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6 章
幾步回到正殿, 任極吩咐道:“去把越寧叫來,順便將杜太醫(yī)一并傳過來。”
鄭海一邊轉著自己的心思一邊趕緊去辦事, 越寧摸不到皇上的心思,同鄭海邊走邊問道:“鄭公公, 皇上這是要臣等去辦什么事?”
鄭海帶著他往太醫(yī)院去,道:“皇上還吩咐老奴去把杜太醫(yī)也請過去。”
越寧不是傻瓜,莫紀寒的事情又是他一手包辦,只這一提點稍稍動動腦筋便想出大概:“這么說皇上是想讓他復原了?”
鄭公公眼看看四下無人,這才小聲道:“老奴不是說過要變天了么?看來這天不是要變,是一定得變的了。”
說完又輕聲嘀咕了句:“皇上原來就不大喜歡宮中這些個后妃們,現(xiàn)在跳出個男人, 也不知道往后會鬧出多大動靜來, 這底下伺候的奴才們?nèi)蘸罂呻y辦了,唉……”
越寧雖與他走得隔了幾步路,但到底聽力久經(jīng)鍛煉,雖然聽得不是太真切, 大意總是聽出來的, 知道這鄭公公不過是在盤算下步該討好哪位主子,不由在心里暗暗好笑:怕是這位主子怎么樣也不好的討好的吧。
面上卻當那話沒聽到,接著鄭海的上一句道:“這天陰晴不定難測是自然的事,我們做奴才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了。”
話剛完,兩人就已站到太醫(yī)院前,越寧止了腳步由鄭海進去將杜太醫(yī)帶出來,三人見面打聲招呼, 便往“昭德殿”趕去。
這一路沒人再說話,杜太醫(yī)一見情形心里已經(jīng)猜得八九不離十,果不其然一進“昭德殿”中,還沒等他們請安,任極已經(jīng)劈頭就問:“你說‘獨龍珠’是必須在霜降那天的清晨時采是不是?”
杜太醫(yī)勉強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回皇上,不錯,‘獨龍珠’一定要帶著霜降那日的晨露采下來,一旦晨露干了,那便沒什么藥用價值了。”
“那好,如今剛是初夏,離霜降還很有幾月,趕一趕應該能在霜降之前趕到滇地的‘五老峰’。你和越寧今天回去收拾好東西明兒便動身,鄭海會打點好一切。”
說罷吩咐越寧道:“越寧,除你外,再挑幾個得力的一起去。”
杜太醫(yī)是個老醫(yī)癡,雖知路遠,但想畢竟能救人,且他從未碰上如此棘手的病例,若能治好,既可以得見“獨龍珠”真容又能親自一驗古方的正確與否,自是高興不提,一口就應承下來。
而越寧剛剛自符離回來,不想還沒歇上幾日就又要出遠門,還是要為一個戰(zhàn)俘再奔波一路,雖然剛剛才對鄭海說過要“做好奴才的本分”,心里畢竟不樂意,連話都回得有些僵,只道:“臣遵旨。”
忽又想起一事,問道:“可皇上,今早臣聽杜太醫(yī)說過,似乎這‘獨龍珠’才成株,而如今離上次成株的似乎還差了三年……”
任極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那又如何,天底下‘獨龍珠’難道就那一株不成,我就不信‘五老峰’上找不到今年成熟的!”
越寧知道自己越了界,只道:“臣多話了。”便立即閉嘴。
等三人出來,越寧有些氣悶的決定出去走走,鄭公公忙著去張羅路上所需,杜太醫(yī)則是借口走前替病人診診脈,興高采烈的往偏殿趕,一進偏殿,就拉著剛剛從小廚房出來的莫言到拐角:“莫丫頭,皇上要我明天就啟程去采‘獨龍珠’。”
莫言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不敢相信:“明天便啟程,這么說皇上是答應了?”
杜太醫(yī)已經(jīng)高興得胡子都翹起來:“自然是真的,我剛剛從皇上那回來,才領的旨,明日便要趕往滇地上‘五老峰’。”
這消息自然是大好,但莫言過后又擔憂起來,將杜太醫(yī)上上下下看過一遍:“杜太醫(yī),你剛剛才從符離回來呢,現(xiàn)在又趕去滇地,那里聽說多半都是山路,陡峭難行,這一路趕過去你身子受得了么?”
杜太醫(yī)跟著莫言的眼光上上下下將自己打量一通,會過意來佯怒道:“小丫頭你看什么?我老雖老,身子骨還是壯得很,再說我又不用騎馬,車去車回不有受不了的?!”
莫言吐吐舌頭,趕緊賠笑:“是是是,杜太醫(yī)您老當益壯,莫言真是失言該打,要不,我這就準備些各色點心,給您老路上吃,如何?”說完不等杜太醫(yī)回答,一溜煙的又溜回廚房里。
杜太醫(yī)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嘆氣搖頭回到正堂,柳鶯正在里面服侍莫紀寒用午膳,見到他來笑道:“杜太醫(yī),和莫言說完話了?”
