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第 23 章
陸家是書香門第,陸凝玉自幼有文學(xué)大家教養(yǎng),是京中有名的才女,雖有些清高卻也不會看不起身份低微的人,過于良好的教養(yǎng)讓她格外厭惡言而無信,見異思遷的小人,尤其是那些愛慕虛榮的女子。</br> 這種不知廉恥,不自愛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得到霍深的喜歡。</br> “裴夫人你以為你改了名字就可以丟掉過去的一切了嗎?”陸凝玉看著她,冷笑一聲,“以色侍人,終不長久,你早晚會被首輔厭棄的?!?lt;/br> 傅嬌嬌莫名其妙,她不過是撞到她,陸凝玉就要詛咒她會被裴執(zhí)拋棄,再好的修養(yǎng)也讓她生起了火氣。</br> “你認(rèn)識我?”傅嬌嬌斂眉,難道原身與女主有仇?</br> 書里曾寫過,女主非常敬佩她師兄,她師兄是裴執(zhí),所以....女主在遇到男主前,喜歡的人是裴執(zhí)?</br> 原身與她是情敵?</br> 傅嬌嬌亂糟糟的想了一通,陸凝玉卻嫌棄道:“不認(rèn)識?!?lt;/br> 裴執(zhí)將傅嬌嬌的消息藏的嚴(yán)實,沒人知道他娶妻,自然就不知道傅嬌嬌從何而來,陸凝玉從霍深身邊下手,想查到他從教坊司中接出來的那位姑娘是誰并不難,她有那個人的畫像,一眼就認(rèn)出了今日的裴夫人正是讓霍深念念不忘的撫櫻。</br> 撫櫻是誰?</br> 那可是教坊司里的頭牌,裴執(zhí)不敢讓她出來,是嫌棄她身份卑賤還是怕有人認(rèn)出來他的妻子是名妓?</br> 更或是,怕她四處留情,給他難堪?</br> 陸凝玉拍了拍裙擺上的灰塵,有些嫌惡的想。</br> 這態(tài)度,肯定是認(rèn)識的,不過原身與陸凝玉應(yīng)該是沒有見過面。</br> 傅嬌嬌看她的目光也有了些敵意,她揚起下巴,“剛才撞到你是我不對,但是我與夫君感情如何,關(guān)你何事,還是說你嫉妒我嫁的好?”</br> 至于她的前半句,傅嬌嬌聽不懂,但是裴執(zhí)沒提過她改名字的事,應(yīng)該不是什么大事,現(xiàn)代還能改名字呢,古代就不允許了?</br> “就是就是,關(guān)你什么事!你就是嫉妒傅姐姐!”周玲瞪著眼睛,附和說。</br> 陸凝玉臉色一變,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色厲荏苒道:“誰嫉妒你了!你以為你嫁的有多好,裴執(zhí)生性陰鷙,喜怒無常,死在他上的人數(shù)都數(shù)不清,你們倆個一個惡毒,一個禍害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最好永永遠(yuǎn)遠(yuǎn)在一起!”</br> “你胡說!”</br> 別以為你說我們永遠(yuǎn)在一起我就會原諒你!</br> 傅嬌嬌簡直氣炸了,她也不是沒被人劈頭蓋臉的罵過,但是聽到別人罵裴執(zhí)她就覺得比罵她自己還令人生氣,“裴執(zhí)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最善良的人,他連一只雞都沒有殺過,怎么會主動殺人,肯定是那些人罪有應(yīng)得!”</br> 傅嬌嬌有初戀濾鏡在,自然覺得裴執(zhí)千好萬好,在她心里裴執(zhí)就是天上清冷孤高的月亮,是比水晶還要剔透冰清玉潔的人,誰要是敢罵他她就跟誰急。</br> 陸凝玉:“.....”好惡心。