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一生蒼老(全文完結(jié))
【18】一生蒼老“靜初,留下,不要逼我我們再努力試試,好不好?”他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有些迷茫,又有些慌亂地說,“相信我,時(shí)間能夠幫我們,把一切都忘了。”
“不行,對不起,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她不停搖頭,眼淚刷刷地流下來,像關(guān)不上的閘口,一旦決堤,就無窮無盡。
“不要”他突然想起來說,“我們把那些難過的事情一點(diǎn)點(diǎn)忘掉,好不好?”
沈靜初聽到孩子,陡然渾身打了一個(gè)寒顫,她尚來不及反應(yīng),對方的吻已經(jīng)落在她臉上。
他低頭去吻她臉上的淚水,嘴唇灼熱,初始是憐惜,后來漸漸鼻息粗重,隱隱有了些沖動(dòng)的意味。他的手在她身上慢慢游動(dòng),穿過衣服到里面,摸到了她的身體,手心溫度燙得她敏感一顫。
她的身體依然殘留著對這個(gè)男人的熟悉和留戀,被他熟練地摸到一些敏感處,只覺得渾身迅速就如同烈火燎原般起了感覺。
她輕聲喘息,連忙用手去推他:“方仲愷,不要,這樣不行”事情怎么有些脫出控制的范圍了,她是想要和他正式斷開,怎么會變成這樣?腦袋有些昏沉,不知道怎么應(yīng)付眼前的局面。
方仲愷低聲喘著,說:“靜初,為我生個(gè)孩子”
這一句,像是一盆冷水,頓時(shí)澆熄了所有蠢蠢欲動(dòng)的激情。沈靜初一把推開他,問:“你說什么?”
“我們要個(gè)孩子,要個(gè)孩子好不好?有了孩子你就不會走了。”他看著她說,“我們好好在一起,把以前的遺憾全部彌補(b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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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會覺得這么冷呢?他每說一次“孩子”,她就忍不住打個(gè)哆嗦,寒冷像是浸到了骨子里面,凍得生疼。
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起來:“方仲愷,不要說孩子!你不配!你這個(gè)殺人兇手,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又有什么資格再要孩子?”
事到如今,他有沒有一點(diǎn)后悔?她已經(jīng)分不清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了,不是說愛她嗎?真的愛她,怎么會親手送她的孩子上路?真的愛她,怎么會舍得讓她痛足兩個(gè)小時(shí)受盡折磨?他的愛夾雜著仇恨與報(bào)復(fù),早已扭曲不堪,她再也不會信了。
連他是不是愛她,她都不敢確定,又怎么確定他說的任何話?
方仲愷望著她臉上譏誚的神態(tài),心陡然一緊:“靜初,你不要這樣我說了,再給我機(jī)會,我再也不會了”
“給你機(jī)會?你知道我今天去看萱萱,看到了什么。如果你也親眼看到,你絕對不會這么想。她看到我這張臉,嚇得面無血色,一個(gè)勁地喊著我哥的名字,求他不要傷害他們的孩子。她說,她錯(cuò)了,她不該不聽你的話,她不該愛我哥,她不敢再愛了,不會再愛了!”沈靜初搖頭說,“你聽見過吧?不敢再愛了,不會再愛了,她說的,就是我想說的啊!只是,她瘋了,而我卻還清醒地痛苦著你口口聲聲說愛我,為什么還要強(qiáng)留我在你身邊折磨我?你要不要問問你妹妹,如果可以再選,她愿不愿意留在靜言身邊,繼續(xù)和他在一起?”
她的話還沒說完,方仲愷臉上早已失去血色。他妹妹這些話說過千百遍,他也聽了千百遍,每回她犯病都要聽幾次,早就刻在了心里。如今被沈靜初提及,真是句句扎在心上。他甚至連狡辯的機(jī)會都沒有,只能徒勞地緊緊抓著對方的手,說:“不,你再想想,我們不會像他們,我們還可以彌補(b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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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靜初掙扎了幾下,居然掙不脫,對方的力氣大得驚人,怎么也不肯放手。她臉色驟變,問:“方仲愷,你真不肯放手嗎?難道,你連我哥都不放過?”
“如果”他想要說什么,嘴唇抖動(dòng)著,猶豫不決,想要留住她,卻不想用這么卑鄙的方式。
他眼神微閃了幾下,陡然橫下心,掏出手機(jī),迅速按下幾個(gè)數(shù)字,手指放在撥打鍵上說:“你還走不在?只要你忘了剛剛的那個(gè)念頭,我保證他沒事,不然,你可以看明天的報(bào)紙!”
“方仲愷,不要逼我恨你!”她瞪著他。
“你本來就恨我,什么時(shí)候少了這一點(diǎn)?”既然早就是惡人,何妨惡到底?他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用她現(xiàn)在最放心不下的人來威脅她,他永遠(yuǎn)擅長以自己最直接的方式得到想要的,哪怕心里多不愿,都要這樣做。
沈靜初搖頭:“我鐵了心要走,你怎么說都是沒用的。”
她的話剛落,他的手指就按下。電話嘟了兩聲,接通了。
“我不是在嚇唬你!沈靜初,我再給你一次機(jī)會!留還是不留?”
