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在我
郁秋不緊不慢重新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時,傅又馳的臉色依舊無比難看,開口就問冷不丁問他剛才去哪里了。
“有東西忘記拿了,剛才回去了一趟。”這是一句再明顯不過的搪塞話,任誰都聽得出來。
傅又馳更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當(dāng)著其余人的面說他不信,錮著郁秋的手腕非得問個究竟。
郁秋頓覺煩悶,擰著眉頭甩開傅又馳的手,燥意甚重:“我憑什么要跟你解釋這么多?”
傅又馳被他尖銳的話刺得神色鐵青,直到他瞇起眼睛,再三確認(rèn)郁秋身邊并沒有出現(xiàn)不該有的人影,難看的神態(tài)總算有所緩解。
興許是郁秋耍的花樣過多,他一路上都格外警惕,眼睛和身軀更是做到不離開郁秋半步,生怕對方再使什么手段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見了。
然而傅又馳所設(shè)想的種種場景都沒有發(fā)生,途中郁秋絲毫沒惹是生非,他們十分順利無比地回到了學(xué)校。
這本該是慶幸萬分的事情,可傅又馳不知為何,他在這種正常的生活當(dāng)中隱隱感知到不祥的征兆。
傅又馳支頤著頭,看著正在講臺上講述項目成果的郁秋,對方穿著一如既往樸素的襯衫,額前的黑發(fā)依舊遮擋住他面目的疤痕,可傅又馳總覺得從他舉手投足之間散發(fā)著說不出來的魅力。
“這次你們究竟干什么去了,為什么我感覺他身上變化好大?明明哪里也沒有什么變化,卻平白無故地看他順眼了許多?!?br />
身側(cè)的好友忽地扭頭朝他問道,眼里的驚訝和好感讓傅又馳眉頭蹙得更深了。
他并不希望郁秋能夠得到所有人的關(guān)注和喜愛,這樣對方可以利用的東西逐漸增大,而自己于他而言則會慢慢顯得微不足道,這并不是傅又馳希望看到的結(jié)果。
“是嗎?”傅又馳覷了眼好友,顯然漫不經(jīng)心地說:“明明還是跟以前一樣啊,并沒有什么變化?!?br />
他話說完郁秋正演講完畢,不疾不徐地從講臺上下來,他的步伐和神態(tài)和以前并無二差,可當(dāng)郁秋入座以后周圍卻偏偏有一堆人上趕著來夸他。
“郁秋,你真的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這次做出來的PPT簡潔又重點,顯然是去當(dāng)?shù)乜疾旌芫貌诺玫降慕Y(jié)果吧,沒有想到小秋居然這么刻苦。”后面的稱呼更是變成了親昵無間的小秋。
郁秋懶閑地撩起眼皮朝對方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面前的男生正是之前帶頭凌辱自己的那個,他不禁彎起唇角,余光不露痕跡地朝傅又馳那邊瞟上一眼,傅又馳正巧與他對視,對他露出一個溫雅的微笑。
郁秋沒什么耐心地收回了視線,對于面前刻意奉承的男生也完全沒有什么好感,卻仍然體面地對他笑了一聲,緊跟著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這樣做真的不惡心嗎?你忘記你先前是怎么對我的嗎?我可是一點都沒忘記呢。不得不說你見風(fēng)使舵的本領(lǐng)無人能及呢,可真是傅又馳的一條好狗,瞧著他的眼色行事,他討厭的人你就狗吠兩聲,恨不得朝他滋上一泡尿;他喜歡的人你就乖巧地?fù)u尾巴,把頭都低在地面里?!?br />
他瞧著對方僵硬到不自然的臉,心中并沒有產(chǎn)生報復(fù)的快感,白開水一樣平淡且無味,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托著腮百無聊賴地告訴他:“狗當(dāng)久了還記得怎么當(dāng)人嗎?”
