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3章 伐燕
獨(dú)孤日天看著眼前這一幕,輕輕搖了搖頭,感慨道:
“寧先生退隱之后,這江湖真是越發(fā)亂了。棋閣與劍閣聚集此地分明是要伐燕,卻為了輪回之主的位置,將要大動干戈,可悲,可嘆啊!”
其實(shí),不只是他這般想,校場外圍觀的千余位游俠兒,大多也是這般想法。
試想,若是天機(jī)榜首寧鈺在此,放眼天下江湖武者,哪個(gè)敢當(dāng)著他的面拔劍出刀?
拓跋蓉朝校場方向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撇嘴道:“放心,他們打不起來的。”
獨(dú)孤日天愣神,“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拓跋蓉聳了聳肩,像摸小狗一樣摸了摸獨(dú)孤日天的頭,神秘莫測道:“我說準(zhǔn)了,你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兒,我說的不準(zhǔn),我答應(yīng)你一件事兒,咋樣?”
獨(dú)孤日天不假思索道:“可。”
其實(shí),這件事情解釋起來,也很簡單。
——趙政,尚未露面。
獨(dú)孤日天與拓跋蓉可是整整拖延了兩日,才抵達(dá)江南郡,按理說,趙政可是先拓跋蓉一步走向江南郡,那么......他必定早就到了后山校場。
換而言之,如今場上的局勢,瞧起來似乎詭譎,實(shí)際上卻在趙政的掌握之中,局勢倘若真的無法挽回,這小子早就露面了。xしēωēй.coΜ
估摸著......他此時(shí)不露面,是在靜靜觀望各方勢力的態(tài)度。
因此,拓跋蓉?cái)喽ㄆ彘w與劍閣之間,不會走到刀兵相接的那一步。
西荊樓大掌柜白酒緩緩起身,走到校場中央,朝劍閣眾人拱了拱手,沉吟道:
“諸位兄弟,容我說句公道話,政公子資歷雖淺,卻是問心劍意唯一傳人,也是輪回的正統(tǒng)之人。既然寧先生倦怠江湖,便該由政公子接手輪回,這不僅是我主司涯的意思,同樣是江家的意思。”
天魔門之主余安忽然站起身,點(diǎn)頭道:“白掌柜說的好,說的可真好。”
眾人聞言,旋即側(cè)目。
余安杵刀而立,直面白酒,話鋒一轉(zhuǎn),淡淡道:
“不過......咱們此行目的,既然是要攻伐燕國江湖,便該選出一位有實(shí)力的人帶領(lǐng)我們前去。政公子儒劍雙修,比之同輩,確實(shí)足夠驚艷,不過......畢竟還只是一品。”
“當(dāng)年,就說當(dāng)年,我主刑天與寧先生一道陷于劍閣,是麟公子走上青云峰,救下我等,我可是親眼見過那道劃破天穹的明亮劍光,至今仍不敢忘。再看兩年前的汴梁一戰(zhàn),麟公子于萬丈高空傳天下劍修以龍吟,大敗張火華,且斬其一臂,這可......當(dāng)?shù)蒙咸煜碌谝环瘢俊?br/>
“因此啊,我余安便敢于此放膽直言——今日,若無寧先生手令,唯有麟公子才有資格擔(dān)任輪回之主,也唯有麟公子上位,才能讓整座江湖的武者心服口服。我天魔門三千余弟子,可以歸于輪回麾下,但我們不認(rèn)什么趙政,只認(rèn)葉麟!”
這一句話,算是擲地有聲,也是這句話落下,方才稍稍平緩了些的氣氛,忽然凝重起來。
劍閣與天魔門視葉麟為主,棋閣與西荊樓視趙政為主,坐于校場的五方勢力中,便只剩下未湖樓沒有表態(tài)了。
未湖樓二當(dāng)家蘇龍翹著二郎腿,面色愜意的抿了口茶,沒事兒人一般,悠哉看著眼前這場好戲,樂呵道:
“我未湖樓與你們可不熟,別什么事兒都拉上未湖樓,這輪回之主愛誰誰,跟我們沒啥關(guān)系,我們不瞎摻和。要我說啊......你們這群人吵來吵去,實(shí)在是沒啥意思,咱們混跡江湖的都知道,吵架是分不出勝負(fù)的,還不如啊,真刀真槍的干他娘的一場,誰活到最后,那咱們就聽誰的!”
