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此酒無名
劉神醫(yī)將寧鈺留下的絲帛塞入袖口,走出房門,回返后院,卻不見了風(fēng)語的影子。
這小妮子,估摸著早害羞的逃竄去了醫(yī)館正堂,找她大師兄告狀呢!
“也罷。”劉神醫(yī)搖頭一笑,也不在意。
他瞧得出來,風(fēng)語很是喜歡那位天機榜首。
但那寧鈺畢竟是江湖人,既去了江湖,這便是歸宿。
似兒女情長這般瑣碎事,也無需強求,順其自然吧。
至于那位受了重傷的姑娘......
劉神醫(yī)思慮半晌,還是決定去前院看看。
半炷香后,他推門而入。
入目可及,床榻上一片鮮紅血漬,人已無蹤。
這姑娘身上的傷還沒好呢,怎的也不告而別?
唉——
這些個浪跡江湖的人啊,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甚是無趣。
......
蜀郡驛道。
自蜀郡趕赴東荒國,于寧不凡而言,唯有兩條路。
快而迅捷的一條,是凌空橫渡蜀郡,翻越百座崇山峻嶺,徑直抵達蜀道關(guān)隘。
緩而平穩(wěn)的一條,則是沿著蜀郡驛道,繞過整個蜀郡,從山脈側(cè)翼臨近抵達蜀道關(guān)隘。
這兩條路,無論走哪一條,最后都得經(jīng)由蜀道關(guān)隘,得令出關(guān)后,便能見得兩國接壤之處。
而蜀道關(guān)隘,則有數(shù)萬蜀郡兵將把守,極為森嚴。
此正是戰(zhàn)時,若是無放行手令,想要通過這道關(guān)隘,可謂極難。
只要出了蜀道關(guān)隘,再沿著洛水大河末流前行數(shù)百里,便能見得一座滿目瘡痍的城池——洛安城。
洛安城,盤踞于兩國邊疆接壤之處。
北面,臨洛水末流絕澗,大軍不可入。
南面,接數(shù)千里奇峰峻嶺,居高臨下。
西面,通天風(fēng)國數(shù)百山路小道,以供大軍糧草輜重運輸。
東面,則枕戈待旦,虎視眈眈,雄視東荒。
可以說,東荒國若要進犯天風(fēng)國,必將先破洛安城,否則無法邁入蜀道關(guān)隘,通往中原。而這座洛安城,是天風(fēng)國近些年,為抵御東荒國騎兵進犯所建立的一座新城,也是天風(fēng)國武備最為森嚴的一座城池。
孟河朗手底下的二十萬鐵騎,便駐守在這座城池。
天風(fēng)國如今,雖與北滄國交戰(zhàn)正酣,封鎖洛水大河上流兩側(cè)山脈,卡死北滄國商道,卻也沒有忘了東荒國。
一國之力,鏖戰(zhàn)兩國。
在這天底下,也就只有天風(fēng)國有這個膽魄和實力。
至于南邊的大燕國,嘿......此時正在燕國女帝的統(tǒng)率下,忙著變法自強呢。
此時的天下四國局勢,雖未有真正的傾覆之險,卻也是十分焦灼。
......
晌午過后。
烈陽高掛,微微灼熱。
王安琪推著四輪車漫步在蜀道驛館。
寧不凡坐于四輪車上,微微瞇眼遙望著遠處蔚藍天穹,若有所思。
他選擇了一條緩而平穩(wěn)的道路。
王安琪順著寧不凡的目光,舉目望去,“依著咱們的腳程,走至蜀道關(guān)隘,起碼也得月余。”
這個速度,屬實是有些慢。
待過了蜀道關(guān)隘,還有千里邊疆。
邊疆過后,才能抵達東荒國數(shù)百里涼州之地。
而涼州距東荒國汴梁大都,還有足足三千里。
就依著推四輪車的速度往前走,待明年開春,也走不到汴梁大都。
寧不凡輕輕頷首,頗為隨意的回道:“等。”
王安琪微微嘆氣,等什么,莫非要等著你這位天機榜首入土嗎?
這蜀郡驛道是天風(fēng)國官道,時而有商隊鏢車過路,守在旁側(cè)的游俠總是側(cè)目,些許閑碎直言,也是毫不避諱。
“那是......”
“沒錯,這個打扮,定是寧鈺!”
