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想過李奧會生氣，或者一笑了之，但珍妮的確沒想到他會順水推舟，給自己添上這么一項意義重大的工作――即使她已經(jīng)習慣了多項高難度的工作了，聽到李奧這么說，也還是有點驚悚：保證拿奧斯卡，保證拿30億票房，這是何等高難度的工作？李奧也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呃，你不是要求明年就拿奧斯卡吧？”她有些不肯定地說，“這個確實有點――”
    “難嗎？”李奧說道，“那30億也ok的。”
    在珍妮‘euh’的聲音里，他大笑了起來。“好啦，好啦，只是讓你給我分析一下――切薩讓我直接給你打電話，他說你對這部電影也有興趣，做過研究――不過，先說明，這不是開玩笑，我可是不打算付咨詢費的。”
    按珍妮現(xiàn)在的身價，要是真的放開來做咨詢，日入百萬也不稀奇，不過她當然不可能和朋友收費，畢竟和李奧怎么都是熟朋友，雖然生活習慣不是很一致，但情誼不差，再說，她小時候也是看過《泰坦尼克號》的呀……
    “如果你真的能拿奧斯卡的話，直接用獎杯做咨詢費就可以了――”開了個玩笑以后，珍妮也認真地分析了起來，“這部電影的基礎的確雄厚，如果我們都加入的話，只要制作的確精良，導演能把握住原作的精髓，這應該是一部對奧斯卡非常有競爭力的電影，當然，考慮到我近幾年內(nèi)沒有可能再次得獎，而這部電影也沒有其余的吃重配角，這對于你角逐奧斯卡當然要更為有利，前提是，如果你沒有撞見老戲骨的話。”
    她的語調(diào)鄭重了起來，“客觀地說，李奧，以你現(xiàn)在的演技，如果你出色發(fā)揮而又沒有強敵的話，你是有可能和克里斯一樣，憑借強勢宣傳以及自己的地位沖擊一下獲獎的，但如果同屆有演員演技強勢，那你的知名度和票房恐怕不會有太大的作用，只能以提名作為勝利――這是我對你現(xiàn)在實力的判斷，你現(xiàn)在的這個流派確實不太容易得到人們的認可。”
    奧斯卡男演員的角逐的確一向要比影后部門激烈上數(shù)倍，這并不是說男演員的演技普遍更好，而是大數(shù)據(jù)決定的競爭環(huán)境――以男性為主角的電影絕對數(shù)量多，對主角的年齡要求限制低，男星得到的機會多，所以當然發(fā)揮得好。不像是女演員時不時地會出現(xiàn)一些小年，這幾年來，奧斯卡男演員部門的角逐很少再出現(xiàn)那樣克里斯用公關攻勢宣傳噱頭搞定的情況了，他算是非常幸運，趕到了最后一個影帝小年。從2010年開始，往下珍妮記得的那幾屆奧斯卡，每一屆都有妖孽級的天才表演，丹尼爾的《林肯》、馬修.麥康納的《達拉斯買家俱樂部》，不是有原作基礎，就是有大噱頭，而且兩人的演技都爆得厲害，讓人心悅誠服，當年的奧斯卡可謂是毫無懸念。像是李奧這種演技中上的好學生，恐怕只能和12年那一屆的《藝術家》主演讓.杜亞爾丹拼一下，欺負一下對方的閱歷，以及《藝術家》的爭議性了――就這還是要他改演技流派，把從馬丁.斯科塞斯那里學到的‘用力感’拋掉，做出自己的小突破，這才有一定的可能。
    “你可能是第一個這么明顯地和我討論這個問題的人了。”李奧在電話那頭有些感慨地說，但并沒有太生氣――以珍妮對奧斯卡獎的了解，她的評價當然是有說服力的。“當然，不止一個人對我說過，他們更懷念我在《不一樣的天空》、《全蝕狂愛》里的表現(xiàn)，但那更多的是一種燃燒天賦，年輕、激情的表演，你知道，它并不系統(tǒng)，依靠的是靈感還有你的……我該怎么說――”
    “情感？”珍妮問。
    “是的，情感，總的說來，那是一種我無法去控制的狀態(tài)――這也是我有時會后悔出演《泰坦尼克號》的原因，這部電影打亂了整個節(jié)奏，它讓我完全失去了那種狀態(tài)……”李奧也坦誠地說道，“事實上這種表演狀態(tài)和觀眾的反饋，包括我自己的外表也互相掛鉤，你知道，實際上那種演法只適合少年――那種輕盈的，自信的演法，在你的年紀過了25歲以后就不是那么的合適了。而在《泰坦尼克號》之后，當你的外表成為一種標簽的時候，為了擺脫掉這種標簽，你只能去選擇一些沉重的角色，而這種表演方法恰恰是無法和角色適應的。馬丁和我磨合出的新演法會更加的穩(wěn)定，也許效果略遜，但――它不會掉鏈子，出不了口碑砸鍋的作品。”
