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6章 高迎弟
酒廠管三餐,現(xiàn)在這個點食堂還有早飯,只不過大多數(shù)人都吃完上班了。</br> “吃吧。”花昭又塞了個饅頭在小東手里,再親手盛了兩碗湯放到他們面前。</br> 小東看了看媽媽,捏著包子沒下嘴。</br> 女人眼眶泛紅地點點頭。</br> 小東這才大口大口地吃起來。</br> 花昭怕他們尷尬,自己也盛了碗粥,拿了個小籠包,裝作沒吃早飯地再吃一點。</br> 對面的女人確實輕松了一些,肩膀都不那么緊繃了。</br> 花昭隨口問道:“我叫花昭,你叫什么名字?”</br> 沒想到人家會跟她交換姓名,女人愣了一下,說道:“我叫高迎弟。”</br> 這名字一出,花昭那句你為什么不回娘家都問不出口了。</br> 但是還是得問。</br> “我今年29了,你多大了?”花昭問道。</br> 其實她非常不喜歡說自己的年紀,而且她也不止29了...但是她不想多說!她永遠29!</br> 高迎弟驚奇地看著她:“我還以為你19!”</br> 真不是夸獎,她就是這么以為的。</br> 村里有些19的姑娘長得都比她著急呢。</br> 花昭呵呵笑了好一會兒。</br> 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對面女人和孩子都放松了,覺得她好親切。</br> 好像他們是認識了很久的好朋友,一點不需要尷尬。</br> 高迎弟不自覺露出個微笑道:“我今年28了,比你小一歲。”</br> “我是東北人,10年前來京城的,你呢?”花昭問道。</br> 想得到別人的信息,最好先拿出自己的信息,這是顯得有誠意。</br> “你竟然也是東北人?”高迎弟很驚喜,她還以為花昭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呢!原來是老鄉(xiāng)!瞬間覺得花昭更親切了。</br> 花昭早就聽出她的東北口音了,也覺得有些親切。</br> 兩人交換了一下老家地址,雖然不是同一個省的,但是沒關(guān)系,東北三省是一家,大家都是東北人嘛。</br> “你叫迎弟,那你后面迎來弟弟了嗎?”花昭帶著點玩笑似的問道。</br> 高迎弟也沒覺得這個問題有什么不妥,只是想起弟弟,她的笑容稍淡。</br> “迎來了,我是家里的老三,上面還有兩個姐姐,下面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她說道。</br> “最后到底迎到了,你爸媽很高興吧?”花昭道。</br> “嗯,可高興了!”高迎弟笑道:“當時我都10歲了,我記得我爸媽逢人就笑,家里還買了2斤肉請客,我爺爺立刻就給我弟弟起了名字,上了族譜,他們我們家唯一一個男孩。”</br> “規(guī)矩挺大,還有族譜,我們家就沒族譜。”花昭道。</br> “我聽我爺爺說他原來是南方人,逃難的時候逃過去的。”高迎弟道。</br> “那你弟弟今年也18了吧?結(jié)婚了嗎?”花昭問道。</br> 高迎弟臉上的笑容徹底沒了,頓了一下道:“三個月之前我接到家里的信說他正要結(jié)婚,不知道現(xiàn)在結(jié)了沒有。”</br> 三個月前,家里來信說弟弟要結(jié)婚,讓她出100塊錢。</br> 她家的錢都在婆婆手里,怎么可能拿的出來?</br> 她男人不想她為難,就想把家里的糧食賣一點幫她郵回去。</br> 100塊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城里人1個多月的工資,但是放到農(nóng)村人身上,卻是幾袋子糧食。</br> 趙家因為這個正鬧不愉快,趙強偷偷出去賣糧食的時候就被打死了。</br> 她就更不可饒茹了。</br> 后面都發(fā)生了什么,她都不想細想。</br> 只記得自己剛剛被攆出來的時候,又接到了娘家的信,催她要100塊錢。</br> 她更沒有了,只把自己的遭遇連拼音帶錯別字地寫回去,希望他們借她點錢,讓她買點吃的,或者買票回娘家。</br> 寫完借了村里好心人的錢買了信封和郵票,郵寄回家。</br> 然后3個月都沒有等來回信,更沒有等來娘家人郵寄的錢或者來人接她。</br> 她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br> “再寫封信回去問問吧,也許他們沒收到。”花昭看得了坐在不遠處的李小江。</br> 他已經(jīng)吃完了。</br> 花昭對他道:“辦公室里有信封和郵票吧?給我拿來一些。”</br> 李小江很快就回來了,拿了一沓,20來個信封,上面都貼好了郵票,還有一沓信紙和一只筆,放到桌子上就走了。</br> 花昭眼含滿意,她就是想一次多給高迎弟多拿一些,怕她以后不好意思再來拿。</br> 就這些高迎弟都有些手足無措了:“用不了這么多,一封就行!”</br> “沒事,他們不回信就一直寫,寫到他們不好意思,如果這么多信他們一封都不回,那以后再也不用寫了。”花昭道。</br> 高迎弟知道她什么意思。</br> 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br> 但是很快就忍住了,不想當著花昭的面,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流淚。</br> 她扭頭看了一眼小東,猜他已經(jīng)吃飽了,就想帶他告辭。</br> “謝謝你給我男人報仇,謝謝你請我們吃飯...沒事我們就先走了。”高迎弟道。</br> 花昭問道:“去哪?回橋洞底下嗎?”</br> 這問題有些尷尬,戳人心窩子似的。</br> 高迎弟看向花昭。</br> “你在這個村沒有土地吧?即便有你前夫家也不會給你種吧?你現(xiàn)在急需一個住的地方,還有一份工作,養(yǎng)活自己和孩子。”花昭問道她:“你想要嗎?”</br> 高迎弟兩只手緊緊地攥在一起,緊張地看著花昭:“我,我,我需要!”</br> 她確實需要,但是花昭一時還沒想好給她安排到哪里。</br> 李小江站在旁邊道:“酒廠有缺,正打算招幾十個工人,到時候不管是車間還是廚房,都需要人。”</br> 花昭卻搖頭:“她不適合在生活在甜水村了,你想離開嗎?”</br> 高迎弟拼命點頭,眼淚被甩下來。</br> 花昭一個外人替她想得這么周到...</br> 如果有選擇,她當然想離開這里。</br> 李大頭死了,李老頭關(guān)起來了,但是李家還有二頭三頭毛頭!</br> 這幾天她偶爾遇見他們,就能看見他們落在她身上陰惻惻的視線!</br> 村里還有幾個流氓,經(jīng)常去橋洞底下找她。</br> 之前他們礙于李大頭的威信,又見她扎手,才沒有真把她怎么樣。</br> 現(xiàn)在李大頭死了,她繼續(xù)住在橋洞底下,早晚要死....</br> 還有趙家的她的大伯哥小叔子,看她的眼神也不善.....</br> 要不是這里還有同情她可憐她的人肯給口飯吃,讓小東活著,她早帶著小東走了。</br> “你想去南方嗎?去鵬城,那里工作多,工資也高,一個月二三百塊,我還可以給你介紹幾種工作,你隨便選。”花昭道。</br> 高迎弟連連點頭:“去哪都行!”</br> 花昭失笑:“你這也太好騙了,我?guī)拙湓捘憔痛饝?yīng)去南方,以后在外面可不要輕信別人,天上不會掉餡餅,給你餡餅的人都是騙子,村里那些女人,很多都是這么被騙來的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