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千年醉(盜墓,GL) !
夏若卿的傷雖不顯皮肉,卻足足將養(yǎng)了十余日才能勉強(qiáng)下床。君漪凰那邊傳來消息,自賀蘭馥自戕而亡后,君漪凰蠱蟲發(fā)作的癥狀便輕了許多,只是始終昏迷不醒。
幸而南塘御醫(yī)鮮少接觸蠱之一物,無法查驗出君漪凰體內(nèi)的子蠱。夏若卿趴伏在床上無法動彈,鎮(zhèn)日只能算計如今要如何才能對南詔帝下手。
夏若卿知曉,賀蘭馥既亡,子母血蠱便不能再用,而且那日南詔帝疑心她的態(tài)度已是十分明顯,雖無確鑿證據(jù),但自己再想近身怕是不易。為今之計唯有先奪取君漪凰魂魄,將阿馥的魂魄引入君漪凰體內(nèi)。近日來南詔帝均停留在裕豐宮中,對于君漪凰——想是不會設(shè)防的。
夏若卿未曾想過在家無意習(xí)讀的這種名喚魘術(shù)的奇術(shù)竟神奇如斯。書中所言宛如天方夜譚,若非當(dāng)時情急,她也不會想著去嘗試,更未想到能一舉成功。
“阿馥,阿馥。”夏若卿喚聲纏綿,臉頰摩擦著那枚紫玉耳珰,字句無限溫柔,宛若情人輕語,“阿馥,我想你了……我已經(jīng)想好怎么殺了那個狗皇帝了,你會幫我的對不對?阿馥……阿馥。”
“阿馥,我這幾日都想好了,既然有這等抽取魂魄的奇術(shù),何愁不能成事?待你回到君漪凰身子里,便可趁其不備施放迷藥,我將他的魂魄一縷縷慢慢抽離,誰都查不出端倪。若早知這術(shù)法是真的,我就不會在你身上下蠱了……阿馥,我知曉你生氣,待你回來了打我罵我都隨你,別不理我留下我一人了。那日……那日你對自己那樣決絕,教我好生傷心。”夏若卿負(fù)手立在凝寰宮早已枯敗無人整理的園中,凝望著滿目荒涼,面色溫柔婉約如常,眼神卻是冷厲似冰,“那個狗皇帝,連你的承明殿都不愿留給我,幸好……幸好我留下了你。”
夏若卿忽而一笑,菱唇輕吻在紫玉耳珰之上。
“也罷,反正我們在這后宮中逗留的時間也不長了,他要收便收回去罷,只是可惜了你的衣衫用具,不過想來以你的性子也不會稀罕的。”話說到此,夏若卿又幽幽一嘆,低聲道:“宮外消息遲遲傳不進(jìn)來,也不知道父親母親如何了。你不在身側(cè),我竟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往日賀蘭馥總是默默守在夏若卿身側(cè),言語雖少,夏若卿每一回首卻總能見著她溫柔而深情的目光。夏若卿早已習(xí)慣了那份炙烈的情,習(xí)慣到以為能玩弄于手掌之中。
阿馥……阿馥真的愿意回來嗎?護(hù)在手心的耳珰不會言語,夏若卿忽然打了個寒顫,將心中的一點遲疑盡數(shù)除去。
阿馥定然會回來的,她說過,她愛她,又怎忍心留她一人!
夏若卿咬緊唇,收回心緒,眼角時時瞥向月門。她今日命挽容前往裕豐宮打探消息,卻不知挽容為何遲遲不歸。
心中正煩亂間,忽聞得月門外雜沓腳步聲起,似是有人急促跑動。夏若卿微一斂眉,神色頗為不喜。這挽容□□了這許多年,做事始終莽撞定不下心,實不是個成大事的坯子。
腳步聲近到月門,果不其然正是挽容。挽容發(fā)絲凌亂,雙目紅腫,一見夏若卿,雙膝一軟便跪倒在月門外,失聲痛哭。
夏若卿心中一沉,厲聲喝道:“哭什么,有事好好說!”
“娘娘……沒了……沒了……老爺、夫人、二少爺、三小姐……全沒了……”
挽容話說得亂,夏若卿卻聽得分明,只覺腦中嗡一聲響,剛養(yǎng)好的傷痛似又復(fù)發(fā),一口血直奔而出,灑落在地。
挽容也哭得傻了,只顧跪在地上,不曾前來攙扶夏若卿。夏若卿強(qiáng)自穩(wěn)住身形,眼前一片暗色,天地間剎那便似墜入虛無。
“你……再說……一次……”夏若卿一步緊挨一步,走到挽容身邊,五指捏住挽容肩胛,指尖幾欲陷入挽容肉中。
挽容亦是滿面絕望之色,低聲道:“方才收到……宮外消息……因老爺……遲遲不愿招出朋黨名單……風(fēng)雷監(jiān)中人……用二少爺拷問……老爺……撞墻而亡……”
夏父一死,唯一指望已無,族人再難幸免,夏氏一族……再無翻身之日!
夏若卿眼前昏黑,再也站立不住,跌跪在挽容身側(cè),呢喃道:“那母親呢?小弟小妹呢?”
