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同雅
寧不凡暗自思慮一番后,轉(zhuǎn)身看了眼長滿雜草的兩座大墳,若有所思。
這兩座墳既然有資格坐落在無面雕像腳下,或許......是紅塵仙極為重要的人?
“對了,”寧不凡忽而回過神來,回身問道:“村長爺爺,雪落究竟是誰?”
這是他心頭始終不解的疑惑。
村長以渾濁的目光看向?qū)幉环玻瑳]有說話。
寧不凡面色凝重,“我聽說......二十一年前我父親將鳳髓以秘法封入我的身體,然后帶我來了柳村。也正是因鳳髓,才導(dǎo)致我時(shí)而神志不清,喪失記憶。每一次失魂癥復(fù)發(fā),我的身體似乎被另一個(gè)人掌管,而這段時(shí)間發(fā)生的事情,我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村長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雪落?”
寧不凡點(diǎn)頭道:“上次在劍閣忘憂鎮(zhèn)時(shí),我身上的失魂癥便復(fù)發(fā)過一次,直至醒來后,已然在青云峰上。據(jù)安琪說,那段時(shí)間,我自稱雪落。”
村長只是笑了笑,“名字......倒還不錯(cuò)。”
寧不凡一愣,苦笑道:“我記著,在縉云公主來柳村尋我之前,我身上的失魂癥便復(fù)發(fā)過一次,那時(shí)候我在咱們村南頭的竹林里醒來,迷茫了許久,才想起來我名為寧鈺。”
說到這兒,寧不凡忽而心生明悟,“咱們柳村既然是天底下最厲害的隱世圣地,可咱們村子里的人,卻從未教我武道修行,這是否......與我身上的偶爾復(fù)發(fā)的失魂癥有關(guān)?”
雪落的暴虐冷血,有目共睹。
以三品地坤境便敢闖劍閣百層劍冢,更是一劍切開武道前路,一步邁入二品聞道之境,更是一劍斬下二十二層劍冢。
若拿天機(jī)榜首寧鈺與雪落相比,當(dāng)真可以稱之為廢物。
或許,村里的人不教寧不凡武道,只是為了讓他在一個(gè)合適的機(jī)會步入武道之路。
縉云公主來柳村尋寧鈺出山,是奉天風(fēng)國皇帝陛下之命,而天風(fēng)國皇帝陛下產(chǎn)生尋找寧鈺的心思,是與寧立酒后閑談過后,聽到了寧立說什么,得我兒寧鈺,便能得天下。
層層梳理過來,原來寧不凡走出柳村,自始至終都是寧立的一手安排。
“莫非......我的父親見我失魂癥穩(wěn)定下來后,才肯讓我出山修行武道?”寧不凡驀然起身,眸光微閃,繼續(xù)道:“難怪王大爺只教我劍意,卻不肯傳我破境之法。原來,是我二十一歲之前,不能接觸武道,否則......會被雪落徹底占據(jù)身體,對嗎?”
寧不凡與雪落共用一個(gè)身體。
寧不凡實(shí)力越強(qiáng),雪落的實(shí)力便越強(qiáng)。
在失魂癥沒有穩(wěn)定下來之前,寧不凡若修行武道,以他的資質(zhì),或許很快便能破境入一品。
但,一旦失魂癥復(fù)發(fā),以雪落的恐怖,或許會將寧不凡徹底殺死。
“我的父親,是為了救我性命,才做出了這長達(dá)二十余年的布局?”
寧不凡心神振奮,看向跪在雕像前的村長。
村長佝僂的身子,似乎風(fēng)一吹來,便會倒下。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站起身,緩緩走到寧不凡身側(cè),問了一個(gè)不著邊際的問題,“你......有了個(gè)喜歡的姑娘?”
寧不凡摸不著頭腦,下意識回道:“我讓她在聽雨軒等我。”
村長問道:“什么時(shí)候成婚?”
寧不凡尷尬笑笑,“總得......先見過長輩。”
村長背著手,又問道:“可想過以后孩子的名字?”
寧不凡頓覺手足無措,“這......有些早了吧?”
村長拍了拍寧不凡的肩膀,“若是不想去聽雨軒,便回村子里,我讓你劉嬸去聽雨軒,將那小姑娘帶回咱們柳村。”
寧不凡似乎明白了什么,沉默了半晌,問道:“方才我說的那些猜測,都是錯(cuò)的?”