男生因為他的話面含羞辱地走了,殊不知他以前也是這樣對待郁秋的。
一些贊美的話語不免充斥在郁秋的耳廓內(nèi),郁秋厭倦地沒有耐心去聽,用著支頤的動作巧妙地將耳朵給堵住。
好吵。
郁秋分明沒有給這群人下那種所謂的蠱,可他們卻宛如一群黏著糖塊的蟻群焦急涌上來,郁秋知道,其中大部分是因為傅又馳的緣故,這群烏合之眾嗅準(zhǔn)風(fēng)向后就如蝗蟲過境湊到跟前。
再者,他也沒有可以給他們下蠱的蠱種了,因為他所有的蠱全部都下到池雪燼身上了。
只是他沒有如料想那般成功,對方極度冷漠地拒絕了他,并且不再愿意和他說出一個字。
從苗疆地區(qū)回來后已有大半個月,可池雪燼那張綺麗又清冷的臉總是不合時宜地出現(xiàn)在郁秋面前,將學(xué)校內(nèi)那些排名榜的人物襯托得越發(fā)平平無奇,同時也勾得郁秋念念不忘。
“小秋,你在想什么?”坐在郁秋右手邊的女學(xué)生突然低聲喊了他一下。
郁秋回憶被打斷了,扭過頭看向旁邊的女生,這個女生以前就對他很是友善,那時他還在住校,結(jié)果面臨宿舍不合打算去外面租房時,可學(xué)校附近的租房費(fèi)用并不便宜。
眼前的女生在知道他的窘迫后,善意地提供給他好幾套學(xué)生能夠負(fù)擔(dān)的房子,不僅如此,在她知道那群人對他抱有惡意,總會明里暗里地提示他一下,從而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煩。
郁秋緩過神來,對著譚雅雅笑了一聲,搖著頭說:“沒什么?!?br />
中午快下課時,郁秋利落地收拾好背包,傅又馳和瞿楓那兩張英俊落拓的臉便再次出現(xiàn)在眼前,“小秋,待會兒要一起吃飯嗎?”
這種戲碼他們每天近乎樂此不疲,可是沒人會喜歡曾經(jīng)詆毀羞辱過自己的人。
郁秋目光掃了譚雅雅一眼,語氣冷然地告訴傅又馳:“我已經(jīng)約了人?!?br />
他輕輕地拍了一下譚雅雅的肩膀,詢問:“東西收拾好了嗎?待會兒一起去食堂吧?!?br />
說完就和譚雅雅一起出了教室,而傅又馳停在原地,一臉高深莫測注視著兩人的背影,他眉眼蘊(yùn)含著淺淺的笑意。
也是,這樣玩才有意思啊。
—
郁秋成功地擺脫了那形影不散的兩人后,對著譚雅雅鄭重地道歉:“不好意思,剛才拿你當(dāng)成借口了?!?br />
他正經(jīng)說話的模樣十分溫雅,再配上郁秋清秀的五官,驟然讓譚雅雅兩頰一紅,“沒、沒什么大事?!?br />
譚雅雅凝視著郁秋逐漸出落的面容,只覺得心口像是注入一股甜津的暖流,她不禁掩唇失笑,“只是突然覺得,這次你們回來后變化都很大呢?!?br />
她煙波流轉(zhuǎn)間,絲毫沒有注意到郁秋帶笑的面容淺淡下來,笑意明顯不達(dá)眼底。
“真沒想到就連傅又馳這樣的人物都對你青睞有加,想必是通過這次發(fā)現(xiàn)了郁秋你的優(yōu)點,然后——”
“你想去哪里吃飯?”她的話被郁秋生硬地打斷了。
譚雅雅怔了一下,只覺得周遭本來融洽的氛圍在此刻變得冷硬,恍如潮冷的寒流過境一般,將譚雅雅凍得渾身一哆嗦。
女生下意識地?fù)u了搖頭,磕磕巴巴地說:“我待會兒、室友會來找我,可能就不便、一起吃飯了?!?br />
她尷尬又不知所措的神態(tài)讓郁秋懊惱,反思剛才的語氣是否太過冷漠。
沒辦法,他下意識地抗拒關(guān)于傅又馳的一切,郁秋后背上仍然有覆著傅又馳留下的杰作,只不過上面刻著的名字不知道被池雪燼用什么法子給祛掉了。
郁秋心里開始抱有愧疚,他正想著要不要給譚雅雅表達(dá)歉意,畢竟這可是第一個對自己流露出善意的女生,然而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時,譚雅雅就問道:“過幾天,班里的同學(xué)會進(jìn)行團(tuán)聚,到時候你會來嗎?”
這種活動郁秋之前都是統(tǒng)一拒絕,他不會給別人有欺辱自己的機(jī)會,后來那群人見他屢次拒絕后,便也沒多大興趣再喊他。
郁秋想了想,對著譚雅雅點頭,表示自己會去的。
他將女生送到了宿舍樓下后,手機(jī)屏幕突然彈出一條消息:如果你打算這樣一直避著我的話,小秋,我就將你做的事情全部都說出來哦。
郁秋手指差點將屏幕都捏碎,屏幕的冷光映照在他漂亮圓潤的眼瞳里。
傅、又、馳。
他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過身,整個人便撞上一堵肉墻,溫苗正用一雙曾經(jīng)怨毒過他無數(shù)次的眼睛看向郁秋,繼而對他冷不丁地說道:“她喜歡你?!?br />
他采用的是肯定的句式,而并非疑問。
她?難道說的譚雅雅?
