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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兇手的確有明顯的精神失常癥狀,”在陰森的解剖室中,羅杰和法醫(yī)、警察討論著兇手的精神狀態(tài),“死者有多處刀傷都已經(jīng)失去生活反應(yīng)，致命傷實際是頸部的這一刀……結(jié)合目擊證人證詞,死亡時間應(yīng)該在一周前，4月23號下午3點前后，最晚不會超過5點。”
    羅杰的肢體語言明顯地松弛了下來,他不動聲色地繼續(xù)著自己對兇手的判斷,“也許他有躁狂癥，不能控制自己，這是激情殺人……本縣目前沒有類似的患者接診，起碼我不知道,惟一一個有暴力傾向的患者現(xiàn)在就在我的診所里。”
    “好吧。”負(fù)責(zé)辦案的警探金斯頓掃了羅杰一眼,將信將疑地說,“我們會和你保持聯(lián)系的，艾許醫(yī)生。”
    “沒問題。”羅杰快步離開了警察局，飛快地回到辦公室,打開他的記錄本――4月23號下午他在診所中打文件，他又叫來了自己的秘書莉娜，莉娜懷疑地看著他，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的確，那天的文件還在，那天下午羅杰在診所中走進(jìn)走出，還發(fā)了脾氣，他的不在場證明是很確鑿的。
    洗脫了自己對于精神分裂和殺人行兇的懷疑，羅杰的精神狀態(tài)穩(wěn)定了很多，他要比之前更有目標(biāo)了，三言兩語打發(fā)了莉娜以后，便大步走向了咖啡廳，坐下來為自己要了一杯咖啡。“莎莉呢，她今天沒當(dāng)班嗎？”
    “沒有。”為他服務(wù)的侍者說，“莎莉的輪班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羅杰若有所思地喝了幾口咖啡，便放下錢又信步往公園走去，透過柳樹的掩映，他看到金發(fā)躍動的反光，大衛(wèi)在這里又給了一段慢鏡頭，戴芮的金發(fā)在鏡頭中時隱時現(xiàn)，跳躍得就像是凝固的詩篇。羅杰凝視著這一幕，臉上浮現(xiàn)出了迷戀、向往的表情，他想向戴芮靠近，但又止住了腳步，伸出手檢查了一下，仿佛是害怕自己的臟污傷害到了戴芮，片刻后才鼓足勇氣繞過了柳樹。
    在之前的慢鏡頭中，觀眾已經(jīng)可以看到戴芮的衣著，她今天穿著孩子氣的背帶褲，衣服還是有些過小，不過羅杰并沒有多看她曲線畢露的身材，而是柔和地看著她同幾個小朋友嬉戲的場景。他靠在了之前和戴芮一起依靠的圍欄邊上靜靜地欣賞著，直到夕陽西下時，戴芮這才笑著來到了他身邊。
    “嗨。”戴芮說，臉頰紅撲撲的，還是那樣的純潔而喜悅。
    “嗨。”羅杰溫柔地說。
    “我玩得太瘋了。”戴芮一邊說一邊整理自己的頭發(fā)，“第二天準(zhǔn)會腰酸背痛，她會很不滿意的。”
    “她是誰？”羅杰問，他看起來有些難過了。
    “你是誰？”戴芮反問著，她揚起腳踢動腳下的石子。
    “羅杰.艾許，我和你說過，我是個醫(yī)生。”羅杰說，“戴芮，你平時在做什么，你上學(xué)嗎？”
    戴芮停下了踢腳的動作，她看上去沒那么快樂了――戴芮大聲地說，“我不認(rèn)識你――你讓我很不高興。”
    她反身跑開，羅杰也受到了路人的懷疑眼神，他的肩膀垮了下來，表情也承受出了受到壓力的痕跡，但還是拔腿跟著戴芮往前走。
