一切。
    燕衿已經(jīng)痛暈了過去。
    或許是因?yàn)閹滋斓谋疾ǎ蛟S是因?yàn)樯眢w真的到了極限。
    至少，江見衾和秦辭，從來沒有見過燕衿因?yàn)樘弁炊鴷灥埂?br/>     江見衾確定燕衿只是暈了過去，才開始給他處理身上的其他傷口。
    解開他右手的時候，還是被右手的血肉模糊驚嚇道。
    秦辭此刻一直在駕駛室操作，他只是偶爾回頭看一眼他們，看阿衾在給燕四處理傷口。
    他著急的問道，“阿衾，燕四怎么樣？”
    分明第一眼看清楚燕四的狀態(tài)的時候，他以為他都要死了。
    后來怎么爆發(fā)出來驚人的力量的。。
    到底是之前的身體狀況是裝的，還是后面的爆發(fā)，是他的極限。
    一旦超過極限，就可能會死。
    秦辭有些暴躁不安。
    江見衾看著燕衿的右手，也好半響沒有回答秦辭。
    “燕四不會死了吧！”秦辭話一出，嚇得自己都差點(diǎn)放棄架勢直接過去了。
    “沒有。”江見衾連忙回答，“只是痛暈了過去。”
    是怕秦辭真的會做不要命的事情。
    “那你不說話，你是想要嚇?biāo)牢覇幔浚　?br/>     “我只是在想……”江見衾欲言又止，看著燕衿的傷口，看著他右掌的受傷情況，“我只是在想，不管四爺對喬箐做了什么，喬箐都沒資格，恨燕衿。”
    “本來就是。”秦辭斬釘截鐵，“如果不是去救喬箐，燕四會受傷這么嚴(yán)重嗎？！那個女人居然還好意思生氣，剛剛還好意思給燕四臉色看。要不是她真的救了燕四一命，我剛剛離開的時候就會一槍打死了她了！她應(yīng)該慶幸，燕四利用他活了下來，否則我變成鬼都不會放過她。”
    秦辭說得義憤填膺。
    江見衾沒有秦辭那么大的情緒，他對人對事兒本來就被秦辭冷很多，他不會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他只是覺得。
    燕四為了喬箐，真的可以連命都不要。
    而他今天做的一切保命，不過是，在可以活著的情況下，他沒必要選擇去死。
    然而。
    喬箐懂嗎？！
    喬箐會理解嗎？
    江見衾覺得自己想這些或許有些多余。
    畢竟。
    就算兩個人互相理解，就算兩個人還愛著彼此。
    他們也很難……很難在一起。
    ……
    南城。
    池沐沐出院了。
    就在醫(yī)院休息了一天。
    醫(yī)生說只要不再做傻事兒，回家好好養(yǎng)養(yǎng)，傷口很快就會好。
    她父母陪著她一起出院。
    說什么，也不會再讓她一個人居住。
    她能夠理解他們。
    發(fā)生了這種事情，他們怕是會對她寸步不離。
    池沐沐也沒有反抗，決定回到她父母身邊。
    說到底。
    她自殺的事情，她自己也后悔不已。
    她也怕自己一時想不通還會做這種事情，所以，她也需要人陪著。
    出院的時候。
    傅亢來了。
    依舊表現(xiàn)得彬彬有禮。
    她能夠看出來，她父母對傅亢的好感，越來越明顯的好感。
    她沒有拆穿傅亢。
    暫時沒有拆穿她。
    她會用她的方式，阻止她和傅亢的婚禮。
    不用死的方式，去阻止她和傅亢結(jié)婚。
    傅亢從醫(yī)院，把他們送回到了池家別墅。
    因公務(wù)在身很忙，所以在別墅坐了幾分鐘就離開了。
    離開后，池騁就忍不住說道，“傅亢對你真的不錯。以前我們對他有偏見是因?yàn)榻婔赖脑颍F(xiàn)在既然你和江見衾已經(jīng)徹底決裂了，就不要再排斥傅亢了。下個月15的婚禮……”
    “爸，能不能不說了。”池沐沐打斷他的話，明顯很不開心。
    顏如靈連忙拉住自己老公，“給沐沐一點(diǎn)時間。”
