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他的軟肋
陸明喬帶著沈怡離開,剛剛一拐角,沈怡就忍不住了,哭了起來,她忍不到也等不及找沒人的地方了,就在人來人往的廣場,哭出聲來。
“明喬,我心里好難受.......”
她眼淚洶涌,肆意橫流,不知道怎么樣才能好受點。
陸明喬知道什么安慰的話都是徒勞的,所以她也并不勸沈怡什么,只是抱著她,拍著她的背。
“為什么愛這種東西會消失,為什么他那么容易就愛上別人了,為什么,為什么......”
“不是的,愛不會消失,不愛你的人才會消失,沈怡,你可以難過,可以哭,可以給自己一段時間用來傷心,難過,但你不能一直糾結(jié)于為什么他不愛你了,這個答案很明顯,他喜歡上別人了,而且是迫不及待的和別人在一起了,不愛就是不愛了,他開始新的生活了。”陸明喬說道。
“為什么?為什么他就那么容易開始新的生活?我們這二十多年的感情算什么?!”
“沈怡,有時候感情不是按年份積累來算的,不喜歡了就算積累一百年也沒有用。”
“我該怎么辦,明喬,我該怎么辦.......”
“你也要試著讓自己開始新的生活。”
沈怡哭了半天,最后哭的渾身沒力氣,陸明喬叫了車把她送回去。
進(jìn)了小區(qū),沈怡從包里拿出小鏡子,給自己補了補妝,她不想讓父母看出來她哭過。
這些天她意志消沉,請假在家,父母也跟著請假在家照顧她,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牽動著他們的心。
“我來幫你。”陸明喬看著沈怡發(fā)紅的眼睛,用了淺紅色帶點閃粉的眼影,給她稍微化了一下眼睛,很精致的眼妝,看不出來哭過。
整理完,兩個人才進(jìn)電梯上樓。
回來后,沒想到大北的父母也在沈怡家。
“閨女,你剪頭發(fā)了?”沈媽媽看見沈怡進(jìn)來,眼前一亮。
“快讓爸爸看看,好看,這個發(fā)型比長頭發(fā)還好看。”沈爸也夸贊道。
“嗯,明喬陪著我一起去剪的。”沈怡捋了捋自己的短發(fā)。
“挺好的,明喬幫著你挑的發(fā)型吧,眼光真好。”
“她自己選的,我不敢?guī)退x,萬一要是剪了不好看,她吵著要我接上那我可接不上。”陸明喬打趣說道。
“哎呦,小怡子這一收拾,漂亮的我都不敢認(rèn)了,還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呢。”大北媽媽說道。
“就是,快來坐下,我們等你半天了。”大北爸拉著沈怡坐下來。
“阿姨,你們來找我有事兒嗎?”沈怡問道。
“前段時間我們就想找你,你爸媽說你出去玩兒了不在家,我們來就是想問問,真的要跟大北分嗎?”大北父母聽說他們倆分手的消息后,就想過來問問,但是沈怡住院了,沈怡父母就騙大北家說沈怡出去旅行了不在家,等她回來再說。
“對。”沈怡順著他們的話說道:“我剛回來沒兩天。”
“怎么回事啊怡子,怎么突然就說不結(jié)婚了。”
“我和大北之間沒有感情了,也不想湊合在一起,沒有辦法勉強。”沈怡說這些話的時候,始終低頭看著手里的杯子。
“怎么會沒感情,你們從小認(rèn)識到大啊,感情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嗎?而且大北不是也積極張羅結(jié)婚的事兒嗎?怡子,這時候可不能跟過家家一樣。”大北媽媽就感覺挺突然的,他們還布置婚房呢,沈怡怎么就說不結(jié)婚了?
“是不是因為上次那個姑娘的事兒?”大北爸爸問道。
“你就放心吧,她早就從大北店里辭職了,而且我們也不認(rèn)那樣的女孩兒,以后有什么事兒,我們給你撐腰,你們倆就好好過日子就行了。”
“我們剛剛在外面碰到大北了。”沈怡抬起來頭說道。
“碰到他了?在哪兒?你們怎么沒一起回來?”