    戴芮的身影時隱時現(xiàn)，把羅杰帶到了一個較為貧困的社區(qū)，羅杰失去了她的蹤影，當(dāng)他尋找戴芮身影的時候，忽然聽到遠(yuǎn)處小巷里的一聲驚叫，羅杰慌忙跑了過去，他看到了幾個白人小混混把戴芮圍在了中間，正嘻嘻哈哈，把她推來推去地戲弄。
    “你看起來很漂亮。”
    “我能和你交朋友嗎？bitch，告訴我你的電話。”
    戴芮被這群混混困在中間，就像是小鹿一樣無助而驚慌，羅杰想要沖進(jìn)去救她，但又有些害怕，他吞咽著唾沫，四處尋找著工具，然而幾個混混已經(jīng)注意到了在巷口呆站的他，其中一個人指著羅杰走了過來，“嘿！你以為你他.媽在看什么？”
    在羅杰的視野中，隨著一聲驚叫，戴芮已經(jīng)被壓了下去，他忽然間暴怒起來，大步往前走去，“你以為我他.媽在看什么？”
    看到他鼓起勇氣，混混反而有些膽怯了，他的手翻到了背后，握住了插在后腰的扳手，“伙計，我勸你少管閑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小巷深處忽然傳來了驚呼和怒罵聲，羅杰和混混都驚訝地往巷子里看去，鏡頭也隨之一轉(zhuǎn)，來到了巷子深處。
    戴芮――不，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戴芮了，雖然長相、穿著都沒有改變，甚至臉上也沒有太夸張的表情，但戴芮的氣質(zhì)已經(jīng)完全變調(diào)了。她看起來殺氣騰騰、瘋狂而可怖，雙眼直勾勾地瞪著鏡頭，幾個混混都害怕地盯著她看――一個混混在地上來回打滾，捂著臉慘叫著，而戴芮手上拿了一個扳手，扳手上還往下滴著血。
    “bitch，你以為你在看什么？”她用手抹了抹鼻翼，隨手扔了扳手，一腳踩在了那個倒霉蛋的襠部，一邊綁頭發(fā)一邊冷酷無情地問，混混們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終于逐個往后逃跑，戴芮彎下腰撈起扳手，追著最開始和羅杰對話的混混跑了出去，她和羅杰擦身而過，但只是輕蔑地瞥了羅杰一眼。羅杰后退了一步，本能地擺出了防御的姿勢，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追上去。
    畫面切換到了鄰縣的兇案現(xiàn)場，金斯頓提取出了一枚指紋，他一邊做著登記證物的工作，一邊和手下交談著，“死者蓋瑞.波特，獨居，妻子已經(jīng)亡故，有一個女兒……莎莉.波特。”
    畫面又切換回了羅杰的視角，他又一次來到咖啡廳吃午飯，莎莉膽怯地上前給他服務(wù)，而羅杰則深思地望著莎莉，“你今天看起來有些僵硬，莎莉，昨天是不是沒有睡好？”
    也許是上次見面時，兩人的對話并不愉快，莎莉?qū)α_杰有些抗拒，但羅杰的友善打動了她，她唇邊出現(xiàn)了一絲笑容，“是的，不知為什么，我今早起來腰酸背痛。”
    “從你的動作來看，我猜你右手特別酸痛，是嗎？”羅杰說，“看起來好像有拉傷。”
    莎莉驚喜地問，“你怎么知道？”
    她臉上煥發(fā)出了光彩，像是對羅杰的關(guān)心有了新的解讀，但羅杰并沒有留意到，而是笑著繼續(xù)拉近和她的距離，“我是醫(yī)生――如果你把精神醫(yī)生也算做是醫(yī)生的話，介意坐下來聊聊嗎，莎莉？”
    “我――我――”莎莉說，她咬著嘴，蒼白臉上浮起了紅暈，但最終還是退縮了，“現(xiàn)在客人很多。”
    “那我下午三點再過來，莎莉。”羅杰說，“好嗎？”
    莎莉羞澀地點了點頭，很顯然，她誤解了羅杰的意思，她一邊往餐館內(nèi)部走去，一邊回頭看著羅杰，而羅杰也微笑地看著她，他現(xiàn)在在想的事情肯定和莎莉無關(guān)。