</br> 裴執(zhí)那張冷若冰霜的臉確實很能唬人,當(dāng)年他剛拜她父親為師的時候,陸凝玉也喜歡追在少年身后,她從小就漂亮,哪個男孩見了都會對她心生好感,只有師兄對她避之不及。</br> 陸凝玉小時候不服氣,故意把風(fēng)箏掛樹上,等裴執(zhí)走到樹下的時候,她跳下來摔到他身上,她那時候還小根本不重,樹也不高,本來是一點事也沒有的。</br> 誰知道,少年一瞬間黑了臉,嫌惡的看著她,大手跟鐵一樣箍住她的脖子,他差點掐死了她,走的時候還拿手帕擦干凈自己的手,仿佛她陸凝玉是一個臟東西一樣,時隔多年陸凝玉始終記得這場羞辱。</br> 她也一直對外頭的傳聞深信不疑。</br> “對!是他們罪有應(yīng)得!”周玲也聽說過首輔的名聲,但是她跟傅姐姐是好朋友,她當(dāng)然要向著好友,自然跟著斬釘截鐵道。</br> “你....!”陸凝玉惡心的夠嗆,臉蛋憋成肝色,氣悶道:“你最好永遠(yuǎn)纏著裴執(zhí),若是哪日我知道你又回到——嘩——身邊,我一定不會放過你!”</br> 她的話說到一半,身后突然有人喊了她一聲,“凝玉!”</br> 傅嬌嬌一時沒聽她說的是誰。</br> “回到什么?”她顰眉不解。</br> 陸凝玉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了,周玲聽清了她張口想回答她,秀珠急切地攔了下來,“周姑娘送到這里就可以了,周夫人應(yīng)該等的急了?!?lt;/br> 夏蟬也緊張的說:“是啊,時候不早了,我家夫人用藥的時間不能耽擱?!?lt;/br> 周玲懵懂的點頭,“啊,好,那傅姐姐明日我再來找你玩啊!”</br> 傅嬌嬌朝她揮揮手,“好?!币娝谋奶淖呔陀謬诟勒f:“慢點走,別摔著了!”</br> “我省的啦!”周玲笑嘻嘻的回。</br> 人走了,秀珠和夏蟬才放松下來,慢慢推著傅嬌嬌往回走。</br> *</br> 另一頭,裴執(zhí)剛把傅嬌嬌送走,就有小太監(jiān)來清蕪苑傳話,說皇帝邀他一起商議政事。</br> 什么商議政事,顧卓遠(yuǎn)何時這么勤勉過,不過是拿他做筏子擋住太后催促,躲過這次賞花宴,裴執(zhí)心知肚明,左右無事,他就應(yīng)了下來,正好再去鞭策一下皇帝。</br> 皇帝叫來的人不少,他拍挨首輔的罵,干脆又多叫了幾個大臣,辦了個小型的流觴宴,這樣師兄看在人多的份上也能給他幾分薄面。</br> 雖然這場流觴宴讓本就拮據(jù)的顧卓遠(yuǎn)著實肉疼了一番。</br> 此宴不論政,只談家事,眾位大臣說著說著就提及了近日聽到的一件大事。</br> 勇毅將軍舉起酒杯對裴執(zhí)道:“還未曾恭喜首輔成親,老夫敬你一杯?!?lt;/br> 裴執(zhí)穿著常服,修身的長衫飄逸俊美,他聞聲舉起酒杯一口飲盡,寬大的袖口垂落,說不出的灑脫出塵。</br> “多謝。”聲音依舊清凌凌的,但態(tài)度出奇的溫和。</br> 眾人了然,看來首輔是真的很重視他新娶的嬌妻,隨后紛紛舉杯道喜。</br> 連著一圈敬了下來,男人都穩(wěn)穩(wěn)的端著酒杯,顧卓遠(yuǎn)手撐著下頜,輕啄兩口酒,嘖嘖稱奇,他都不知道從不近酒水的師兄竟然這么能喝。</br> 直到輪到了探花郎,他身側(cè)的同僚見他久久沒動,小聲提醒,“霍兄,到你了,快站起給首輔大人敬酒?!?lt;/br> 霍深捏著酒杯的動作一緊,眾人的視線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他一直僵持著不動,四周慢慢靜下來。</br> 裴執(zhí)劍眉一挑,斂去眼底的冷意,聲音低沉凜冽,“不必了,本官醉了,若再多喝一些夫人就該生氣了?!?lt;/br> 說著他把杯里剩余的酒水倒掉。