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軍撤退了，風風火火回到本土，應(yīng)對韓軍的討伐，但是韓軍只在距離宋境百里外，駐扎下來，再不前進了，與宋邊境的關(guān)口遙遙對峙。
    成武邑。
    五萬魏軍陸續(xù)抵達，輜重車隊運來不少秋冬物資和糧草，一部分存放扇堤關(guān)，一部分運往成武邑。
    這次隨軍征調(diào)過的來的將領(lǐng)姓姜名寇，四旬年紀，地方駐軍的將領(lǐng)。
    周淮英也跟隨大軍，浩浩蕩蕩抵達成武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出征近兩個月了，一直無寸功，除了平定邊關(guān)有小勝利外，緊接著就被宋軍偷襲，損兵折將逃回扇堤關(guān)。
    與辰凌這兩個月的大戰(zhàn)比起來，簡直小兒科了，自己也覺得，的確不如對方領(lǐng)兵能力。
    眾將齊聚一堂，甲胄生光，神色肅穆。
    “諸位將軍，宋軍撤退，丟下數(shù)萬尸骨，已經(jīng)回本國去防御了，眼下我軍的供給和后備軍抵達，正是一鼓作氣，趕在入冬前拿下曹州的好時機，只要曹州城破，我軍在曹州過冬，來年春天，就能北渡黃河，與黃河北岸的魏軍合兵，直搗衛(wèi)國的京都，下一戰(zhàn)至關(guān)重要，目前曹州兵少將寡，正是決戰(zhàn)的好時機。”
    周淮英、楊匡義、夏世雄、徐泰、程肅、姜寇、鄭鉉、滕虎、沈錚都在其中，聚精會神聽著主帥分析戰(zhàn)局，經(jīng)過大大小小十多戰(zhàn)，斬殺衛(wèi)軍十萬，宋軍三萬，傷亡不過半數(shù)，用兵如神，頗得眾將士的擁戴。
    “攻打曹州之前，扇堤關(guān)、成武邑這兩座關(guān)卡重鎮(zhèn)，乃我軍心腹之地，不能有失，因此必須留下兩名將領(lǐng)駐守，保證糧草和供給及時到達，功勞絲毫不弱于前線沖鋒的將領(lǐng)，程素守扇堤關(guān)，領(lǐng)兵一萬，徐泰守成武邑和平陵一帶，領(lǐng)兵兩萬，其余將領(lǐng)和人馬，隨本帥兵發(fā)曹州！”
    “遵命！”諸將抱拳一禮。
    辰凌點頭：“兩日后出發(fā)，都下去準備吧。”
    “喏！”諸將退出，只留下了幾名謀士。
    吳子秋沒有走，拱手向辰凌笑道：“恭喜大帥，一路告捷，立下赫赫戰(zhàn)功，絲毫不弱于那些名將少年時候的戰(zhàn)績！”
    辰凌搖頭失笑道：“運氣使然吧，數(shù)次有驚無險，差一點就要被覆滅，打仗，決定勝敗的因素太多了，身為將帥，也無法全盤把握細微，很多時候，有運氣的因素。”
    “殿下都說辰大帥是副將，所向披靡，這次三路大軍伐衛(wèi)，以我們右路軍傷亡最少，功績彪炳，朝中不少大臣，對辰大帥的態(tài)度改觀不少，擁戴之聲高漲，除了太子一方，還有少數(shù)的舊貴老臣外，幾乎都對大帥甚是褒獎。”吳子秋說道。
    辰凌笑了笑，對于這些宮廷之斗，他不敢興趣，自己在魏國，也就一年的時間吧，等明年迎娶了蘭歆雅，自己的替身就不好繼續(xù)留在宮內(nèi)了，而且燕國不斷改革，利弊皆有，需要他回去把握方向，運籌帷幄，為統(tǒng)一戰(zhàn)爭做準備。
    “其實，我無心戰(zhàn)場，太過血腥，不如經(jīng)營商途，悠哉舒坦，自古名將的下場并不如人意，不是戰(zhàn)死沙場，就是絆倒在朝野中，所以，讓人倦累，不勝唏噓啊。”
    吳子秋頗有同感，與辰凌交往久了，對于他的人品和才能，有一種打心里的贊佩，此時又是同一陣營，不用勾心斗角，吳子秋輕輕一嘆：“是啊，自古英雄如紅顏，人間不許見白頭，令人惋惜，大帥有此想法，也屬正常。”
