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1
程渙給自稱28歲的邵峋倒了一杯水,絕無僅有的待遇。
邵峋倒了一聲謝, 打量起了這件筒子樓的小屋, 說實話, 他沒想到條件這么差。
邵峋從小家境優(yōu)渥, 邵家何止是吃穿不愁的程度,別人都是自行車上學(xué)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轎車專職司機(jī)接送了, 過的都是少爺?shù)娜兆樱匀徊恢雷≡谝粋€僅有幾十平的筒子樓是什么感覺。
他其實也聽程渙提過他母親留下的這套小房子, 事實上, 這房子即便是十年之后也還是存在的,只是程渙不再去住了,堆放了一堆雜物, 既沒有租出去也沒有賣掉,像是漸漸落地的塵埃似的, 與久遠(yuǎn)的記憶一同丟在別處。
邵峋曾經(jīng)以為, 程渙既然有個格外慈愛圣母的媽媽,那這間小房子至少也曾經(jīng)充滿了陽光和笑語, 結(jié)果竟然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樣。
只有一間朝陽的屋子,客廳餐廳朝北, 墻面因為長久的潮濕氣息, 墻皮早早斑駁掉落,屋子里很空,只有程渙一個人的東西, 家中擺放的物件也很零散,與他十年后第一次見到的程渙的獨(dú)居公寓完全天差地別。
邵峋猶豫了一下,到底沒說什么。
程渙卻一如既往的敏感,透過他猶豫的神色看出了什么,問道:“你好像很驚訝?”
邵峋挑挑眉,喝了口水:“不瞞你說,這個地方我沒有來過,的確蠻意外的?!?br/>
年僅十八歲的程渙想了想:“你說我成了大明星,那顯然十年之后我不會住在這種地方?!?br/>
邵峋看著面前的程渙:“你不好奇十年之后的自己嗎?”
程渙一偏頭,很無所謂地把目光落向了別處:“隨便吧,我好奇又怎么樣,我現(xiàn)在不也就這樣?!?br/>
邵峋差點(diǎn)一口茶噴出來——說實話,程渙同他在一起之后,這幾年事業(yè)很順,又沒了從前那些糟心事,脾氣當(dāng)真是越發(fā)溫柔,好像從前那些戾氣全部被如今溫柔的時光給包裹消磨掉了,只留下骨子里的那些繾綣的柔和,連看問題的角度都不似從前那么刁鉆偏執(zhí)了。
邵峋沉在這個溫柔鄉(xiāng)中,漸漸也習(xí)慣了這樣的程渙,偶爾回憶起來,都不太記得他們當(dāng)初重逢是怎么對掐的了,卻完全忘了,18歲的程渙在刁鉆和古怪偏執(zhí)上有過之無不及。
邵峋品味了一番,有一種自己有兩個老婆的錯覺。
可程渙卻忽然轉(zhuǎn)頭:“能問你個問題嗎?”
邵峋一點(diǎn)頭:“你問?”
程渙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但還是道:“你說十年之后我和你,不,程渙和邵峋在一起?”
“對?!?br/>
“那怎么可能?”
邵峋笑了:“為什么不可能?!?br/>
程渙又?jǐn)Q了擰眉頭,說的很實在:“我有病嗎?我要和男人在一起?”
邵峋哈哈一笑,本來想調(diào)戲一下面前的小程渙,但考慮自己目前大個十幾歲,這么做未免太禽獸了些,及時打住了。
只道:“你的確不樂意的,是我追的你,”頓了頓,“窮追猛打?!?br/>
程渙沒吭聲,心里卻道,這還真是符合邵峋一貫以來的作風(fēng),他這作風(fēng)還真是貫徹如一,十年都不變,沒忍住,面上露出了些許嫌棄的神態(tài)。
邵峋看這表情覺得不對,程渙卻又問:“什么時候追到的?”
邵峋想了想:“我今年28,26的時候吧?!?br/>
程渙有些意外:“這么晚?”
這下,邵峋終于聽出了不對。
其實當(dāng)他重生回來的時候,早早就已經(jīng)察覺出不對,因為他和程渙成了同桌,這改變簡直可以用突飛猛進(jìn)四個字來形容,但程渙脫口的這句“這么晚”忽然讓邵峋意識到一件事——
難道他自己這個時候已經(jīng)開始追求程渙了?
臥槽,不能這么早吧?
邵峋沉默了,努力回憶自己年輕時候到底是彎是直,好不容易回憶起來,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接觸國外同志文學(xué)很早,自己竟然從小就不排斥男人,如此一來,高中就追求程渙也的確說的通。
但他們到底是怎么勾搭上的?他怎么就早早開始追去程渙了?
邵峋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打著商量的口氣朝18歲的程渙道:“咳,那我能不能問你件事?”
程渙盯著他:“不可以?!?br/>
邵峋:“……”這小子特么……
邵峋到底還是耐著性子摩起來,反正他當(dāng)年追求程渙的時候沒少費(fèi)功夫:“好歹十年之后是戀人,給個面子?!?br/>
程渙挑挑眉,油鹽不進(jìn)的樣子:“你說什么就什么?”
