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三章 集船成兵
“看,是太孫的王駕!”
蘇子籍乘坐著牛車趕往皇宮。
太孫用的車輿是金輅,赤質(zhì)金飾,四牛駕之,并且左右有騎兵六人,帶弓箭橫刀,周圍又有侍衛(wèi)十二人,這已經(jīng)是最簡化了。
太孫府離著皇宮并不太遠,京城見慣了貴人,見著車駕,也不驚惶,都一陣騷動閃了過去,還有人指點。
“轉(zhuǎn)眼就不是新人了!”蘇子籍暗暗想著,有些失笑,其實太孫車輿可以有上百人,但蘇子籍雖對應(yīng)該有的規(guī)格并不推辭,在排場上卻還用著過去的一套,并不多增。
為何,這樣是低調(diào),可如果金輅都不乘,就類似官員不穿戴官服一樣,并不是謙虛,而是自甘下賤。
抵達宮門,方下了金輅,早見有太監(jiān)帶著幾個小太監(jiān)等著,卻不是趙公公或馬公公,而是一個只遠遠見過一面的大太監(jiān),陳序,陳公公。
陳公公要更年輕一些,三十余歲,身材并未發(fā)福,也并不消瘦,長相和和氣氣,看著就令人易生好感。
見蘇子籍從牛車下來,立刻上前拜見,笑盈盈奉承:“太孫殿下安,奴婢方才就聽到喜鵲叫,心想著,必是有貴人到,果不其然, 立刻見到了您!”
蘇子籍對這樣奉承已習(xí)以為常了, 不過他在不涉及到工作和原則時, 一向是待人如浴春風(fēng),就算現(xiàn)在成了太孫,也沒改變。。
“陳公公。”
“哎喲, 哪里敢擔(dān)太孫一聲公公,您直接喚奴婢陳序就是!”
“不知孤現(xiàn)在可能進去拜見皇上?”蘇子籍只是一笑就問。
陳公公立刻說:“奴婢在這里等著, 就是奉了皇上命令!皇上還擔(dān)心太孫勞累, 特意讓奴婢準備了輿, 還請?zhí)珜O上輿!”
說著,就沖著身后喊:“抬過來!”
話音落下, 就有一架肩輿被抬過來,八人抬,這是大鄭皇帝、皇后、太后、太子才有的禮儀。
宮里能乘坐八人抬肩輿也就是這幾個人, 若身份不夠, 乘它就是罪。
蘇子籍現(xiàn)在是太孫, 自然是有資格乘輿, 所以也沒客氣,直接上輿, 隨著太監(jiān)抬起,以著這種十分新奇的體驗,從宮門口進發(fā)。
“魏世祖令, 不能以人為畜,所以廢除了轎子。”
“然而上次讀魏實錄, 卻講述了用意。”
“用轎不但以人為畜,更不利積蓄牛馬——武官用馬, 文官用牛,這樣的話, 有錢人家,人人養(yǎng)馬養(yǎng)牛。”
“牛可耕地,馬可馳戰(zhàn),這真的是厚養(yǎng)國力與民間,一旦動員,就可有十余萬匹可用。”
“抬肩輿其實就是轎子,也就是皇宮這種不能牛馬進入, 又過于廣大的地點,才許用抬肩輿。”
“據(jù)說本朝太祖當年讀之,大是稱贊,說, 魏世祖果是百代之君,每每都有深意焉,因此繼續(xù)推廣。”
此時天都亮了,宮里不復(fù)夜里的死寂,整座皇宮都“活”了過來,侍衛(wèi)以及宮人身影出現(xiàn)在了各處,因著去的是前朝所在地,沿途見到最多的是侍衛(wèi)。
其中有身著勁裝的帶刀侍衛(wèi),也有身著甲胄的侍衛(wèi),按品級不同、職責(zé)不同,侍衛(wèi)也分多種。
這些侍衛(wèi)在輿經(jīng)過時,都齊齊行禮。
蘇子籍坐在肩輿上,所感覺到的已大不相同!