    池騁嘆了口氣，“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生下來就和我們作對。”
    池沐沐咬唇。
    “當(dāng)初讓你和江見衾在一起的時候，你死命要和傅亢在一起。現(xiàn)在我們同意你和傅亢在一起了，你又死活不答應(yīng)了。沐沐，你說你到底想怎么樣？”池騁還是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感情的事情，我希望自己處理。”
    “你要是處理得好我們還瞎操什么心。你說你為了一個江見衾自殺，你說你要真的死了……”池騁都說不下去了。
    那一刻分明看到他眼眶都有些紅了。
    從小到大，池沐沐總是被她爸罵，還從沒有她爸因?yàn)樗@般過。
    她也覺得自己，很不孝。
    但是。
    她說，“傅亢不是好人，我不會和他結(jié)婚。”
    “他哪里不好了？”池騁有些氣急敗壞，“這兩天我和你媽都看在眼里，對你用盡心思，全心全意，他到底哪里不好了。”
    “總之。你們不要對他抱任何希望。我會證明給你們看，他到底是不是全心全意在愛我，他和我在一起到底是不是我為了利益。”池沐沐說得很堅(jiān)決。
    池騁那一刻似乎又有些忍不住的欲火冒三丈。
    顏如靈趕緊拉著他，“夠了。沐沐才出院，你又來逼她。既然沐沐覺得傅亢有問題，那就讓她證明給我們看，你別老是否定她。”
    池騁有些恨鐵不成鋼的不再說了。
    顏如靈安撫著自己女兒，“你別管我和你爸的想法，做你覺得正確的事情，但是你要保證，以后再也不要做這種傻事兒了，你想你要是真的三長兩短，我和你爸還能活下去嗎？”
    池沐沐很感動。
    就是被她媽感動了。
    “不會了。”池沐沐搖頭，“以后，我絕對不會再這么做，我一定不會。”
    “嗯。”顏如靈微笑著摸了摸自己女兒點(diǎn)頭，她說，“回房間休息一下，一會兒做好了飯，我送到你房間來，醫(yī)生說這幾天回家好好休養(yǎng)，媽一定要把你流的血全部都給補(bǔ)回來。”
    “謝謝媽。”池沐沐湊過去，親了她媽一口。
    顏如靈一臉寵溺。
    池沐沐離開客廳的時候，突然頓了頓，她轉(zhuǎn)身又靠近她爸，親了一下她爸的臉蛋，“爸，謝謝你。”
    真的很慶幸，自己有這么一個家庭。
    就算打她罵她，但還是會縱容她。
    池騁因?yàn)樽约号畠旱呐e動，明顯愣怔了好半響。
    臉都有些紅了。
    分明是有些激動，但又在努力控制。
    池沐沐看著她爸的模樣，忍不住大笑，“爸，你害什么羞。”
    “誰說我害羞了！”池騁反駁，耐不住面子的沖著池沐沐吼道，“多大一個人了，還做這種事情，你都不害臊啊。”
    “在我爸媽面前，我永遠(yuǎn)都是小孩子。”池沐沐一臉得意的說道。
    “真不嫌臉大。”
    “要是以后我嫁不出去了，我就賴著你們，讓你們養(yǎng)我一輩子。”
    “池沐沐，你就沒點(diǎn)上進(jìn)心嗎？”
    “有這直接上最好的父母，我沒辦法有上進(jìn)心。”
    “所以還是我們的錯了。”池騁故作生氣。
    “對。”池沐沐點(diǎn)頭。
    “皮癢了是不是？”池騁一副兇巴巴的樣子。
    池沐沐笑著從他們身邊離開。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
    嘴角的笑容，就這么隱退了。
    她其實(shí)……并沒有自己表現(xiàn)的這么開心。
    但她怕她父母擔(dān)心她，所以她要在他們面前表現(xiàn)。
    她眼眸就這么盯著自己頭頂上的水晶吊燈。
    以后，以后讓她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絕對不可能嫁給傅亢。
