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命運的低語(上)
拓跋家,待客大殿。
拓跋渠與王十九圍繞桌案對坐。
南風與諸葛軒逸兩人守在門外。
拓跋渠摸了摸腰間佩劍,樂呵笑笑,再提起酒壇,為王十九倒了碗酒,“滿飲此杯。”
棋閣新立之后,拓跋渠一手握著最重要的輪回司,更掌管棋閣在四國的產(chǎn)業(yè),眼線遍布天下,可謂是手眼通天。
至于一個月前,在燕國洛水城發(fā)生的事情,拓跋渠早就了然于胸。
甚至于,當陳子期第一次現(xiàn)身在洛水城時,拓跋渠的桌案上便擺滿了詳盡的關(guān)于陳子期的情報。
陳子期在洛水城做的事情,拓跋渠曾想過在緊要之時,出手相助,卻沒想到,這陳子期竟如此輕易的將洛水城之局給破了,于是,拓跋渠只好收回暗中派出的人手。
而,對于王十九的不請自來,拓跋渠并不意外。
王十九看著拓跋渠的眸子,好奇問道:“你似乎知道我找你要做些什么?”
這個小胖子,是寧鈺在江湖的布局里,最倚重的手下。
而且,王十九與他同為輪回之人,自然說話也客氣了些。
拓跋渠飲了口酒,緩聲道:“據(jù)棋閣暗探送來的情報說,陳子期一行人,在三日前抵達蜀郡,可這一行人里,沒有你的蹤跡。我便知道,你要來東荒,而你來東荒,八成是要來找我商榷些事情,于是我便一直靜待。”
王十九微微頷首,“不錯。”
拓跋渠放下酒碗,沉吟道:“你來找我,大致有兩件事兒。第一嘛,你要棋閣派出江湖高手,以輪回之名,去往燕國,將觀星閣滅了。在你們離開燕國后,燕十三與柳思思仍留在燕國暗中招攬人手,便是證據(jù)了。”
王十九想了片刻,笑問,“第二件事兒?”
他似乎明白,為何寧鈺愿意將整個棋閣托付給拓跋渠了。
拓跋渠搓了搓手,探手入懷,一番摸索后,竟拿出來一枚微微泛亮的銅板兒,輕輕拍在桌案,發(fā)出輕微響聲。
在王十九略有詫異的目光下,拓跋渠將銅板兒往前一推,緩聲道:“我雖不是修道之人,但通過無數(shù)渠道收集情報,也大致明白寧先生如今的處境。王兄來找我,除了商榷覆滅觀星閣之事,最重要的便是拿走這枚銅板兒,我猜的不錯吧?”
王十九看著被推到面前的銅板兒,不由得一怔。
在與人交談之時,自身的底牌與心思全被看破,總是件令人不安的事情。
還好,這是自己人。
面對日漸穩(wěn)重的拓跋渠,王十九似乎從他身上找出了一些仵世子陽的影子。
“承諾與血脈,皆是錨點。”
王十九拿起這枚銅板兒,又從懷里拿出另一枚銅板兒,耐心解釋道:
“這兩枚銅板兒,是李三思送贈,在寧鈺的懷里踹了整整一年多,極為珍視。他曾將這兩枚銅板兒贈予兩人,各許下一個承諾,只要拿出這枚銅板兒給他,他便會應(yīng)下一件事情,這是他的承諾,也是證明他來過這個世間的證據(jù)。”
拓跋渠伸手指向另一枚銅板兒,笑道:
“在寧先生離開汴梁之后,普智在汴梁城講了一個故事,一個關(guān)于紅塵仙的故事,若我所料不錯,這狗禿子在世間散布這些言論,是想讓世人知道紅塵仙,也是想讓寧先生從聽雨軒出來后,成為紅塵仙。自那個時候開始,我便派人在城內(nèi),嚴禁旁人談?wù)摯耸拢招ъ橙弧!?br/>
王十九聞言,面色微冷,“我知道,所以我見他之后,狠狠踹了他幾腳。不過......這禿子的烏龜殼子太硬,我打死他得浪費不少時日,也就懶得再理會他。”
拓跋渠點了點頭,正色道:“你們這些修道者,關(guān)于人間的布局,我不愿摻和,也不想摻和。我的這枚銅板兒,勞煩王兄轉(zhuǎn)交寧先生,我愿與他對飲一壺好酒。”
王十九起身,朝拓跋渠拱手行禮,“告辭。”
拓跋渠伸手攔下,大有深意道:“別急著走,你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兒沒說。”
王十九回身,認認真真看了拓跋渠一眼。
他在想,為何這小胖子,連這件事兒都知道?
片刻寂靜后。
王十九復又坐下,自顧自的斟了杯酒,飲盡后,默然道:“這件事兒啊,不太好說。”
拓跋渠點頭,打趣道:“這件事兒,怎么就不太好說?”
王十九略有尷尬,“過錯皆在我。”
拓跋渠擺手道:“命中注定之事,談何過錯?”
王十九搖了搖頭,心中有淡淡的憂愁,“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去尋她。我覺著.......憑這兩枚銅板兒,約莫是足夠了,至于這件事兒,還是隱藏起來,你覺著呢?”
拓跋渠輕拍桌案,“我讓王兄說出此事,便是要為王兄決斷。王兄若視我為自己人,便聽我一言,你今日若不去,必悔恨終生。”
王十九緩緩呼出了口氣,起身朝拓跋渠行了一禮,“告辭。”
隨著話音落下,他的身影隨風飄散,悄然無蹤。
拓跋渠孤身坐在大殿,斟酒獨飲,飲盡后,從懷里拿出了一封信件,丟入炭火里,燒毀。
禹云墨走出汴梁皇宮時,曾留給耶魯太白一封信,并囑咐道——若是要保東荒不敗,便按信中所寫行事。
這封信被耶魯太白視若珍寶,卻在悄然間,被臨摹送到了拓跋渠的桌案。
這封信上寥寥數(shù)言,也只寫了一件事,一件足以影響天下格局的大事。ωωω.ΧしεωēN.CoM
......
夜深人靜,汴梁皇宮。
鳳儀宮。
耶魯太白一襲宮裝黃裙,輕紗繞臂,寬袖垂地。
她一個人坐在涼亭,望著天上皎潔月光,目光癡然。
自從半年前,寧鈺與王安琪走出汴梁城后,耶魯太白便隱于后宮,將朝政大事交由靖王處置。
靖王每日一奏,將朝政大事遞入鳳儀宮。
而耶魯太白終于能在誰也看不到的地方,恢復女兒身。
久不見君的朝臣們,心中暗中猜測——咱們的皇帝陛下,是否染了惡疾,將要......
坊間則流傳——耶魯太白對皇后癡情至深,皇后被罷黜之后,日夜以淚洗面,再也無心廟堂。
不過......這兩個猜測,都不對。
月夜下,耶魯太白輕聲嘆息,將始終隱于寬袖下的左手抬起,皓腕處,有一抹淡淡的星芒印記。
這是她隱藏了足足半年有余的秘密,任何人都沒有看到。
若是云瀟瀟在此,定會一眼認出。
此為——天機印。
原來......在王十九沉睡前,留下的暗手,并非只有云瀟瀟。
或許,在命運眼里,無論你是蒞臨天順的武者,還是手握一國皇權(quán)的帝王,都是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