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侯有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變成了這個話題。
    顏曉晨：“那年暑假，我爸在省城出了車禍，我一個人來學校報到，看到所有新生都是爸媽陪著一起來的，大包包不是爸爸拿著，就是媽媽拎著，父母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們，他們還會嫌棄父母啰唆、管得太多，我就曾經(jīng)是這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他們根本不明白，沒有一份愛是理所應(yīng)當、天長地久……”顏曉晨的聲音突然有哽咽，話語中斷。
    沈侯不敢出聲，握住了她的手，顏曉晨平靜了一下，微笑著：“在那么多同學中，我留意到了你。你媽想幫你拿包，你嘲笑你媽，‘養(yǎng)兒子不用，白養(yǎng)啊？’你拿著大包包，還不忘照顧媽媽，你媽嘮嘮叨叨叮囑你要按時吃飯，天涼記得加衣服，和宿舍同學和睦相處，手腳勤快，主動打掃宿舍……旁邊來來往往都是人，你卻一直笑嘻嘻地聽著，雖然明顯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但能看出來，你對爸媽很有耐心、很孝順。從那個時候，我就認定了，你是個很好的人。”
    沈侯想過很多次顏曉晨為什么會看上他，卻怎么都沒有想到人群中的第一眼是因為他對媽媽好。
    顏曉晨：“還記得網(wǎng)上的那個段子嗎？如果老婆和媽媽都不會游泳，兩個人同時掉進了河里，你會先救誰？”
    以前看到的時候，只是個笑話，可今日被曉晨一問，沈侯發(fā)現(xiàn)自己回答不出來，愛情和親情都是血肉中不可割舍的，根本無法選擇。
    顏曉晨：“不管選擇是什么，三方都會痛苦，這是不管怎么選都是輸?shù)倪x擇，最好的解決方法不是去做這個選擇，而是避免這種二選一的情況發(fā)生。我們還年輕，還有很多時間去服你爸媽，不要一下子把矛盾激化。答應(yīng)我，不要再為了我和你爸媽吵架了，好嗎？”
    “我盡量。”沈侯握著顏曉晨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悶悶地：“對不起！”
    顏曉晨做了個鬼臉，“才不要你的對不起，我只要你對我好。”
    沈侯意有所指地：“我很愿意對你好，就怕你不要。”
    顏曉晨沉默了。
    沈侯輕聲央求，“把酒吧的工作辭掉吧！我們可以租一個便宜的房子，我現(xiàn)在的工資負擔得起，你可以專心找工作。”
    他目光如水，柔情無限，將自己的一顆心放在最低處，讓人不忍拒絕，可是她不得不拒絕。顏曉晨：“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我現(xiàn)在不能接受，我想靠自己在這個城市活下去。”
    “如果不是我，你何止是在這個城市活下去？你可以活得比大多數(shù)人都好。如果不是……”
    “沈侯，不要再糾纏已經(jīng)過去的事。我現(xiàn)在不想依靠你。”
    “好，不過去，就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是你的男朋友！不對……”他把顏曉晨的手抓起，指著指環(huán)對她：“我是你的未婚夫，你為什么不能依靠我？只是一個過渡，等你找到工作，不管你是想和我平攤房租，還是生活費，都隨你！”
    顏曉晨：“等我找到工作，我就辭掉酒吧的工作。”
    沈侯又急又怒，“你為什么不能依靠我？你把我當什么？就算普通朋友，這種情況下也可以互相幫助，你住在那樣的屋子里，每天晚上工作到兩三，你以為我晚上能安穩(wěn)地睡著嗎？”
    顏曉晨抱住了他，“沈侯，我們不要吵架，好不好？”
    沈侯的怒火立即熄了，可他也無法同意顏曉晨繼續(xù)住在群租房里，兩人正沉默地僵持，顏曉晨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電話。
    “喂？”
    “請問是顏曉晨嗎？”
    “是我。”
    “我是DH投資有限公司，你下午一能來面試嗎？”
    顏曉晨覺得公司名字熟，可想不起來自己究竟申請的是什么職位，卻毫不遲疑地：“有時間。”
    “面試時間很長，大概要四個時，有問題嗎？”
    “沒問題。”
    “我會把地址和時間發(fā)一條短信給你，請準時到。”