    她現(xiàn)在找不到什么更好的方法讓傅亢不來娶她，唯有……
    唯有。
    讓傅亢主動不要她。
    傅亢雖然沒說出來，但他表達(dá)的很清楚。
    他們之間不可能分開，除非，他主動不要。
    既然主動權(quán)在傅亢的手上，那么，她就讓傅亢主動不要她。
    死過一次之后。
    真的死過一次之后，池沐沐反而覺得自己想明白了很多。
    想明白很多事情，在正面剛不過的時候，就應(yīng)該尋找其他方法來解決。
    她，再也不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了。
    ……
    南予國的晚上。
    江見衾和秦辭把燕衿帶回到了南城，回到了竹沁園。
    他傷勢很重。
    長時間的飛行，幾乎都處于昏睡狀態(tài)。
    此刻躺在床上，也依舊昏迷不醒。
    江見衾重新開給他再次處理傷口。
    之前在飛機(jī)上只能簡單操作，現(xiàn)在需要全身重新再來一次。
    他給燕衿掛上了氧氣罩，又輸了營養(yǎng)液，這次給他打了一陣麻醉劑，將他身體的傷口，重新進(jìn)行手術(shù)治療。
    整個過程持續(xù)很久。
    好在。
    燕衿只是傷勢過重，但沒有生命危險。
    休息過十天半個月，應(yīng)該可以勉強(qiáng)恢復(fù)。
    江見衾整理著醫(yī)藥包。
    秦辭從頭到尾也在陪著，眼睜睜的看著燕四身上，密密麻麻無數(shù)的傷口。
    “好了嗎？”秦辭看江見衾的舉動，問道。
    江見衾點(diǎn)頭，“接下來就靠恢復(fù)了。”
    秦辭應(yīng)了一聲。
    “不早了，你先去休息一會兒。”秦辭開口。
    江見衾看了一眼燕衿。
    “我看著就行了。”秦辭知道他的擔(dān)心，“你是醫(yī)生，你要是不養(yǎng)好精神，還能怎么幫燕四治療。”
    江見衾就沒再拒絕了，“那我去隔壁房間睡一會兒，四爺要是有任何異樣，叫我。”
    “好。”
    “你身體怎么樣？”江見衾離開的時候還是不由得關(guān)心道。
    “還好。”秦辭回答。
    江見衾打開房門離開。
    剛走出去，就看到一個小小的人站在他面前。
    因?yàn)榇_實(shí)很矮，所以需要仰著頭才能夠看到他。
    “四爺怎么樣？”喬治問。
    幼嫩的聲音，問他。
    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過了凌晨1點(diǎn)了。
    從他們回來到現(xiàn)在，他給燕衿處理傷口花了將近4個小時，他還沒睡？！
    江見衾蹲下身體，保持和喬治一樣的高度，他說，“沒死。”
    “哦。”喬治小大人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死就好。”
    “舍不得他死了嗎？”江見衾嘴角輕揚(yáng)，在試圖給喬治一些溫暖。
    縱然他這么冷漠的人也覺得喬治……有點(diǎn)慘。
    父母如此，受傷害最大的應(yīng)該就是孩子。
    他甚至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喬箐。
    怕喬治多問。
    怕喬治多想。
    也怕自己，不會撒謊。
    “他畢竟是我爸。”喬治說，“我很難得才有的老爸。”
    “……”
    很難得……
    對喬治而言確實(shí)很難得。
    他長到6歲，他都一直以為他爸死了。
    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