這里并非他第一次來,但卻第一次享受到這種高高在上之感。
他面色平靜,心里亦平靜。
這種陣勢,要說心里真是一點都不得意、一點都不飄飄然是假。
但自己的處境,步步維艱,容不得出一點錯。
抵達殿后,肩輿慢慢落下,陳序親自上前,用手扶著蘇子籍從輿上下來。
蘇子籍下意識要甩開手,卻忍住了,不僅僅如此,還笑了笑。
陳序不管怎么樣,是內(nèi)侍中上了品級的人,與人為善,說不定就多了不少機會,少了些關(guān)卡。
被陳序討好著引路,二人抵達殿內(nèi),方上了臺階,便聽里面是皇帝的聲氣:“是太孫么?不要報名,進來說話!”
“孫臣多恩!”蘇子籍躬身應(yīng)一聲,趨步進來,果見皇帝坐在有軟墊的椅子上,一掃眼,是幾個閣老以及一個有點眼熟的人站著,似乎君臣正在議論。
“虎賁衛(wèi)指揮使孫臨照。”這人身材不高,四十多歲,紫棠臉上腮邊有一處疤痕,那據(jù)說是護駕而受的創(chuàng)。
在大鄭,虎賁衛(wèi)是保護京城的武力之一,是皇帝親軍。
僅僅是看見,蘇子籍就心中一凜。
老皇帝坐在高位,單手撐臉,斜靠在上面,目光也是暮色沉沉,看到蘇子籍進來,眼睛才一下子亮起來。
“太孫,你來了。”皇帝滿意看著,仿佛在看著最符合心意的繼承人。
蘇子籍根本不以為真,恭謹向上行禮,一點差錯都沒有。
皇帝則說:“既來了,就坐到一旁先聽著。”
說著,就命人給蘇子籍搬來一把椅子,椅子就放在下面,但在幾個大臣的前列。
蘇子籍謝恩,這才坐下。
幾個閣老都是老狐貍,對太孫行禮了,就眼觀鼻鼻觀心,根本不往太孫處看。
趙旭接著就繼續(xù)說:“冬糧,夏糧,都得通過漕運和水運,說實話,漕運的弊端是不小,其中天寒地凍,河水結(jié)冰還是小事,開國不過三十年,沿途關(guān)卡重重,弊端已經(jīng)不小,成本更是年年提高。”
“但要加大海運,卻不僅僅是民事了。”
皇帝聽了,目視崔兆全。
崔兆全說著:“海運有二弊,第一就是風(fēng)浪不可測,這還可以沿著海岸走,可仍舊無法完全避免。”
“因此,就有船主勾結(jié)官吏,私下賣了糧,卻說是遇到風(fēng)浪漂沒。”
“更由于海上,難以監(jiān)管,若是串連,立刻就呼嘯海上,成了海盜,不可不防。”
蘇子籍靜靜聽著,目光一動。
后世總想說運糧于海,其實的確弊端不小,漂沒就難以禁止,更重要的是,放開海運,立刻就可以集船成兵。
后世科技發(fā)達,朝廷都嚴控海關(guān)海運,等閑哪能出海,就是為了這個,何況是現(xiàn)在?
當然,辦法總有,可不是自己現(xiàn)在能說的,當下只是靜聽,一言不發(fā)。
孫臨照雖說是虎將,其實心極細,忍不住朝著太孫那里瞟了一眼,暗想:“太孫竟一言不發(fā)?才二十歲,身份大變,竟然一點都不驕縱?甚至連得意之色都沒有?”
“還是說,太孫其實只是時勢,并無進取之心?不然這剛當上太孫,竟沒有急著表現(xiàn)?”
雖太孫立了,但也正因成了太孫,整個天下目光都匯聚到了這位民間來的皇孫身上。
不過,太孫如何,卻不關(guān)自己的事。
要不是有皇帝“細細觀察”這四個字,孫臨照連這心思都不敢評價。
武臣,最忌的就是隨意干涉政事,特別是關(guān)于太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