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李琰坐在吧臺的最左側(cè),劉慶進門的時候就看見他自己一個人坐在那里,手里拿著一瓶酒保給的酒,已經(jīng)下去了一半。
他走過去,沖酒保打了聲了招呼,酒保回叫了一聲劉哥,遞過了同樣的一瓶酒。
這時候時間還早,酒吧里還沒上人,人還比較稀少,前面臺上剛來沒幾天的歌手正在調(diào)音。
劉慶坐在他旁邊,手里的酒瓶碰了一下李琰的,玻璃相撞,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李琰回過神來看他,劉慶打趣道:“怎么了?這是不高興了?”
李琰搖頭否認(rèn)道:“沒有。”
“嘖,不就是認(rèn)了個爹嗎,你瞧昨個那秦爺高興的,那大紅包裹那么厚,咱們琰哥手該拿不下了吧…”
“你哪只眼睛看見他高興了。”李琰被劉慶夸張的說辭惹得哭笑不得。
“他那是面上沒露出來,心里高興著呢。”劉慶一臉信誓旦旦,上去一巴掌拍在李琰肩頭:“走,離晚上上人還早呢,咱倆先去吃完拉面去,在整幾個串。”
李琰當(dāng)即放下了酒瓶,問道:“哪家的拉面,吳叔那家還開嗎?”
“瞧您說的,還開嗎,都開了仨分店了!”劉慶扯著他往外走。
李琰又回到了以前的自由快意的時光,跟著那群兄弟們,沾著一身煙酒氣,喝酒打牌抽煙,醉倒了就直接睡在店里,反正這一片幾乎都是秦家的產(chǎn)業(yè)。
晚上凌晨之后,位于f市區(qū)與烏景灣鎮(zhèn)的交界處,熱鬧非凡,依然像是一座小型娛樂城,烏景灣鎮(zhèn)最近這些年發(fā)展變化很大,其秦功勞不小,傍依著寸土寸金f市,引進來不少商業(yè)投資。
到了凌晨三四點鐘,劉慶他們那群人又喊李琰吃夜宵,李琰看了眼時間說再等會兒這都直接能吃早飯了。
幾個人勁頭上來,吃完了飯了還非要打牌。
李琰看著人老實巴交的,其實牌技非常了得,打牌到了早上點,贏了一桌子零錢,咧嘴笑著露出一口大白牙。
一直到這一年夏季的尾巴,李琰都可以說是度過了一段久違的輕松肆意的時光。
那天是初秋的第一場雨,刮著大風(fēng),細(xì)雨綿綿,驟然降溫,空氣都沾著涼氣。
天色已晚,蕭瑟的風(fēng),一輛輛黑色的昂貴轎車駛?cè)肓藶蹙盀虫?zhèn),差不多有十多輛,車輪卷起泥水,有些濺到了車身上。
陸年溓打開車門,一輛輛黑色線條流暢的車?yán)锵聛砹撕芏嗨奖#蛑鴤阏驹谟甑人?br/>
他的視線往前望去越過黑色的大傘,看到了露著點點燈光的小樓房。
他收回視線剛要邁腿下車,突然看見了旁邊保鏢已經(jīng)濺上泥點的褲腿和黑色皮鞋的皮鞋。
于是他又把腳收了回來。
亮著點點燈光的小樓房其實一點也不小。
快有四五百平米的庭院別墅,是秦目前的住所。
陸溓寧的車停在這里,齊臻跟林裎,林侺都已經(jīng)到了,看見后面姍姍來遲的陸溓寧那陣仗,齊臻忍不住笑,他走過去拍陸溓寧的車窗,保鏢打著傘跟著他,雨滴嘩啦嘩啦地打在傘面上。
“什么情況啊,你這是來抓個beta啊,這陣仗來抄家呢來!”
陸溓寧打下來車窗,然后看了林裎一眼說:“你們先開始吧。”
林裎像是接到了指令,打開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齊臻在旁邊聽著,臉上露出興趣盎然的表情,看起來格外興奮:“原來真是來抄家的啊!阿寧!這樣的事也不提前通知我!”
