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千年醉(盜墓,GL) !
“阿馥,你哥哥來接你回家了。”夏若卿輕嘆,“既如此,你去吧。”
“公子,若是混入送靈隊伍之中,不失為一個好機會。”席云鶴猶不死心,勸說道。
“不用說了,盡快回來,我還有事要你去做。”夏若卿道,兀自走遠了。
換過衣衫裝束,夏若卿一人緩步行在路上,腳步遲疑,面露倦色。
自君漪凰歿后,因其位份僅次于皇后,按南塘后宮律,后宮所有妃嬪皆需身著縞素為其守靈,不得擅離,夏若卿亦不能免。
從那日賀蘭馥自戕,夏若卿強制為其取魂魄封于紫玉耳珰伊始,夏若卿是可隱約察覺到賀蘭馥魂魄的不甘愿的,只是賀蘭馥表現(xiàn)出來的更多是無可奈何與哀傷,唯有示之以冰冷,任由夏若卿如何寬慰,均無波動回應(yīng)。
但在夏若卿貼著耳珰告知賀蘭馥她欲取君漪凰魂魄,讓賀蘭馥借君漪凰身軀還魂的事后,夏若卿就發(fā)現(xiàn)賀蘭馥魂魄開始變得躁動,不過畢竟陰陽相隔,那感覺時有時無,夏若卿只當(dāng)做是自己的幻覺。
不過當(dāng)夏若卿將君漪凰的一魄引入耳珰,讓賀蘭馥相融,夏若卿便知曉魂魄確是如人一般有七情的,并非是她的錯覺。
賀蘭馥的狂怒、暴躁、怨憤、恨意,在君漪凰的一魄進入耳珰的瞬間被引發(fā),夏若卿耳邊甚至偶能聽到一兩句魂魄撕裂風(fēng)聲的咆哮,即便聽不明白,夏若卿也能猜測到那咆哮的含義。
她也終于知曉,這世上怨靈的由來。
怨氣深重,無可宣泄,不入輪回,是為怨靈。
夏若卿懼了,她想將君漪凰的那縷魄取出,卻發(fā)現(xiàn)魘術(shù)一書中并未提及此法。她害怕攜賀蘭馥的魂魄參與君漪凰的守靈會愈發(fā)刺激賀蘭馥,發(fā)生無可預(yù)計的事。她唯有將耳珰留在寢宮,施以封印。
君漪凰守靈期滿,夏若卿趁著各宮妃嬪都乘隙各自回宮歇息無暇互顧的時刻,隨著送靈隊伍混出宮外,直奔平王陵改其風(fēng)水,將上佳的風(fēng)水位更為邪佞之所,保君漪凰活軀不敗。
鑒于賀蘭馥怨憤之氣太重,夏若卿不敢在那時為她還魂。夏若卿自我安慰道只要君漪凰身軀未敗,回來尋著法兒消了賀蘭馥怨氣,再將她送去還魂就是。
最艱難的事都已完成了,賀蘭馥對于她的氣性從來不能長久,假以時日總是會消散的。
阿馥……必是能體諒她的。
夏若卿反復(fù)念叨著,步伐卻愈加遲疑搖晃。守靈之期不得歇息,又連夜來回快馬奔馳于杜陵與平王陵間,遑論施展魘術(shù)對于自身的損耗,夏若卿只覺自己身體已至強弩之末。
而更讓她退卻的,卻是即將面臨的賀蘭馥無法預(yù)知的反應(yīng)。
阿馥想是能體諒她的吧……
平常步行只需炷香時刻的路途,夏若卿足足走了近一個時辰。凝寰宮匾額已在望,周遭無一人過往,冷清堪比冷宮。
夏若卿吐了口氣,挺直脊梁,恢復(fù)平常靜貴嬪模樣,邁過那道高高的門檻。
宮中與她離開時一般無二,枯葉隨風(fēng)卷動,花草繁茂恣意橫生,無人管束。
夏若卿視而不見,循著那閉目皆可尋得的路徑,走向自己的居所。
路上同樣空無一人,夏若卿早已慣了,如今凌寰宮中僅余下負責(zé)洗掃的宮娥一二人,至于貴嬪該享有的規(guī)制待遇,早在失寵時就只余下二三成,至于剩下的也在南詔帝那一頓笞刑后被內(nèi)侍府悉數(shù)撤了。
臨近小樓,夏若卿卻忽聽聞一陣哭泣之聲。夏若卿早下令不許人靠近自己寢宮,卻不知是何人。
再走兩步,沒了花草遮攔,夏若卿才見到一名年約四十的宮人跌坐在路旁,瑟縮成一團哀聲而泣,全身抖得如篩糠一般。
“你在做什么?不是說過不準靠近啟元軒?”夏若卿眉心緊皺,她從未見過這名宮人,不知她為何會在自己寢宮前哀哭。
夏若卿行走悄無聲息,這一出聲直把這名宮人嚇得一個瑟縮,連哭聲也斷了一斷,神態(tài)簡直似要暈過去般。
中年宮人抬頭見是夏若卿,這才緩過氣來,軟著身子拉住夏若卿裙角道:“靜……靜貴嬪……您……您的寢宮鬧鬼了……您千萬別去……”
夏若卿受笞后,凌寰宮殘余的宮人便知靜貴嬪大勢已去,紛紛各自尋找關(guān)系調(diào)離。這中年宮人名喚明馨,性格軟弱樸實,又木訥寡言,便被塞進了這誰都不愿來的凌寰宮。
明馨逆來順受,既來之則安之。她不知曉夏若卿不允宮人靠近啟元軒,又一日一夜未見夏若卿在宮中出現(xiàn)。夏若卿畢竟還有貴嬪的位份在,明馨在宮中時日長久,見多了失寵妃嬪的下場,心腸柔軟,生怕夏若卿無人照拂在啟元軒挨餓,便去膳房要了膳食,前來送給夏若卿食用。