    顏曉晨看了下時間，已經(jīng)十一多，時間很趕，她對沈侯：“我下午一有個面試，我得趕緊收拾一下。”
    沈侯：“你去沖澡，我去幫你買吃的，吃完飯我陪你過去。”
    “你不用去上班嗎？”
    “銷售又不用去坐班，我連著在外面跑了三個星期，休息一兩天是正常要求吧？”
    看著眼前的DH辦公樓，顏曉晨有傻，這個地方她來過好幾次，程致遠的辦公室就在這棟大樓里，難怪她會覺得公司的名字有熟。難道她誤打誤撞給程致遠的公司投了簡歷？完全沒有印象了！
    顏曉晨想著要不要給程致遠打個電話，轉(zhuǎn)念間又覺得自己還是先去面試，人家還不見得要她呢！
    “我進去了。”顏曉晨對沈侯。
    沈侯指著不遠處的星巴克：“我在咖啡店等你。”
    顏曉晨走進了公司，以前她來的時候都是周末，公司沒有人，程致遠直接領(lǐng)著她到四樓，這一次卻都是埋頭工作的人，在前臺的指引下，她自己去了二樓。
    第一輪是筆試，一份金融知識的試卷，一份性格測試的試卷，一個時內(nèi)完成。顏曉晨獨自一人在會議室，按照規(guī)定時間回答完了所有題目。第二輪是面試，一個女面試官，人力資源部的經(jīng)理，半個時，問的都是最基本的問題，哪里人，興趣是什么，為什么選擇這個行業(yè)。看得出來，前面她都算滿意，可對顏曉晨沒有學士學位這事，她有些糾結(jié)，翻著顏曉晨的成績單問：“為什么你的成績單全是優(yōu)，卻沒有拿到學位？”
    顏曉晨誠實地給了她答案，“一門必修課考試，我?guī)屯瑢W作弊，被老師抓住了。”
    女面試官無語地看著顏曉晨，似乎再找不到話可，“呃……面試就到這里吧！”
    休息了十五分鐘后，進行第三輪面試，三個面試官，一個半時，問的都是專業(yè)問題，有的問題有明確的答案，有的問題卻連面試官都給不了明確的答案。比如最后一道題，如果現(xiàn)在有一個億的資金，她會選擇投資哪個行業(yè)。當顏曉晨闡述自己的想法時，三個面試官各抒己見，分析行業(yè)的風險和盈利，國家政策的利和弊，談到后來，顏曉晨都忘記了在面試中。
    直到面試完，她仍舊很興奮，這會兒她才真正清楚公司在做什么，DH是一家PE公司，Private_Equity，私募基金公司，也就是公司有大量現(xiàn)金，通過投資不同的行業(yè)、不同的公司，或者把一個公司拆分重組，獲取回報。
    第四輪面試前可以休息半個時，顏曉晨知道四個面試官在討論是否讓她進入下一輪面試。她確信自己的筆試成績應(yīng)該沒有問題，否則她不可能得到第三輪的面試機會，現(xiàn)在一切都取決于四個面試官了。
    半個時后，沒有人來找她，顏曉晨覺得事情只怕不妙，心里暗嘆了口氣，準備走人。
    又過了十多分鐘，人力資源部的經(jīng)理親自來通知她，“恭喜你，你進入了最后一輪面試，我們的Managing_Partner_1會面試你，時間不一定。”
    顏曉晨興奮地站了起來，不僅僅是因為公司愿意接納一個沒有學士學位的人，還因為她即將見到PE的Managing_Partner，通俗解釋MP，就是朱莉婭·羅伯茨主演的Pretty_Woman里李察·基爾演的那個男主角，顏曉晨還記得第一次看完P(guān)retty_Woman時，她非常激動羨慕，不過不是羨慕朱莉婭·羅伯茨演的灰姑娘，而是羨慕李察·基爾演的王子，她想成為那樣的人，所以一直以來，她的職業(yè)理想就是金融行業(yè)。
    人力資源部經(jīng)理領(lǐng)著她去了樓上，幫她推開了會議室的門，“Managing_Partner在里面，Good_luck！”
    顏曉晨深吸一口氣，微笑著走進會議室，卻看到程致遠坐在橢圓桌的另一頭，安靜地看著她，她的笑容僵住了。
    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她曾經(jīng)來過這個會議室很多次，但她這一刻剛剛知道程致遠竟然是這家公司的老板之一，她一直以為他只是個高管。顏曉晨愣愣地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打招呼。程致遠抬了下手，微笑著：“請坐。”
    顏曉晨傻傻地坐下。
    程致遠：“在面試前，我想先一件事。你的簡歷是我吩咐秘書幫你投的，但我沒有干涉面試，沒有人知道你和我認識。十幾分鐘前，公司的VP和MD_4還在為考試作弊是否算嚴重的品行不端激烈辯論，吵得不可開交，我一言未發(fā)，一直旁聽。你是憑自己的能力走進這個會議室，坐到了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