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陸清絕坐下吃完兩個包子后,又百無聊賴地跟那幾個失了魂魄的陳家村村民大眼瞪小眼地瞪了一會兒,仍然不見云景行的身影,隨手從桌上撿起一粒瓜子朝正閉著眼睛打坐的宿越澤扔過去,問道:“小越澤,你師父去哪里了?”
宿越澤不愧是宸白山“靜”字輩里的模范生,自律性特別強,即便下山歷練仍然不忘宸白山每天早晨打坐吐納調(diào)息的早課,坐姿端正,腰板挺得筆直,一身名門正派的朗潤清和之氣。
陸清絕把瓜子丟到宿越澤的后腦勺上,宿越澤也不惱,反而站起身,非常恭敬地朝陸清絕彎腰行禮道:“回小師姑,師父今天一早便出門去查看陳家村那兩道鎮(zhèn)壓法陣了。”
看著宿越澤滿臉春風(fēng)和煦的笑模樣兒,陸清絕心中暗道,她這個小師侄的脾氣可真是好,有禮有度,善解人意,又不卑不亢。
換做是嚴(yán)韶寧,她把瓜子扔到他后腦勺上,他早就氣沖沖地跳將起來,嚷著要拿劍扎死她了。
陸清絕拍了拍手,起身往屋外走去。
宿越澤忙問道:“小師姑,您要去哪里?”
陸清絕道:“吃飽喝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聞言,宿越澤面色為難道:“小師姑,外面兇險,今天早晨師父離開之前特意叮囑過,讓小師姑您待在這里,不要隨意走動的。”
陸清絕停住腳步,轉(zhuǎn)身拍了拍宿越澤的肩,諄諄教導(dǎo)道:“小越澤,下山歷練就是為了增長閱歷、經(jīng)受鍛煉的,害怕外面兇險,便一直躲在這屋子里,豈不是有違修仙之道,有違我們這次下山歷練的初衷?那不如一輩子躲在宸白山,永遠(yuǎn)不要下山。”
宿越澤想了想,神情認(rèn)真嚴(yán)肅地點頭道:“小師姑您說得對,我們修仙之人不懼兇險生死,下山歷練不僅是為了除妖驅(qū)邪,匡扶人間正道,還有讓我們經(jīng)受鍛煉、增長閱歷之意,不能因為前路兇險未知便停滯退縮。”
“說得好!走吧!”陸清絕贊許道。
說著,就要抬腳出門,結(jié)果前腳還沒邁出門檻,嚴(yán)韶寧就抱著劍從屋外閃到陸清絕跟前,滿臉警惕地看著陸清絕,問道:“小師姑,你要去哪兒?”
陸清絕說道:“去幫我的七師兄、你們的師父解開靜止法陣。”
“幫師父解開靜止法陣?”嚴(yán)韶寧用他充滿質(zhì)疑的表情和語氣表示并不相信陸清絕的話。
嚴(yán)韶寧揉了揉額角,無奈嘆氣道:“小師姑,你就別鬧了,現(xiàn)在不是玩兒的時候,事態(tài)急迫,事關(guān)陳家村一百多人的性命,不是兒戲,靜止法陣可是一道由一百零八層變幻莫測的結(jié)界組成的上古法陣,你半點兒修為和靈力都沒有,就別去給師父幫倒忙了。”
陸清絕道:“小師姑我雖然沒有修為和靈力,但是知道解開靜止法陣的方法。”
“真的嗎?”宿越澤聞言,上前幾步,欣喜道:“小師姑你真的有辦法解開陳家村的鎮(zhèn)壓法陣?”
雖然宿越澤之前也沒少被陸清絕坑蒙拐騙,卻始終保持著一顆澄澈明凈的赤子之心,無論陸清絕說什么,他仍然肯相信。
陸清絕笑瞇瞇道:“那是自然的,你看小師姑什么時候騙過你?”
