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選擇(四)
顏曉晨一面心煩意亂于以后該怎么辦,一面又有擔(dān)憂沈侯,畢竟當(dāng)時他一動就全身冒冷汗,也不知道究竟傷到了哪里,但她絕不愿主動去問他。
正煩躁,悅耳的手機提示音響了,顏曉晨以為是程致遠,打開手機,卻發(fā)現(xiàn)是沈侯。
“已經(jīng)做完全身檢查,連腦部都做了CT,不用擔(dān)心,只是肌肉拉傷,物牢療后,已經(jīng)能正常走路了,短時間內(nèi)不能運動、不能做體力活,過一個月應(yīng)該就能完全好。”
顏曉晨盯著屏幕,冷笑了一聲,“誰擔(dān)心你?我只是害怕要付你醫(yī)藥費!”剛把手機扔下,提示音又響了。
“我知道你不會回復(fù)我,也許,你早就把我拉進黑名單屏蔽了我的消息,根本看不到我的這些話,即使你不會回復(fù),甚至壓根兒看不到,也無所謂,因為我太想和你話了,我就權(quán)當(dāng)你都聽到了我想的話。”
顏曉晨對微信只是最簡單的使用,她的人際關(guān)系又一直很簡單,從來沒有要拉黑誰的需求,壓根兒不知道微信有黑名單功能,而且當(dāng)時是沈侯棄她如敝屣,是他主動斷了一切和她的聯(lián)系,顏曉晨根本再收不到他的消息,拉不拉黑名單沒區(qū)別,只是他們都沒想到,兩個月后,竟然是沈侯主動給她發(fā)消息。
在沈侯的提醒下,顏曉晨在微信里按來按去,正研究著如何使用黑名單功能,想把沈侯拉黑,又收到了一條消息:“科幻里寫網(wǎng)絡(luò)是另一個空間,也許在另一個空間,我只是愛著你的猴子,你只是愛著我的,我們可以像我們曾經(jīng)以為的那樣簡單地在一起。”
顏曉晨鼻頭一酸,忍著眼淚,放下了手機。
晚上,程致遠給她打電話,顏曉晨問:“你什么時候回來?”
這是程致遠出差這么多天,第一次聽到曉晨詢問他的歸期,他禁不住笑了,“你想見我?”
“我……”顏曉晨不知道即使告訴了程致遠這件事,程致遠又能做什么。
程致遠沒有為難顏曉晨,立即:“我馬上就到家了,這會兒剛出機場,在李司機的車上。”
“啊?你吃晚飯了嗎?要給你做吃的嗎?”
“在機場吃過了,你跟媽媽一聲。過會兒見。”
“好,過會兒見。”
顏曉晨想要放下手機,卻又盯著手機發(fā)起了呆,三星的手機,不知不覺,已經(jīng)用了一年多了,邊邊角角都有磨損。
自從和沈侯分手后,很多次,她都下定決心要扔掉它,但是,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原因:買新手機要花錢,只是一個破手機而已;這幾天太忙了,等買了新手機就扔;等下個月發(fā)工資……她一次次做決定扔掉,又一次次因為各種原因暫時保留,竟然一直用到了現(xiàn)在。
顏曉晨聽到媽媽和程致遠的話聲,忙拉開門,走到樓梯口,看到程致遠和媽媽完話,正好抬頭往樓上看,看到她站在樓梯上,一下子笑意加深。
程致遠提著行李上了樓。兩人走進臥室,他一邊打開行李箱,一邊問:“這幾天身體如何?”
“挺好的。”
“你下班后都做了什么?”
“晚飯后會在樓下走走,和媽媽一起去了幾次公園……”顏曉晨遲疑著,不知道該如何敘述自己的蠢笨。
程致遠轉(zhuǎn)身,將一個禮物遞給她。
“給我的?”顏曉晨一手拿著禮物,一手指著自己的臉,吃驚地問。
程致遠笑著了下頭。
顏曉晨拆開包裝紙,是三星的最新款手機,比她用的更輕薄時尚,她愣了下:“怎么去北京買了個手機回來?上海又不是買不到?”
