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真正扮演的角色
無論是陰謀詭計,還是運籌帷幄,對于他們這種人來說,終歸只是手段罷了。
司涯指尖輕捻,低眉沉默好一會兒,念頭萬千閃過,將這整件事所有細(xì)節(jié),又都重新想了一遍,心底生出許多感慨。
寧不凡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對手。
皇帝陛下離京,此乃天時。假死脫身,隱藏在暗處,此乃地利。以利益驅(qū)使未湖樓與西荊樓與他聯(lián)手,此乃人和。
區(qū)區(qū)月余,便將天時地利人和,全然在握,屬實厲害。
以陽謀邀自己入局,又以陰謀暗自將所有人都困在了棋盤,最后輕輕揮手,推動大勢,這番算計,實在精彩!
寧不凡伸出咸豬手,狠狠攬著司涯的肩膀,撞了一下,故作粗獷道:司涯兄,還有沒有什么能夠提點小弟的?
這話說的客氣,可這語氣屬實算不得客氣。
啪!司涯一巴掌拍在寧不凡的胳膊上,掙脫出來,緩聲道:天機(jī)榜上共有百位才子,但凡能名列天機(jī)榜上的,無一不是心計無雙之人,尤其是能在天機(jī)榜上名列前十名的人,更是天下有名的妖孽之才,排行越高......
寧不凡白了他一眼,扭捏不已,羞澀道:哎呀,討厭!我知道我是十步一殺天機(jī)榜首,我厲害,我猛!可,司涯兄也沒有必要屢次拿出來稱贊我,人家都不好意思啦......
司涯喉間凝噎,后面的話硬是說不出來,渾身冒出無數(shù)雞皮疙瘩,心底有些發(fā)毛,他不動聲色的挪動了下位置,離寧不凡遠(yuǎn)了一點兒。
極為嫌惡的瞪了眼那個嬌柔做作的家伙,這才繼續(xù)道:
目前在萬京城內(nèi)的,除了你我二人,還有一名隱藏的極深的家伙,西荊樓在萬京的勢力未被拔除之前,我便耗費數(shù)月來探查此人下落,卻一無所獲,就連獲悉此人身處萬京的訊息,都是我耗費重金從觀星閣那兒買來的。
觀星閣作為大燕國的江湖勢力,最為出名的便是觀星之法,雖遠(yuǎn)不及不可知之地天機(jī)閣的傳承,卻也能略微竊取天意。
寧不凡眉間微凝,不再作妖,問道:那人是誰,你耗費這么久都對此人一無所知?此人竟如此厲害!竟能潛藏如此之深?西荊樓可是天下排行第一的情報勢力,卻連這人的絲毫訊息都未查明,可見此人的厲害程度。
司涯略微沉吟,搖頭道:也并非一無所知,我從觀星閣買來的訊息,探得身處萬京的這人乃是天機(jī)榜上排行第七的妖孽之才,天機(jī)榜上名為遮天,告知你這番訊息,只是為了讓你早早做些布置,此人身份不明,敵友不明,若是此人出手,或會攪亂如今大好局勢。
一時之間,就連寧不凡也覺得略微有些棘手,本以為自己假死脫身,隱藏的夠深了,誰料,竟有一個隱藏的比他還深的家伙,何況,這家伙還在天機(jī)榜上排行第七。
出山之時,他尚且不明白天機(jī)榜的厲害,但見識過仵世子陽和司涯的手段之后,他便明白,天機(jī)榜上那些個有排名的,都是些算計深沉,恐怖至極的人物。
遮天?當(dāng)真能一手遮天不成,是該加快速度,若是真被此人攪局,這些時日做出的一切,皆會付之東流。
談?wù)撝链耍性S多事不必說,大都不言自明。
司涯伸手拍了拍有些酥麻的雙腿,站起身朝寧不凡拱手行禮:此一別,不知下次相見,是敵是友,望陳兄珍重。
寧不凡心底一樂,大手一揮豪言道:司涯兄不必如此客氣,下次見面,我陳子期一定拿條棍子,打斷你的狗腿。
他雖然與司涯聊了數(shù)個時辰,但對這人,仍是升不起任何好感。他心底跟明鏡似得,知道目前二人所達(dá)成的同盟,也不過是利益驅(qū)使,以至于逢場作戲罷了,當(dāng)不得真。
倘若利益相沖,想必眼前這人會毫不猶豫的喊人剁了他寧不凡的狗頭。
司涯會心一笑,平淡道:陳兄放心,在棍子落在我身上之前,我自會斬斷你那條持棍的手。
寧不凡拱手回禮,笑道:那咱就走著瞧?