“嗯。”宿越澤一雙眼睛又黑又明亮,天真單純得宛若清晨林間的小鹿,重重點了點頭。
嚴(yán)韶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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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過昨晚一夜休整,嚴(yán)韶寧和元空岳的靈力都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溫敬恩昨天在梁安鎮(zhèn)那家店里吃得最多,所以中毒最深,靈力盡散,到今天早晨還沒有完全恢復(fù),只恢復(fù)了一半靈力。
幾個少年都想跟陸清絕一起去村子里找云景行,但那幾個失了魂魄的陳家村村民不能沒人照看。
陸清絕看了眼嚴(yán)韶寧,好整以暇道:“都說世間女人最善變,小韶寧,你怎么比女人還要善變呢,剛才還說小師姑修為低,靈氣淺薄,去了只會給你們師父幫倒忙,怎么轉(zhuǎn)眼又開始爭搶著要跟小師姑一起去了?”
“你才比女人還要善變呢!”嚴(yán)韶寧直覺“比什么什么還要”不是個好句式,想也不想,習(xí)慣性地反駁了一句,說完忽然意識到,陸清絕原本就是個女人,他這句反駁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于是又撇嘴道:“誰爭搶著要跟你一起去了。”
陸清絕笑瞇瞇道:“那就好辦了,你和小敬恩留下來,我?guī)≡綕珊托】赵廊推邘熜制脐嚒!?br />
嚴(yán)韶寧聞言,臉色微變,道:“不行,我也要一起去,省得你到時只顧著閑逛玩樂,拖師父的后腿。”
陸清絕搖頭道:“明明就很想去,還嘴硬。公平起見,抓鬮吧。”
說著,陸清絕隨手從懷里掏出四張用朱砂筆描畫的黃紙符篆,搓成四個紙團子后,說道:“來來來,小侄兒們,小師姑這里有兩張信號符和兩張千里傳音符,抓到信號符的就留下來照看這幾個村民,抓到千里傳音符的跟我一起去村里找七師兄。”
信號符和千里傳音符?用信號符和千里傳音符抓鬮?
嚴(yán)韶寧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伸手從陸清絕手里拿起一個紙團,打開一看,竟然真的是一張千里傳音符。
被搓成一個皺皺巴巴的紙團后,即便再打開鋪平,也已經(jīng)不能用了。
嚴(yán)韶寧瞪大眼睛,很是不可置信道:“小師姑!!!你竟然用我們宸白山的信號符和千里傳音符來抓鬮?”
陸清絕不以為然道:“別這么大驚小怪的,反正都是拿來用的,用來傳音是用,用來抓鬮也是用,物盡其用,開心就好。小韶寧你不要用那種目光看著你的小師姑,好像小師姑犯了什么萬惡不赦的彌天大錯似的,小小年紀(jì),氣性不要這么大,小師姑原本也不想用我們宸白山的符篆抓鬮的,可小師姑身上只有宸白山的符篆嘛。”
見嚴(yán)韶寧的臉色仍然不太好看,陸清絕又道:“修仙界五大派中,修陽派和清凈門比較有錢,等下次再遇到他們的人,小師姑劫他們千八百張符篆的,以后抓鬮就用修陽派和清凈門的符篆。”
“……”嚴(yán)韶寧嘴角抽了抽,手指死死壓著劍柄,簡直想欺師滅祖一劍戳死陸清絕,氣結(jié)道:“重點是用誰家的符篆來抓鬮嗎?”
