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齊臻這邊的動靜可算不小,一群人連帶著酒店的工作人員聽到那酒瓶碎裂掉落地面的聲音就往這邊趕了過來。
    齊臻滿臉的血,趁得他那張臉出奇的蒼白可怖,在一群人的驚呼,他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逐漸跑遠了的身影,講跟當年陸安凌初見李琰時一樣的話:“夠能裝的。”
    劉楷幾人看見齊臻這副樣子,語氣吃驚:“是那小子砸的!?他可膽子夠肥的啊!趕緊追回來!把人帶過來!”
    “先打救護車啊,齊臻,你這趕緊……”
    齊臻抬手摸了一把臉上的血,視線有些模糊不清,他又用力擦了幾下眼睛,抬手攔住那些保鏢:“都回來!別追!那可是陸總的寶貝疙瘩,你們給嚇著了怎么辦!”
    齊臻甚至還露出來一個笑容,轉(zhuǎn)頭跟剛趕過來的林裎講:“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他只怕阿寧。”
    林裎只見過李琰數(shù)面,但是憑他那股兒在陸溓寧面前的畏縮勁,真的是完全看不出是能輪著酒瓶子往人頭上砸的主。
    李琰沒頭蒼蠅似的跑了好久,氣都喘不勻了都沒敢停下來,結(jié)果等到他慢慢發(fā)現(xiàn)身后沒有腳步聲的時候,他也不再強撐著沒方向的跑。
    等他停下來,打量一下四周,發(fā)現(xiàn)完全認不出來這是在哪。
    這個莊園很大,他應(yīng)該是還在莊園內(nèi),天色暗下來,他已經(jīng)認不出來到底是從哪里進來的了。
    想找人問一下,又怕被抓住。
    從剛才那種有些沖動的情緒走出來,他才后知后覺的感到一些慌張。
    他獨自一人神經(jīng)緊繃著走在完全辨別不出來是哪的道路上,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覺得自己的大腦都已經(jīng)是一片空白的狀態(tài)了。
    身后亮起來燈光,直直的照著他,還像是怕他注意不到似的按了好幾下喇叭,一路駛向李琰:“滴滴滴滴,我是送李琰回家的小司機~”齊臻打下來車窗,嘴里唱著新編的歌。”
    李琰停住腳步,看向齊臻被簡易得包扎了一下的腦袋,他的衣服上還有些未處理干凈的血跡,臉上還帶著興高采烈的笑。
    齊臻也跟著停下車,他的腦袋探出來,趴在車窗那里,邀請李琰上車:“快上來吧,你自己一個人走到天亮也走不回去的。”他看著繃著臉的李琰,上下打量一番,他的額頭溢出來一些汗,手里竟然還攥著那被砸了的酒瓶的另一半。
    他的手心緊攥著瓶口,斷裂的參差不齊的玻璃散發(fā)著幽幽的光。
    齊臻的笑容突然僵了一下,補充著說道:“或許你應(yīng)該先把手里的東西扔掉。”
    李琰似乎也沒反應(yīng)過來,順著齊臻的視線落到自己的右手上,突然松了手,破掉的半截酒瓶“啪”一下掉落到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這一幕其實看起來像是在什么公路驚悚片的現(xiàn)場,一個身上帶著血跡的被砸爛了腦袋的怪司機,對著一位普通的男青年柔聲細語,勸他扔掉手里的兇器。
    李琰搖頭拒絕上車,對著齊臻滿臉的不信任。
    齊臻對上他的眼睛:“你找不到路的,時間已經(jīng)太晚啦,管家不知道有沒有出來找你呢。”
    “你看我現(xiàn)在真的還能對你做些什么嗎?我的腦袋還疼呢。”
    “上車吧,我都沒帶人過來抓你,你到底還有什么好怕的。”
    李琰眼看著齊臻,像是在表演一個充滿善意的綁匪。
    他最后講:“你喝了酒,還受了傷,應(yīng)該讓司機來開車。”
    齊臻就真的下來跟李琰在路邊等司機來。
    在這期間齊臻一直在試圖和李琰搭話,李琰覺得他像個變態(tài),跟他很刻意得拉開距離。
    “那你不愿意上車,為什么我剛才開車過來的時候你不跑。”齊臻歪頭問他。
    李琰好像思考了一下,然后講:“我怕你撞我。”
    齊臻被他的邏輯說服,終于明白了一些陸溓寧為何這么多年執(zhí)著于李琰。
    因為李琰這個人,表面看起來非常普通又容易掌控和摧毀。但其實他是那種被人踹了一腳,直接站起來連身上的灰都不拍拍就繼續(xù)往前走了的人,他永遠固守著自己的邏輯和道路。