齊臻就差手舞足蹈,跟著就要去和林裎一起,走之前還奇怪的問陸溓寧怎么還不下車,陸溓寧沒理他,也又等不急似的跟著林裎去砸店了。
那天晚上發(fā)上的事情,可以說是烏景灣鎮(zhèn)后來茶余飯后數(shù)年都久久不能淡忘的話題。
當(dāng)?shù)匾患要毚蟮那丶遥煌砩媳贿B砸了數(shù)十家店。
秦家手底下這么多人當(dāng)然也不是吃素的,跟這群突然涌進來的陌生私保打了起來。
但是這群人跟經(jīng)受過訓(xùn)練,陸家高價聘請來的私保比起來,還是有些吃虧。
事情見了血,酒瓶子,大理石臺面,連帶著水晶大吊燈全都被砸了一干二凈。
價值不菲的一面酒架,更是被毀了個徹底。
三個小時以后,陸溓寧才邁下他價值不菲的轎車,腳踩在了一張鋪得長長的黑色的絨毯上,幾位私保擁簇著他,黑色的大傘撐在他的腿上,像是密不透風(fēng)的將陸溓寧護送入了秦家的大門。
秦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家里的下人沒再阻攔陸溓寧,他卻是也很想知道,對方來者不善,又肆無忌憚,到底是什么來頭。
陸溓寧走進秦家的宅子,客廳里竟然已經(jīng)圍滿了人,各種敞露著胸腹,紋著紋身,滿目憤慨盯著陸溓寧的人。
看來著宅子不只一個門。
不然陸溓寧的車堵在正門口這些人應(yīng)該是沒什么機會進來才是。
主位上坐著的應(yīng)該就是傳聞的秦了。
陸溓寧走到客廳前站定,沒再繼續(xù)往前走了,他的目光落在秦身上,臉上的表情微動。
真的是年輕的有些超乎想象了,四十五歲的年紀(jì),看起來完全不像。
秦端著茶坐在主位的梨花雕木椅子上,不時抿上一口。
他看起來一身的溫潤雅氣息,身上一點兒匪氣也沒有,這跟陸溓寧剛看到秦這人的生平簡介時所想象的人物形象大相徑庭。
齊臻進來的時候帶著一股潮濕氣息,啪嗒啪嗒在秦家光可照人的地板上踩出來幾個泥腳印。
空氣里的氣氛應(yīng)該是很緊張的,但是齊臻卻像是根本無所察覺,他摸了一把臉,一臉興奮去拍陸溓寧,然后他就看到陸溓寧微微蹙眉然后躲開了。
齊臻一愣,然后從上到下打量了陸溓寧一遍。
結(jié)果他發(fā)現(xiàn)陸溓寧從頭到尾,都精致整潔的不像話,他一身長款西裝羊絨大衣,顯得身材十分的挺拔,腳上是純手工制作的皮鞋,上面一塵不染,配上他那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一張俊臉。
顯得非常高不可攀,不可一世。
他原本相貌上就十分的具有侵略性,這會兒那種攻擊性就更明顯了。
而出了陸溓寧,齊臻還有林裎林侺他們,都無一不是淌了半褲腿的泥水,身上帶著潮濕的雨氣。
他不過是來抓李琰回去,卻要展露出如此的無懈可擊,恨不得從頭到尾都要完美,不愿意在此展露出哪怕一分一毫的狼狽。
齊臻心里感嘆著,真是瘋了。
大廳里其實很安靜,陸溓寧先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他問:“李琰在哪?”
秦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然后望著陸溓寧,回道:“原來是找小琰的,我說怎么回事。”
他又續(xù)添上一杯燙水,熱氣散發(fā)開來。
“讓他出來,我要帶他走。”陸溓寧站在那里,嘴里吐出來這幾個字,目光如刀,滑過秦身上。
底下的人一下子沸騰起來,叫嚷開來。
“想都別想,我們不可能出賣自己兄弟!”
“別做夢了!”
“大不了跟他們拼了!”
“這群人到底什么來頭…怎么會招惹上…”
秦沒有制止這種喧鬧,只是沉默了下來。
他太清楚不過,對方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f市林家的林裎,在這人身邊都得靠邊站,這人到底什么來頭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這樣長久的沉默引發(fā)了陸溓寧的不快,他又一次開口:“是要繼續(xù)嗎?”
秦在這里的店不止十家,除掉現(xiàn)砸的,還有一些與別人合伙的,余下的三家。
氣氛突然躁動起來,有些人反應(yīng)過來陸溓寧的話是什么意思之后,氣惱至極,臉紅脖子粗的,就要上來動手。
就在這樣的關(guān)口。
李琰出來了。
陸溓寧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李琰。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短袖,帶著黑色的帽子,嘴里還有一根吸了一半的煙,他從二樓走下來,人群慢慢給他讓出來路。
旁邊很多人叫著“小琰哥…”
劉慶臉色凝重,伸手拽了往前走的李琰一把,李琰伸手拍了拍他的手掌,安撫一樣,然后拉開了。
他走過去,沒給站在那里的陸溓寧一個眼神,只慢慢摘掉了帽子放到了旁邊的梨花木桌上,然后動作有些緩慢地把嘴里的煙按進了煙灰缸,還剩下小半根,他動作猶豫像是覺得有些可惜。
他做完這一切,然后走到了客廳的正央,跪下來對著秦磕了三個頭,三聲都帶響,磕在秦家的地板上。
“給干爹添麻煩了。”李琰三個頭磕完,就起了身。
主位上的秦半闔著眼眸,沒人能看得清他眼里的情緒,只聽一直沉默不語的秦,很低的“嗯”了一聲,算是在回應(yīng)。
李琰做完這一切,又重新走回到梨花木桌前,拿起來那黑帽子戴上了。
然后眼神平靜的慢慢,一步步走向陸溓寧。
他走到陸溓寧面前站住,陸溓寧眼神落在他身上,然后伸手把李琰被帽子遮住的半張臉抬了起來,又看看主位上端坐著的秦視線也落在這里,他無不惡意地開口問李琰:“干兒子?什么樣的干兒子啊?”
李琰不回答,陸溓寧又在他身上聞到了煙味:“我怎么以前不知道你還抽煙呢?”
李琰在這個時候驟然抬起了眼,他直視著陸溓寧:“以前為了給陳瑜省點錢治病,就戒了。”
話音剛落,陸溓寧就揚起了手。
李琰原本以為這一巴掌會落到自己臉上,但是陸溓寧只是伸手打掉了李琰的黑色帽子,帽子發(fā)出很輕微的一聲“啪嗒”聲,落在兩人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