夏若卿不喜宮殿奢華寬闊,偏偏喜歡這獨處凌寰宮一角的啟元軒。明馨經(jīng)過叢叢生長茂密的花園時心就開始打顫,待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到了啟元軒敲門半晌無人回應(yīng),只得推開房門進去。
夏若卿長久住在賀蘭馥的承明殿中,這啟元軒本就清冷,如今門窗緊閉,無人掌燈,內(nèi)里更是漆黑一片。
明馨壯著膽子邊呼喚邊上樓,剛走了兩步就聽樓上有物件滾動之聲,再上二樓,撩開門簾,不想之前還風(fēng)平浪靜的小樓之中,瞬間狂風(fēng)大作,陰冷刺骨。
明馨嚇得一聲喊,手上的盤子再捧不住,掉在地板上,人也被嚇得連滾帶爬摔下木梯。
明馨摔得昏頭昏腦,趴在木梯下一時動彈不得,耳邊但聞樓上有人厲聲直呼夏若卿名諱,聲音飄渺不定,忽東忽西,間雜物件拋灑滾動之聲更甚。
明馨這下連身上的疼都忘了,爬起來便直沖軒外,出了花園來到外間能照到陽光的小徑上,這才腿腳酸軟,再也跑不動,跌坐在地大哭起來。
夏若卿顰眉聽明馨凌亂顛倒的說完始末,臉色頓時極為難看。她在裝耳珰的木盒外下了一層封印,在二樓及樓下分下了第二、三層,想來本是萬無一失的,卻沒想不過數(shù)日功夫,賀蘭馥竟能沖破木盒封印,教明馨無意間撞見。
明馨本是好意,夏若卿不愿責(zé)罰,只能匆匆撫慰幾句,囑咐她不要多言便將人打發(fā)走了。
走到啟元軒下,夏若卿見雕花木門虛掩,臉色沉凝,猶豫片刻才進入軒內(nèi)。
果不其然,在軒外尚且不覺,進到軒內(nèi)卻是黑霧濃稠,如若墜落冰窟。
“阿馥,我回來了,別鬧了。”夏若卿低聲喚道,扶著木梯上到二樓。
梯口堆了一片碎瓷殘羹,那道布簾穩(wěn)若泰山垂在前方,夏若卿輕聲一嘆,掀開簾布。
一陣狂風(fēng)隨著簾布掀開同時卷向夏若卿,夏若卿被吹得眼一閉,耳邊聽得乒乓脆響,便覺脖頸一痛。
夏若卿連忙松開簾布,簾幕外木梯上又恢復(fù)平靜。夏若卿右手撫在自己方才痛處,觸手溫?zé)徨瘢故且坏李H長頗深的傷口。她的眼已適應(yīng)黑暗,垂首看去,剛才猶聚在一堆的白色碎瓷如今落得遍地都是,碎得越發(fā)徹底。
“……阿馥,你想殺了我嗎?”夏若卿捂著脖子低聲問道。
布簾內(nèi)陰風(fēng)呼嘯,連那層簾布亦被卷起一角。
“你……當(dāng)真想殺了我?阿馥,是我啊……是卿卿啊。”夏若卿眼中流露出一抹疑惑,一絲脆弱,一點彷徨。
阿馥……竟想殺了她?
不對……不是阿馥,方才定然是君漪凰的那縷魄在作怪!阿馥怎么會……怎么會舍得傷她?阿馥只是太過不安,沒人出她,她被困在耳珰中這么久,會生氣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夏若卿眼一眨,眨去眼中其余情緒,僅余下堅定。
定是這樣的,只要進去安慰阿馥一番,就好了。
夏若卿再不猶豫,一步邁入簾布之中。
簾布內(nèi)外仿若兩個世界,整個二樓陰風(fēng)鼓蕩,擺放整齊的陳設(shè)早亂得不像樣,被陰風(fēng)掀得東倒西歪,那些陶瓷物件更是全部碎裂,遍布四處,讓人無處下腳。
夏若卿被風(fēng)卷動得幾乎站立不穩(wěn),忙用袍袖遮臉,瞇著眼四處尋找置放耳珰的木盒,同時喚道:“阿馥,是我,是我,別鬧了好不好?”
不喚還罷,這下一喚陰風(fēng)盡卷到一處,夏若卿被風(fēng)勢一帶,甩向妝臺,后腰磕在臺角邊緣,頓時痛得她站立不住,直接委頓在地。
“阿……馥……”
“為什么……不放過我……為什么……夏若卿……”夏若卿一個激靈,這話語就在耳畔,雖然斷續(xù)飄渺,但如此熟悉,確是賀蘭馥的聲音。
“夏若卿……恨你……夏若卿!夏若卿!”夏若卿一手捂著后腰,見那些地上的碎瓷竟然被卷成一團形成龍卷水之勢。夏若卿不由大駭,但她被風(fēng)勢逼得無法動彈,只能抬起白巾包扎僅余下一指的手掌,護在頭臉之前。
“阿……馥……?”
“你究竟要做到何種境地,才會罷手!”與此同時,隨著一聲陰風(fēng)爆吼,那卷瓷器碎片宛若驚濤駭浪,層層疊疊向夏若卿處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