可是這又關(guān)他什么事。
溫苗面容雖說是清秀的長相,人看著也孱弱,但身材卻是實打?qū)嵉囊扔羟锔呱弦稽c,他站在稍高一點的地面上,將郁秋面前的光線遮擋了大半,宛如陰影般將青年籠罩在其內(nèi)。
“如果她真的膽敢向你表露心意的話,拒絕她,不要答應(yīng)她?!?br />
溫苗帶有命令般的口吻讓郁秋惱火,他算個什么玩意兒,也敢這樣吩咐自己。
“我為什么要聽你的話?別人如果真的喜歡我,那就讓她喜歡啊,我憑什么要拒絕,我難道不應(yīng)該更好地考慮一下嗎?”
在郁秋愈加說出挑釁刺激的話語之后,溫苗的臉色開始逐漸變得陰沉,那張清麗的臉更是染上一種陰暗之色,讓郁秋本能地產(chǎn)生一種不祥的感覺。
可能是因為溫苗的頭發(fā)漸長并且許久沒有搭理的緣故,額前的黑發(fā)已經(jīng)快要遮蓋住眼睛,再配上對方臉頰邊故意毀壞留下的刀痕,就將整張臉都顯得極致陰郁。
郁秋正要滿意于自己留下的杰作時,忽而注意到溫苗側(cè)頰的傷痕正在逐漸轉(zhuǎn)淡,如果再過上一兩個月,說不定就與皮膚融合為一體,再也看不出一點跡象。
郁秋舌尖被牙齒咬得一疼,他怎么會允許這種事情在溫苗身上發(fā)生,憑什么他臉上的痕跡無論怎樣都消除不掉,而對方的傷痕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快速地恢復(fù)。
這一點都不公平!??!
郁秋克制住眼尖快要滲透出來的嫉妒和怨毒,盡量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稍微和緩一些,他強(qiáng)顏歡笑地開口:“你最近是去醫(yī)院了嗎?你臉上的傷好像恢復(fù)了不少?!?br />
溫苗看見他的關(guān)注點終于從譚雅雅身上轉(zhuǎn)移到自己臉上后,陰霾的神態(tài)終于收斂一二,淡褐色的眼仁里終于摻雜零星的笑意,“對呀,你之前不是說我臉上的傷看著就丑,不配出現(xiàn)在你眼前嗎?回來后我特地去醫(yī)院了一趟,醫(yī)生說我的傷口還算比較新鮮,用一些祛疤的凝膠和激光手術(shù)能恢復(fù)大半————”
郁秋瑩黑的眼不禁瞪大了些,他淡色的唇抿直成冷硬的一條線,隨即他扯出一抹牽強(qiáng)的笑:“是嗎?”
溫苗點了點頭。
一股不名火倏地涌進(jìn)郁秋的胸腔,肺腑,隨之蔓延到四肢百骸,讓他的每一根血管脈絡(luò),里面迅疾流淌的鮮活血液都糅合著這股火氣。
“我、不、喜、歡?!庇羟锬坎晦D(zhuǎn)睛凝視著溫苗的面容,聲線由低變高再次重復(fù)了一遍:“我、不、喜、歡?!?br />
“憑什么你會覺得你這副樣子才更討我的歡心,我告訴你,難看!這更加難看了!”郁秋字字珠璣,鋒銳的眼沒有從溫苗臉上挪動分毫,旋即他冷酷的口吻又升溫了幾個調(diào),透著溫和的引誘和教唆:“實話告訴你吧,我還是更喜歡你先前的模樣?!?br />
郁秋纖長細(xì)瘦的手指落在溫苗的臉上,他的動作輕柔地如同一只美麗的蝶收翅停留在花蕊上,指腹一點一點地?fù)崦堑篮圹E。
因為他的觸碰溫苗呼吸都被攫住,就連氧氣都忘記汲取,好像被郁秋觸及是一件多么榮幸的事情。
“你要知道,這上面的疤痕,是我親手用刀留下的,刀尖鋒利且迅速,而我的力道又那樣的重,總歸在上面留下足夠的痕跡,漂亮得無以復(fù)加。”郁秋倏地收回指尖,略微歪著腦袋看向溫苗,“所以你知道你是干了一件怎樣的傻事嗎?”
“你剛才是想讓我拒絕她嗎?很好,我可以答應(yīng)你,但是與此同時你也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
在頂著溫苗迷戀的視線下,郁秋緩緩地說出了一句話,“那就是,你永遠(yuǎn)要保持我在你臉上留下的痕跡,一點都不允許被消除掉?!?br />
“你愿意答應(yīng)我嗎?”
