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一加一
客棧?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的漠寒你也好意思說得出這種話?你窮得就算能從這鬼地方出去, 你也身無分文會餓死草原…所以, 這就是一張畫出來的餅。
“不錯。”
謝紫衣微微一笑,可惜這周圍漆黑一片,漠寒又跟他一前一后走, 實在沒看到。
“咦?”這么簡單就同意了,這種不真實感喲= =
“如果到那時候你有那個身家, 或者…”
漠寒剛卡殼,卻被下一句驚到了。
“…或者我還沒有死, 也無不可。”
氣氛一下就僵冷, 漠寒費了很大力氣,才找回聲音:
“這不可能,你想太多了。”
謝紫衣看他一眼, 沒有說話。
其實這話連漠寒自己都說服不了, 九州是個充滿不可測事情的世界,別說會不會在決戰(zhàn)中喪命, 萬一有個天災(zāi)或者別的啥…最關(guān)鍵的, 從兩儀劍法看來,非得有個要同使劍法才能百分百保證勝算的敵手,是常梟龍嗎?也對,高手的武功到了一定地步,除非同有死志, 不然在正常情況下要打敗對方也許簡單,但要殺死卻難了,更何況這是可以一死再死的九州, 掉個一級,對絕頂高手來說也就是生命值內(nèi)力少了那么一點,武功級數(shù)實打?qū)嵉倪€在那里,威力又不帶打折的。
臨淵派與淮左秀士一脈還代代邀斗死于此…
漠寒抽了下嘴角,這還真說不好游戲設(shè)計師是否要這么惡俗,來個骨肉相殘…但九州的npc應(yīng)該深得打擦邊球的道理,哪有非死一個的說法,應(yīng)該不會吧…
本來也不該這么樂觀,但是一想到九州系統(tǒng)是個只安排主線劇情,根本不關(guān)心結(jié)果的家伙,就定心了,游戲設(shè)計師根本管不了事情走向嘛。
好像知道漠寒在想啥,謝紫衣摸索著巖壁,沒有回頭,只是頓了頓,若有深意的說:
“你很大意,這點我不喜。”
在九州擁有第二次機會的,只有玩家。高等級npc都該通透的明白這個道理才是…
“再說絕塵宮是一個副本,一旦開啟,我就沒有離開的機會。”
客棧什么的,聽起來再不錯,能夠開在絕塵宮里嗎?
待在副本里等著玩家來砍,甚至被砍死一次又一次,那才是游戲boss的生活吧,不,由于他的身份具有特殊性,就算在副本里死去,能不能再次刷新也是個問題。
憑九州玩家現(xiàn)在的水準,也許他死的那天還要等很久,但沒有那個殺死他的人,他就永遠是“天下第一”謝紫衣,不能出絕塵宮一步,這是個死結(jié)。
漠寒給他畫了一個很不錯的餅,他都有些感嘆。
一路無話,水流漸深,許久之后,一直不吭聲的漠寒忽然說;
“梁先生,臨淵派與淮左秀士一脈,代代都決戰(zhàn)是嗎?”
“你想說什么?”
“我不會去京城找舒重衍,也不會讓我?guī)煾竵碚夷悖瑳Q戰(zhàn)的話,一旦副本開啟,梁先生,我來找你好了。”
謝紫衣有點啞然,半晌才道:“若是放水,是瞞不過天意的。”
九州系統(tǒng)在控制主線劇情方面,是不會留情的,因為那是它核心數(shù)據(jù),作為電腦會絕對遵照初始命令,這是它的運行原則,漠寒也想到這點了,他一點都沒有壓力的脫口而出:
“不是放水啊因為我再死也沒關(guān)系不是嗎,萬一我贏了,也不會殺死梁先生,難道這不是最好的辦法?”
“……”
謝紫衣揉了揉眉心,有些哭笑不得。
“你的意思是,你能贏過你師父,來與我決戰(zhàn)?”
“呃!”
腫么覺得這難度比買下九州的宏圖遠志還大?
“再說,就算你能…”
他跟湛羅真人才是雙生兄弟,那個根本沒存在過的數(shù)據(jù)背景臨淵派上代掌門,與淮左秀士的徒弟沈欽,所希望的目的就是哪一派的武功更高點罷,要不然為何要找雙生子。
漠寒是沒機會在這個主線劇情里插一腳的。
思緒萬千,手摸到一處巖壁時停頓了一會,莫名察覺到不對,謝紫衣一皺眉,又伸出左手,細細摸索著巖壁上混雜了泥土與濕漉水珠的空隙,那里還有許多苔蘚一樣的東西,滑膩得很。手指探進去,細細的水流從指縫間涓涓流下。
“怎么了?”漠寒也發(fā)現(xiàn)謝紫衣的異樣,湊過來看。
“此處水流是自上往下…必有與地面相連的空隙。”
收回手,細細一聞,除了泥土,還有濃厚的青草汁液味,這是草葉齊刷刷折斷后才會散發(fā)的氣味,稍微有些嗆鼻。
“那是說,上面便是一個湖?”