“他跟青檸在一起,手拉手的,說和我分了之后,他們就光明正大在一起了,還說要把那套婚房過給我,作為這些年對我的補償,然后就不欠我什么了。”
“什么?!”大北媽媽一聽,氣的從沙發(fā)上站起來。
“他居然跟那個姑娘還有聯(lián)系?”
“他腦子進(jìn)水了!算不清賬兒!找外地的有什么好處!我這就打電話叫他滾過來!”大北爸爸拿出了手機,打算給大北打電話。
“老周,你別叫他來這兒。”沈怡爸爸阻止大北父親。
“你想教訓(xùn)兒子,回家教訓(xùn)去,別在我們家教訓(xùn),犯不著。再就是,孩子們的事兒最主要是看他們愿不愿意,他們要不愿意了,我們當(dāng)父母的,也不能勉強對吧。”
“是啊,就這樣吧,雖然可惜是可惜了點,但事情已經(jīng)到這一步了,就別再撮合了。”沈怡媽媽說道。
“哎呀,大北他就是一時犯糊涂,我們肯定給他罵醒,我們除了你,不認(rèn)別的兒媳,什么橘子檸檬的,連個正當(dāng)工作都沒有,還隨隨便便的沒有門風(fēng)沒有家教,我絕對不可能讓他們成的。”
大北媽媽拉著沈怡的手,很是著急,這么滿意的兒媳婦兒上哪里找?何況這些年來,她都真的把沈怡當(dāng)自己半個閨女疼,沈怡喜歡吃什么喝什么,她都記得特別清,只要她一來家里吃飯,她準(zhǔn)能張羅一大桌子沈怡喜歡的菜。
“爸,媽,阿姨叔叔,我累了,我想回屋兒休息,這事兒就到此為止吧,以后也不要再找我說了。”
沈怡說完,站起來拉著陸明喬回了自己屋子。
陸明喬以為沈怡心里難受又要哭,誰知道她搬出來一個大盒子,里面裝的都是一些很古早的東西,她翻出來一個磁帶還有錄音機。
“喬喬你看,這是我們小學(xué)的時候,參加市里歌詠比賽,曲目是《紅蜻蜓》,他一直唱不好,唱不好就不能參加,會影響集體的榮譽,他纏著我教他。”
沈怡把磁帶放進(jìn)錄音機里,就有歌聲傳出來。
“晚霞中的紅蜻蜓,你在哪里啊。”
“童年時代遇到你啊,那是哪一天。”
“提起小籃來到山上,桑樹綠如茵。”
“采到桑果放進(jìn)小籃里,難道是夢影。”
“十五歲的小姐姐,要到遠(yuǎn)方。”
“別了故鄉(xiāng)久久不能回,音信也渺茫.......”
前面的女聲是沈怡唱的,后面一遍是大北唱的,那時候他們還小,聲音還是童聲。
家里把沈怡教大北唱歌的聲音錄到了磁帶上,然后保存起來,放了這么多年。
如今十五歲的小姐姐也已經(jīng)長大,且又過了一個十五年,卻物是人非。
沈怡跟著磁帶輕輕哼著曲子,陸明喬只覺得是真扎心。
他們有太多共同的回憶了,目之所及,全是過往。
播放完了之后,沈怡關(guān)掉收音機,取出磁帶,她把里面的磁帶芯兒扯了出來,像是團(tuán)一團(tuán)亂麻一樣,越扯越長,然后搓成一個球,扔進(jìn)了垃圾桶。
“我只需要把他放下,我們就兩清了,對嗎?”沈怡問道。
“對。”陸明喬應(yīng)道。
“明喬,你幫我把這些,寄給他吧,他送的東西,我全都還了。”
“好。”
陸明喬抱著這一大箱子?xùn)|西下樓,找了個快遞,幫沈怡把東西寄給了大北的店里。
回來的路上她心情一直很沉重,只要是動過真感情,就不會那么容易走出來。
她都不敢?guī)爰偃缬幸惶焖褪Y琛這樣了,她會怎么樣。
這是頭一次,她有強烈的害怕,害怕失去,害怕變動,原來她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灑脫。
**
辦公室歸置好之后,陸明喬公司開始招技術(shù),技術(shù)招聘涉及前端,后端,開發(fā),維護(hù),這些她并不懂。
所以面試的事兒,是由蔣琛來面的,他抽空過來專門幫陸明喬招聘。
陸明喬看著蔣琛拿著簡歷跟應(yīng)聘者聊她聽不懂的專業(yè)術(shù)語,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他工作時候的樣子,又帥又迷人。
怪不得林寧追的這么緊,要是天天守著這樣一個完美的男人,不動心怎么可能呢?