真蠢。
回到出租屋的郁秋忍不住倒在沙發(fā)上捧腹大笑,眼淚都順著眼角流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會有溫苗這樣蠢的人,自己說什么他都答應(yīng)。
哈哈哈哈哈哈哈,郁秋一抹眼角滑出來的淚水,笑得七仰八倒,可緊接著他那放浪形骸的笑聲猶如被按了停止鍵那般,戛然而止了。
郁秋笑容放肆的臉突然冷漠,他瞬間從后仰的姿勢立馬起身,滿臉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晦氣,如果早知道,即便將寶貝全部種在池雪燼身上,對方也不會聽從自己的話,郁秋是絕對不會將蠱種浪費(fèi)在他身上。
至少他會將這些東西安安全全地帶出來,用到該用的正途上,讓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紛紛好看,最后像溫苗那樣只能乖乖地聽自己的話。
只不過·······
郁秋垂下淺茸的眼睫,小片的陰翳遮擋住他眼中的情緒,晦澀難辨,讓人猜不出對方究竟在想什么。
可惜了。
—
團(tuán)聚是在周末那天舉辦的,郁秋根據(jù)譚雅雅發(fā)過來的地址到達(dá)餐廳時,一眼望去滿座盡是熟人,郁秋眼梢也樂不可支地勾了起來,盡是曾經(jīng)用言語或者動作欺負(fù)過他的熟人。
左手邊的那幾個還是他曾經(jīng)同寢的室友,當(dāng)初得知他要搬寢的消息時,立刻開心地出門喝酒慶祝,最后醉得酡紅滿面回來,隨即未經(jīng)允許將他的行李和被套全部扔在外面走廊,整個過程都極不體面。
可現(xiàn)在這群人居然敢笑若春風(fēng)地朝自己招手,讓郁秋去他們那邊坐著。
郁秋置若未聞,冷冷地朝他們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后,干脆隨著譚雅雅一同入座,誰知中途一只健碩有力的手穩(wěn)當(dāng)?shù)乜圩×怂?,硬生生地將郁秋拉進(jìn)自己的控制范圍內(nèi)入座。
郁秋正要甩開禁錮住自己的胳膊,忽瞥一對眼,傅又馳那蛇一般冰冷又含笑的警告悄無聲息地襲來。
如果你打算這樣一直避著我的話,小秋,我就將你做的事情全部都說出來哦。
拆穿事實是一件很令人不快且面目全非的事情,就好比此時正對他好感頗多的譚雅雅,如果她知道傅又馳這些天對他好不是因為在他身上發(fā)現(xiàn)了什么優(yōu)點,而是因為自己歹毒地給對方種下了蠱種,到時候她會如何地看待自己?
而向來對他并無興趣的溫苗和瞿楓得知是因為下蠱,而讓他們變得對自己百求百應(yīng),接下來他們會采取怎樣的行動呢?肯定不會像傅又馳這般坐以待斃,用著好整以暇的態(tài)度拿捏威脅他。
說不定會重回一次寨中,讓懂行的巫師成功解蠱,之后便會瘋狂且毫無止境地報復(fù)自己,不得不說,這是郁秋最不想碰到的局面,到時候折騰起來真是麻煩得沒完沒了。
郁秋的余光再一次地從眾人面前橫掃而過,更遑論這些因為傅又馳的權(quán)勢而暫時地對自己露出虛假好意的惡心玩意。
忍一忍,真忍一下。
郁秋乖順地入座后,耳邊溢來傅又馳含笑又夸獎的聲音,“小秋真是一個乖孩子呢?!?br />
郁秋被他馴狗一樣的話弄得想吐,但當(dāng)著眾多同學(xué)的面,郁秋并不方便駁他的臉面,只好強(qiáng)忍著那陣陣犯嘔感悶聲吃著東西。
早知道傅又馳會來,他是一定不會答應(yīng)譚雅雅的,可是郁秋記得傅又馳他向來是不會出現(xiàn)在這種局面的,以往大多是找各種借口推遲,仿佛參加這些人的聚會十分掉價似的。
郁秋咬了一口裹著糖水的酥肉,宛若是從傅又馳的脖頸間親自用牙齒撕咬下來,狠狠地嚼著。
“小秋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傅又馳托著腮清雅俊朗地看著他。
郁秋不理他,傅又馳臉上晃出一絲笑,低著聲音告訴他:“因為我知道,小秋會來呀?!?br />
很快他臉上的笑變了味,與電冰箱里放置的冷肉生霉一模一樣,眼睛,鼻子,嘴唇,每個器官無一不散發(fā)著冷氣,“小秋和那個女生玩得很開心吧,真是沒有想到,原來你還有那樣對人笑的一天呢,我一直以為你除了對那個什么苗疆的神官露出這般真誠的笑容之后,便再也見不到了呢。”
“說起那個神官——”傅又馳朝他眨了一下眼,朝郁秋露出一個詭譎滿滿的笑容,“讓我猜猜,你這只上不得臺面的小老鼠,趁著那一小會兒的空隙偷偷干什么去呢?”
傅又馳在眾人閑談之際,低下聲音告訴郁秋:“是不是又跑去那位神官那里,說了一些令人可恥的話呢?讓我想一想,你在臨走之際跑去那里會說一些什么呢?”
郁秋的臉從紅潤的狀態(tài)下開始隱隱發(fā)白。
而傅又馳仍不節(jié)制,用著曖昧和下流的語氣說:“你是不是在誘惑那位曾與你茍合□□的神官,從而讓他跟隨你一起???”