    然而，下午羅杰到咖啡館卻撲了個空，他到河濱公園也沒找到戴芮，羅杰來到了上次遇到娜拉的大廈，在市民圖書館找到了正在靜靜閱讀，穿著上等的娜拉。娜拉對他露出了提防的表情，“我認(rèn)識你嗎？”
    羅杰在娜拉身邊坐了下來，“你認(rèn)識莎莉嗎？戴芮？貝蕾？”
    娜拉的表情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羅杰一眼，翻過了一頁書，“聽起來你對我們很了解，你是誰，貝蕾的情人？”
    “我――”羅杰有些狼狽，他不再提這些，而是和娜拉搭話，“你在看什么？《梵文往世書》？”
    “是的，”娜拉站起身走到書架邊，“這是我的工作。”
    她看來悠然自得，羅杰用掂量的眼神打量著她，“你介意接受治療嗎？”
    “為什么要接受治療？”娜拉問，“我們現(xiàn)在過得很好。”
    她拿下一本書遞給羅杰，“你的專業(yè)書籍，你要復(fù)習(xí)一下嗎？圖書館不是說話的地方。”
    羅杰深思地看了她一眼，“這么說你和戴芮共享記憶，莎莉知道你們的存在嗎？”
    娜拉搖了搖頭，“她不知道。”
    “你們一共有幾個人？”羅杰問，“戴芮在看著我們嗎？”
    娜拉似乎被他問得有些煩躁，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羅杰，低下頭摘去了眼鏡，大衛(wèi)在這里忽然又放慢了鏡頭，娜拉抬頭的同時，觀眾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臉上的變化，她的眼睛開始閃爍，嘴唇微微上揚，露出了喜悅而純凈的微笑――雖然還穿著一絲不茍的套裝，瞪著高跟鞋，但這具身體的主人顯然已經(jīng)變成了羅杰，戴芮信任地看著羅杰，“嗨。”
    “嗨。”羅杰立刻局促了起來，他抿了抿嘴，“我剛才在和誰說話？”
    “娜拉。”戴芮閃著眼睫毛，“她是圖書管理員――但我不習(xí)慣圖書館，你想出去走走嗎？”
    看起來不論戴芮說什么，羅杰都會答應(yīng)，他局促地跟在戴芮身后，就像是戴芮的奴隸，而戴芮卻悠然自得，她歡快而深情地顧盼欣賞著商廈的裝潢，又回頭央求羅杰，“我能吃一個冰淇淋嗎。”
    鏡頭一轉(zhuǎn)，戴芮和羅杰坐在冰淇淋店前，戴芮踢著腿，咬著湯匙中的冰淇淋，對羅杰露出了笑容，“干嘛？”
    羅杰左右看了看，“怎么了嗎？”
    戴芮大大地舔了一口冰淇淋，“你一直在看我。”
    羅杰臉上閃過了一絲不自在，他扶了扶眼鏡，“戴芮，你今年多大了？”
    “十三歲。”戴芮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不過我要比同齡人都高。”
    戴芮的年紀(jì)顯然對羅杰造成了重?fù)簦难劬κ站o了，呼吸也一時屏住，而戴芮做了個疑問的表情，“怎么了？”
    她又忽然扶住了頭，但羅杰這一次已經(jīng)有所預(yù)料了，他關(guān)切地扶住了桌子，避免戴芮滑倒，有些不舍也有些放松地目送戴芮遠(yuǎn)去，觀察著莎莉又一次地切換了人格――這一次，當(dāng)睫毛顫動著緩緩睜開時，莎莉的嘴唇咧開了，她一手支著下巴，吞咽了一下，又拿起冰淇淋，伸出舌尖，盯著羅杰舔掉了白色的甜品，“嗨，羅杰。”
    “貝蕾。”羅杰說，他也咽了咽口水。
