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棋閣情報
上官秋葵,上官雨希。
這兩個人,竟是血脈至親。
說到這兒,整件事情的脈絡便漸漸清晰。
寧不凡移開目光,低眉看向銀白狐裘,平淡道:“刺殺我之事,是棋閣的決定,還是你一個人的決議。”
上官秋葵沉默片刻,回道:“是我領著月門眾人,做出的決定。寧鈺,你殺我妹妹,我便要殺你。”
這是永遠無法解開的血仇。
上官雨希要殺寧鈺,寧鈺便殺上官雨希,上官秋葵便來殺寧鈺,即便是今日將上官秋葵殺死,后面還會有更多的如上官秋葵般的人物。
江湖就是這樣,也沒有什么不對——殺人者,人恒殺之。
血恨,往往需要以血來洗。
但,他們似乎每一個人都忘了,這個世上的人,是殺不完的。
上官秋葵這句話,帶著極為濃郁的仇恨。
不過,寧不凡也不在意,輕輕頷首,繼續(xù)問道:“棋閣攏共有多少位一品高手。”
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上官秋葵緩緩呼出口氣,緩慢說道:“云、月兩門,已然盡滅于你手。懸鏡司便算是徹底在棋閣之內(nèi)除名。余下五司十二門,攏共有三十八位一品高手。”
三十八位一品高手,聽著便是極為嚇人。
可這些還只是棋閣之內(nèi)的一品戰(zhàn)力,棋閣最恐怖的地方是手里掌控著一整個東荒國的江湖勢力。
若是加上東荒國江湖上的那些個一品高手,只怕遠遠多于三十八之數(shù)。
如今的棋閣,可稱得上是天下江湖三閣兩樓六門里,最強的一股勢力。
而如今的天下江湖,也算的上是一品的江湖了。
未入一品,遠遠稱不上是頂尖高手。
“真是一個璀璨的武道時代。”寧不凡心底頗為感慨,面上卻是絲毫無懼。
他繼續(xù)問道:“棋閣內(nèi)部,余下的五司十二門里,可有內(nèi)患?”
“有。”上官秋葵疲憊至極,嗓音越發(fā)嘶啞,緩聲道:
“縹緲司主事名為慕容云畫,四十四歲,喜好紫袍,常以洞簫為器,是我棋閣之主。懸鏡司主事上官云頓對此人言聽計從。而慕容云畫執(zhí)柄棋閣二十余年,向來威嚴。他的手里握著——海、天、煙、霞,四門。”
“憶蘭司主事名為歐陽墨辭,二十七歲,琴畫入道,是位樣貌姣好的女子,她明面上獨居幽蘭之室,暗地里卻是慕容云畫的禁臠,若是觸其怒,猶如直面慕容云畫。她的手里握著——山、河,兩門。”
“碧影司主事,名為納蘭落離,三十九歲,以刀入道,豪邁粗狂,兼任云州刺史,為廟堂之臣。他的手里握著——風、雨,兩門。”
“問柳司主事,名為皇甫溫寧,四十七歲,此人愛劍,愛劍如命,常以收取天下名劍為平生大愛。他的手里握著——花、草,兩門。”樂文小說網(wǎng)
“醉夢司主事,名為南宮路凡,二十四歲,是一絕美女子,江湖蝶花榜留名第七。此人愛酒,愛酒如命,每日必醉,醉必尋歡。她的手里握著——雪、星,兩門。”
寧不凡默默記著這些來之不易的消息,細細想了許久,問道:“內(nèi)患何在?”