“閉嘴!”郁秋在聽到某個字眼后狠狠地瞪直他,他明顯地帶了怒火,一字一句近乎是從牙齒縫里迸濺出來,“你也配這樣說他。”
傅又馳端著酒杯的手微不可察地一怔,他笑了笑,低頭啜了一下略微辛辣的酒水,用著嘲弄和譏諷的語氣說:“我不過隨口說了一句話,你就這樣維護(hù)他,看來你對他還真是上心啊,難道被人操了幾頓后,就連心都會不自覺地偏向?qū)Ψ侥???br />
郁秋這次被他的話氣得發(fā)抖,他將銀筷丟在桌上,眉頭豎立:“你又在胡言亂語什么?”
傅又馳湊到郁秋耳廓邊,故意發(fā)出咯咯的笑聲,這種怪異的笑聲讓郁秋很是不適,他正要將傅又馳一把用力地推開時,傅又馳那形如鬼魅的聲音又及時地滲進(jìn)他耳膜,“你確定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弄出這樣大的舉動嗎?小秋,你要知道,接下來從我口中說出的話,可并不適合公眾場合哦?!?br />
威脅,逼迫,壓制,威懾。
這是傅又馳一如既往的手段,可在之前他分明并沒有這般病態(tài),郁秋唇色開始發(fā)白,難道種進(jìn)去的蠱種也會影響他的性格嗎?
郁秋那股火氣根本難以克制,他聲音都跟淬了毒一樣,“你到底要跟我說什么?”
傅又馳滑膩的手指溜至郁秋印有刺青的肩膀上,他輕點了點,又帶著點情.欲般來回?fù)崦骸爱?dāng)時你可能也沒有想到吧,那日你悲憤跑下山時,襯衫都扣得七歪八倒呢,衣角都皺巴巴得可憐,卻偏偏沒能遮蓋住那身白肉上的吻痕?!?br />
“后脖那塊都要被人咬爛了,你自己卻蠢笨得一點沒有察覺,這實在愚鈍得令人發(fā)笑。你說,你后頸都被他用牙齒咬爛了,那別的地方呢,是不是同樣被人用東西玩爛了?”
傅又馳又抿了一口冰冷的酒液,酒水在口腔里含了幾秒,從郁秋的耳朵處流淌下來時是溫?zé)岬?,繼而含糊低沉的嗓音又詭異響了起來:“小秋,我也想那樣地,操.你?!?br />
郁秋再也忍受不住,臉色青白地從座椅上站起來,他一起身便吸引了眾人的視線,其中包括譚雅雅詫異投來的關(guān)心目光,可能是因為他現(xiàn)在的臉色實在是不好看。
“我去一趟洗手間?!庇羟飦G完這句敷衍了事的話便自行離去了。
—
他捧了一把冷水洗著臉,冰寒徹骨的冷卻也沒讓他胸口如置壘石的感覺好上些許,水珠順著臉頰蜿蜒而下,郁秋抽了幾張紙巾擦拭臉頰,可傅又馳那些下流不堪的話依舊在腦海里盤旋不下。
“我不過隨口說了一句話,你就這樣維護(hù)他,看來你對他還真是上心啊,難道被人操了幾頓后,就連心都會不自覺地偏向?qū)Ψ侥???br />
“當(dāng)時你可能也沒有想到吧,那日你悲憤跑下山時,襯衫都扣得七歪八倒呢,衣角都皺巴巴得可憐,卻偏偏沒能遮蓋住那身白肉上的吻痕。”
“小秋,我也想那樣地,操.你?!?br />
郁秋將手里的紙巾揉成團(tuán)粗魯?shù)貋G進(jìn)垃圾桶。
要是池雪燼在就好了,如果他在,肯定不會讓這些話從傅又馳的嘴巴里吐出來,也不會讓他用這樣的措辭侮辱自己,說不定還能用一種使傅又馳閉嘴的蠱,讓他上下嘴唇縫合黏在一起,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要是池雪燼在就好了。
一種難以言喻的悒郁沉沉地壓在郁秋的心頭,干凈整潔的鏡面倒映出一個正眉頭緊皺氣質(zhì)陰沉的青年。
“小秋——”一聲討好獻(xiàn)媚的親昵聲從后方傳來。
上次那個在教室的男生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郁秋身后,眉梢之間盡是刻意的誘哄,微笑在他臉頰兩側(cè)的肌肉上都快掛不住了。
郁秋極度憎恨且厭惡曾經(jīng)給傅又馳當(dāng)狗的人,他看著對方越來越湊近的距離,眉頭皺得死緊本能地往后倒退一步,聲音冷銳:“你要干什么?”