杜太醫(yī)點點頭,坐在一旁道:“聽莫言說莫將軍最近身子沒有什么不適,等吃完飯我再把把脈,看用不用調(diào)方子。”
“那正好,杜太醫(yī),現(xiàn)在時辰也不早了,不如就在這里用些午膳,我這就去取碗筷來。”
杜太醫(yī)應了一聲,等柳鶯出去后想找個話題說說話,思忖著要不要將消息告訴莫紀寒,后來又想到以前自己從未跟他深談過,還是作罷只默默坐著。
不多時柳鶯和莫言就拿著另一副碗筷并幾碟熱菜進來,將東西一一擺好,杜太醫(yī)和莫紀寒一言不發(fā)的吃飯,她們兩人也一言不發(fā)的立著。
等到吃完飯,杜太醫(yī)整整表情向莫紀寒道:“莫將軍,老夫為你請請脈。”
莫紀寒看了他一眼,將右腕伸了過去,杜太醫(yī)搭上兩指,由于經(jīng)脈一直被封著,脈象仍與平常一樣虛且淺,所以他并未診多長時間便將手收了。
想到等他回來后要重新用藥,杜太醫(yī)斟酌片刻,決定按醫(yī)書上的方法改過藥方重新調(diào)整他的身體,于是一邊提筆寫藥方一邊道:“最近我要出門一趟,所以想想還是提前把方子換過吧。”
“這方子有些刁鉆,不光煎起來要比平常加倍小心,莫將軍你吃起來也要仔細些,用下去后經(jīng)絡會有麻痛感,或許還會有些癢,別試著去相抗,尤其你如今經(jīng)脈被封,不要強行運氣,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莫言,方子收好,我的隨身小僮會留在太醫(yī)院,日后你就找他抓藥。”莫言點頭,拿起藥方看過一眼后不由主瞪大眼,動了動嘴唇?jīng)]出聲,只小心的將方子折起收好。
杜太醫(yī)寫完方子便起身:“我也該回去準備起程的事宜,這便告辭了。”
莫言收拾紙筆:“杜太醫(yī),那我送你出去。”
一出門,莫言一把拉住他,神情緊張:“杜太醫(yī),你這開的什么方子?為什么連蝎子尾蜈蚣足都有?”
杜太醫(yī)神情也嚴肅起來:“這是用藥之前的底子,主要就是沖開淤滯調(diào)理經(jīng)脈,是按醫(yī)書上的古方開出來的。不過莫言,我得說句,以前我沒遇見過這樣的病例,所以這方子我也是第一次用。”
莫言眼睛瞪得幾乎脫眶:“你是說這方子還沒給別人用過么?”
“自然是真的,我這么多年一直在宮里,給診脈的都是普通人,雖說疑難雜癥難不倒我,但哪里見過什么內(nèi)力被困經(jīng)脈受損的,老實說,我的把握也不大啊。”
“杜太醫(yī),這可是人命關天啊,您沒把握怎么敢把這樣的方子開出來?”
“莫丫頭,我若不把這方子開出來,在這宮里又有誰能治得好他呢?”
莫言一時無語,杜太醫(yī)拍拍她的肩膀道:“不管怎么說,那古方我查過很多醫(yī)書,也先拿活物試過藥了,應該無事的。現(xiàn)在也沒別的辦法,只能一試了。”
莫言看看手中的方子:“那、那些東西的量,能不能減減?”
“我已經(jīng)斟酌著減了,我算過,這一去一回恐怕得大半年,慢慢調(diào)理經(jīng)脈應該也行得通,沒用那么猛的藥性,可不能再減,再減就無用了。”
說著杜太醫(yī)就從身上摸出三副藥包來:“莫丫頭,就送到這吧,你該去煎藥看火了,這是我先配好的三包,記得這藥一定要五碗水煎成一碗服下,得要將近二個時辰熬火。明天我就走了,這三包吃完后便去找我的小僮抓藥,要有什么癥狀不對就立即停下,讓藥僮通知我,等我消息再說。”
“嗯,我都記下了,那……那杜太醫(yī)你慢走,回頭我把做好的點心讓藥僮給你捎去,我這就去煎藥。”
莫言回去后拿著那幾包藥搖擺不定,正巧柳鶯從廚房洗完碗出來,見她在外面轉變奇怪問道:“小莫,你站在這里干什么?”
莫言一見她,趕緊把藥包往她懷里一塞:“柳姐姐,正好你幫我煎藥,要五碗水煎成一碗,我去給杜太醫(yī)做些路上吃的點心。”
柳鶯將藥包接過來,滿臉無奈:“你能不能穩(wěn)重點,整天這樣冒冒失失的。”話未說完,莫言已經(jīng)跑遠了。
將藥包一打開,柳鶯立即被里面沖鼻的藥味薰得差點將藥包丟掉,她還沒看過方子,并不知道都有些什么東西,但一看里面便覺得那些藥材都長得奇形怪狀只覺得心里毛毛的,下意識的不敢深究,端來藥罐加上水便把藥都投了進去。
但最后煎好藥時,還是莫言捏著鼻子將藥端給莫紀寒,他正按著老習慣坐在窗前,似是沒有聞到那種刺鼻的味道,只轉過頭面對莫言問道:“小莫,剛剛杜太醫(yī)講的話是什么意思?他說要出去,是去哪里?”
莫言低著頭將湯藥放到桌上,含糊道:“沒什么,杜太醫(yī)老家里有些事要趕回去。”
莫紀寒神情冷起來:“小莫,我眼睛不瞎,杜太醫(yī)的表情我看得清楚,剛剛你說要去送他,只是送他而已?”
莫言對著他不知怎的就說不出假話來,支支吾吾好一陣終于還是把實話給說了出來,小心的觀察著他的反應。
莫紀寒先是沒有表情,突地冷笑起來:“任極想醫(yī)好我?”
莫言以為有望,沒有留意他的語氣就急忙點頭道:“是啊,皇上一直記著將軍的傷呢,所以這一回來便要人去尋藥了。”
“記著傷?他是一直記著我病怏怏的擺布起來不痛快吧,就算他真是好心,我莫紀寒也承受不起!”
說到這里突地自窗邊站了起來,盯著莫言道:“我不等了,小莫,我要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