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 21 章
一口氣出了,傅嬌嬌也就沒將樂善郡主放在心上,反正也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就算她曾經與裴執(zhí)有過一段過往,當時裴執(zhí)沒娶她,現在她也更不可能嫁進來。</br> 她用不著跟一個失敗者計較。</br> 驪山比燕京要涼爽很多,空氣一天也不悶,院子里還有很多鳳仙花,夏蟬提議要給她染丹蔻,傅嬌嬌一直很愛美,她小時候就羨慕班上的女同學可以有一盒子漂亮的指甲油,現在有空閑當然要試試。</br> 裴執(zhí)一回來就看見她十根手指頭被樹葉包起來,鼓鼓囊囊的,還有紅色的液體泄漏出來,女子纖細白嫩的指根上有幾滴鮮紅的液體,十分醒目,被丫鬟小心翼翼的擦去。</br> 男人一瞬間就想岔了,他不知道愛美的女子會這般折騰手,還以為傅嬌嬌十根手指頭都受傷了,還用著粗糙的樹葉包著。</br> 他邁開步伐,快速走到傅嬌嬌眼前,凝重的握著她的手腕,“怎么受傷了,拆開來我看看?!?lt;/br> “欸,別動!”傅嬌嬌見他一臉緊張,忙解釋說:“是鳳仙花,我在做丹蔻,這個要捂一會的?!?lt;/br> 裴執(zhí)神色緩了過來,近了一看卻是只是花瓣的汁液,而且小姑娘手上也沒有血腥味,倒是甜膩膩的花香溢的周身都是。</br> 他把手松開改為托著她的手掌,少女根根分明的手指染上了淡淡的紅,白玉的皮膚下可以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她的手嬌小柔軟,裴執(zhí)經常愛不釋手的把玩。</br> 男人似乎有些感興趣,一向冷淡的眸子一直盯著她的手指,“下次我?guī)湍闩??!?lt;/br> “好呀,阿執(zhí)的丹青如何?待會我要在指蓋上描些花樣,你要試試嗎?”傅嬌嬌保持著兩手不動,淺淺一笑。</br> 驕矜又憨態(tài)十足。</br> “好。”裴執(zhí)含著笑點頭。</br> 君子六藝,對裴執(zhí)來說都不在話下,小妻子笑著給他撒嬌,他又怎么會不同意,男人不僅應了下來,還很期待。</br> 一點也不耐煩的等了兩個時辰,等拆了鳳仙花,他親自用最細的狼毫筆,蘸取鎏金的細粉給她指尖描繪上花鈿,男人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執(zhí)著筆的姿勢自帶風骨,傅嬌嬌覺著用這雙手來給她涂指甲實在是浪費了。</br> “阿執(zhí)的手好好看,應該握著筆在紙上揮斥方遒,或是執(zhí)著棋子與人對弈,現在給我描丹蔻好浪費。”她惋惜道,但一雙瑩亮的眼卻是一刻也沒離開他的手。</br> 裴執(zhí)眼尾溢出些許笑意,他執(zhí)著狼毫筆點了點金粉,混著朱砂,抬起手臂輕輕在傅嬌嬌的眉心點了一個花鈿。</br> “是我平日疏忽了,為嬌嬌畫眉添妝本就是為夫該做的。”</br> 裴執(zhí)捧著一個銅鏡給她看,傅嬌嬌透過銅鏡一眼就看到她眉心精致漂亮的花鈿,還有女子羞紅的臉頰。</br> 方才她一動都不敢動,心跳和呼吸都好像被扼制住,男人輕描淡寫的動作化作額間的那簇瘙癢,勾的她心尖顫動。</br> 又癢又麻。</br> 她捧著臉,臉上的笑止也止不住,“好好看,我好喜歡,謝謝阿執(zhí)?!?lt;/br> 手指也好看,噫嗚嗚嗚,裴執(zhí)好好啊,一點也不覺的她無聊,陪著她玩鬧。</br> 一直到夜晚傅嬌嬌還捧著手,洗腳時也不舍得蘸濕它,本來就腿腳不便,現在連雙手也廢了,她一邊糾結,一邊小心脫下鞋襪,雪白的腳淌在水中,捧著手,憂心的想這顏料也不知道防不防水,就這般弄掉好可惜。</br> 裴執(zhí)在一旁給她按了按腿,痛覺刺激了她,她皺著眉頭,卻沒喊讓他輕一點,現在不忍住將來復健的時候還是要受苦的。</br> “今日有人來找你了?”裴執(zhí)本以為傅嬌嬌會給他訴說委屈,等了一天也沒見小姑娘問他什么,他就主動問了出來。</br> 裴執(zhí)也很好奇,傅嬌嬌知道樂善曾與他有過婚約后會不會吃醋?</br> 她現在有沒有一絲可能喜歡上他。</br> “嗯,是大長公主之女許以彤?!鄙倥纹さ膭恿藙幽_指頭,木盆里的清水隨她的動作晃動,心中慶幸還好她只是腿骨斷了,神經沒有受損,她還可以站起來。</br> 她神情似是完全不在意,裴執(zhí)微不可察的皺起眉,這不是他想看到的。</br> “聊得很開心?”男人低沉的聲音透著一絲危險。</br> 傅嬌嬌沒心沒肺一點也察覺不到,她搖頭說,“我與她處不來,她很在意門第,而且....”</br> 傅嬌嬌頓了頓,眼睫微垂,“她喜歡你?!?lt;/br> 她本來是不想說的,這是裴執(zhí)的私事,她說是裴執(zhí)的妻子,但其實也是搶來的身份,她又有什么資格呢。</br> 女子心情低落的時候聲音會不自覺的放的低軟。</br> 裴執(zhí)想到她真的在介意,眉目頓時舒緩,“你們吵架了?”</br> “嗯,我把她氣走了。”