男生個子高大,堵在郁秋面前恍如一面堅實且不透光的墻,完完全全地?fù)踝×擞羟镅矍暗乃械墓饩€。
“我知道先前我對你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最近我一直在反思改悔,想著當(dāng)時自己當(dāng)時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才導(dǎo)致小秋你對我一點好印象都沒有?!蹦猩悄樤锩夹⌒囊硪淼卣f著,生怕從自己嘴里說出一個不得郁秋歡心的字眼,兩腮的肉也因為他的動作而抖動著。
這副場景讓郁秋厭煩至極,讓他莫名回想起超市售肉區(qū),那一排排被鐵鉤掛著的肉排,用強(qiáng)烈的紅燈照映著保持豬肉的新鮮度。
分外惡心。
郁秋覺得他說話的口氣都是帶有惡臭,就連自己的名字也一并發(fā)臭了,“別那樣叫我!”
男生愣了一下,面容上的奉承卻是絲毫不改,反而隨著郁秋的口吻說道:“好,好,好,我不那樣叫你,郁秋你別跟我生氣?!?br />
郁秋臉上那種暗沉如水的動作才有所緩和,男生時刻觀察著對方的神態(tài),見狀心口終于松了一口氣,他覺得對方應(yīng)該是很好說話的,畢竟郁秋在他的印象中,就是沉默,寡言,懦弱,沒有丁點存在感,如果不是因為傅又馳對他的極度關(guān)心和照料,他大概是絕對不會對郁秋有所改觀的。
不過呢想必是對方先前被他欺負(fù)得時間有些長了,見到自己便會本能地厭惡,你瞧,對方現(xiàn)在不就正躲避著自己,渾身不自在地顫抖嗎?如此一想,他便覺得對方一時之間難以原諒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郁秋,我那時確實混賬到了極點,對你做的事情簡直就是惡劣到了極點,我也不懇求你現(xiàn)在就立刻原諒我,畢竟這樣也確實不切實際,但是我希望從現(xiàn)在開始你能稍微對我有所改觀,知道我也是真心實意想像你悔過改錯的,好嗎?”
他說的話已經(jīng)足夠誠懇了吧,郁秋這種沒見過世面又蠢笨的傻樣,想必應(yīng)該是能被他這種假言假語給騙到手的吧?
果不其然郁秋認(rèn)真地聽到他說的一大段話后,面露沉思,臉上的膽怯和不安也稍微有所緩解,他慢慢地朝這個男生邁了一步,語氣期期艾艾道:“你、你方才說的話,都是真、真的嗎?”
呵呵。
果然這種結(jié)巴又犯傻的樣子才是郁秋呀。
先前在教室朝著自己大膽譏諷的郁秋果然是刻意裝出來的吧,說不定是不知道在家里排練了多久,將那種軟弱勉強(qiáng)地藏進(jìn)去后才勉強(qiáng)朝自己叫喚,男生點了點頭,心中無不竊喜:“我方才說的,全部都是真的?!?br />
郁秋若有所思了幾秒,臉上又流露出那種為難的表情,“你讓我原諒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我讓你因此做什么事情,你也是愿意做的嗎?”
男生胸口的陰郁一掃而空,面容也呈現(xiàn)出一種爽快的喜色,他朝著郁秋抬了抬下頜,“當(dāng)然,如果你真的原諒我了,那讓我做什么都行?!?br />
“真的做什么都行嗎?”郁秋聲音低低的,用一種怯懦的模樣與他對視。
男生欣喜滿面,毫不在意地說道:“當(dāng)然什么都行?!?br />
反正郁秋應(yīng)該也不敢真讓自己做什么,瞧他那副沒種的慫樣,估計也就是讓他簡簡單單道個歉,再不濟(jì)幫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這樣的性格,向來是翻不出什么驚濤駭浪來的。
郁秋頂著男生灼灼含笑的視線下開口了,只見他語調(diào)倏爾變得懶散至極,口吻猶如在使喚某種犬類動物一樣,“既然你說什么都能叫,那我讓你當(dāng)著我的面狗吠幾聲也不為過吧?!?br />
“當(dāng)然,你這種要求當(dāng)然不為過——”他話還沒說完,便猛地反應(yīng)過來,眉頭如某種扭曲的軟體爬行動物似的,“什么!你讓我學(xué)狗叫?”
他氣憤填膺,因為怒氣漸起額頭上的青筋也暴露出來,寬大的手指更是捏得泛白,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怎么?不可以嗎?”郁秋的語氣仿佛這只是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而已,“既然不可以那就算了,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成心向我道歉的吧,不然為什么這樣簡單的小事都不肯做呢?”