    雖然不是自己期待的。
    但有，總比沒有的強(qiáng)。
    江見衾摸了摸喬治的頭，“早點(diǎn)去休息，你老爸現(xiàn)在身體很虛弱，需要好好靜養(yǎng)，明天等他醒了，再去看他吧。”
    “好。”喬治聽話的點(diǎn)頭。
    他乖乖的從江見衾身邊離開，沒有多問一句。
    沒有多問。
    他母親喬箐的一句話。
    他不知道是喬治忘了。
    還是。
    早熟的他，其實(shí)知道很多很多。
    他起身，也走進(jìn)一個房間。
    折騰了兩天。
    鐵人也會累。
    他洗了個澡，躺在床上，卻不知道是不是不習(xí)慣睡在其他地方，反而有些失眠。
    他隨手拿出手機(jī)。
    點(diǎn)開微聊。
    點(diǎn)開群聊。
    然后默默地看著自己錯過的很多信息。
    看到說，“池沐沐好像出院了。”
    “不知道為什么會自殺？”
    “好像說是為情所困？”
    “不是要和傅廳長結(jié)婚了嗎？還困什么困？”
    “說是和傅廳長吵架了，一時想不開。”
    “傅廳長對她那么好，她在想不開什么？也不知道池沐沐為什么天生那么好命，別說傅廳長了，之前我們江醫(yī)生也對她好到不行。她可別太作啊。”
    “……江醫(yī)生好像在群里。”
    大概是有工作耽擱了。
    所以下面出現(xiàn)了一連串“撤回”的字樣。
    最后寫了一句，“完蛋了，前面的撤回不了了。”
    “我建議你刷個屏。”有人提議。
    然后。
    就是瘋狂的刷屏信息。
    江見衾放下了手機(jī)。
    他覺得。
    作為醫(yī)生。
    首先要做的就是自律。
    就算睡不著，也得，強(qiáng)迫自己休息。
    ……
    翌日。
    燕衿睜開了眼睛。
    他看著熟悉的房間，眼眸微動。
    秦辭在他房間的沙發(fā)上睡著，看上去應(yīng)該很疲憊，睡相不太好看，但睡得很沉。
    燕衿微動了動身體。
    全身有些無力。
    他勉強(qiáng)讓自己坐起來。
    房門，突然被人推開。
    燕衿以為是江見衾，卻沒想到，是喬治。
    是小小的喬治。
    他手上端著一碗蔬菜粥，小心翼翼的走進(jìn)來。
    燕衿就這么看著他。
    看著他把那碗粥很小心的放在了床頭上，然后小短腿爬到燕衿的床邊，坐下。
    他說，“你餓了嗎？”
    燕衿看了一眼粥，看著喬治。
    “文叔叔讓廚房專門熬的。”喬治說。
    燕衿微點(diǎn)頭。
    “怎么不吃？”喬治皺著小眉頭問他。
    “把文逸叫進(jìn)來。”
    “文叔叔還在忙。”
    “我手受傷了，不方便吃。”燕衿把自己被裹成粽子的手，放在喬治的面前。
    喬治看了幾眼。
    也不知道他小臉蛋上在想什么。
    他瞪了瞪小腿，小屁股挪動了幾下，小短手拿起床頭上的小碗，他說，“我喂你吃。”
    燕衿看著自己兒砸。
    那一刻倒是有些受寵若驚。
    喬治似乎并沒有注意到燕衿的神情變化，他用勺子盛了一勺，努力的放在了燕衿的嘴邊，“不燙了，剛剛文叔叔已經(jīng)幫你涼過了。”
    燕衿張嘴。
    軟硬適中的飯粒在他嘴里，帶著一股清香的味道。
    “好吃嗎？”喬治問他。
    “嗯。”燕衿點(diǎn)頭。
    “文叔叔說，是江見衾讓先給你吃粥的，說你現(xiàn)在身體太虛，不能大補(bǔ)。”
    燕衿應(yīng)了一聲。
    喬治一直在賣力的喂燕衿。
    燕衿也在一口一口，吃著喬治的送過來的蔬菜粥。
    房間中。
    倒是出奇的和睦。
    秦辭睜開眼睛的時候，也被眼前的畫面嚇到了。