    貝蕾和羅杰的眼神纏到了一塊，大衛(wèi)在這個鏡頭中采用了側(cè)景，貝蕾盯著羅杰的嘴唇，眼神又沉了下去，直接地望著他的襠部，貝蕾一邊慵懶地繞著金發(fā)，一邊夸張地舔吃著冰淇淋，一邊用眼神和羅杰**，而羅杰則不自在地扯了扯領(lǐng)帶，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又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
    兩人間的性張力漸漸濃厚，而這讓帶著孩子來冰淇淋店的媽媽很不舒服，她咳嗽了一聲，驚醒了羅杰，他的臉頓時成了大紅布，貝蕾則是對她輕佻地翻了個白眼，變本加厲地?fù)P起腳，踏上了羅杰的膝蓋。羅杰連忙按住了她不安分的鞋尖，“你知道娜拉和戴芮嗎？貝蕾？你今年多大？”
    “24歲，”貝蕾說，沖他虛空親了一下，沙啞緩慢地說，她的眼神專注而火熱，寫滿了赤/裸/裸的欲.求和饑餓，“你不需要擔(dān)心。”
    “貝蕾――”羅杰明顯在和自己的欲.望斗爭，他看著貝蕾的眼神越來越饑.渴，“回答我的問題。”
    貝蕾無趣地踢了他一腳，“你一點也不好玩，我要回家了。”
    她站起身，扭著屁股一路沖路人放電，離開了商廈，羅杰跟在她身后，“貝蕾，你知道其余幾個人格的存在嗎？”
    貝蕾不理會他，而是上前和一個無所事事的保安搭訕，“嘿，帥哥――”
    羅杰一把握住了她的肩膀，“貝蕾――”
    貝蕾受到了驚嚇，她往外一竄，面部表情快速變化，屬于她的輕浮和情.欲快速消褪，一張兇戾、獸性的臉浮現(xiàn)了出來，羅杰后退了一步，受驚地放開了貝蕾，“我――我只是――”
    貝蕾忽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扶著頭無聲地喊了一聲help，便暈了過去，羅杰在她倒地之前接住了她，他憂慮地看著毫無意識的莎莉，對懷疑而警戒地看著他的保安說，“能幫把手嗎，這是我的一個患者――我是羅杰.艾許醫(yī)生……”
    鏡頭黑了下來，飛快流動的畫面在黑暗中飛馳，笑聲、說話聲混合成了無意義的扭動聲軌，莎莉忽然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環(huán)顧著左右，一個護(hù)士彎下腰來檢查她的情況，“你現(xiàn)在覺得怎么樣？”
    莎莉閉了閉眼，驚慌地揪緊了被單，“我……我不知道我在哪。我在哪？”
    “你在艾許醫(yī)生的診所，”護(hù)士對莎莉說，“艾許醫(yī)生就在診室外。”
    莎莉頓時放松了下來，“我是不是又暈倒了？”
    “是的。”護(hù)士說，“艾許醫(yī)生把你帶回來了，我去叫他。”
    她打開門，莎莉透過護(hù)士的身影，看到了羅杰的背影，以及正對著他的金斯頓，金斯頓也看向了她，同時在和羅杰說話，他的口型在說，“涉嫌殺人……重要證人……”
    隨著一聲刺耳的悶響，屏幕重歸黑暗，四周也安靜了下來，珍妮吃驚地屏息等了幾秒鐘，才意識到是設(shè)備斷電了，克里斯托弗跑出去和她一起問了助理，才知道整個街區(qū)都停電了，工作室當(dāng)然也不例外。
    “感覺怎么樣？”他們當(dāng)然不會回放映室了，而是在冷氣猶存的會客室里坐了下來，克里斯遞給珍妮一瓶冰水，“你認(rèn)為我的表演能帶來奧斯卡提名嗎？”
    “就目前所看到的，應(yīng)該沒問題。”珍妮由衷地說，“你真的把羅杰演出了靈魂，羅杰能遇到你是他的幸運――我很奇怪你以前為什么不演出文藝片，你的演技早就到了獲得提名的程度了。”
    “我是個需要刺激的演員。”克里斯托弗搖了搖頭，“需要化學(xué)反應(yīng)給我通電，就像是毒.品，純度越高，我的表演狀態(tài)就沖得越高。”