程致遠不在意地:“酒店附近有一家手機專賣店,用久了iPhone,突然想換個不一樣的,我自己買了一個,給你也順便買了一個。”完,他轉(zhuǎn)身又去收拾行李。
顏曉晨拿著手機呆呆站了一會兒,:“謝謝!你要泡澡嗎?我?guī)湍闳シ艧崴!?br/>
“好!”
顏曉晨隨手把手機放到儲物柜上,去浴室放水。
程致遠聽到嘩嘩的水聲,抬起頭,通過浴室半開的門,看到曉晨側(cè)身坐在浴缸邊,正探手試水溫,她頭低垂著,被發(fā)夾挽起的頭發(fā)有松,絲絲縷縷垂在耳畔臉側(cè)。他微笑地凝視了一會兒,拿起臟衣服,準(zhǔn)備丟到洗衣房的洗衣籃里,起身時一掃眼,看到了儲物柜上曉晨的新手機,不遠處是他進門時隨手放在儲物柜上的錢包和手機。他禁不住笑意加深,下意識地伸手整理了一下,把錢包移到一旁,把自己的手機和曉晨的手機并排放在一起,像兩個并排而坐的戀人。他笑了笑,抱著臟衣服轉(zhuǎn)身離去,都已經(jīng)走出了臥室,卻又立即回身,迅速把臺面恢復(fù)成原來的樣子,甚至還刻意把自己的手機放得更遠一。他看了眼衛(wèi)生間,看曉晨仍在里面,才放心地離開。
星期一,清晨,顏曉晨和程致遠一起出門去上班,顏曉晨有心神不寧,上車時往四周看,程致遠問:“怎么了?”
顏曉晨笑了笑,“沒什么。”上了車。
程致遠心中有事,沒留意到顏曉晨短暫的異樣,他看了眼顏曉晨放在車座上的包,拉鏈緊緊地拉著,看不到里面。
到公司后,像往常一樣,兩人還是故意分開、各走各的,雖然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但某些必要的姿態(tài)還是要做的,傳遞的是他們的態(tài)度。
有工作要忙,顏曉晨暫時放下了心事,畢竟上有老、下有了,再重要的事都比不過養(yǎng)家糊口,必須努力工作。
開完例會,程致遠跟著李徵走進他辦公室,著項目上的事,視線卻透過玻璃窗,看著外面的格子間。顏曉晨正盯著電腦工作,桌面上只有文件。
完事,程致遠走出辦公室,已經(jīng)快要離開辦公區(qū),突然聽到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他立即回頭,看是另外一個同事匆匆掏出手機,接了電話,顏曉晨目不斜視地坐在辦公桌前,認(rèn)真工作。
程致遠自嘲地笑笑,轉(zhuǎn)身大步走向電梯。
正常忙碌的一天,晚上下班時,兩人約好時間,各自走,在車上會合。
程致遠問:“累嗎?”
“不累。”顏曉晨著不累,精神卻顯然沒有早上好,人有呆呆的樣子。
程致遠:“你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省得看著堵車心煩。”
顏曉晨笑了笑,真閉上眼睛,靠著椅背假寐。
手機鈴聲響了,顏曉晨拿起包,拉開拉鏈,掏出手機,“喂?”
程致遠直勾勾地看著她手里的舊三星手機,顏曉晨以為他好奇是誰打來的,聲:“魏彤。”
程致遠笑了笑,忙移開了視線。
“你個狗耳朵……嗯……他在我旁邊,好的……”她對程致遠笑著:“魏彤讓我問你好。”
顏曉晨嘰嘰咕咕聊了將近二十分鐘,才掛了電話,看到程致遠閉著眼睛假寐,似乎很少看他這樣,程致遠是個典型的工作狂,不到深夜,不會有休息**,她聲問:“你累了?”
