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清風(fēng)擺擂
無論如何,此時賈家陰霾散盡,一時眾人俱歡顏。賈夫人還取出米酒,一人斟上一杯。
賈家外院的幫工,情緒也受到感染,看主家的表情狀態(tài),似乎已經(jīng)解決了遇到的麻煩。
賈靜敏心里有事,一來不好意思與秦楓同席太久。二來也想早點談妥香水生意。所以匆匆用過飯菜,就帶著如意去房間配置樣品。
秦楓與賈頌陪著賈夫人喝了幾杯米酒,正準(zhǔn)備回到外院休息一會兒。
賈靜敏帶著如意出來了。賈靜敏應(yīng)當(dāng)是刻意打扮了一下,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fēng)遠(yuǎn)。美目顧盼間,一縷淡淡的玫瑰悠香傳來。
秦楓只覺眼前一花,借著一點酒意道:“這可是從畫里,走出來的仙子?”
賈靜敏睜大眼睛狠狠瞪了秦楓一眼。這次秦楓看得明白,嗔多怪少。
賈頌鼻子一抽,贊道:“好香!只怕姐姐還未談詩詞,舒家小姐就會問你香從何來。對了,姐姐,你準(zhǔn)備的是什么新詞?可是你自己作的?”
“什么詞說給你也不懂!”賈靜敏懟弟弟一句,側(cè)頭不經(jīng)意看了秦楓一眼。秦楓心里一轉(zhuǎn)念,明白了:人生若只如初見......
賈夫人回房休息,秦楓與賈頌陪著賈靜敏,如意走到外院。
看著賈靜敏帶著如意坐上馬車出門,賈頌低聲道:“先生那句,從畫里走出來的仙子,說得好。比什么天姿國色,敏慧過人好多了。”
“你也懂?”
“我不懂,但是我能看懂姐姐的表情。”
“累了,回房休息一下。有事沒事,都別來打擾我。”
今日賈家大悲大喜,秦楓卷入其中,也是費心勞神。無論是賈夫人,還是秦楓自己,都需要歇息一下。
計劃沒有變化快,雖然自己還沒有做好準(zhǔn)備。但是為解賈家危難,只得先把香水生意做起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那就盡量做好。總之,絕不能讓賈家陷入危機,讓自己對賈小姐的企圖化為泡影。
喝完兩壺茶,打個盹。
賈頌又來叫門了,請秦楓去前廳坐坐。說是縣衙的劉師爺帶著一名捕頭來通報案情,劉師爺提議,請秦楓一起過去陪坐。
秦楓對劉師爺還有點印象,前日在公堂上,對過幾次眼。但是你來賈家通報案情,干嘛提出要我旁聽?一個師爺,一個美婦,是怕閑言碎語?不是還有衙役和賈頌?是了,劉師爺也是讀書人,讀書人需要讀書人陪坐,好像有這么個講究。
剛出門,就見一捕頭在石桌邊坐著喝茶,捕頭聞聲扭頭一看,馬上站起來,滿臉堆笑:“秦秀才好!”秦楓笑笑:“曹捕頭啊!這么巧?”
“不是巧,劉師爺要來賈家,我說我常在這帶巡街,知道賈家所在。又與秦秀才說過幾句話,我是主動請纓帶劉師爺過來的。”曹捕頭賠著笑解釋。
“曹捕頭有心了。”秦秀才拱拱手。曹捕頭一指前廳:“秦秀才快進去吧,劉師爺在里面。”
走進前廳,劉師爺正坐在一張椅子上,見秦楓進來,長身而起,笑道:“秦秀才,你的腿傷如何了?”
“多謝劉師爺?shù)胗洠葌麩o礙,劉師爺今日上門,秦楓不知,有失遠(yuǎn)迎,還請恕罪。”秦楓拱手一禮。
“哈哈,你是教書的秀才,我是落魄的舉子,年歲我比你長,不嫌棄的話。喚我一聲劉兄如何?”
“劉兄!”秦楓很痛快,看身份,劉師爺是舉人,喚一聲先生都有資格。說年齡,叫一聲劉叔叔,秦楓都應(yīng)該。劉師爺只是要秦楓稱一聲劉兄,就是很看得起他,愿意與他平輩相交。
打過招呼,賈夫人招呼大家重新坐下,如意奉上茶水,候在一旁。
劉師爺開口道:“秦兄弟喚我一聲劉兄,我知秦兄弟,秦兄弟卻不知我。我叫劉子琦,五年前中舉,苦無門路,候朝廷差遣,遙遙無期。恰遇魏大人,彼此頗覺有緣,所以跟在魏大人身邊,替他做做雜務(wù),也是不想虛度時日。”
劉師爺?shù)脑挘綄嵳嬲\。
科考進士三年一考,每次上榜幾百。遇到皇帝大喜,偶開恩科,又多幾百。進士出身者不斷增加,越來越多。朝廷官職,卻只有那么多。所以王朝時間存續(xù)越久,科舉越是難考,人才閑置也越多。此時大華,舉人名義上可以做官,但是實際上,早就無職可派。授予進士的官職都不夠,哪里還輪得到舉人?
秦楓笑道:“劉兄如此說話,置我等秀才何地?”
“哦?哈哈哈哈,是我失言,是我失言!”劉師爺哈哈大笑。
安慰別人,或者奉迎別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你別嗶嗶啊,看看我,我還不如你!
賈夫人聽著兩人閑扯,看劉師爺對賈家,對秦楓的態(tài)度完全不同。心里又是一番感概:男人,得有功名啊......
