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第 47 章
徐魯一直是不愿意提及這個事兒,卻又渴望被他提起。這是她心底最痛的傷疤,好像一經提起就會像結的痂被人撕開一樣,血淋淋的疼。</br> 他知道這一點,說的很謹慎。</br> 徐魯抬起胳膊握上他的手,平靜的看著他,低聲:“我今年二十五歲,有喜歡做的事,喜歡的人,過的也挺好的。”</br> 江措聽她說著,輕笑出聲。</br> 她皺眉看他,小女生一樣的口氣道:“笑什么?”</br> 江措緩緩吐出一口氣,看著她又笑了一聲。她總有一種把明明很糟糕的局面扭轉的很輕松的力量,好像他們現在談論的是明天的天氣一樣。</br> 她臉頰上的淚還沒有干,眼睛濕漉漉的。</br> 江措抬手去擦,笑說:“笑我家妍妍哭都這么好看。”</br> 徐魯皺皺鼻子,仰頭拍掉他的手。</br> “別動手動腳的。”徐魯蹙起秀氣的眉頭,輕聲說,“流氓。”</br> 江措聽她這樣叫,笑:“我哪兒流氓了?”</br> 徐魯堅定道:“哪兒都流氓。”</br> 他從床上坐起來,看著她穿著昨晚的吊帶,雙腿用被子蓋著的樣子,眼波流轉,眸子里還有淚滴,要多撩人有多撩人。</br> 江措聲音壓低了:“試試看?”</br> 徐魯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了深沉的**,他的喉結滾了一下,裸露在外的胸膛堅硬的發(fā)燙。昏暗的燈光下,八塊腹肌,肌肉結實,身體常年訓練被太陽曬的黝黑,渾身蓄滿了力量。</br> 她糯糯道:“干嗎?”</br> 江措委屈:“難受。”</br> 她故意傻傻的問他:“哪兒難受?”</br> 江措:“你摸摸。”</br> 說著去握她的手,徐魯嚇的倏地縮回手指。</br> 江措低低笑。</br> “又不是沒見過,臉紅?”他彎腰俯身去看她的臉。</br> 他的熱氣撲過來,徐魯縮了縮脖子。</br> 江措低聲:“妍妍。”</br> 她現在就是想和他這樣待著說說話,便無辜的眨眨眼:“那怎么辦?”</br> 江措舔唇,看她:“你說呢?”</br> 徐魯咬咬唇,想道:“要不你自己去洗手間解決一下?”</br> 江措輕“嘶”了一聲,倒吸一口涼氣。他黑色眸子緊縮了一下,深深看了她一眼,摸了兩下鼻子。</br> “沒你怎么弄?”他問的坦蕩,“你教教。”</br> 徐魯當即拍了一下他的胸膛:“不許耍流氓。”</br> 江措臉上擠出一個很痛苦的表情,聲音低而沉道:“真的妍妍,不行了。”</br> 徐魯蹙緊眉頭,又怕他這樣子,看著他難受的樣子,不禁道:“那你輕點,我一點勁兒都沒有。”</br> 像特赦令一樣,江措低笑。</br> 他眼底漸深,低頭湊了上去。</br> 徐魯兩只手抓著他的肩,忍不住道:“你慢點。”</br> 他笑著逗她:“怎么慢,你教我。”</br> 徐魯推著他的肩,撇過臉不看他。</br> 后來直到兩個人筋疲力盡,癱軟在床上,彼此依偎著。她趴在他身上,想起自己剛才失魂一樣的叫,虛脫著問他:“你這房子……隔音嗎?”</br> 江措低頭看她:“很差。”</br> 徐魯砸了一下他的大腿:“流氓你。”</br> 江措挑眉:“還有勁兒打我?”</br> 他一副又要動起來的樣子嚇唬她,徐魯縮回脖子,可憐兮兮的看著他。</br> “我累,江措。”她都快沒聲了。</br> 江措揉了一下她的臉頰,低笑道:“我知道。”</br> 徐魯擰了一下他的胳膊,惹得他笑起來。</br> 他低頭問:“舒服嗎?”</br> “你不要臉。”她連罵他都沒力氣。</br> 江措深深的聞了一下她的味道,潮濕的,體味濃濃的,他生怕散去,將自己埋在她的脖子里。</br> 他輕喘著氣叫她:“妍妍。”</br> 女孩子似乎已經昏睡。</br> 江措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慢慢從床上下來。臥室里只有一盞昏黃的小燈,他一邊裹上浴巾,一邊低頭看她。</br> 她被他弄的疲憊不堪,這會兒睡得很安靜。</br> 江措站著看了一會兒,去客廳簡單的處理了一下腿傷。他坐在沙發(fā)上,從茶幾上摸到煙盒,點了支煙。</br> 煙霧繚繞在空氣里,襯得這夜靜極了。</br> 他想起這幾年每逢去山里礦上檢查安全隱患,都是程勇帶人去的,帶的也不是一二隊的兄弟,大都是新兵蛋子,說是普通檢查不必要浪費資源。還有上次商場的安全事故,礦山那次出事有人報警,消防車卻半路返回,實在讓人難以捉摸。</br> 礦上真出了事兒,這事兒就大了去了。m.</br> 江措吸了一口煙,重重的吐了出來。他抽完一支,還想再點上,臥室的門被推開了,徐魯穿著吊帶靠在門框上,細長的大腿白花花的。