邵峋:“那你開個條件吧。”
程渙這下倒是想了想:“那你明天去和班主任說調(diào)座位。”
邵峋心說調(diào)走了不還是一個班嗎,反正又調(diào)不去其他班,點(diǎn)頭答應(yīng):“好?!?br/>
程渙:“說話算話。”
邵峋:“說話算話?!?br/>
程渙很爽快:“那你問吧?!?br/>
邵峋也很痛快:“我就是奇怪,按理來說我和你高中應(yīng)該關(guān)系不怎么好,怎么我年輕時候就開始追求你了,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沒有什么事,就是有個冒牌貨頂著我的臉親了年輕時候的你一口,然后年輕時候的你就瘋魔了,這是程渙心里的臺詞,但這些話實在是難以啟齒。
因為難以啟齒,程渙便隨口道:“我怎么知道你發(fā)什么瘋?”
邵峋接著問:“那我們發(fā)展到什么程度了?”
程渙:“看到你我就要煩死的程度?!?br/>
邵峋脫口而出:“那你還給我抄作業(yè)?!?br/>
程渙:“……”
邵峋看著程渙笑了起來,其實他有很多東西想打聽,有很多話想問,但今天時間太晚,得休息了。
邵峋告辭回家。
而坐上專門接送他上學(xué)的轎車之后,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邵峋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窩在真皮座椅里,心中默默地想,高中時代是他人生作死的又一巔峰時候,但這三年,卻是他和邵峻關(guān)系最好的時候。
可以回來看看邵峻,真是太好了,老天有眼。
又暗自想,或許可以讓邵峻避開幾年后的那場車禍。
結(jié)果回了邵家,邵峻不在家,一問才知道,在吳懼的餐廳。
想到這時候吳懼不是他的合伙人,而是他哥的餐廳合伙人,邵峋就有點(diǎn)想笑,笑完了,迫不及待地想見見這時的邵峻,悄悄摸了司機(jī)的鑰匙開車去店里。
熟門熟路找到吳懼的那家餐廳,上了二樓,卻沒在吧臺尋到人,掃了一圈,邵峻也不在。
邵峋無法,手機(jī)落在家里,只能打道回府,可回停車場拿車的時候,卻看到了邵峻的車,白色的車身在燈光下尤為顯眼,邵峋愣了下,心道邵峻應(yīng)該還在店里,可沒等他折返回去再找人,忽然看到車身輕輕地晃了一下。
邵峋愣住了。
說實在的,車這東西,開的時候隨便怎么晃都沒問題,可如果停著在晃,那就真的晃得有些不純潔了。
邵峋抬步走了過去,幾步就走近了,他耍了個心眼,沒有直奔車頭,而是繞了個彎,拐道車尾巴后面,站在后座車窗的位置,朝里看了過去。
他看到了吳懼,看到吳懼摟著邵峻在接吻。
“轟——”,邵峋感覺自己腦子里有什么炸開了,諸多記憶片段飛快地竄在一起——
邵峻和吳懼親密的朋友關(guān)系,邵峻出事之后吳懼突然的墮落,他被騙后吳懼不計回報的幫助,公司對邵氏步步緊逼的架空,邵峻蘇醒之后回集團(tuán),吳懼掏家底幫忙,兩人默契的配合……
原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只是他從未多留心過這些蛛絲馬跡。
邵峋震驚杵在車外的身影很快被車內(nèi)人發(fā)現(xiàn)了,吳懼落下車窗側(cè)頭凝神看邵峋,邵峻直接推門下車,同樣驚訝地看著邵峋。
邵峋回過神,還算淡定道:“先走了?!闭f完轉(zhuǎn)身離開。
邵峻擰眉道:“小峋!”
邵峋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就走了,車內(nèi)的吳懼卻緩緩道:“你弟的反應(yīng)倒是挺淡定的,不像第一次看到兩個男人接吻?!?br/>
邵峻自己一腦門兒官司,聞言道:“你閉嘴吧?!?br/>
吳懼卻笑了笑,戴上眼鏡,一攏額發(fā),衣冠楚楚地推門下車,勸慰道:“有件事本來我不想說的?!?br/>
邵峻無語道:“全天下就你吳懼知道的最多。”
吳懼笑笑,過去摟了下邵峻的腰:“別生氣,今天是我的錯,不過我說的事,你聽了應(yīng)該會欣慰點(diǎn)。”
邵峻疑惑地看他。
吳懼終于道:“是你弟弟班上的女生來我店里吃飯被我聽到的,說是邵峋和他的同桌,那個叫程渙的,上次來我店里吃夜宵的那個男生,他們走的很近?!?br/>
邵峻愣了愣。
吳懼:“似乎是說,邵峋在追求程渙?!?br/>
邵峻脫口而出:“你胡說什么,邵峋才高一,他怎么可能和男生在一起?!?br/>
吳懼走到邵峻面前,兩人鼻尖貼著鼻尖,曖昧地呼吸噴灑在一起,他瞇眼都:“高一怎么了,你這個當(dāng)哥的豎了個初中就勾引人的好榜樣,還要怪他高一追男生?”
邵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