“聽聞二少爺……本就年幼身弱……不堪重刑,當(dāng)場就沒了。夫……夫人見老爺自盡,生無可戀,又恐受辱,當(dāng)日夜里攜著三小姐……一同自縊而亡……”
挽容的話斷斷續(xù)續(xù)傳進(jìn)夏若卿耳中,夏若卿仰望天空,什么都瞧不清望不明,只覺不過轉(zhuǎn)眼,這世間已然生無可戀。
她的圖謀,她費(fèi)盡心力所做的一切,就這么……灰飛煙滅。
點滴不余。
這么久以來,她求的不過是一場空,她的隱忍,她對賀蘭馥的欺瞞,賀蘭馥的絕望自盡,又有何意義可言?
笑話!
笑話!
不過一場笑話!
夏若卿倏然長笑出聲,聲聲如杜鵑泣血,聞?wù)甙荨?br/>
“娘娘!”挽容這才發(fā)現(xiàn)夏若卿不對勁,嚇得連哭聲都暫時止住了,拼命去擦拭隨著夏若卿笑聲不斷順著唇角滴落的鮮血。
“娘娘,娘娘!別笑了……娘娘,奴婢知道您心里難受,您哭出來吧!挽容什么都沒有了,娘娘您……您別再出事了……”縱然平素不親,論血緣二人依舊同出于夏家,挽容見夏若卿崩潰至此,不由又是憐憫又是難受,抱著夏若卿大哭起來。
“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夏若卿喃喃道,淡粉帶血的淚珠終究涌出,癱軟在挽容懷中。
依偎在挽容肩頭的雙目微張,凌亂的視線落在滿掌猩紅以及方才無意識緊握在手心皮肉中的耳珰上,夏若卿忽然全身一顫,似是自言自語道:“不……我還有阿馥,還有阿馥……我……還不能死……沒錯,要死……我也要讓阿馥回去北燕……她本就不該進(jìn)到這里,這里的事……與她何干?!”
倉皇推開挽容,夏若卿踉蹌移步,一步步挪回自己所居的樓中,背影如斯寂寞,再無昔日凌厲氣勢。
一主一仆,兩人足花費(fèi)兩日才緩過心神。原來夏父自盡早是月前之事,只是風(fēng)雷監(jiān)中消息封鎖嚴(yán)密,一直未曾流出。
夏父雖為文官,生性卻頗堅韌,被押送入風(fēng)雷監(jiān)內(nèi)后,諸般拷打也緊咬牙關(guān)不愿招供屬于夏氏派系的名冊。夏父深謀遠(yuǎn)慮,深知一日不吐露,身后便多一條出路,開口之日,便是夏氏曙光斷絕之時。且女兒身在后宮,位份尚在,夏父一旦供出相關(guān)人等,他們勢必怒極報復(fù),只怕屆時連宮中的夏若卿也保不住。種種考量之下,夏父縱數(shù)次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也半字不言。南詔帝數(shù)次厲責(zé),風(fēng)雷監(jiān)也是無計可施,便把主意打到了夏氏親眷身上,破天荒的將女眷幼童也拘拿入監(jiān)。監(jiān)牢獄頭知道夏父不懼嚴(yán)刑,是以不再對夏父施刑,而是將諸般殘酷刑罰輪流施展在母子三人身上,再將夏父鎖在一側(cè)逼其旁觀。
月前夏父眼見幼子被折磨得幾近氣絕,終于點頭愿意招供。獄頭大喜,眼見交差有望,忙備好紙筆,卻不防在解開枷鎖瞬間,夏父竟然乘隙撞墻身亡。
夏若卿早已冷靜許多,聽挽容將原委一一道來,只是漠然聽著。夏家一家歷來情深,彼此為保全家人竭盡全力,得來的卻是這么個下場。
“他們……如今呢?”
“聽聞……被吊在風(fēng)雷監(jiān)外,以儆效尤……”挽容哀聲答道。
“以儆效尤,好個以儆效尤。”夏若卿雙目微閉,輕聲道,“你若想出宮,我可送你出去。”
“娘娘……”
“走罷,這里……”夏若卿環(huán)視了一圈略顯破敗的屋宇,揚(yáng)起嘲諷笑意,“再也沒有所謂的娘娘了。”
以夏若卿埋下的人脈,送走一名侍女并不困難。在夜色中,夏若卿站在小樓上,目送頭披斗篷的挽容邊回首邊遠(yuǎn)去,抬起握在指尖的耳珰,摩挲道:“阿馥,如今我真的唯有你了。”
裕豐宮中不復(fù)往日喧鬧,處處都透出一股冷清。夏若卿身著侍女服飾,潛入君漪凰所居中殿。因御醫(yī)吩咐了淑妃需靜養(yǎng),此刻又是夜間,中殿中竟空無一人。
夏若卿俯視著床榻上面容憔悴卻依舊美艷的君漪凰,手指順著君漪凰臉廓畫了一圈,這才掀起一個異樣的笑,道:“雖較阿馥差些,也不委屈她了。”
一卷銀針,一方檀盒,夏若卿下手如疾風(fēng),迅速將銀針插遍君漪凰要穴,另一枚空著的紫玉芙蓉耳珰擱在君漪凰枕頭一側(cè)。隨著夏若卿口中輕念,君漪凰身軀忽然扭動似是極為不甘,卻無法抗拒,隨著君漪凰身軀重新落回床榻平靜下來,兩縷形似白煙的光點順著夏若卿指尖指引,隱入那枚耳珰之中。
“先引兩魂,免得等會取出子蠱時她反應(yīng)太大驚動了旁人。”夏若卿輕聲細(xì)語對手中另一枚紫玉耳珰解釋道,“對了阿馥,我引她一魄到你里面去,你可得好好習(xí)慣一下,若能將這縷魄融入你之中是再好不過,他日醒來也不易叫旁人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