</br> 她靜靜的看著他,也不說話。</br> 江措拍拍大腿,看她說:“過來。”</br> 徐魯走到他身邊,被他伸過來的手一拽,坐在他大腿根上,就這么靠著他的胸膛,拿著他的煙盒玩。</br> 江措問:“怎么不睡了?”</br> 徐魯搖頭:“醒了睡不著。”</br> 江措抱著她,想起她這幾晚似乎睡得都不是很好,偏頭道:“睡眠質量平時都這么差嗎?”</br> 徐魯想了想,說:“還好。”</br> “這叫還好?”</br> 徐魯歪頭道:“現在都好多了,放以前晚上失眠都睡不著的,整晚整晚做噩夢,跟沒睡一樣。”</br> 江措半晌沒聲,過了會兒低聲道:“等忙完這陣子,帶你出去玩。”</br> 徐魯眼睛一亮,看他:“真的?”</br> “真的。”</br> “可是你工作那么忙。”她說。</br> 江措:“再忙也帶你去。”</br> 徐魯莞爾。</br> “開心了?”他道。</br> 徐魯笑,就是不說話。</br> 江措道:“吭個氣唄大小姐。”</br> 徐魯擰他。</br> 江措:“大姐,大妹子,要不……”</br> 他還沒說出那個詞,徐魯已經吸了口氣緊緊盯著他,那眼神里似乎是“你敢說出那個詞試試看”的樣子。</br> 江措笑:“侄女?”</br> 徐魯氣的拍了他一下,江措悶聲笑。</br> 那個晚上他們說了很多話,有一句沒一句的,像是又回到了從前。他逗她開心,有說有笑的樣子。</br> 她給他講做了記者的一些事兒,有時候被領導砍掉選題,氣到想罵人,最后還是乖乖的換了選題,被歲月慢慢磨平了棱角。</br> 徐魯記得一件事。</br> 那時候她想做一個很好的紀錄片,一個人拿著相機就跑去別的城市,拍下一些特別的人,還有他們說的話。也有過隱形拍攝,被人追著跑的時候。這個紀錄片并沒有在圈內公映,只是出現在一些小范圍的貼吧論壇里。</br> 有一個留言,她記得特別清晰。</br> 留言說:“你這也太不現實了,一個人到處跑采訪,現在條件基本都是一個團隊,再不行也兩三個人,你們報社直接就讓你去?假的吧,而且拍的也不怎么樣。”</br> 徐魯看到這條,忽然就有些難過。</br> 她想一個人想做一個采訪怎么了?就是想做一個自己覺得比較好的事兒怎么就被人說不現實呢?</br> 什么是現實?</br> 非得是每個月朝八晚九,按部就班,再找一個合適的人結婚,做著一個差不多的工作,也沒有喜歡不喜歡,是這樣嗎。</br> 就像她來這,大概也被人說是笑話。</br> 如果很久以后她寫一本書,把這里的故事寫下來,被人看見。或許他們會說,你看這女的,不現實。你看這故事,太假。</br> 后來,那條留言有人回復。</br> 回復說:“這個記者難道不是在做她應該去做的嗎,新聞這個行業(yè)不應該多出現這樣一些人嗎,為什么一個人單槍匹馬就被說成可笑不現實呢。這個世界怎么了,還會好嗎?”</br> 看到這條,徐魯鼻子泛酸。</br> 讀大學的時候她曾經和一個朋友聊起,說新聞這行太多負能量了,你什么都做不了,全他媽是利益優(yōu)先,正面優(yōu)先,要想做一個很好的深度報道太難了。</br> 朋友說:“所以才需要你這樣的人啊。”</br> 也是這句話,撐著她來到這。為了曾經奮不顧身的誓言,哪怕孤立無援,總覺得,應該來做一些事的。</br> 說到天快亮,江措問她:“后悔過嗎?”</br> 徐魯想了想,回答說:“剛來這的時候,去南坪的那個晚上,從車上下來,天都黑了,下了雨,也不知道去哪兒,就想這會兒要是待在自己被窩多好,一個人跑過來是有點傻,但不后悔。”</br> 江措說:“那就行了。”</br> 徐魯靠在他懷里,玩著他裹在臀部的浴巾,又道:“那個你在南坪抓到的瘋子,應該不是想殺我,只是想給我點警告,讓我迎難而退。我想背后操縱這一切的人,可能現在覺得我也沒什么用,我畢竟是個記者,出了事他們要負責的。”</br> 江措抱緊她,道:“不會有事兒。”</br> 徐魯忽的回頭看他的臉,說:“現在是二〇〇九年,你說十年后這世界會是什么樣子?”</br> 江措:“怎么突然問這個?”</br> “你說說唄。”</br> 江措:“我想想啊。”</br> 徐魯:“快點。”</br> 江措下巴搭在她的肩上,鼻尖慢慢一點一點蹭在她的臉頰上,緩緩道:“世界好不好我不知道,你會很好我知道。”</br> 徐魯笑:“我哪里好?”</br> 江措看著她的眼睛,似乎比這燈光還亮,清澈又干凈,跟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一樣,什么都想要一個答案。</br> “哪兒都好。”他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