    辰凌輕嘆一聲，即使自己沒有燕國君王的身份，那么魏國也絕不是長久棲身之地，因為歷代魏王，都不是敬重人才之人，反而沒少迫害人杰。
    諸如吳起、商鞅、孫臏、范雎，哪一位不是歷史赫赫有名的頂級人才？但是，他們在魏國都不被賞識，反而遭到迫害，甚至被打得半死，他們到了秦國、齊國、楚國，卻一個個都成了棟梁之材，這些人才從魏國流失，輾轉(zhuǎn)到其他國家，反給魏國帶來巨大的傷害。
    辰凌不去想這些與己無關(guān)的事，關(guān)心戰(zhàn)局，問道：“吳先生覺得，曹州城應(yīng)該如何攻法，才能盡快拿下，傷亡最低？”
    吳子秋沉思了一會，穩(wěn)重說道：“要正面強攻，衛(wèi)軍占有城池之利，損傷只是我們?nèi)种唬l(wèi)山童乃老將，穩(wěn)住持秉，如果發(fā)動城內(nèi)軍民上下一心，堅持一個多月不成問題，眼看就要入冬了，寒冬臘月，難以攻城，戰(zhàn)局拖到來年開春，幾個月消耗，對我軍士氣不利，不如用水攻！”
    “水攻？”
    吳子秋道：“不錯，曹州地處菏澤之地，北枕黃河，支流頗多，深秋又是多雨洵水期，洪澇較多，如果我們圍困住曹州，挖一道水渠，貫通黃河支流，引入灌城，曹州必然難防，到時候，水漫城池，城墻垮塌，我軍便能乘木筏攻入城內(nèi)。”
    辰凌一聽，頓時覺得有些道理，如果能以水攻，灌了曹州，自然可以減少將士們的傷亡。
    吳子秋猶豫一下道：“不過……”
    辰凌聽著話中有話，問道：“不過什么？先生但說無妨！”
    吳子秋如實說道：“不過此計策雖然管用，但卻能傷及曹州百姓，大水灌城，城內(nèi)會有不少難民受災(zāi)，死傷枕藉，對大帥的仁義之名，或許會留下一些污點。”
    辰凌明白過來，水灌入城內(nèi)，百姓民戶自然也會殃及，被淹溺不少，家中物品會被沖泡，同樣因無法生飯會餓死不少，這樣一來，因為他的攻城，將會致使許多百姓遇難。
    他陷入了猶豫和沉思，這是一個事實，一旦用水攻，遭遇的必然是軍民百姓，難怪說，名將到頭來都沒有好下場，因為殺念太重，身上背負的血債太多，早晚有一天，不得善終，遭天懲罰！
    比如伍子胥、吳起、龐涓、白起、廉頗、李牧、王翦、蒙恬、李廣、岳飛等等，古來太多這樣的人了，這是一個血腥的職業(yè)，擔負將帥，即便保家衛(wèi)國，但是對于敵國而言，未嘗不是一個殺星。
    可是，他們有的選擇嗎？兩國交兵，立場不同，如果因為會傷到太多敵國的軍民，那就要犧牲自己身邊無數(shù)的將士生命！
    既然無法選擇，立場已注定，那任何人，都只會保住自己國民和身邊將士，重創(chuàng)敵國軍民，這是國與國之間的將帥規(guī)則。
    就像現(xiàn)在，如果不用水攻，那么正面攻城，魏軍就要死傷慘重，攻與守，雙方是三比一的損失，要磨滅城內(nèi)兩萬衛(wèi)軍，就要付出六萬兵馬的代價，辰凌傷不起，更不愿讓自己的麾下的尸骨，去填這個坑！
    “慈不掌兵！”
    辰凌輕輕說了四個字，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它的含義，不光說在治兵過程中，要嚴格約束，軍法鐵面無私，不能仁慈放松；在征戰(zhàn)沙場中，要看淡生死，不被血腥的戰(zhàn)場所動搖身心。
    它還有一層深意：就是在決定兵事，關(guān)乎許多無辜人生死的時候，你能不能鐵石心腸，狠下心來，無視那些無辜百姓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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