</br> 任誰也能看到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br> 有膽子大的大臣起身打了個圓場,“哈哈哈,沒想到閣老也懼內(nèi),叫我說,這女人不能一味的寵,偶爾也要適當(dāng)?shù)墓芙桃幌拢蝗痪蜁o你蹬鼻子上臉,處處管著你?!?lt;/br> 裴執(zhí)瞇了迷眼,輕輕一笑,“無礙,嬌妻粘人,吾心甚悅?!?lt;/br> 霍深聞言心中一堵,握著酒杯沉默的一杯一杯的灌。</br> 裴執(zhí)回到清蕪苑時,傅嬌嬌剛剛喝了今日份的藥,她皺著眉捂著胸口,難受的想吐,男人見她這個模樣,下意識摸了摸胸口,掏出一包糖,笑著給她,“吃顆糖就不苦了?!?lt;/br> 傅嬌嬌捏了一顆,還沒吃,卻聞到了男人身上明顯的酒味,她聳起鼻頭輕輕嗅了一下,“阿執(zhí)你喝酒啦?”</br> 男人笑著點頭,面上并不顯醉意,聲音卻與往常不同有些含糊的悶悶感,“吃糖,快一些?!?lt;/br> 傅嬌嬌吃了糖,甜味在舌尖化開,她向男人招了招手,裴執(zhí)挪了挪步子,湊近了一些,眸子明明還是冷靜的,但神態(tài)卻透著遲緩。</br> “你醉啦?”傅嬌嬌纖細(xì)的手指頭抬起戳了戳他的額頭,有些好奇又有些說不出的竊喜。</br> 裴執(zhí)這個樣子好乖呀。</br> 男人搖了搖頭,咬著舌頭說:“沒醉,還認(rèn)得嬌嬌?!?lt;/br> 傅嬌嬌捂著唇笑,眼睛彎成了小月牙,水盈盈的十分好看。</br> “有人欺負(fù)你嗎?”裴執(zhí)大手一撈,像抱小孩一樣把傅嬌嬌抱在懷中,拆了她頭上麻煩的頭飾,任女子一頭烏黑順滑如綢緞的秀發(fā)披散下來,他愛不釋手的摸了幾把。</br> “沒有”傅嬌嬌搖頭,想了想說:“我今天遇到了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我很喜歡她....”</br> 她還想繼續(xù)說一說,男人的手搭在她的腰上,輕輕掐了一下,溫涼如玉的溫度透過單薄的布料輕易就能感受到,裴執(zhí)擰著眉,嚴(yán)厲批評說:“不許喜歡別人,你是我的!”</br> 他掐住了傅嬌嬌的癢癢肉,小姑娘咯咯的直笑,“好嘛好嘛,是你的,只是你的,快松開手?!眒.</br> 裴執(zhí)又捏了兩下才松手,用下巴蹭蹭傅嬌嬌,繼續(xù)問:“還有沒?”</br> “唔....還遇到了一個叫陸凝玉的人,她好奇怪啊,說我改了名字,一邊罵我們,一邊又祝我們長長久久,我看她的樣子似乎跟你很熟悉,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br> 傅嬌嬌沉思了一下,還是決定問一問。</br> 裴執(zhí)的表情微微凝固,薄唇抿直了些,過了一會才垂下眼睫,神色迷茫又可憐的說:“只是師妹,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不要信她的話,外頭的人都罵我,嬌嬌我只有你了?!?lt;/br> 傅嬌嬌從沒見過他這副脆弱的樣子,她這一天也聽到了很多對裴執(zhí)謾罵的話,自己都要氣死了,那么被罵了這么多年的裴執(zhí)該如何想。</br> 她越想越心疼,抱著人不撒手,“嗯,我不信別人,我只信你?!?lt;/br> 陸凝玉一定是對裴執(zhí)恨屋及烏才會討厭她,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來讓她誤會,她才不會如她的愿呢。</br> 裴執(zhí)手掌用力的掐住她的腰,眼睛十分清明,在傅嬌嬌看不見的角度,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