傅嬌嬌嘆氣,“會不會給你添麻煩啊,她還有大長公主撐腰,若是告到皇帝那兒...”</br> 皇帝肯定會偏袒他的血親的吧,當初先帝就給他們賜過婚,那這次呢,皇帝會不會在知道她是個廢人后干脆讓裴執(zhí)休妻,轉而下旨讓他們成婚。</br> 想到這種可能,傅嬌嬌心中猛地一空,抓著床單的指尖突然用力到發(fā)白。</br> “不會,大長公主與當今的關系十分冷淡,樂善郡主也只是得先帝寵愛才有的封號,現今她們在燕京的地位早已不復從前,有我給你撐腰,你怕什么,隨你鬧,無人敢欺負你?!?lt;/br> 裴執(zhí)試探夠了就收回手,不會讓他的小妻子再難過下去,主動說了當年的事,“我只在皇宮御宴上見過她一面,那時她十二,一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我怎么可能喜歡上,之后我得先帝重用,忙于政務,就再沒見過她。”</br> 若不是樂善主動找上門,他都想不起來曾經先帝還給他賜過婚。</br> 至于許以彤散播的那些謠言,當年卻是裴執(zhí)樂見其成的,他幼時身份低微,家中嫡姐庶妹眾多,只有他沒母親護著,那些張揚跋扈的丫頭日日欺辱他,她們人前乖巧人后惡毒,往往在折騰完他后還會倒打一耙。</br> 接著迎接裴執(zhí)的是家主狠辣的戒尺。</br> 裴執(zhí)永遠記得,家主毫無理由的偏袒她們,那戒尺打到背上火辣辣,他五臟六腑都是疼的。</br> 很多次的日夜,他都是吐著血,跪在祠堂。</br> 他對女子的抵觸從心里也逐漸上升到生理,他厭惡任何少女的觸碰,零星的幾次肌膚相觸都會讓他感到頭皮發(fā)麻,反胃惡心。</br> 裴執(zhí)高中狀元時從無人問津到門羅可雀,無數女子對他蜂擁而上,許以彤散布的那些謠言背后都有他自己的推波助瀾。</br> 裴執(zhí)以為他這一輩子就這樣了,孤獨一生,不會娶妻,不會生子,孤孤單單的來,孤孤單單的走。</br> 那日,也許是藥物壓制住了他生理上的厭惡,又或許是少女清澈懵懂的眸子太過可憐,那被他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欲望徹底翻涌上來。</br> 冷清禁欲的閣老從來只是假象,男人本性里的偏執(zhí)重欲他一項也沒落。</br> 他想占有她。</br> 只想與她肌膚相親,每日與她在一起都越來越歡喜,只有抱著她才會覺得心中缺失的那塊地方才會得到滿足。</br> 所以他不折手段的將她搶奪過來。</br> 她不愛他,沒有關系,他可以用血脈來拴住她,他知道她容易心軟,必然不會厭惡自己的孩子。</br> 裴執(zhí)想要孩子,他想把他孩童時所受過的虧欠都彌補到自己的孩子身上。</br> 如果孩子的母親能與他相愛就更好了。</br> “這樣啊,那阿執(zhí)以后會...會納妾嗎?”傅嬌嬌扣扣手指,看著精美漂亮的指甲,聲音有些發(fā)苦。</br> “有你一個就夠我受了,我也只想與你生孩子。”裴執(zhí)淡定地說。</br> 生、生孩子?!</br> 嗚。</br> 傅嬌嬌一瞬間就聯想到非常令人羞恥的事,腦海里吃飛醋的想法頓時沒了,只剩下一輛輛車在她空蕩蕩的大腦輾壓而過。</br> 她白皙的臉蛋肉眼可見的爆紅。</br> 裴執(zhí)沒覺得有什么好害羞的,繼續(xù)捏完了她的腿,然后順勢撈出她細嫩的小腳,用布巾擦干。</br> “??!我自己來!”傅嬌嬌手忙腳亂的搶布巾。</br> “腿都摸遍了,腳就摸不得了?”裴執(zhí)輕笑道,女子本就體型瘦小,腳掌也又小又精致,腳指頭圓潤可愛,白白的被溫水氤氳出健康的粉色,男人一個手掌就牢牢的握住了。</br> 他大手環(huán)住她的腳踝量了一下,發(fā)現食指還多出一截,男人有些擔憂,“太瘦了?!?lt;/br> 傅嬌嬌羞憤欲死,這樣顯的她好廢啊,自從穿越來她就好像成了一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廢材了一樣,明明上輩子她勤勞又節(jié)儉。</br> 果然,安逸的生活能讓人變成咸魚。</br> “你這樣會把我寵壞的?!备祴蓩伤闶侵罏楹伟嗌蠒心敲炊嘈U橫驕縱的女孩了。</br> 裴執(zhí)對她的照顧不亞于現代父母溺愛孩子,傅嬌嬌有些患得患失,她覺得眼前的一切美好的像一場夢。</br> “怎么才算壞?變成一個喜歡撒嬌,什么都依靠我的小姑娘嗎?”裴執(zhí)布巾搭到一旁的木椅上,站起身子,彎腰抱她抱上檀木床,和她四目相對,溫聲道:“我求之不得。”</br> 屋內點著燭火,自從傅嬌嬌知道這具身體怕黑后,就徹夜里點著蠟燭,暖光照在裴執(zhí)白玉無瑕的臉上,清雋出塵。</br> 傅嬌嬌安心的睡著他懷里,她現在越來越習慣男人的氣息了,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到現在的坦然若素,男人在一點點蠶食著她的底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