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①③章
,司藤 !
西竹還以為,今兒個晚上,真的要在浴缸過夜了。
沒想到沒過多久,秦放就把她給放出來了,西竹喜滋滋地出來,還發(fā)自內心地由衷夸獎秦放:“你真是個好人。”
秦放啼笑皆非。
西竹睡了整個白天,這個時候精神反而好,坐在沙發(fā)上撳著電視遙控器翻臺,秦放覷著她翻的最熱鬧的時候,冷不丁問了句:“西西,你聽說過司藤嗎?”
西竹嚇了一跳,也興許是手小,遙控器滑了一下,險些沒拿住:“什么司藤?”
秦放不看她,一臉的“隨意問問”:“沒什么,就是聽說司藤很有名,問問你知不知道。”
這樣啊,西竹松了一口氣:“聽說過。”
哦?秦放做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厲害!”
這一臉崇拜的表情和假惺惺的自我貼金是幾個意思?秦放正想潑她冷水,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的是易如,接起來卻是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是秦放先生嗎?”
***
易如是被樓里的住客發(fā)現的,據說當時,孔菁華家里門戶大開空無一人,易如就暈倒在門外,臉上有細密的血痕。
除此之外,并無大礙。
秦放趕到醫(yī)院時,易如還沒醒,負責的警察約略問了幾句就把秦放領了進去,同時有些疑惑地跟他確認了一下:“你朋友的手腳……”
秦放點頭默認,警察露出了頗為同情的神色:“醫(yī)生說也就是暫時昏迷,等你的朋友醒了,我們還得詳細查問到底是什么情況……”
說這話的時候,西竹趴在床邊,盯著易如布滿了血痕的臉若有所思,又掀起了被子仔細想看看易如的身上是否也有類似的傷痕,看護的護士過來,微笑著制止她:“小朋友,不好打擾病人的。”
不打擾就不打擾吧,西竹又跑回秦放身邊,扯著他的衣角往下拽,秦放抱歉地沖警察笑了笑,屈膝蹲下*身子。
西竹附在他耳邊說了句:“我要去孔菁華家里看看。”
***
秦放百思不得其解:易如是遇到了孔菁華嗎?如果孔菁華就是在鳳凰山殺易如的人,那么今晚上這么好的機會,她為什么反而放過易如了?還有,易如臉上的細密血痕,又是什么意思?
孔菁華家里的門關著,不過這對秦放來說不是什么障礙,況且已經很晚了,即便張燈查看也沒什么顧忌——秦放把每一間屋子的燈都打開,仔細搜尋了一回,在西竹的房間,又看到了那個米妮腦袋的小書包,想起那天晚上把睡的呼哈呼哈的西竹送回來,不覺莞爾。
回頭一看,西竹還站在大門口兒,若有所思的。
秦放走過去,摸摸她的腦袋:“西西,想什么呢?”
她或許真是想的入神,對秦放摸她腦袋這樣惱火的事也顧不上生氣了,她指了指防盜門打開后低低的那一道門檻,又指了指門檻外面那塊地方:“易如就暈倒在這里。”
“嗯。”
“易如進了屋嗎?”
“進了。”
警察提過,在易如的兜里發(fā)現了鑰匙——易如不是破門而入,而是打開鎖進去的。
“所以她不是自己把自己抓成那樣的,她在屋里受到了襲擊,假如那個人就是孔菁華,”西竹的眉頭蹙地緊緊的,“這里的樓層那么高,她為什么不把易如從樓上扔下去,或者就把她扔在屋里關上門呢?”
確實,房門大開這一點很不尋常,把易如扔在人來人往的大門口更加有悖常理,任何一個稍微有點常識的“罪犯”都會避免犯這樣的低級錯誤吧。
秦放沉吟:“可能是因為……孔菁華是妖,她根本不忌諱被人發(fā)現,也不怕留下痕跡。”
“也不全對,”西竹喃喃,“我覺得,倒是像……”
“像什么?”
“像以前,舊時代的掃出門楣,掃地出門。像是孔菁華已經決定不認她這個女兒了,所以易如回來,被她打了出去,打出了門。”
西竹盯著那道低低的門檻:“現代的人不怎么講究這個了,以前不是的,你配不配做我家的人,配不配踏進這門檻,可講究呢。”
似乎不無道理,西竹提起過,孔菁華一直保留著易如的那張照片:如此不堪,說是留下以作紀念未免荒唐,倒像是某種仇恨的訓誡,丑事的佐證。
秦放脊背發(fā)涼:“我一直勸易如要放下包袱和孔菁華相認,現在看來,不是她想認就能認的,孔菁華根本已經不要她了。”
電光火石間,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白天打聽的時候,說是孔菁華失蹤了,到處都找不著,其實……”
其實她已經回家了,就像司藤當初可以化身藤條,孔菁華完全可以化歸原形。
看來她不是熊貓,畢竟屋子里多一只國寶,是相當引人注目的一件事。
莫非真如西竹所說,是竹……妖?