    他很不容易被人留下痕跡。
    而對陸溓寧而言,這種“不容易”會更像是一種時不時冒出來的軟刺一般,越不容易,他就會越想做到。
    坐在車里的李琰跟齊臻之間有大約一個抱枕的距離。
    司機在前面心驚膽戰(zhàn)的開車,不時從后車鏡里看向自家老板那被白紗布簡單處理了一下的腦袋,很是擔心傷口再流出血來。
    “這已經(jīng)遲到太多了。”李琰又再次提醒齊臻說過的話:“你說過的可以推在你身上吧。”
    齊臻很利索的回答:“是的,你當然可以推到我身上。”
    司機車開得很快,但是還算穩(wěn)當,李琰猜他是著急把他送走再去送齊臻去醫(yī)院。
    李琰視線在一次飄過齊臻那被自己打破的腦袋,抿了抿嘴,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又覺得是齊臻先找的事。
    可是現(xiàn)在是齊臻受傷了,他什么事也沒有。
    雖然齊臻表現(xiàn)著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的樣子,頭上被酒瓶砸破跟手上被割了個小口一個樣的感覺。
    但好像除了他自己,沒有人這樣覺得。
    于是李琰下車時候還有點不放心,他眼睛望著齊臻,這次這次聲音稍微低了點:“你能不跟陸溓寧講今天發(fā)生的事嗎?”他強調(diào)著講:“不止是回來晚了的這件事。”他的目光停留在齊臻的頭上。
    齊臻了然得點點頭:“我才不是那樣愛告狀的人。”他又朝李琰笑笑:“而且,我怎么覺得你已經(jīng)忍我很久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頭上裹得紗布。
    李琰的回答是利落的甩上了車門。
    李琰進屋的時候,管家包括家里的傭人都在客廳,院里的燈都亮著。
    管家看見他回來,立馬去打了電話,應(yīng)該是讓出去找的人回來。
    李琰回到樓上洗了個澡,換了衣服躺在床上,剛閉上眼睛,管家就進來了。
    “受傷了嗎?”管家問道。
    李琰躺得板正,睜著大眼,否認道:“沒有。”
    然后管家就遞給了他手機,李琰接過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陸溓寧。
    他聽見陸溓寧的聲音,整個人蜷縮在床上,手握著手機聽他講話。
    陸溓寧似乎是已經(jīng)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先是罵了李琰一頓,李琰辯駁著說:“是他非要拉我上車。”
    “可是你們竟然還動了手!”陸溓寧語氣不善,似乎極度不悅。
    李琰心里又把齊臻罵了千百遍,這人剛答應(yīng)他的話果真信不得。
    “受傷了沒有?”陸溓寧停頓了一會兒又問道。
    李琰也皺著眉,很努力得解釋:“可是是他先動的手。”
    陸溓寧沉默著不講話。
    這樣的一言不發(fā)讓李琰很是忐忑不安,甚至隔著電話他都有些透不過氣來,覺得氣壓有些低。
    他最后妥協(xié)一樣的語氣:“好吧,他是受了傷,他被我砸破了腦袋。”
    陸溓寧這個時候突然猛吸了一口氣,像是從李琰失蹤就積壓著的怒氣一下被點爆了:“我他媽問的是你!你故意的是不是!”
    李琰抿緊了嘴,小聲回答不知怎么又被惹火的陸溓寧:“我沒有……”
    陸溓寧那邊卻像是氣極,啪嗒一下掛斷了電話。
    李琰呆愣得聽著電話里的忙音,隔了不到三秒那邊就又打了進來。
    “把手機給管家!”
    李琰忙不迭把手機遞給站在一旁一直都未出去的管家,神態(tài)像是在丟一枚即將燃爆的炸彈。
    管家在那聽電話,不知道陸溓寧在吩咐什么,管家不斷回應(yīng)著:“嗯。”
    等電話掛掉以后,管家跟李琰說,要讓他起來檢查一下有沒有受傷。
    李琰躲在薄毯下又重復(fù)著說:“沒有。”
    但是管家還是站在那里盯著李琰。
    他最后終于把藏在薄毯下的手伸了出來,上面有幾處被碎爆開的玻璃劃破的地方。
    管家拿來醫(yī)藥箱,給李琰的手涂藥,處理了一下。
    然后又拿出來剛才那個手機,拍了兩張圖,當著李琰的面給陸溓寧發(f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