郁秋歪了歪腦袋,右手支撐著下頜表示對此微微失望,苦悶非常地對著男生說:“而且想當(dāng)初,你們也是這樣對我做的呀,你們一群人將我圍堵在寢室,逼迫我學(xué)狗叫,原來你們也覺得這是一件強(qiáng)人所難的事情呀?!?br />
衛(wèi)生間有著地暖,熱烘烘的熱氣直沖腦門,讓男生臉上被悶出一層燥熱的紅,可明明是這樣暖和的氛圍,他卻被逼得幾滴冷汗順著光滑的額頭上墜落。
傅又馳調(diào)侃又認(rèn)真的聲音再度回蕩在男生的周圍,“沒辦法,因為小秋討厭你,如果我再繼續(xù)跟你往來的話,那勢必會涉及到我呀,怎么辦呢?我可不想被小秋給討厭呀————”
傅又馳家庭背景雄厚,如果一畢業(yè)就能跟著他混,以后肯定是不愁吃喝,他都已經(jīng)為傅又馳做了那么多事情了,如果現(xiàn)在全部被毀在郁秋身上,那可真是功虧一簣。
他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
冷汗順著皮膚蜿蜒而下,流淌至嘴角邊,讓他口腔里也逐漸嘗到這股淡淡的咸味。男生如臨大敵,焦躁地舔了舔嘴唇,差點快要將郁秋的耐心消耗到極點時,才利落地說出一聲:“汪。”
“汪。”
“汪汪汪。”
“噗嗤——”郁秋這是真沒忍住,他捂著唇發(fā)出呵呵的嘲弄笑聲,等笑到肚子都疼得受不了時,這才穩(wěn)住自己還算體面的姿態(tài),“你可真是讓我有點意外呢?!?br />
男生用手背揩了一下臉上的熱汗,不自在地咽喉,臉上盡是一覽無余的尷尬:“怎么樣?你讓我做的,我全都照做了,現(xiàn)在你能重新原諒我了嗎?”
郁秋手指揩著并沒有笑出眼淚的眼角,后背倚靠在墻壁上,姿態(tài)慵懶又帶著恣睢,嘴角的笑在最后一刻又消弭得毫無蹤跡,只見他不緊不慢地說:“如果你剛才在五分鐘之前,能將這個動作完全的話,興許我心情一好,就與你將以前的事情一筆勾銷??墒悄?,你方才猶豫了——”
郁秋朝他湊近了兩步,面色呈現(xiàn)出一種類似病態(tài)般的執(zhí)拗,“你剛才猶豫的狀態(tài),讓我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我在想,當(dāng)初我被你們那樣逼迫時,是不是也面露不甘,萬般猶豫呢?”
“這——”男生眼色糾結(jié),嘴唇翕張仿佛在這種場合不知道該接什么話。
“不如這樣吧!”郁秋興奮不已的聲音在死寂的空間內(nèi)尖銳起來,他闃黑到能吸收一切負(fù)面情緒的眼珠發(fā)亮到驚人,“狗狗呢?一般是最喜歡用嘴巴撿垃圾的,如果你能用嘴將垃圾桶里面的東西叼出來的話,我就真的原諒你哦。”
說完郁秋又從一旁抽出幾張紙巾,陰險冷笑地捏成紙團(tuán)后扔進(jìn)他手邊上的垃圾桶,丟完就懶懶散散地看著面前的男生,將這個問題拋給對方:“怎么樣?這個應(yīng)該不難吧?”
如果上一個要求是暗地里侮辱人,那么這個就是明擺著欺負(fù)人了。
男生的表情已經(jīng)陰狠地瞪著郁秋,可是郁秋一點也不理會,甚至還洋洋灑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他等了幾秒鐘,便插著兜隨口閑談道:“你可得快一點做選擇哦,我的耐心并不多,如果這次你沒讓我滿意,那么你下次就再也遇不到我這樣好說話的時候了?!?br />
他學(xué)著池雪燼優(yōu)雅的步伐走至對方身邊,也用著從那位神官身上學(xué)到的談判技巧慢吞吞地說:“世間東西有舍必有得,沒有什么道理是好處全讓你給受著,卻偏偏是一點代價都不付的?!?br />
“并且讓我仔細(xì)地想一想,為什么你會這么突如其來地向我道歉,想必是其中的利益遭受到了損害。”郁秋沒忍住笑出了聲,斜視了男生一眼,蔑視地告知他:“是不是傅又馳對你說,他不需要一個被我討厭的人?”