    對于大部分人來說，全球人氣極高，穩(wěn)坐一線寶座的李奧應該過著相當幸福的生活，不拍戲就是醇酒美人，四處度假，從來都不愁高片酬和大制作，珍妮也是第一次肯定他其實也有自己的苦悶和煩惱――和她一樣，對于別人來說，他們都已經(jīng)得到很多了，但……如果不是因為他們追求卓越的性格，他們又怎么能來到這一步呢？現(xiàn)在已經(jīng)登上了這個高度，要再往上一步已經(jīng)很難，甚至可以說是不得其法，但又無法抑制住繼續(xù)攀登的欲.望，這種彷徨的苦悶，以及對于不進步就是后退的恐懼，對于激烈競爭環(huán)境的擔憂，這確實是李奧這樣距離頂峰只有一步的演員會有的心理狀態(tài)。
    就這點來說，奧斯卡小金人也不能不說是沒有作用，像是運氣好的克里斯，早早地拿了個小金人，之后的日子就過得沒壓力了，該文藝就去拍《拆彈部隊》，要商業(yè)起來也有大把的大片等著挑，現(xiàn)在就被環(huán)球一通籠絡，想要拍《諜影重重4》。提名票房兩不誤，演技口碑也越來越好，人氣也一直都沒下去。至于李奧這邊，從他接片的口味就可以看得出來，全是內(nèi)心沖突極為激烈，充滿爭議的角色，甚至之后連反派都接了，那種渴望突破、尋找噱頭的感覺實在是太過明顯，整個反應在演技上就是用力過猛，反而不如剛出道時那幾部無憂無慮的電影更得評論界的歡心――在《泰坦尼克號》之后，奧斯卡和他就進入了虐戀循環(huán)，20歲上就輕松拿過奧斯卡最佳男配提名的他，1997年以后只有通過扮丑、邋遢以及大量的公關，馬丁的威望……來拿提名，他表演上的壓力越重就越用力過猛，距離奧斯卡越?jīng)]有希望……
    “如果你暫時不想改流派的話，那《蓋茨比》拿獎的可能也不會太高的――所以我們把問題分成兩半，先不討論這部片值不值得演，就談談你為了奧斯卡可以犧牲多少？”珍妮問道，她想起馬修，“可以減肥嗎？減肥到貝爾在《機械師》里的程度？”
    “呃――”李奧說，他的語氣已經(jīng)足以說明一切了。
    “嘖，其實這不僅僅是個噱頭，在極瘦的情況下，人們本能上會把你當成非常態(tài)的個體來看待，你過分用力的問題在這里也會被掩蓋過去――也許反而會收到很好的效果。”珍妮有些惋惜地說，她覺得這是最快捷的拿獎途徑了，如果能趕上小年并順利找到狀態(tài)，結合宣傳攻勢還是有可能拿獎的――重點是一定要趕在馬修之前，奧斯卡有時候就像是一局牌戲，馬修靠骷髏樣的噱頭拿了獎以后，這張牌幾年內(nèi)就不能再打了。
    不過，考慮到李奧一向的生活態(tài)度，她也沒覺得他會答應，“那么，減肥回到你演《泰坦尼克號》時的身材呢？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一直刻意保持比那時候稍重的狀態(tài)，我猜這是為了把你和那個大眾偶像李奧納多做出區(qū)分。”
    “也因為年齡到了該調(diào)整形象的時候，”李奧沒有否認，“你知道，在《飛行家》以前，我接連幾部電影都沒有好的評價，票房也說不上太好――當時我差點落回b-list，直到和馬丁磨合得做出調(diào)整以后，口碑和票房才穩(wěn)定下來。”
    珍妮對此也是知之甚詳，畢竟她和李奧的經(jīng)紀人都是切薩雷――一樣都是當紅小生，馬修和李奧的路走得就非常有對比性，馬修.麥康納90年代紅了以后，轉型受阻，演技也磨練不出來，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現(xiàn)在都相當過氣，而李奧雖然有那艘大船做為本錢，但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危機，在《泰坦尼克號》之后，原本大有希望的藝術片之路算是斷了，幾部反響都不好，商業(yè)片票房一般，口碑也差，當時他是靠自己的人脈經(jīng)營，從羅伯特.德尼羅那里走通關系，被介紹給馬丁.斯科塞斯這位大導認識，并成功地獲得賞識，成為他的御用男主，這才在一直呆在了兩千萬俱樂部里，拍的幾乎都是預算上億的大制作。
    不過，相應地說，他和馬丁之間也沒有博弈了，起碼在剛投靠過去的時候，主動權全在馬丁這邊，李奧只有乖乖聽話的份，約等于和卡梅隆合作一般拘謹。――這種拘謹實際上對于演員是非常痛苦的，有時對于他的狀態(tài)甚至是一種摧殘，像是李奧原來的演法，在《泰坦尼克號》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其在該片中的表現(xiàn)，也只能說是平平。