“不然呢?那不然你為什么這么生氣?”陸清絕漫不經(jīng)心地反問,看了眼嚴(yán)韶寧手里那張皺巴巴的符篆,說道:“恭喜你小韶寧,運氣真不錯,抓到了千里傳音符,可以跟我一起去找七師兄了。”
嚴(yán)韶寧:“……”
陸清絕又把手里剩下的三張符篆紙團遞到宿越澤面前,笑道:“來,小越澤,你也抓一個。”
宿越澤雖然也不贊同陸清絕用符篆抓鬮的做法,卻并沒有說什么,伸手拿了個紙團,展開后,也是一張千里傳音符。
四張符篆,只有兩張千里傳音符,一張被嚴(yán)韶寧抓到,另一張被宿越澤抓到,元空岳和溫敬恩就只剩下了信號符。
陸清絕拍手道:“根據(jù)抓鬮結(jié)果,小空岳和小敬恩留下照看這幾個失了魂魄的陳家村村民,小越澤和小韶寧跟我一起去村子里找七師兄。”
元空岳點頭道:“小師姑,這個村子詭異陰森、兇險莫測,你們千萬要小心。”
雖然他也很想跟陸清絕他們一起去村里,但畢竟是抓鬮結(jié)果,只能留下。
陸清絕前腳剛邁出堂屋門檻,后腳又轉(zhuǎn)身跨進屋里,叮囑道:“小空岳,小敬恩,看好這幾個人,不過看不好也沒關(guān)系,遇到情況,能打就打,打不過就跑,別逞強,隨機應(yīng)變,靈活著點兒。”
聞言,嚴(yán)韶寧懷里抱著劍,在旁邊撇嘴道:“我們修仙之人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遇到危險就逃跑,豈不是要讓旁人笑掉大牙,我們宸白山?jīng)]有這種貪生怕死之輩。”
陸清絕無語,伸手在嚴(yán)韶寧頭上重重敲了一下,說道:“明知道打不過還不跑,你是個傻的嗎?宸白山是教你們不要做忘恩負(fù)義、貪生怕死之輩,不是讓你們千里送人頭,禮輕情意重的。”
嚴(yán)韶寧捂著被陸清絕敲疼的頭,怒道:“小師姑,你又敲我頭!”
陸清絕接著說道:“小小年紀(jì)的,你的人生還長著呢,別總是把生生死死掛在嘴邊,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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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植物皆生根,根是生命力的來源,根爛則植物死。對于陣法而言,陣眼就是陣法的根,要想破除一道陣法,必須先找到其陣眼所在。
陳家村的靜止法陣覆蓋整個村子,而且有一百零八道變幻結(jié)界保護,宿越澤和嚴(yán)韶寧屏息凝神,調(diào)動全部靈力,試著用神識探了探靜止法陣的陣眼所在,結(jié)果仍然一無所獲。
收回神識,宿越澤皺著眉頭,神情略有些沮喪失落,搖頭道:“還是不行,我的修為太低,最多只能探查到法陣中的第七十二層結(jié)界。”
連剩下那二十四道結(jié)界都找不到,更別說找出陣眼所在位置了。
嚴(yán)韶寧收回神識后,臉色也不怎么好看,說道:“我也不行,最多只能探到第七十五層,再往后就是一片白茫茫的霧,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陸清絕見狀,笑了笑,安慰兩人道:“多大點兒事兒,用不著這么氣餒沮喪,像你們這個年紀(jì),能在靜止法陣中探到七十多層結(jié)界已經(jīng)很不錯了,這充分說明你們的修仙資質(zhì)遠(yuǎn)超常人,修為也遠(yuǎn)遠(yuǎn)高于同齡人。”
“更何況,能如此大費周章地在陳家村設(shè)下這道靜止法陣的人,絕非普通修士。”臉色正經(jīng)認(rèn)真不過半盞茶時間,陸清絕忽然伸手從路邊枯樹上折下一根枯樹枝,掂了掂,隨手往半空中一拋,說道:“既然修為不夠,無法用神識探到陣眼所在,那就聽天由命,跟著這根小樹枝走吧。”
話落,樹枝落地,枝杈指向西北方向。
陸清絕道:“走吧,西北方向。”
“嗯。”宿越澤點頭,非常聽話地跟了上去。
嚴(yán)韶寧站在原地沒有動,低頭看了看地上那根枯樹枝子,又抬頭看了看陸清絕,不可置信道:“小師姑,你是在逗我們玩兒嗎?你讓我們跟著你隨便扔的這根破樹枝子指的方向走?”
陸清絕道:“小韶寧,你會不會講話,什么破樹枝子?這是天意,不會有錯的,你不想來那就回去,換小空岳來。”
嚴(yán)韶寧撇嘴道:“哼,才不要。”
雖然仍然滿臉不情愿的表情,可傲嬌了不過片刻,嚴(yán)韶寧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