村長低眉,擺了擺手。
‘嘩——’
一陣狂風(fēng)襲來。
寧不凡被層層濃霧包裹,眼前景色瞬間倒退,像是跌落無盡深淵,驚呼出口,“村長爺爺!”
一股令人心悸的失重感傳來。
寧不凡驀然驚醒,“村長爺爺!”
入眼便看到了一串珠簾,珠簾下,大紅帷幔遮了眼。
這是......床榻?
寧不凡大口喘息,坐起身子,低眉看著胸口一道道疤痕,伸手扶額,皺眉苦思。
方才,那只是夢境,還是真實(shí)?M.XζéwéN.℃ōΜ
他真的在夢里,與村長爺爺見了面?
‘踏踏’的紛雜沉悶?zāi)_步聲傳來。
寧不凡伸手撥開帷幔,瞧見了兩位熟悉的人。
其中一位,錦衣華服,是青州城下開茶館的王慶之,這廝可是西荊樓在東海的主事,其職位還要高過梅竹娘。
而另一位,黑袍寬袖,面貌粗獷,眼角有一道細(xì)小疤痕,是咱們的揚(yáng)州王刀三爺。
兩人快步走來,面上帶著欣喜,齊齊拱手道:“寧先生。”
寧不凡晃了晃肩膀,眉頭緊蹙,仍在思慮與村長爺爺?shù)膲糁姓勗挕?br/>
刀三爺見寧不凡面有疑惑,沉吟道:“寧先生,你在蛟龍島一戰(zhàn)過后,便昏厥過去,直至今日方才醒來。”
寧不凡停下思慮,“直至今日......我睡了多久?”
刀三爺回道:“足足十七日。”
“十七日......”寧不凡搖了搖頭,問道:“東海局勢如何?”
刀三爺看了眼王慶之。
東海之事,還是由西荊樓之人來說,較為妥帖。
王慶之樂呵笑道:“寧先生不必憂慮,如今春夏秋一人領(lǐng)四州刺史之職,東海四州盡入西荊樓之手。”
依著春夏秋的才能,領(lǐng)了四州刺史后,定會讓整個(gè)東海煥然一新,而葉辰當(dāng)年沒有做到的事情,至今......也算達(dá)成了心愿。
想到這兒,寧不凡心頭一塊兒懸著的大石頭終于落地,旋即看向王慶之,問道:“你這廝,不在茶館做你的王掌柜,怎的跑到這蛟龍島了?”
王慶之接了杯茶水,遞給寧不凡,笑道:“這不是心憂寧先生久久不醒嘛,這才匆忙趕來。若非春夏秋等人忙著入東海剿滅賊寇之事,此時(shí)估摸著也守在寧先生塌前了。”
寧不凡喝了口茶水,似笑非笑道:“你看,王掌柜來都來了,定然備好了不俗的珍寶,可寧鈺臉皮太薄,不好意思收啊。”
王慶之猛地一拍大腿,恍然道:“是了,在下從青州趕來,除了帶來不少藥物外,也順路帶了些咱們東海的奇珍異寶,此時(shí)正放在島外大船上。這可都是在下一番心意,寧先生離去之時(shí),定要帶上!”
寧不凡佯作憤懣,伸手指了指王慶之,“你啊,唉!這不是讓我難做嘛!”
王慶之神色肅穆,“數(shù)十顆夜明珠,還有幾十箱金子,再加上十余件卑賤黃玉,不過是區(qū)區(qū)薄禮而已!寧先生若是推辭,那可就不把在下當(dāng)成自己人了。”
說著,竟抄起袖子,雙目通紅,大有寧不凡不收禮,他王慶之就要一頭撞死在床榻的模樣。
刀三爺瞠目結(jié)舌,你管這他娘的叫薄禮?
寧不凡心頭狠狠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似是猶豫了半晌,深深嘆息一聲,“確實(shí)也不多。既然如此,那我可就收下了啊。”
刀三爺咽了口唾沫,你管這他娘的叫不多?
王慶之微微一笑,拱手道:“寧先生,果然......果然高雅啊!”
寧不凡輕咳一聲,淡然擺手,“同雅,同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