上官秋葵言簡意賅,“五人內(nèi),除慕容云畫外,皆入一品。”
寧不凡忽而恍然,武道未開天前,慕容云畫執(zhí)柄縹緲司,一人手握四門,更有懸鏡司主事以及憶蘭司主事站在身后,輕易便能把握住整個棋閣勢力。
如今,懸鏡司被寧不凡一人盡滅,慕容云畫便算是被斬去一臂。
再加有武道開天,其余司主盡入一品,那些個野心勃勃的人,怎會再愿意屈居于慕容云畫之下。
寧不凡暗暗點頭,來這趟詔獄,確實來對了,從上官秋葵口中,獲取了極為重要的情報。
棋閣內(nèi)部,果然有極大的內(nèi)患,比之劍閣更是不遑多讓。
若說先前滅去整個棋閣只有六分把握,如今——便有了七分。
但這些,還不夠。
仍然是冒著極大風險。
若是這位上官秋葵愿意助自己一臂......這不可能。
寧不凡緩緩呼出口氣,打消了這個念頭。
先前以計策,引棋閣上鉤之時,只來了三位一品,那時便覺著,都是些小魚小蝦。
原來......竟是棋閣陷入了內(nèi)亂,這才無暇顧及他,而上官秋葵為了不錯失這個,殺死他的最好機會,這才私自派人截殺于他,僅僅是為了替上官雨希報仇雪恨。
倒是弄巧成拙。
不過,確實也獲取了足夠成為籌碼的情報,算是相得益彰。
上官秋葵說出了這些事情之后,于寧不凡而言,便徹底失去了利用價值。
寧不凡微微抬眉,凝視著上官秋葵微微顫抖的雙眸,“你的答案,我很滿意。那么讓我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你真的想死嗎?若是想活著,我可以放了你。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機會。”
身后,王安琪雙拳忽而攥緊,心底一顫,也不知為何,她極不想讓眼前這位女子死去。
或許,因為上官秋葵是上官雨希的姐姐。或許,因為同情這兩姐妹幼年的遭遇。或許......或許也沒有那么多的或許。
王安琪低眉看向寧不凡的側臉,伸手輕輕拉了拉他的白發(fā),又拉一下,再拉一下。
雖然沒有說話,但已經(jīng)很清楚展現(xiàn)出她的意思。
被束縛于木架之上的上官秋葵忽而陷入一片恍惚,她想起了十七年前,父親臨死前不舍的眸光,那一抹淡淡光芒,晦暗卻又飽含希冀。
父親臨死前,是多么希望她們兩姐妹能夠活下去啊,即便是茍且偷生,那也是活著。
十三歲時,與自己一般大的妹妹躲在自己身后,眼睜睜瞧著姐姐提著劍,殺穿了這片天地,染紅了整片山脈,這個向來都是膽小怕事的妹妹,卻沒有流出一滴眼淚。
或許,她也想與姐姐一起活下去吧,即便是雙手沾染了罪惡的鮮血,那也是活著。
十余日前,上官秋葵被寧不凡設計入套,倉皇逃竄時,被十余道利箭射穿胸膛,那時便已徹底失去了抵抗之力。但她仍然可以用一品入脈的境界實力,震碎心脈,自我了斷。
但是在那一刻,她猶豫了。
上官秋葵知道自己被活捉,意味著生不如死。但......即便是生不如死的活著,那也是活著。
她不怕死,從不怕死。
但她就是想要活著,這很矛盾,卻很真實。
這個世界沒那么好,但也沒那么壞。
從小到大,歷經(jīng)無數(shù)劫難,都已經(jīng)不顧一切、這么艱難的走到這里了,難道就要放棄了嗎?
“殺了我吧。”上官秋葵合上雙眸,流下兩行清澈淚水,靜待死亡。
人間太累,她終于放棄活著的權利。
“你既然告訴了我想要知道的情報,換來你的一個要求。若,這是你的真正答案,那么......”寧不凡沉默半晌,默然回道:
“如你所愿,賜予死亡。”
身后王安琪面色一僵,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些什么。
整座牢房,沉默無聲,只剩上官秋葵的低聲抽泣。
寧不凡忽又搖頭輕笑,“王姑娘,放了她。她方才,猶豫了。”
既然猶豫了,那便是還想活著。
無論你想不想殺我,既然你切實與我達成了交易,我便會滿足你內(nèi)心所想。
若是日后還要來尋我復仇——便以刀劍相迎。
自我那一日在驚鴻峰上飲下十壇子春風釀后,連他娘的天上仙人都想砍上幾劍,還怕你一個小小的上官秋葵?
寧不凡靜靜凝視著上官秋葵的眸子,輕聲道:“上官秋葵,你要時刻記著,好好珍惜你余下的生命。莫要忘了,這不是我的恩賜,而是你與我交易后,應得的報酬。”
活著,那可比死去,要難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