“不留!”
她的聲音響亮干脆,瞪著他絲毫不肯弱了氣勢。他卻對著電話說:“聽到了?不留,給我立刻處理掉。”
“不,你不能這樣!”她嚇得發(fā)抖,連忙劈手去奪手機(jī),可是,他動(dòng)作比她還快,狠狠甩手,手機(jī)在他腳邊摔開。他抬腳,狠狠踩在上面,將其踩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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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快,我求求你,快打電話,不要?dú)⑽腋纾街賽穑悴灰 彼龘渫ㄒ宦暎谒媲肮蛳拢胺娇偅娇偅靵?出事了!”她正抓著褲腿,聲淚俱下的求饒,有男人匆匆忙忙沖了進(jìn)來,喊著方仲愷,看到屋子里面的這一幕,不由得一愣。
“怎么了?”
“南寺院打來電話,說你妹妹,你妹妹鬧得很厲害,把藥瓶都打碎了,威脅說要自殺。”
“什么?!”方仲愷神情震驚地望著對方,罕見地失去了鎮(zhèn)定,“快,備車!”
“不要,不要走,求你先救我哥哥!”沈靜初拉著他的褲腿,被他使勁甩開,“求求你,不要走啊,他會死的!”
她在地上幾乎是爬著向前,可是怎么趕得上對方大步流星。遙遙有聲音傳來:“在家里等我,不然你哥哥會死得慘不忍睹!”
她頓時(shí)全身僵硬,趴在那里一動(dòng)不動(dòng),雙眼失神地望著門口方向,像是失去了所有精神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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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外面有律師找你。”她等了三天了,想等的人沒有等來,沒想到居然有律師找上門。心里突地一跳,她下意識望向門口,傍晚的光線散成一縷一縷,照得見空氣中有許多細(xì)小的塵埃漂浮著。
她緊張得連聲音都在顫:“請他進(jìn)來。”
這幾天,她每天都打電話給獄所,而且一天打好幾遍,找認(rèn)識的警員問靜言的情況。方仲愷行事一向老辣,她生怕,生怕那一晚,對方真的下令對靜言下手了。
可是,每回傳回來的消息都是,靜言平安沒事。
反倒是方仲愷,一直都沒有回來過。
她從沒有像如今這樣度日如年,陡然來個(gè)律師,她緊張得走神了,甚至連來人站在她面前都不知道。
“沈小姐,沈小姐?”
“嗯?”她抬頭,木然地望見一雙諷刺的眼睛,也在打量著她,熟悉的傲慢。那雙眼睛紅紅的,和平常不大一樣,有些腫。
岳鵬,這個(gè)男人對她似乎一直沒有什么好感。
沈靜初揉了揉眼,低聲嘆氣說:“對不起,我在想一些事情。”
“你頭疼的事情都要解決了,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嗎?沈小姐!”岳鵬眼睛里都是諷刺的冷,面上也不假辭色。
她懶得看,只聽見律師說:“沈小姐,方先生生前將其旗下的沈氏集團(tuán)股份全部轉(zhuǎn)讓給你,已經(jīng)辦好手續(xù),今天,我是受他朋友委托,來幫他完成生前愿望的。”
“什么!?”她驚得站起,凳子在身后拖曳出刺耳的聲響,然后重重摔在地上,“什么生前?哪個(gè)方先生?什么意思?”
“方仲愷啊!你最恨的那個(gè),他死了。”岳鵬聲音悲戚而幽怨,“他死了,你肯原諒他了嗎?”
眼前一黑,她暈眩得搖搖晃晃,喉嚨緊了又松,松了又緊,用盡力氣,才擠出話來:“他,是怎么”
“萱萱病發(fā),狂性大發(fā)自焚,他撲上去救妹妹,結(jié)果碰倒了氧氣瓶,他被砸中,病房里很快就燒著了,氧氣瓶爆炸的時(shí)候他沒能逃出來”岳鵬說完,早已泣不成聲。
低沉的哭泣聲,驚了她的怔忪癡想。天像是突然黑了下去,她什么也看不到了,明明剛剛還有些光,怎么今天太陽落山這么早?她張了張嘴,想喊宋嫂把燈亮起來,可是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為什么,心口會這么疼,眼里不停有溫?zé)岬囊后w涌出,無窮無盡。
“沈小姐,方先生生前遺愿,沈氏集團(tuán)保留名字,全部贈(zèng)與你。這是合同”律師的嘴巴一張一合,在說什么,開始還能聽見,后來什么也聽不到了。她只聽這開頭,就已經(jīng)悲得無處可逃
怎么,就這樣結(jié)束了?
他死了?
從此再也沒有一個(gè)人讓她恨到拼盡全身力氣,讓她長久陷在噩夢的詛咒里無法自拔,她終于可以解脫了
可是,為什么,會這樣疼?
她捂著胸口,喘著氣,不停對自己說:我不難過,不難過。
可是愛與恨像是燎原而盡的火焰,一氣燒干了所有,一點(diǎn)不留,依然有絕望無盡的灰燼,永遠(yuǎn)消除不去
她以為此生遇上他將所有運(yùn)氣消耗,再相對到老也是漫長煎熬,只是沒想到,他走得太早,再也看不到她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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