    他看起來對自己也很滿意，“羅杰是我演技上的一個高峰，如果是一年以前，如果不是你和我合作，我想我也很難重現(xiàn)剛才的輝煌，我是說，當(dāng)然我知道那是我，我對自己再熟悉不過，但隨著劇情的進(jìn)展，你會感覺到羅杰……真的有了自己的靈魂，是嗎？我已經(jīng)忘記了他是我，就像是看著另一個人，他的每個動作都有故事，羅杰實在是非常搶戲的角色，大衛(wèi)為電影安排的另一條暗線完全拔高了電影的層次。”
    “人們都說巨星通常有幾分自戀，”珍妮笑著喝了一口冰水，她開始覺得屋里有些熱了，“你真的完全證實了這個說法，克里斯托弗。”
    克里斯托弗對她做了個鬼臉，“哦，那你無疑是非常謙虛了，eon，評價一下你在影片里的表現(xiàn)。”
    珍妮聳了聳肩，“我該怎么評價？莎莉的重頭戲都在后頭呢。”
    “貝蕾、戴芮和娜拉呢？”克里斯托弗不依不饒地問，“當(dāng)然還有金妮，別告訴我你對剛才的華彩段落沒有一點感想。”
    的確，如果說影片一開始是羅杰視角，從他的眼睛來認(rèn)識幾個人格的話，那么等羅杰的性格建筑完畢以后，電影就進(jìn)入了徹底的珍妮時間。莎莉在各個人格之間進(jìn)行切換的那一段，不但詮釋了羅杰和各個人格的關(guān)系，莎莉.波特這個多人格的聚合體對羅杰的反應(yīng)，而且還特意濃墨重彩地渲染了珍妮的演技，人格切換的幾個慢鏡頭幾乎是沖獎特設(shè)――這不就是為了提現(xiàn)珍妮的演技么？劇本中原有的換衣橋段這里都被刪去了，珍妮完全是靠著自己的面部表情和肢體語言，甚至是極為玄妙，看不見摸不著的氣質(zhì)，來詮釋著這幾個人格。
    這是很炫耀的手法，因為并不是每個演員都能做到這一點的，如果換了另一個演員來，這一段有可能淪為笑話：不管你怎么擠眉弄眼，在沒有服裝、發(fā)型和妝容為手段的前提下，觀眾都無法區(qū)分各個人格，他們看到的只是一個反復(fù)善變的女人在發(fā)神經(jīng)。那么影片營造的氛圍毀于一旦不說，演員本身也會被視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大衛(wèi)有信心讓珍妮這么演，最后還真的這么剪出來了，珍妮也能處理到讓觀眾――她和克里斯托弗――都能在第一時間認(rèn)出這個人格是什么名字和性格，那已經(jīng)是完全說明了她的實力。畢竟她不但要演出區(qū)別，還要保證在之前各人格短暫的出場時間里讓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可以和這一段里的人格對得上號，不至于產(chǎn)生混淆。
    如果把兩人的表演基調(diào)用音樂表示的話，羅杰的華彩段出現(xiàn)在開頭，克里斯托弗充分地利用了以他為主視角的機(jī)會，貪婪地霸占了觀眾的注意力，描繪出了羅杰的人物小傳，讓這個角色立了起來，而莎莉的表演在開始只是零散的音符，但戴芮變成金妮開始，她的音調(diào)上揚了，到了這一幕則成了波瀾壯闊的華彩段――按照珍妮對劇本的記憶，一直到影片結(jié)束，她都會是故事的中心，這也是為什么一開始所有人都認(rèn)為莎莉是絕對主角，擔(dān)憂這個故事對于克里斯托弗吸引力不大的原因。
    不過，克里斯托弗的確實力非凡，不管他怎么說，反正在這部戲里，他是硬生生地掙出了自己的存在感，如果換個演員來演的話，在剛才莎莉的連續(xù)變身里，觀眾的注意力會完全被莎莉吸引，而羅杰的反應(yīng)會被他們本能的忽略，而不是像剛才那樣，需要兩邊輪流注意，不但注意莎莉的變身，也要注意羅杰對于各個人格的反應(yīng)。他對戴芮的欲.望引來了貝蕾，但他對貝蕾的欲.望卻被自己回避而克制……