秦放下意識把西竹拉近:“你家里,養(yǎng)了竹子?”
***
印象中沒有,孔菁華并不像是個喜歡養(yǎng)花弄草的人。
那……有沒有張貼竹子的畫?或者窗簾、床單上,印了竹子的?
搜尋了一圈之后,秦放的目光停在了通往陽臺的玻璃門上。
玻璃門上掛了簾子,簾子是白色的,但簾身上,映出無數疏密的影子,修節(jié)英挺,莖莖分明。
難道?
西竹看出了他的心思:“不是的,玻璃門上的簾子是雙層的,第一層白色,第二層是印了竹子的。”
刷的拉開,果然,只是印了竹子的窗簾布而已,外頭就是黑洞洞的放雜物的陽臺,仔細看,和普通人家的陽臺并無不同,墩布、水桶、掃帚。
秦放苦笑著又把布簾拉上,幾乎是拉合的瞬間,他忽然心中一動。
回頭看西竹時,她似乎有些緊張,用口型向他說了兩個字。
掃帚。
沒錯,掃帚,專門用來打掃陽臺的粗制掃帚,那是把……竹掃帚。
易如的傷,臉上細密的血痕,竹掃帚尖細的近乎鋒利的扎枝……
西竹躡手躡腳地跑過來,秦放把她抱起來,順手撳滅了就近的燈,然后慢慢退到客廳,逐一滅燈。
屋子里漆黑一片,安靜的有些瘆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響起了奇怪的聲音。
沙沙,沙沙沙。
秦放低聲問西竹:“家里有酒嗎?”
“酒沒有,有油。”
沙沙的聲音更近了,秦放打開就近的櫥柜,悄聲吩咐西竹:“進去。”
黑暗中,西竹手腳并用,盡量往櫥柜深處爬,秦放掩上櫥柜的門,拎了灶頭邊的一大桶油,像前一個晚上一樣,悄無聲息的倒行逆上,后背貼上了廚房的層頂。
沙沙,沙沙沙。
就在這個時候,櫥柜的門忽然又推開掌寬,秦放心里一急,正要動怒,忽然發(fā)現一個圓不隆冬的物件伸了出來。
秦放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小妖怪,你那照妖鏡,能收一收嗎?
***
那奇形怪狀的影子終于進了廚房,秦放到底也并不關心是不是掃帚形狀,覷著黑影就在身子正底下,手上一個用力,那桶油從中一分為二,盡數澆在那黑影身上。
秦放哈哈一笑,借勢從頂上翻下,落地時,手中的打火機已經燃起焰頭。
借著火焰微光,他看到了對面油漬淋漓的孔菁華,頭發(fā)被油結成了塊,披住了半張臉,秦放笑了笑,說:“我有個朋友,也是妖怪,我和她初次見面,她就告訴我,她很少抽煙,因為不喜歡火。”
說著,他不動聲色地把打火機往前舉了舉,唬地孔菁華連退兩步:“我想,你也不喜歡的。”
孔菁華盯著他看:“我認得你。”
“我也認得你,當初,你險些報廢了我一只手。”
長久的沉默之后,秦放先開口:“那時候,為什么要殺易如?”
***
“易如?”
孔菁華疑惑了片刻,旋即反應過來:“哦,你說的是西西,第二個西西。”
“我是在管教孩子啊。”
平淡的聲調聽得秦放毛骨悚然:“你砍掉她四肢,你管這叫管教孩子?”
“我們竹子,生了病,都是這樣的。如果是筍生了蟲,就要把害蟲病的筍挖掉;如果是葉害了蟲,就要把受害的竹株砍了。如果是得了枯梢病,為了防止傳染禍害,有時候要把成片的竹林給燒了。易如敗行失德,病害浸身,砍了四肢也未必有用,誰知道,那個時候,你把她救走了,你把她帶走,教養(yǎng)她就不是我的事了。”
秦放咬牙:“那第一個西西呢?也是你殺的?”
“她生病了啊,癆病,會傳染的。我當然要殺掉,否則禍害給別人怎么辦?”
***謝謝指正的親們,我總是忘記易如已經被砍掉了手腳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