送走一個應(yīng)聘者之后,蔣琛就看見陸明喬在發(fā)呆,他把手放在她眼睛跟前晃了晃,發(fā)現(xiàn)她沒反應(yīng)。
“姐姐你在想什么?”
“我們什么時候結(jié)婚?”陸明喬突然問道。
“怎么突然問這種問題?”
“我就是想聽聽你對于以后的打算。”
“如果你愿意,今年就可以,等我拿到錢,買了房子,我們結(jié)婚。”蔣琛只是不想讓她嫁的太寒酸,她這么優(yōu)秀這么美好,應(yīng)該給她一個像樣且體面的婚禮。
“好,我等你。”
“姐姐,我一定要讓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給我,很快了,十月份。”蔣琛說道。
“不用風(fēng)風(fēng)光光,那都是給外人看的,只要是你,什么都沒有也可以。”
“不可以,請把婚禮和房子的事兒交給我,你只需要安心做你想做的,然后嫁給我。”他是個男人,所以婚禮和房子,他是一定要置辦好的。
“好好好,那就十月。”陸明喬靠進(jìn)蔣琛懷里,看他很堅持,也理解他這是在努力想為她撐起一片天。
技術(shù)的面試工作招聘完后,蔣琛返回自己公司。
陸明喬從落地窗往下看他的車子駛?cè)胫髀罚缓笙г诖鞑幌⒌能囕v中間,馬路主路的中間,圍著一條河流,太陽的光灑下來,波光粼粼,一閃一閃的。
河畔邊上是幾棵柳樹,倒影在水面上影影綽綽,莫名的就想起了徐志摩的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艷影,在我的心頭蕩漾。”
初初接觸到這首詩歌時,還是很年輕的年紀(jì),并不能體會其中深意,只覺得肉麻。
如今,陸明喬卻覺得感動,感覺是那樣的情真意切。
十月,她就要是蔣琛的新娘了。
蔣琛開車回到康威科技,進(jìn)大廈的時候,居然碰到了蔣知理。
“小琛,我在等你。”蔣知理見蔣琛進(jìn)了大廳,站起來攔住他。
“我跟你沒什么好談的。”蔣琛并不打算多跟他浪費口舌。
“你不肯我坐下來聊聊,那我去找陸明喬談?wù)劇!?br/>
蔣琛停下腳步,說道:“你又調(diào)查我身邊人?你不能動她,也不要把她扯進(jìn)來。”
“當(dāng)然,她是你女朋友,我肯定不會把她怎么樣,只是聽說她開公司了,剛剛起步,我可以去看看她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
“不需要!”
“那你就坐下,我們聊聊。”蔣知理說道。
“你是打算把我身邊的人都調(diào)查一個遍嗎?”蔣琛坐下來。
“我沒有這個打算,小琛,聽說你在做人工智能的工作,你做的很不錯,都能獨立帶團(tuán)隊開發(fā)項目了。”蔣知理夸贊道。
自從攪黃了蔣琛幾個工作之后,再沒聽說他找工作的事兒,蔣知理還以為他就打算這么消沉下去了。
后來發(fā)現(xiàn)他頻繁的來秦聞之的公司,他也問過秦聞之,誰知道秦聞之那個老家伙蒙他,說蔣琛過來是幫忙做課題研究的,對研發(fā)機器人的事兒只字不提。
起初蔣知理也沒多想,后來在一個飯局上,聽見一個做人工智能領(lǐng)域的大老總說起這事來,他才知道蔣琛已經(jīng)和秦聞之合伙了,他以技術(shù)入股的形式,成了康威的合伙人,現(xiàn)在正在研發(fā)智能垃圾分類機器人,在人工智能的圈子里很有名氣。
秦教授幫著他打掩護(hù),瞞住了蔣家,還拉來了幾波投資,一晃已經(jīng)悄然研發(fā)了四個多月,再等個半年,機器人就要面世了。
“怎么?還打算動用你的勢力,把這個項目也逼停嗎?然后再把我從秦教授的公司里逼走?”蔣琛問道。
“不會,這不僅對你沒什么好處,對我同樣也沒什么好處。”事實上,蔣知理已經(jīng)無法插手蔣琛的這個項目了,畢竟涉及太多投資人和機構(gòu),不像之前那么好干預(yù)。
“那你找我要說什么?”