程致遠睜開眼睛,淡淡:“有一。魏彤和你什么?”
顏曉晨笑起來,“魏彤寫了一篇論文,請我?guī)兔ψ隽艘恍?shù)據(jù)收集和分析,馬上就要發(fā)表了。她還要做寶寶的干媽。”
回到家時,王阿姨已經(jīng)燒好晚飯,正準(zhǔn)備離開。她把一個快遞郵件拿給顏曉晨,“下午快遞員送來的,我?guī)湍愦樟恕!?br/>
信封上沒有發(fā)件地址,也沒有發(fā)件人,可是一看到那利落漂亮的字跡,顏曉晨就明白是誰發(fā)的了。她心驚肉跳,看了眼媽媽,媽媽正一邊端菜,一邊和程致遠話,壓根兒沒留意她。她忙把東西拿了過去,借著要換衣服,匆匆上了樓,把信件塞進柜子里。
吃完飯,幫著媽媽收拾了碗筷,又在客廳看了會兒電視,才像往常一樣上了樓。
顏曉晨鉆進自己的臥室,拿出信件,不知道是該打開,還是該扔進垃圾桶。
猶豫了很久,她還是撕開信封,屏息靜氣地抽出東西,正要細看,敲門聲傳來。
顏曉晨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把所有東西塞進抽屜,“進來。”
程致遠推開門,笑著:“突然想起,新手機使用前,最好連續(xù)充二十四時電,你充了嗎?”
“哦……好的,我知道了。”
“要出去走一會兒嗎?”
“不用了,今天有累,我想早休息,白天我在公司有運動。”
她的表情明顯沒有繼續(xù)交談的意愿,程致遠:“那……你忙,我去沖澡。”
等程致遠關(guān)上門,顏曉晨吁了口氣,拉開抽屜,拿出信件。
一個白色的信封里裝著兩張照片,第一張照片是一個孫悟空的木雕,孫悟空的金箍棒上掛了一張從筆記本上撕下的紙,上面寫著三個歪歪扭扭、很丑的字:我愛你。照片的背面,寫著三個行云流水、力透照片的字:我愛你。
顏曉晨定定看了一瞬,抽出了第二張照片,十分美麗的畫面,她穿著潔白的婚紗,沈侯穿著黑色的西裝,兩人并肩站在紫藤花下,沖著鏡頭微笑,藍天如洗、香花似海、五月的陽光在他們肩頭閃耀。
顏曉晨記得這張照片,后來她翻看攝影師給的婚禮照片時,還特意找過,但是沒有找到,她以為是因為照得不好,被攝影師刪掉了,沒想到竟然被沈侯拿去了。
顏曉晨翻過照片,映入眼簾的是幾行工工整整、無乖無戾、不燥不潤的字。毫無疑問,寫這些字的人是在一種清醒狼、堅定平靜的心態(tài)中——
我會等著,等著冰雪消融,等著春暖花開,等著黎明降臨,等著幸福的那一天到來。如果沒有那一天,也沒有關(guān)系,至少我可以愛你一生,這是誰都無法阻止的。
“胡八道!”顏曉晨狠狠地把照片和信封一股腦都扔進了垃圾桶。
但是,過了一會兒,她又忍不住回頭看向垃圾桶。
萬一扔垃圾時,被王阿姨和媽媽看見了呢?顏曉晨從垃圾桶里把照片撿了出來,雙手各捏一端,想要撕碎,可看著照片里并肩而立于紫藤花下的兩個人,竟然狠不下心下手。她發(fā)了一會兒呆,把照片裝回了白色的信封。
顏曉晨打量了一圈屋子,走到書架旁,把信封夾在一本最不起眼的英文書里,插放在了書架上的一堆書中間。王阿姨和媽媽都不懂英文,即使打掃衛(wèi)生,也不可能翻查這些英文書。
顏曉晨走回床邊,坐下時,看到了床頭柜上的舊手機,她咬了咬唇,把新手機和充電器都拿出來,插到插座上,給新手機充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