    雖然并不是碾壓，而呈現(xiàn)出雙方抗衡的態(tài)勢，但珍妮并未感到遺憾，反而還有些慶幸――如果羅杰演技平淡的話，劇情開頭的節(jié)奏就會慢到讓人難以忍受，除非大衛(wèi)換個剪輯思路，不然影片開頭肯定會成為敗筆。實際上，拋開作為演員的私心來說，任何一部影片當(dāng)然都是演員演技越高越好，互相飆戲的火花四射能有效地提升觀影時的緊繃感，這對電影本身是很有利的。
    “已經(jīng)快一個小時了，才演到警察登門，粗剪版起碼有三小時吧？”她看了看手表，抽了一張紙巾摁掉了額前的汗跡，見克里斯托弗不放過地挑眉看著自己，這才舉手投降，“好吧，雖然貝蕾這些人格的厚重度和羅杰無法相比，但那一段快速切換效果還是不錯的。”
    “聽起來你還對自己的表演不太滿意？”克里斯托弗語氣奇怪的問，“我一直有種感覺，好像除了莎莉以外，你對余下幾個人格的表演都不太……我不知道，不太自信？不，不太熱情，是嗎？”
    “只是……”珍妮有點心虛了，克里斯有時候細(xì)心得讓人害怕――不過無論如何，她的性格的確是不會為金手指帶來的好效果而滿意的，也許那一段快速換臉在別人看來是神乎其技，但對珍妮來說，演藝空間里金手指切換一下就好了，為了莎莉設(shè)計的暈眩時間正好拿來選片，根本連一點難度都沒有。她要為此自豪不已的話，那就不是她了。
    她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了過去，“只是我覺得這幾個人格我處理得還是有些平面和割裂，不像是羅杰，你處理得渾厚深沉，在深度上只有莎莉能和你相比――所以的確，我對于這幾個人格的表演不太興奮。”
    克里斯嘖了幾聲，他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怎么辦，我更喜歡你了，j.j――你簡直和我一樣永遠(yuǎn)貪得無厭，根本不知道滿足該怎么寫。”
    他打開水瓶喝了幾口，“你已經(jīng)有了簡直說得上神奇的多樣演技，但卻還羨慕別人的深度和厚重――就像是我也極為羨慕你的天賦，對于羅杰的厚實反而不屑一顧，我們輕率地對待我們現(xiàn)有的，總是眼饞別人的成就……像你我這樣的人，通常很難感到幸福。”
    珍妮不知道克里斯托弗說得是對是錯，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如果能憑借實力完全演出這五個人格，剛才會不會就心滿意足，笑瞇瞇地欣賞自己的表演。她笑了笑，“不過，這樣的人往往會取得比別人更高的成就，不是嗎？”
    “是啊，”克里斯托弗聳了聳肩，“饑.渴、饑.渴，永遠(yuǎn)停歇不了的饑.渴，取得的成就轉(zhuǎn)眼就會被拋在腦后，他們的眼神永遠(yuǎn)都盯著更高的地方……直到他們停下來之前，他們是不會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爬了多高的。”
    “你說得好像所有成功人士都是變.態(tài)狂，”珍妮笑了起來。“不要以為你就是全世界，克里斯。”
    “哎呀。”克里斯托弗對她眨眼睛，“就是喜歡你的刻薄，pretty。”
    他站起身拉了一下t恤，“還沒來電嗎？我們出去看看吧。”
    盛夏的洛杉磯可不是開玩笑的熱，珍妮也悶得有些受不了了，“看來今天未必能看完粗剪版了――也許是全市大停電。”
    她沒猜錯，從無線電臺的消息聽起來，應(yīng)該是受到颶風(fēng)維爾瑪影響，東西海岸都出現(xiàn)了電力供應(yīng)不足的情況，洛杉磯的高壓電網(wǎng)也出現(xiàn)問題，總之，現(xiàn)在全市都沒電了，什么時候來電還是未知數(shù)。