“等項目完成后,你出國學(xué)習(xí)一段時間。”蔣知理把一份計劃書拿出來給蔣琛。
“我憑什么要聽?”
“如果你不想讓陸明喬的公司開不下去,你可以不聽,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現(xiàn)在就是在拿她威脅你,因為她有這個作用,你會聽的。”蔣知理說道。
“你簡直就是卑鄙,無恥!”
“小琛,我也不想這樣,假如你能痛痛快快回家來,我又何必要拿你身邊人要挾你呢?你遲早都得回來,這是你的命運!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誰讓你是我兒子!”
蔣知理說完之后,就起身離開,兒子不想和他有過多交流,他現(xiàn)在也只能不擇手段先把他弄回家,感情以后再慢慢培養(yǎng)。
蔣琛拳手攥的緊緊的,他怎么也沒想到,他居然無法擺脫蔣家。
說好的項目完成后要和陸明喬結(jié)婚,現(xiàn)在蔣知理要他那個時候出國。
媽的,命運怎么就那么不愛放過他。
他發(fā)現(xiàn)他真的就不配得到愛。
假如他傷害到陸明喬,那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自己。
蔣琛拿著那份計劃書回了辦公室,他翻看了幾頁。
原來出國不僅是要深造一下,而且還是蔣知理為他打造的全新的身份的鋪墊,一步一步,安排的很周密。
如果他在國內(nèi)憑空冒出來回了蔣家,恐怕會引發(fā)諸多猜測和抹黑,但是去國外鍍一下金,安排個學(xué)校,就可以說一直養(yǎng)在國外,現(xiàn)在回來繼承家業(yè)。
蔣琛自嘲的笑笑,這樣一來,世人再見他蔣琛,誰能知道他是個在底層摸爬滾打的小送貨員,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大學(xué)都是自考完的高中輟學(xué)青年,還為了維持生計在酒吧推過酒水,這種種過往,將會隨著他去一趟國外不復(fù)存在,只待他回來時,他就是蔣知理的小兒子,擁有一個金貴又體面的身份了。
他算個什么呢?一個提線木偶?一個傀儡,一個工具人嗎?
現(xiàn)如今,他有了軟肋。
他的軟肋就是陸明喬。
林寧路過蔣琛辦公室,看見他坐在辦公桌前發(fā)呆,看他眉頭緊鎖,她就知道她告訴蔣知理的辦法湊效了。
躲在沒人的地方,林寧給蔣知理打了個電話。
“蔣伯父,您找蔣琛談過了嗎?”
“小寧,謝謝你啊,幸虧你提醒了我,看來他對陸明喬很在意。”
“對,他目前很喜歡這個女人,雖然暫時可以用她威脅一下蔣琛,但出國回來以后,還不知道會怎么樣,而且,這個陸明喬我也接觸過幾次,很是有點手段兒的人。”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在一起的,等他從國外回來,他不會有這些朋友,更不會有過去。他們注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她要是敢死纏爛打,我有的是辦法對付她,目前最要緊的事,就是等你們項目完成后,讓小琛盡快出國,到時候你也一同去吧。”
“好的伯父,謝謝伯父。”
“是我該謝謝你才對。”蔣知理笑道,誰也想不到,他在對蔣琛束手無策之時,會出現(xiàn)林寧出謀劃策,不僅告訴他蔣琛的軟肋是什么,而且她還喜歡蔣琛。
這簡直是太完美了,到時候再和林寧來個聯(lián)姻,蔣琛在蔣家的地位也穩(wěn)穩(wěn)的。
這叫什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