從男生簡直快要擰在一起的眉頭里,郁秋窺知到了真相,他越發(fā)得有恃無恐起來,“我只給你三秒鐘的時間做選擇哦,時間一到,你不會再有任何機(jī)會了?!?br />
殷紅的唇微微張開,說出了猶如催命符般的第一個數(shù)字。
“三?!?br />
“二?!?br />
“哐當(dāng)——”一聲垃圾桶被折騰翻倒在地,男生以十分怕被人撞見的速度用嘴含起了垃圾桶的紙巾,他叼著東西恥辱怨念地來到郁秋面前,幾秒過后得到郁秋滿意的點頭后將東西果斷呸了出來。
隨即男生以迅雷之勢火速沖到洗手池里漱口,冷水涌進(jìn)自己的口腔還嫌不夠,他總覺得嘴巴里滿是那股臭烘烘的酸臭味,又?jǐn)D出好幾泵洗手液拼命地塞進(jìn)嘴里,用手指充當(dāng)牙刷迅速地清洗著。
“汪?!?br />
“汪?!?br />
“汪汪汪。”
男生動作震驚得一動不動,烏黑的瞳仁猛地縮小了,甚至連回頭看都不敢看一眼,可他知道,那道熟悉的聲音是從自己的聲帶里發(fā)出來的。
郁秋格外滿意地點擊了暫停,他看著自己剛才偷錄的兩個視頻,嘴角揚(yáng)出一抹惡劣到猶如惡鬼再臨的笑容,“你放心,東西我很滿意?!?br />
他沖著對方的后背搖了搖手機(jī),抿唇失笑說:“我以后不會再計較了?!?br />
郁秋出了衛(wèi)生間后,一點也不愿意再回到剛才的酒席上,他不樂意剛才從那個男生身上獲得的愉悅被傅又馳打散得一干二凈,于是跟譚雅雅發(fā)了一條消息后,便找了一個適當(dāng)?shù)睦碛闪镒吡恕?br />
灰暗的天色下,郁秋出了酒店門口往外面走著,這場所謂的聚餐可真是沒勁,不僅要接受那群人虛偽的笑意,還得應(yīng)付傅又馳這個逐漸脫離掌控的變態(tài)騷擾,真是沒意思到透頂。
不對。
郁秋將兜里的手機(jī)拿了出來,屏幕中間正放映著那個傻蛋對著自己狗吠的視頻,對方愚昧地張著唇叫喚,仿佛真以為自己會放過他似的。
哈哈。
真蠢呀,哪有這么簡單的事情呢。
欺辱者說幾句道歉的話就能粉飾太平,而自己卻還困在那個逼仄的寢室里受著折磨,就這么簡單到輕而易舉地原諒他,哪有這樣好的事情。
郁秋將對方跑去垃圾桶咬垃圾的視頻反復(fù)看了好幾個來回,嘴里的笑聲更是不顧周圍路人的掃視而愈加遽烈,他干脆走到附近的人跡罕至的長椅上,佝僂著身子狼狽地笑個不停。
他絲毫沒有留意到本該出現(xiàn)在屏幕里的男生,此刻正輕悄地出現(xiàn)在自己的背后,用一雙飽含恨意和毒辣的眼神仇視著自己,仿佛不將郁秋剝皮抽筋誓不罷休。
男生正緩緩地湊近,怨恨和歹意如烈火一般將他整個理智被全然焚燒殆盡,他抻出鷹爪般的雙手恨不得將郁秋的脖子給掐斷,好似這樣才能讓他全然擺脫方才在衛(wèi)生間里留下的恥辱。
郁秋后頸的皮膚細(xì)膩光滑,用手指甲就能在上面印下血痕。
正當(dāng)男生要施行那一步時,恍惚一剎那,他被一雙堅硬到難以掙脫的手指敏捷拖進(jìn)附近的樹叢之中。
男生拼命地想要掙扎,可沒想到他越是反抗,那對不似人一般的手掌便將他禁錮得越緊,指頭更是直接掐進(jìn)男生的皮膚里面。
疼痛讓他差點失聲到說不出話,他嗅覺敏銳,在滿是植物草叢的清香里聞到了那股獨獨屬于自己血腥的味道。
“你是誰——啊啊啊啊啊啊——求求你,你放了我吧,我身上一點錢都沒有,可是我知道誰身上有錢,我?guī)闳フ宜笄竽?,放了我好不好??br />
沒想到對方的手指已經(jīng)鉆得越來越深,如果不加以阻止,下一刻就要挑斷他的血管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死亡的感覺離他如此之近,鼻涕橫流地沖著來人哭訴,聲嘶力竭:“我真的一點錢都沒有,你知道剛才我面前的那個人嗎?他手上有錢,我告訴你,他是被我們學(xué)校的富二代養(yǎng)著的?。∷稚峡隙ㄓ绣X!我?guī)闳フ宜?!?br />
來人手指一頓,聲音如樂器般動聽反問:“被人養(yǎng)著的?”
“是是是!?。。 ?br />
一陣死一般的靜謐過后。
對方陰冷病態(tài)的眼睛掃了被嚇得不敢睜眼的男生一眼,勾了勾唇:“可惜啊,我不要錢。”
來人伸出漂亮如畫的手指,遲緩地摸向男生的眼眶,按了按正緊張轉(zhuǎn)動的眼珠,強(qiáng)勢惡意地?fù)荛_他的眼皮,漫不經(jīng)心地發(fā)問:
“你說說,你剛才用那樣的眼神瞪著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