“會不會是假冒的?這蜀郡白發(fā)木劍可不少!”
“說什么呢,你瞧瞧他身后那位推車的女子,果然是絕色!”
天機榜首木劍白發(fā),坐于四輪車之事,經(jīng)西荊樓大肆宣揚過后,已是天下皆知,不過最令人矚目的卻是他身后始終陪在旁側(cè)的絕美姑娘。
有傳言,說是十步一殺的天機榜首寧鈺正是為了救這位姑娘,才成了這般模樣。
因此,那姑娘才始終陪在旁側(cè),不離不棄。
此番言論,雖是笑談,卻也堪稱一段佳話。
臨近傍晚。
有三名騎馬佩刀游俠經(jīng)由驛道,恰好見到這位四輪車上的白發(fā)公子,其中一位颯然女俠微微一愣,勒韁懸停,驚呼出口,“寧鈺!”
余下兩人一同勒韁,連忙側(cè)目。
對于他們這般常年浪跡江湖的小人物而言,天機榜首寧鈺,那可是江湖上聲名日盛的大人物啊。
寧不凡倒是不在意這些始終投向他的目光,嘴角含笑朝他們輕輕頷首,閑心忽來,笑問,“春風(fēng)釀,有否?”
春風(fēng)釀,那可是極為名貴的好酒,他們自然是沒有的。
在眾人緊促的目光下,先前那位女俠豪邁笑道:“濁酒,可伴春風(fēng)否?”
寧不凡微微一笑,頷首道:“。”
此時正是三月末,鳶飛草長,春意盎然之際,清風(fēng)忽來,若是佐酒,怕也不差。
兩男一女,盡是佩刀,他們躍馬而下,提起腰間酒壺,走向四輪車。
“白凡!”
“王云!”
“張山!”
依次報過姓名,再行了一禮,算是見過。
領(lǐng)頭的豪邁女子名為白凡,她將酒壺在手心輕輕掂了掂,拍開塞子,仰頭猛灌兩口,哈哈一笑,再隨手甩向四輪車。
寧不凡嘴角含笑,身后王安琪身影忽閃,踏步而出,側(cè)于四輪車旁,伸手便接過急速飛來的酒壺,手腕在半空微微打旋,溢出的酒水盡皆沒入酒壺。
“姑娘好身手!”白凡拍手贊嘆。
王安琪冷冷掃了她一眼,低眉看向?qū)幉环病?br/>
寧不凡笑道:“酒來。”
方才這位白凡姑娘先是自飲,便是此酒無毒之意。再有迎面砸壺,看似不講情面,實則只是跟要看看旁人有沒有資格喝她這口酒。
不得不說,這位姑娘倒是有些意思,雖是女子,比之男子更有氣概。
王安琪輕‘嗯’一聲,將酒壺移至寧不凡唇畔,小心喂酒,動作輕緩。
寧不凡初飲此酒,順至喉間便覺著一股苦澀,如火燎原,辛辣刺喉,極難下咽。飲下后,胸膛仿似一團烈焰灼燒,暖意覆身。
半壺酒盡,意猶未盡。
王安琪移開酒壺,輕輕甩向白凡。
白凡伸手便接,觸及掌間時,卻忽而面色大變,只覺得一股巨力襲來,忙雙手交叉抵擋。
‘轟!’
只聽一聲巨響,白凡身子倒飛至十?dāng)?shù)步外,踉蹌停步,驚異看向掌間酒壺。
按理說,這股巨力應(yīng)是輕易便能將酒壺炸裂,如今觀此酒壺,卻絲毫無傷。
王云、張山二人忙飛身至白凡身側(cè),低聲問道:“如何?”
白凡收起酒壺,擺手道:“技不如人,甘拜下風(fēng)!”
他們?nèi)耍袢张率怯鲆娏苏嬲母呤郑?br/>
“當(dāng)是好酒!”寧不凡出聲贊嘆,再高聲問道:“敢問姑娘,此酒何名?”
白凡遙望寧不凡,微微拱手,爽朗笑道:“山里自釀,此酒無名。公子若喜,敢請賜名?”xしēωēй.coΜ
“好!”寧不凡低眉思索片刻,笑吟吟道:“那便無名!”
此酒無名,此酒‘無名’。
今日過后,‘無名’之酒的名聲,以極其恐怖的速度,傳遍天下。
此后——千金難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