“不太對,也許是暴雨,而且還有人在此爭斗。”
青草氣息里有極淡極淡的腥氣,那不像泥土的味道,而是血。
“退后!”
謝紫衣忽然說,也不等漠寒開口,一掌就擊在了那處巖壁上。
并非全力,拿捏的力道是正好的,并沒有整個坍塌下來,只是幾塊巖石爭先恐后的滾落下來,水流也嘩的一聲變大,形成了一彎小小的流瀑,泥土沙石啥都有的被沖下來。
就是這個方向。
謝紫衣縱身而起,斜踩在一塊凸起的巖石上,飄落開來的時候,對著水流來源處又是一掌。
漠寒抹去飛濺在臉上的水,明顯也聞到了水中的腥氣,愕然警覺。
“梁先生,你小心。”
此處距離地面不知道有多遠,又不敢隨便發(fā)力,那絕不是幾掌就能解決的事,往快里估計,只怕也要一時半刻的。他知道草原上某處風(fēng)暴駭人,但也全是梟龍?zhí)萌笋R,換了平常自然不懼些許幫眾,但現(xiàn)在生命值內(nèi)力值都快見底,涵元一氣這么好的內(nèi)功只是吊著抵消耗而已,隨便被砍一刀只怕就要壯烈了。
草原上的風(fēng)暴,并不是幾個時辰就結(jié)束的事,往往會持續(xù)兩三天甚至一個星期。
那一塊地方都如同汪洋,牛羊的死傷就不說了,只怕人能不能撐住活下來都是個問題。
倒霉點的正好在雷暴范圍內(nèi),連倉皇逃離都沒機會。
這處馬場還好,雷都是遠遠聽到的,只是遭受了一下午的冰雹接著又是大雨,馬棚塌陷了,欲哭無淚的也只是馬場主人,因為這些死掉跑掉的馬,會在哪里刷新就講不定,一邊在心底暗暗咒罵著這個鬼天氣,居然還闖入馬場,使得梟龍?zhí)玫娜笋R一路追來,將他本來就搖搖欲墜的房子徹底拆了。
起初他還為了討好梟龍?zhí)茫艉纫窒路篷R的漢子去幫手堵截。
結(jié)果瞅著混戰(zhàn)里一個又一個化成白光的情形,哪有不越來越心驚的?連臉上的雨水都來不及抹去,偷偷跑了,想找一匹馬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離開這是非之地再說。
真是咄咄怪事,明顯見那人跌跌撞撞,半夜倒在半塌的馬棚邊,什么模樣也瞧不清楚,明顯快沒氣了,肩上的傷口都被雨水沖得泛白翻出,特別猙獰,馬場里就有梟龍?zhí)玫娜耍S后趕到的更多人馬讓他膽戰(zhàn)心驚,這位馬場主人很好奇是什么腦子不好的人,竟然惹得梟龍?zhí)眠@幾天連發(fā)嚴令不說,還在這種天氣,惹出了堂主所屬的精銳人馬。
結(jié)果死的竟然不是那個人,而是梟龍?zhí)玫娜恕?br/>
眼看著地上的積水都被鮮血染透了,也瞧不見那人原先的模樣,在大雨中有些搖搖欲墜,卻緊緊握住一柄劍,也不見招數(shù)如何精妙,劍氣必帶著血光一掠而過。
這還不到半個時辰,周圍所余的梟龍?zhí)萌笋R已經(jīng)寥寥無幾。
他們其實也不是沒動過逃跑的念頭,但他們不敢。
常梟龍是個喜歡無常的人。
但不敢逃,卻可以圍住僵持不動,只要拖延時間,等傳消息的人達到堂主那里,等到堂主趕來,他們的任務(wù)就完成了,這樣情緒緊張之下,暴雨又是不歇,誰還能注意地上某一處水流得特別急,甚至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
九州就這點不好,送命的人掉一級滿狀態(tài)刷新,贏的人反而重傷陷入困境。
“我落平陽,又豈是爾等可欺?”
湛羅真人何嘗不是在拖延時間,這些人不敢輕舉妄動更好,他正可以歇息片刻,待得一刻,就可以突圍而出再次消失茫茫草原上。
半闔眼,內(nèi)息平穩(wěn),握住劍的手忽而一顫。
腳下有些許震動,雖然不大,卻就在不遠處。
犀利望去,那處,何時引得周圍積水紛紛流瀉下去,竟成了漩渦?
又是一下震動。
湛羅真人不著痕跡的移開了眼,畢竟這里是他不熟悉的地方,也許梟龍?zhí)脛e有用心也說不定,拖不得了,他橫劍一挽,身形如電,竟從包圍圈中躍出,劍鋒一帶,兩聲慘叫次第響起,一人腿齊膝而斷,一人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直直摔在了積水中。
這樣的天氣,確實對他不利,對戰(zhàn)常梟龍的時候連劍都不敢用,就算此刻,好幾門武功也用不了,雷聲隆隆不說還暴雨如注,簫聲要能傳得出來,那要耗費多大內(nèi)力?