司涯擺了擺手,轉(zhuǎn)身朝空蕩蕩的街道走去,雙掌輕拍。聲音剛一落下,就有一簾綠裳飄然而來,乖巧的挽著司涯的胳膊,一同向遠(yuǎn)處走去。
寧不凡收斂面上笑意,凝視著遠(yuǎn)處那兩道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深深呼出口氣。WwW.ΧLwEй.coΜ
也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搖頭晃腦舒展身子,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邊走嘴里還哼唱著在柳村從王大爺那學(xué)來的曲調(diào)。
太陽藏進(jìn)了大東山勒,呦呦......湖邊有個美麗的小姑娘哎,她說公子呀,過來一塊兒洗衣裳喲......你且看雨落花紛飛,花飛蝶來追,策馬飲酒獨醉月鎖眉,湖畔北風(fēng)吹,柳枝臂輕揮,細(xì)點漣漪映月遮了誰......
......
晃晃悠悠走了半個時辰,這才回到了農(nóng)家小院。
這地兒被王十九施法藏了起來,也就院子里幾個人知道門道,方能進(jìn)出自如。
尋常人等,若非一品入脈,絕然是瞧不出,也找不到進(jìn)去的大門。
推門之時,寧不凡身子一僵,想到了一些事情,瞳孔猛地收縮,心底咯噔一聲。
忘了!竟是忘了!
那司涯說明日派遣人手來此,供自己驅(qū)使,為未湖樓做傳遞訊息之用,可......
談?wù)摂?shù)個時辰,那人卻從未問及自己的藏身之處!
也就是說......
司涯早就知道自己躲藏在了這兒,也早就知道自己是假死脫身!
寧不凡驀然回首,望向遠(yuǎn)處,街道上一片空蕩,寂靜無聲。他的神色凝固,渾身冰冷,心底悚然,大意了,真是大意了。
本以為自己假死脫身,自此走出了司涯為他布置的棋盤,可直到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
原來自己所做的一切,皆在那人的算計之中!
他閉上眼睛,細(xì)細(xì)回憶,對姜然的仇恨,自一開始,便是雀兒燕兒之死......可那時,西荊樓仍然雄踞萬京城,司涯能不知道這件事?
說不定,便是司涯手底下的暗衛(wèi)蠱惑姜然,這才讓那位二皇子對自己起了什么心思......
若是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人一手造就的局面,那自比為棋手的自己,或許才是真正的棋子!
稍稍推敲,此前所有的事情脈絡(luò)便像絲線般徹底串聯(lián)了起來。
或許,這才是真相,或許,這才是司涯在萬京所做的算計。
以自己為棋子,滅殺姜然,助大皇子贏得這場奪嫡之戰(zhàn)。
司涯僅憑一句西荊樓身為大皇子身后羽翼,出手恐遭猜忌。便脫身而去。
本以為,是以利益驅(qū)使仵世子陽與司涯入局,陪自己一起,三人一塊兒玩了一場游戲......但沒想到,自己真正扮演的角色,竟是他們二人手里的玩具。
寧不凡面無表情,待在原地沉默許久,自此刻起,他才終于認(rèn)識到了,這名號稱,不見其影,不聞其聲,天機(jī)榜上排行第三的絕命司涯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