寒暄幾句,距離拉近很多。劉子琦道:“我今日前來,一是,看看秦秀才傷勢如何。縣尊大人也記掛著秦秀才,說秦秀才一表人才,言談舉止頗有氣度,未來一定前程無量。秦秀才可是我們南昌本地生員,縣尊還指望著秦秀才一鳴驚人。我南昌縣,也得一個棲鳳臥虎之名。”
秦楓有些汗顏,連連擺手:“縣尊大人高看我了,南昌縣是有人才,但那不是小弟。呵呵。”
劉子琦微微頷首:“秦兄弟無需過謙,人生際遇萬千,誰又說得準(zhǔn)呢?我今日來,還有一事。”
劉子琦這才側(cè)身對賈夫人道:“是為賈家,說說昨日的案情。”
賈夫人點點頭:“有勞劉師爺。”
“昨日接到賈頌報官,衙門捕頭隨即前去盤查。齊掌柜在本縣注冊齊元義,是冒充別人,真正的齊元義在家種地。其妻兒,是附近村里租賃而來。那一伙胡商的身份無法查驗真假,但路條都是真的,這伙人和齊掌柜,一并消失,尋不到人。衙役也去了新建縣衙,南昌府四門,都沒有這批綢緞出城的記錄。”劉子琦看著賈夫人,面露遺憾,又道:“所以,好教賈夫人知道,這損失恐怕......”
賈夫人搖搖頭:“唉,多謝劉師爺前來通報。追不回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劉子琦默默點點頭,轉(zhuǎn)向秦楓問道:“秦秀才,這事兒你還有什么看法嗎?”
秦楓搖搖頭:“齊掌柜等人,蓄謀已久,布局合理,逃跑方案也一定早有準(zhǔn)備。想抓住他們,幾無可能。”
劉子琦道:“正是!只是這伙人在南昌盤踞近百日,吃喝玩樂樣樣有,日子過得極為奢侈。算一算開銷,耗銀只怕也有三五百兩。為何?”
“他們不是為錢,他們的目地只是拖垮賈家。所以絲綢沒有出城記錄,因為根本沒有出城,從哪里來,回哪里去。絲綢去處自然無從查起。齊掌柜等人分散輕裝逃逸,就更難尋覓。”
劉子琦眉頭一挑:“從哪里來,回哪里去?秦秀才是指吳家暗中主使?為了賈小姐?”
“賈家并無任何證據(jù)。這是我個人,一點猜想。劉兄不必當(dāng)真。”秦楓微微一笑。
“那今日早上,賈頌在布行提出去福建拉石材,不成的話,賈家人賣身還債。也是吳謹(jǐn)?shù)年幹\?”
秦楓臉上一熱:“這倒不是,這是我與賈頌閑聊時的話題,哪知他當(dāng)真了。不過,既然此事由我而起,我必為賈家妥善解決此事。”
“哦?”劉子琦好奇道:“秦秀才,你打算從福建拉石材?”
“或許吧,只拉石材肯定不行,得帶上其他貨物,比如,弄支商隊吧。”
“哈哈哈!有意思,好!那我就看看,秦秀才怎么弄出一支商隊,去福建行商!”
......
劉子琦告辭離去,賈夫人得到的案情通報就是,線索斷了,一切都查不到了。毫無意義的通報,就是對事主的交代。
賈夫人面色黯然,這次沒有秦楓的香水,賈家會被吳謹(jǐn)玩死。可有了香水以后呢?吳謹(jǐn)如果還不死心,賈家還能抵御吳家嗎?這秀才能是賈家的依靠嗎?能靠多久?賈夫人心里暗嘆。
賈靜敏直到天色漸黑才回來,也顧不上休息,就著賈頌喚秦楓一起到內(nèi)院廳堂議事。
賈靜敏和舒怡談話,還順利,一切如賈靜敏計劃那樣。還未說到詩詞。舒怡就被賈靜敏身上的香水味兒吸引住了。賈靜敏順理成章地開始推介香水。
舒怡自然大感興趣,只是家里的生意,都是母親掌管。要合作香水生意,還得和舒夫人洽談。
但是近期舒夫人情緒不好,對生意也是無心打理。恐怕此時特意約見賈靜敏談生意,不太合適。
后來還是舒怡想出辦法,舒夫人近日常去清風(fēng)觀上香,剛好后日又要去。舒怡可以陪母親一起去,然后與賈靜敏來一場偶遇。兩人再從賈靜敏身上的香水味兒,展開話題,延伸到合作。當(dāng)然,最好的結(jié)果是母親讓自己全權(quán)打理這個香水生意。
秦楓皺眉道:“舒夫人情緒不好,這個時間點確實不太合適。后日你們見面可以起個話頭,具體合作事宜,還是等舒夫人心情好的時候去談,更妥一點。”
賈靜敏搖頭:“舒夫人的心情,只怕短時間好不了。近期有說法,舒大人治理下的江西,文人士子荒于嬉戲。琴棋書畫乃讀書人根本,但江西文人士子,棋道上,卻連連輸給來自東瀛高麗的棋手,無一勝局。此事舒巡撫,可能要受牽連。”
秦楓奇道:“還有這等事?下棋而已,怎么扯上了一省巡撫?”
賈靜敏回道:“個中緣由舒怡沒細(xì)說,我也不好問。但我也知道東瀛高麗棋手,在云山清風(fēng)觀擺擂,大半年了,大華無數(shù)士子,棋手去挑戰(zhàn),全都輸了。這么大的事,秦秀才你怎不知?”
秦楓訕笑一下,解釋道:“我剛剛守孝期滿,以前天天在家,卻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賈頌插嘴道:“我來說吧,就因為這事兒,我們布行才攤派地板石材!”
當(dāng)下,賈頌再把各處聽到的消息,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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