慘叫聲猶在耳,回劍欲隔襲擊時,忽然腳下不穩(wěn),湛羅真人急踏一步借力,心下奇怪,他還不至于到站都站不穩(wěn)的程度,這是——
梟龍?zhí)玫娜艘呀?jīng)滾成了一團。
剛才那處已塌陷下去,四面八方的積水都朝那處猛地急落,這沖力讓想站起的人再次跌倒。剛狼狽的爬起來,就有一道水花沖天而起,分明是兩道人影迎急流竄了上來。
謝紫衣一落到地上,就松開了抓住漠寒的手。
那邊漠寒則是嗆的連咳,一抬眼,看到這么大的暴雨,一點不驚慌,反而要歡呼了。
漠寒仰著脖子張開嘴,這天上來的水還不趕緊喝個夠,更待何時?
終于從地底摸出來的人容易么?!
“……”
湛羅真人縱然認不出易容的謝紫衣,但漠寒他還能看錯嗎?
——他徒弟到底跟著紫衣干啥去了,一臉激動感動得要痛哭的模樣跪地仰天,這分明就是悲痛萬分哭號的慘狀么——雨水從臉上滾下來,可以自動代入。
謝紫衣也望過來,目光一凝。
就算聽漠寒提到,不過眼下這情形?
等漠寒被慘叫聲驚怔,抹了臉上的水低頭一看,就看見噗通噗通栽在地上的尸體,以及伸出手,讓血跡隨雨水沖落的謝紫衣,還有那個提著劍干凈利落把人腦袋砍成皮球的——
“華凌。”
“師父,我一點都不有趣,你怎么樣?”
漠寒覺得如果不是很熟,絕對認不出這是誰,再好看的人,一身衣服凌亂濕透,頭發(fā)也散下貼在臉上,亂得沒辦法看,這連長啥樣都看不出了,只會覺得像厲鬼的好吧。
“死不了。”
內(nèi)力消耗過度,又受傷嚴重而已。
不過湛羅真人感到奇怪,他發(fā)現(xiàn)謝紫衣與漠寒,沒一個對他這副狼狽樣驚訝。
“師父,你跟常梟龍想不開看誰先被雷劈到的打架,我看到了。”
“這不可能!”
那時連個能喘氣的人都沒辦法安然無恙的待在周圍好吧。那匹馬見他們往雷云深處去的時候,像拜托什么似的沒命奔了,果然是怕他。
“不止是我,整個九州的玩家都看到了。”
“……”
“他們估計會以為你是梁…他們以為你才是‘天下第一’謝紫衣。”漠寒見湛羅真人仍然是滿眼想不通的驚異,只好指了指天,“九州系統(tǒng)搞的鬼,那一段,在玩家那邊,誰都能看得到,看多少遍都沒問題。”
這下不僅湛羅真人,連謝紫衣都怔住了。
“那現(xiàn)在?”
全程被無數(shù)雙眼睛隨便看,誰都要暴躁。
“我估摸著他不會這么無聊,其實這件事,只是有人說九州不夠好,所以…”
所以就給人看夠好的證據(jù)?
漠寒覺得這點解釋還不夠啊,他之前沒想到,現(xiàn)在醒悟了,九州貿(mào)然將這段視頻放出去不止是趕巧吧,萬一有見過謝紫衣又見過他師父的玩家!!
“師父,你做國師的時候沒給玩家見過模樣吧?”
“…有一個,是宮女。膽子太小,看到蛇就被唬住了,太沒趣。”
這是討論有趣沒趣的時候嗎?
“玩家,那就不好殺人滅口了。”謝紫衣皺眉。
“……”
漠寒看看謝紫衣,又看看湛羅真人,宓帽e⊥罰
“不管如何,先離開這是非之地。”
湛羅真人收了劍,略微運氣調(diào)息,由于他跟謝紫衣內(nèi)力相斥的原因,就算身負重傷,謝紫衣也不能助他療傷,只能如此,沒走出幾步,湛羅真人忽然問:
“對了,梟龍?zhí)门c你有何恩怨?”
謝紫衣淡淡的將先前與漠寒所說的又復(fù)述了一遍。
“那麻煩了,既然有如此過往,想必梟龍?zhí)帽厝粚εR淵派武功知之甚深,常梟龍若是不笨的話,已經(jīng)猜到他找錯人了。”
“那又如何?”
謝紫衣眼中閃過一絲殺意,然后打量四周。
“漠寒,離開此處之前,你先去翻翻。”
“咦?”
“天上只會下雨,不會掉餡餅給你。”
“……”
漠寒還沒反應(yīng)過來,湛羅真人也涼涼出聲:
“你是想自己餓死,還是想我們都餓死?”
“……”
一刻鐘后。
“呃!師父,我們是名門正派…不用厚道的留下點,全部劫掠走行嗎?”
“現(xiàn)在,我才是謝紫衣。”臨淵派從來就不是正道。
正牌的不吭聲,漠寒只好苦著臉看著他從來就不是好人的師父:
“臨淵派掌門也是要氣度的,不是啥都搶好吧。”
失手將一塊干肉砸到了旁邊漠寒臉上,湛羅真人一扭頭,盯漠寒,盯自己弟弟,神情疑惑:
“貧道怎么覺得你們有點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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