    他不是在做夢吧。
    喬治那個小屁孩，居然在喂燕衿吃飯。
    他不是最討厭他這個老爸了嗎？！
    怎么現(xiàn)在這么老實(shí)了？！
    莫非是知道他媽不要他了？！
    秦辭就這么躺在沙發(fā)上，看著他們的互動，沒有打擾他們。
    “沒什么想問我的嗎？”燕衿吃著粥，開口道。
    喬治嘟嘴，到嘴邊的話似乎沒有說出來。
    “我離開的時候，答應(yīng)把你媽媽帶回來的。”燕衿看著喬治，“但我沒做到。”
    喬治知道他沒有做到。
    昨天他看著他老爸被江見衾和秦辭抬回來，沒看到他媽的身影時，他就知道，他媽沒有回來了。
    但他沒有多問。
    他知道現(xiàn)在他老爸身體很弱。
    他問太多，怕影響到他老爸的恢復(fù)。
    “她被程凱之，帶走了。”燕衿告訴喬治。
    至少告訴他，他媽還活著。
    喬治眨巴著大大的眼睛。
    今天沒戴眼鏡。
    那雙漆黑的瞳孔，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喬治長得像他。
    喬治其實(shí)，遺傳了他和喬箐所有的優(yōu)點(diǎn)。
    “抱歉。”燕衿嘴角淺笑，“我沒有攔住程凱之。”
    他把所有責(zé)任攔下。
    喬治那一刻反而搖了搖頭。
    他說，“我媽曾經(jīng)給我說過，如果她離開我，就是她選擇的離開，讓我不要等她。”
    燕衿看著喬治。
    喬治說，“以后，大概我只能和你相依為命了。”
    燕衿笑了笑。
    他想要伸手去摸一下喬治的頭。
    一只手在打點(diǎn)滴，一只手包裹著厚厚的紗布，實(shí)在無能為力。
    “我會盡全力照顧好你。”燕衿說，在給予喬治安慰。
    “不用。你把自己照顧好了就行。”喬治顯然有些嫌棄。
    燕衿覺得自己現(xiàn)在這副身體，也確實(shí)沒資格說這句話。
    “我會自己照顧自己。”喬治一臉認(rèn)真。
    “好。”燕衿答應(yīng)。
    喬治喂完一碗粥，他問燕衿，“還吃嗎？”
    “不用了。”
    “那我把碗拿出去了。”
    說著。
    喬治就瞪著小腿，下了床。
    “喬治。”燕衿叫住他。
    “嗯？”喬治回頭。
    “我會把你媽帶回來的。”燕衿承諾。
    喬治看著燕衿。
    終究他不過是個6歲的小朋友。
    此刻聽到燕衿這句話，小臉上還是揚(yáng)起了一道笑容。
    “別告訴任何人，這是我們的秘密。”燕衿直言。
    “但是他聽到了。”喬治轉(zhuǎn)頭看著秦辭。
    秦辭連忙翻身，背對著他們，“你們可以當(dāng)我不存在。”
    “要不要?dú)⑷藴缈冢俊眴讨翁嶙h。
    燕衿笑了。
    秦辭生氣了。
    喬治跑了。
    “你兒子跟你老婆一樣，冷血無情。”秦辭看著喬治離開的小聲影，忍不住吐槽。
    燕衿沒有搭理秦辭。
    秦辭說，“別把喬箐帶回來了，我怕你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日夫妻百日恩。”燕衿說。
    “我倒是沒有看到喬箐對你有點(diǎn)點(diǎn)恩。”秦辭懟。
    那女人差點(diǎn)讓他死了。
    “她的恩情，在床上就夠了。”
    “……”
    所以喬箐不管對燕四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
    只要喬箐用身體就可以償還了？！
    草！
    他突然覺得，女人也特么的太好活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