    “也許換形象和演法，是馬丁或你的表演老師的看法――還有你的pr顧問？我看了你的《胡佛》宣傳片了。”珍妮笑了起來。“演大胖子，演奸角，確實，這是噱頭，但我的看法是，這種噱頭過分功利了一點，目的性太明顯，反而會讓人在看電影的時候帶著態(tài)度進去……我覺得，如果你想演《了不起的蓋茨比》的話，應該試著減減肥，回到更瘦削、更英俊一些的狀態(tài)里，重新找回你在《全蝕狂愛》中那種狂放的，甚至是有些夸張的演繹方法……”
    這確實是她一直以來的看法，所以珍妮說得很快，決定更是下得很快，“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愿意和你對戲合作――并且為你的沖奧提供參謀，否則……我們就得讓劇組決定他們到底是要黛西還是要蓋茨比了。”
    雖然兩人是朋友，但她也不會因為照顧李奧的情面，就輕易地涉入這部電影，畢竟如果李奧還是原來版本的演技的話，那珍妮肯定自己即使只是用金手指的共情功能，也足以對他造成壓戲――在非馬丁導演的藝術電影里，他的演技都有些太浮夸了，這一部尤其是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珍妮甚至在幾個場景里自己都產(chǎn)生了尷尬感……包括《被解救的姜戈》里也是如此，他的激情并無法挑起觀眾的共鳴，這種反差感確實是較為強烈。
    對于她這么堅定的表態(tài)，李奧可能也有些反應不過來，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珍妮也沒有說話，只是等著他的答案，反正以兩人的交情，該說的她也都說了，亦不可能千方百計、苦口婆心地勸著他做新的嘗試，說實話，她也不能保證即使他愿意改變，又會不會成功。
    不過，李奧也不愧是在競爭如此激烈的好萊塢長紅了十多年的巨星，他的決斷力也是非比尋常，雖然珍妮并沒有多勸說什么，但他只是沉默了短短十數(shù)秒，就斷然地下了決定。
    “我懂了，就按你說的辦――我說過，要聽你的話嘛，可不想再聽到你對我說‘想要奧斯卡，為什么不聽我的話了’。”
    說到最后，兩個人都笑了起來，通話的氣氛也變得格外的輕松，珍妮笑著說，“我想，華納肯定會非常開心的――拜托讓我給杰夫打電話，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當然要你來打電話，否則我們怎么能討到更多的預算和片酬？”李奧毫不客氣地說，不經(jīng)意地顯示出了他的信息儲備：知道華納在各種籠絡大夢的人其實并不是那么的多。“不過，關于檔期要協(xié)調(diào)一下了……”
    兩人分別報了一下接下來幾年的檔期，發(fā)覺最有可能湊到一起的應該是明年上半年，這樣一來，劇組的籌備時間就相當緊張了，不過有他們的夢幻組合在，就是再緊張華納估計都能伺候好，這家公司最大的特點就是財大氣粗，綠燈一開，預算攻勢之下，幾個月內(nèi)就能萬事俱備，只欠主演。
    但李奧對于這個時間還有點顧慮，“只有不到半年了，不知道我到時候能否找到狀態(tài)――j.j，我注意到你的演技有幾次飛躍，尤其是在《邁克爾.克萊頓》和《夢露的一周》這兩部電影里格外明顯，你當時是怎么辦到的？”
    “除了自己閱歷和心境上的變化之外，和導演也有很大的關系，”珍妮隨口說，“不過時間這么短，你還要拍《姜戈》，可能的確沒有體驗生活的精力――這樣吧，既然你現(xiàn)在沒有進組，干脆來新西蘭找我探班幾天怎么樣？我們可以聊聊《蓋茨比》，你還可以順帶著見證一下薩爾維是怎么調(diào).教演員的――在這點上他確實很有天賦……唔……”
    說到這里，她心里也是一動：擅拍豪華場面，又懂得調(diào).教演員，薩爾維很適合來指導《蓋茨比》啊……唯一的障礙，可能就是他未必能理解蓋茨比的那種心態(tài)了，薩爾維一出身就是蓋茨比非常想要成為的那種人，對這個美國人極為追捧的故事，不知道他能否掌握到個中三昧……
    “哦？可你不是說你還沒有正式進組嗎？”李奧有些吃驚，但聽起來他對此很感興趣。“我還以為你還在惠靈頓休息呢。”
    “我已經(jīng)到劇組了，”珍妮有些無奈地說，“之所以現(xiàn)在還沒開拍――就是因為薩爾維在調(diào)整我的狀態(tài)啊……”
    想到這幾天的無聊生活，她撇了撇嘴，“來了你就知道了――即使我沒進組也沒關系，你可以看看希斯是怎么被他蹂躪的――還好，我不是這部電影的制作人，否則的話，我想我肯定會發(fā)瘋的，不是殺了他，就是我先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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