    “太好了，這正是我需要的。”珍妮都沒脾氣了，“回到文明世界的第一天繼續(xù)停電。”
    “馬里布也許會有電，不管怎么說，那里都涼快些。”克里斯托弗給珍妮使眼色，“想過去繼續(xù)討論電影嗎？”
    珍妮咬著嘴唇忍住了笑，想到兩人剛才在放映廳中牽住的手，不能不說，她的確感到了淡淡的心動和甜蜜，她看了好奇的助理一眼，“噢，你確定你想談?wù)摰木椭皇请娪皢幔死锼雇懈ィ俊?br/>     “除了電影以外我們還能談什么呢？”克里斯托弗懶洋洋地說，帶著珍妮一起往外走去，大衛(wèi)的助理連忙走在前頭為他們引路，“唔，也許我們能談?wù)勎业挠瓮Ш秃Ｉ贤聿汀?br/>     在叢林里鉆進(jìn)鉆出，腌制了一個月以后，珍妮覺得自己是可以給自己一點享受了，她唇邊帶上了不置可否的笑容，“噢，只是游艇和晚餐嗎？你不打算把你的床介紹給我認(rèn)識？”
    “你是個有未婚夫的人，珍妮，你該規(guī)矩一些。”克里斯托弗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對了，喬什呢？完全應(yīng)該讓他一起過來……”
    熟悉克里斯托弗的人都不會為他的口花花而震驚，兩人的對話并沒引起助理的好奇或警覺，他為兩個大明星拉開了門，克里斯笑著對他道了聲謝，光明正大地和珍妮一起坐進(jìn)了她的suv里……
    “你認(rèn)為《莎莉》的票房會落在什么區(qū)間？”克里斯托弗從泳池那一端游了過來，趴在珍妮的浮椅邊上，甩了甩頭，黑發(fā)上水珠飛濺出來，珍妮不得不抬起手擋了擋。
    暮色低垂，海面已經(jīng)成了一片漆黑，花園里也只是開了幾盞燈，景觀燈并沒有亮起，這個背山面海的小莊園顯得分外孤寂、靜謐，只有浪潮不斷拍打海岸的聲音。在透著濕氣的海風(fēng)中，夏天的暑熱早已經(jīng)蒸發(fā)得無影無蹤，珍妮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壓著浮椅下沉了一些，浸到了溫暖的水中。
    “如果粗剪版和精簡版的時長差不多的話，最終能收回成本就很不錯了。”她猜測著，“全球三千萬？對于大眾來說，這片子有點悶了，尤其是開頭的一段，估計能嚇走沖著你來的那些觀眾。”
    克里斯哈地笑了一聲，他把臉靠在手上，側(cè)著伏了下來，綠眼睛一閃一閃，身體慢慢地浮了起來，從珍妮的角度看下去，倒三角體型賞心悅目，在水波中十分秀色可餐。
    “你在想什么？”她問，隨手劃拉著克里斯的肩線。
    克里斯抖動著肩膀，炫耀起了自己的肌肉。“看――半個月拳術(shù)課的結(jié)果。”
    他哈哈笑著，翻過身又仰躺著靠到浮椅上，“我是在計算我該額外投入多少公關(guān)費，你打算出多少？只有韋恩斯坦提議的那么多？”
    珍妮放下雜志，“你是說，韋恩斯坦只會確保我們拿到提名，未必會力保我們得獎？”
    “這是很正常的選擇，他要為自己的投資考慮。”克里斯說，“能拿到提名就夠好了，如果我是他，拿到提名以后頂多象征性地出點錢給公關(guān)公司，不會為此投入多少預(yù)算的，畢竟我們得獎的可能并不高。”
    “你的底線是多少？”珍妮問，“你在《莎莉》里可能拿到的全部收益？”
    克里斯的眼睛一閃一閃，“嗯，三千萬――我愿意出三千萬公關(guān)費。”
    珍妮吃了一驚――這并不是個小數(shù)目，克里斯未必能在《莎莉》里收回這筆錢，“你確定嗎？”