他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不過,他心中也清楚,眼前這一幕瞧著劍拔弩張,實(shí)則根本打不起來。
畢竟,此處是輪回的地界兒,就算寧先生退隱江湖了,那也得給人家?guī)追置孀樱羰菍幭壬肋@群王八蛋在輪回打了起來,說不定提著劍就走出來了,一人給他們來上一劍,那可真就痛快了。
始終保持沉默的葉麟,嘆了口氣,走到兩撥人中間,愁眉苦臉道:“李師叔,余大哥,你們別吵了,咱們消停會兒吧。我啊......只想當(dāng)個(gè)普通的山賊,不想當(dāng)什么輪回之主。這一幕,可不敢給政兄瞧見,我還欠他二兩銀子呢。”
李子夜卻對眾人說道:“小孩子不懂事兒,他方才說的,不是真心話。”
余安從懷里摸出幾兩碎銀,在手里掂了掂,笑道:“麟公子,這二兩銀子,我替你還了。”
其實(shí),葉麟并沒有抓住這件事情的重點(diǎn),劍閣推舉他,是要以他為棋,奪取江湖權(quán)勢,天魔門推舉他,則是為報(bào)隆恩、表露忠心。
葉麟接過余安遞來的銀子,嘆了口氣,“銀子好還,人情卻不好還。你們?nèi)羰菆?zhí)意讓我與政兄奪權(quán),那我只好背著師傅下山了。”
余安聳了聳肩,“你的人情還了,我們的怎么還?”
李子夜眉頭緊皺,他實(shí)在想不明白,以當(dāng)今天下之大勢,成為輪回之主便是成為江湖共主,葉麟為何這般不情愿。
校場外,熙攘人群中,誰也沒有注意到。
一位戴著斗笠的黑袍男子,悄然走到拓跋蓉身旁,附耳低聲道:“腰間佩劍,借我用用。”
獨(dú)孤日天這才注意到,不知不覺間竟被人近了身,心頭暗驚,不斷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
拓跋蓉斜睨了眼黑袍男子,挑眉道:“腰間玉牌,給我玩玩。”
黑袍斗笠男子猶豫片刻,還是將腰間掛著的翠綠玉牌遞給拓跋蓉。
拓跋蓉眉眼半彎,心頭喜不自勝,不斷撫摸著這塊兒來之不易的玉牌,看了好一會兒,然后將腰間清池劍遞給黑袍男子,“哼,便宜你了!”
黑袍男子接過清池劍,道了一聲謝,邁著輕緩的步子,往校場方向走去。
獨(dú)孤日天撓了撓頭,疑惑道:“他是誰啊?”
拓跋蓉將手中玉牌打橫,舉至獨(dú)孤日天眼前,“你說呢?”
獨(dú)孤日天粗略掃了眼玉牌上刻著的字符,“太陽......他是趙政!”
這聲驚呼,引得無數(shù)人側(cè)目。
趙政來了,不......應(yīng)該說,他早就來了,只是暗自藏身于校場之外,誰也沒有發(fā)覺。
在許多人或驚詫或疑惑的目光下。
一位黑袍男子,掀開斗笠,露出清秀冷峻的面容。
他緩步走入校場,平靜的目光循循掃過校場眾人,再輕輕拔出清池木劍,杵劍而立。
這一刻,趙政沒有說話,卻勝似說了許多話。
因?yàn)椋掷镂罩模菍幉环驳那宄貏Γ匈Y格坐于校場的大人物,皆識得這柄劍。
棋閣之主納蘭落離,面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揮了揮手,棋閣二十余位弟子俯身行禮,循序退下。
西荊樓大掌柜白酒,聳了聳肩,盤膝坐地。
劍閣之主李子夜,放下了始終捏在手中的瓷杯,二十余位劍閣弟子連帶八位峰主皆收劍入鞘,劍意內(nèi)斂。
天魔門之主余安,輕輕拍了拍葉麟的肩膀,回身落座。
未湖樓的二當(dāng)家蘇龍,捏著下巴,目光閃爍,覺著好戲沒看成,實(shí)在是有些可惜。
在場眾人,皆是靜默無聲。
趙政面色淡漠,略微仰面,緩緩抬起清池劍,遙指烈陽,輕聲道:“我意,伐燕。”
校場內(nèi)外,先是寂靜,片刻過后,校場眾人無一例外,皆是齊聲高喝,“我等領(lǐng)命!!”
獨(dú)孤日天瞧著這一幕,心中覺著好不真實(shí),喃喃道:“這......只不過是一柄劍啊!為何......”
為何,可以號令江湖?
拓跋蓉使勁敲了下獨(dú)孤日天的頭,翻了個(gè)白眼,沒好氣道:“你也不好生瞧瞧,那是誰的劍。”
那是柳村入世行走、天機(jī)榜首、輪回之主、十步一殺,寧鈺、寧不凡的劍。
為何,不可以號令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