    “拿到奧斯卡對于男演員來說是歷史性的轉(zhuǎn)折點。”克里斯托弗顯然已經(jīng)經(jīng)過深思熟慮，“我越早拿到奧斯卡，就能越早把這三千萬賺回來，這是一筆合算的生意――不過我會等提名結(jié)果出來以后再說，如果對手太強大，沒必要花冤枉錢。”
    克里斯托弗的賭性的確很重，也很有煽動性，但珍妮考慮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我沒你那么富有，而且我和你的情況也不一樣，還是按照切薩雷說得來，第一年能拿兩個提名就不錯了。”
    “你似乎很聽切薩雷的話？”克里斯托弗的眼神幽然一閃。
    “難道你不聽？”珍妮反問。
    “好吧，我承認(rèn)，我還有些猶豫不決。”克里斯托弗聳了聳肩，推著水，沖大海激出了一波水花，“所以才來詢問你的意見――切薩雷不認(rèn)為這部片能讓我得獎，建議我公關(guān)出一個提名，見好就收。”
    “我的意見對你有這么重要嗎？”珍妮伸了個懶腰，“看，星星出來了。”
    夜色徹底地降臨了馬里布，也許是因為少了光害，今晚馬里布的夜空十分熱鬧，晚上七點多而已，夜空中已經(jīng)繁星點點，珍妮覺得這里的風(fēng)景要比洛杉磯市區(qū)怡人得多，星空也比她在比弗利山莊看到的更美，當(dāng)然，更可貴的還是這昂貴的自然涼風(fēng)和幽靜――
    克里斯托弗柔軟地說，“當(dāng)然，我很寶貴你的意見，我認(rèn)為它能幫助我下定決心。”
    “克里斯托弗，你真是太懂討女孩歡心了。”珍妮樂出了聲，“我是說，你表現(xiàn)得好像你已經(jīng)愛上我了――有必要嗎？我們只是……你知道，friendwithbe，你不需要討好我也可以的，我不會因此而發(fā)脾氣。”
    克里斯托弗沉默了一會。
    “不。”他說，還是維持著仰躺的姿勢，就這樣和珍妮四目相對，“我想我們之間不能只算是因為利益而往來的朋友了――起碼在我心里你已經(jīng)不是這樣。”
    “所以，你愛上我了？”珍妮荒謬地說，“你指望我會相信這個？”
    “干嘛非得要下個定義呢？”克里斯托弗聳了聳肩，懶洋洋、玩世不恭的語調(diào)又出來了，“和你在一起感覺挺好，我喜歡和你在一起，我對于那些所謂的女朋友通常都只能忍受兩周――而我們已經(jīng)睡上幾個月了，我還沒有厭倦，相反，當(dāng)你去加勒比海后，我發(fā)現(xiàn)我挺想念你的――愛上你？我想還不到那地步，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就跟著感覺走，不好嗎？”
    珍妮考慮了一會，“whatever。”
    她聳了聳肩，“只要你不以為我們在約會就好了。”
    “怎么。”克里斯托弗敏感地問，“你在劇組已經(jīng)找到新歡了嗎？”
    珍妮大笑，“這好像不關(guān)你的事吧？”
    克里斯托弗翻過身研究了她一會，露出了淘氣的笑容，“好像的確不關(guān)我的事，你有多少都不關(guān)我的事――”
    他拖長了聲音，忽然一把抱住珍妮，把她拖進(jìn)了泳池里，“――我只要做最好的那個就可以了――”
    在珍妮的笑聲中，原本平靜地倒映著星光的池水碎成了一片一片，撲打向泳池壁，激起了一層層漣漪。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了，今晚啊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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